番外篇三
【番外篇三:另一个司昭】
白慕巧和易风行成亲后的第二年,有了孩子,易风行为他取名为司昭,以悼念亡弟。
孩子五岁后,易风行就常带去佾亲王府让父王、母妃看看孙子,他们也很疼爱这个孙子。
关于这名字的缘由,易风行从未告诉儿子过,但这孩子和他弟弟个性虽不同,亦不愤世嫉俗,却也令他头疼不已。
某个春日午后,在佾亲王府里,传来不怒而威的声音。
「司昭呢?」易风行瞪着摆着四书五经的桌案,某个小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那孩子在自家还会收敛一点,因为叶勋一看到他逃跑就会抓回来,但是一来佾亲王府,那小子就仗着爷爷、奶奶的疼爱顽皮了起来。
佾亲王府的下人干笑着说:「世子说看书看得闷,散心一下就回来……」
易风行黑着脸问:「有多久了?」
「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吧……」下人越说越心虚。
「明知道他每次都说话不算话,怎么你们就是学不乖?」易风行扶额叹道。
白慕巧在旁温婉安抚,「王爷,别怪他们,你应该也很清楚你儿子多会唬人。」
提到这点,易风行就觉得头更疼了。
对,那小子很会唬人,而且每次都唱作倶佳,让上过他当的人还会再上当一次,且再荒唐的理由都有人信他。
但这些都是基于他人见人爱,个性如阳光,嘴巴又甜,总是能逗得大家笑,所以疼爱他的人都会中招。
这孩子什么都好,对父母也很体贴,唯一的缺点,就是每次逼他念书时,都有很多花招、想尽法子逃跑,很不受教,夫子都说他很聪明,一点就通,但或许是因如此,他对念书不感兴趣,因为那对他而言太简单了,反而很乏味。
但连基本的四书五经都不好好学,以后能做什么大事?
「等逮到他,一定要狠狠罚他。」易风行眯着眼说道。
白慕巧对自己的儿子很不听话这件事情,也无法再多说好话,太疼宠的确不好。
过不了多久,易司昭回来了,身上脏兮兮的,看见爹沉着一张脸等他,一副要动家法的样子,他自知大难临头,转头就要跑。
「站住!」易风行几个大步就追上,抓起他的衣领,让他的小身躯悬空,「跑哪里去鬼混了,书不念,你这样子以后有什么出息!」
「父王……孩儿知错了。」易司昭向来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该求饶时就求饶,眼泪顺便掉个几滴。
可惜他父王早就练得铁石心肠,不是平日那些很疼他的下人和长辈们。
「知错?你每次都知错,结果都明知故犯!」
「这次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一定会乖的……」他语毕还不忘啜泣几声,小鹿般的大眼雾蒙蒙的,还向娘求救,「母妃,我怕疼,你劝劝父王……我真的不会再犯了。」
白慕巧有些动摇,不过易风行依然无动于衷,用力打一记他的屁股,「不准跟你母妃求饶,来人,拿藤条来!」
听到藤条,易司昭的脸色就白了,激烈挣扎,「别打我!那真的很痛的啦!」
「不痛你怎么会记住教训!」易风行哼声。
在挣扎的过程中,有本簿子从易司昭身上掉了下来。
「这什么……你拿了什么东西回来?」易风行拧眉,将孩子塞给一旁的下人抓着,自己弯身捡起那本老旧的簿子。
蓝色的封皮,泛黄的书页,陈旧得像经历过数年的时光,他一翻开顿时愣住。
易司昭急着替自己辩解,「父王,那个是我的东西啦!书封上有写我的名字!」
他斜眸冷冷看了儿子一眼,问:「你从哪里拿来的?」
易司昭嗫嚅道:「……就……府里有个荒废的院子,我进去看,四处翻,就翻到了……」
佾亲王府里荒废的院子,毋庸置疑就是司靖院。
易风行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以这种方式和亡弟再次对话。
第一页写着致他这个哥哥,希望他哪「用得到这本书,落款日期十分久远,是弟弟十四岁的时候。
内页画满各种地形图,写着各种领兵作战的方法。
尾页,写着若哪日内乱,皇帝需要身为亲王的父王出兵,便由他们兄弟代劳,一起努力平乱。
以前,夫子的确曾念过藩王保卫国家的故事给他们听,要他们有为人臣鞠躬尽瘁的精神,过去弟弟也曾想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啊……
弟弟什么时候变了的呢?是从尚捷刚被任命为他的亲卫长时吧?他忽然对自己无法继承爵位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接着言行越来越偏激……
他叹了口气,是他太晚发现导致弟弟改变的原因了。
「父王?」看他叹气,易司昭小心翼翼地开口唤他。
「你为何想拿这本簿子?」易风行问他。
易司昭眼睛发亮地说:「因为我觉得内容很有趣。」
易风行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回答,他一向没见这孩子对什么事物特别认真,「哪里有趣?」
「兵法啊!」易司昭兴致高昂地说:「各种计谋,都很有趣。」
「那就给你吧。」他示意仆人放开他,将簿子递给他。
「耶?」他以为父王会把这本簿子给丢了呢。
「如果对兵法有兴趣,父王还可以再给你看别的。」
「真的吗?」
「但以后叫你学什么就学!不准因为没兴趣就调皮。」
「好啦……」易司昭搔搔头答应,不忘问:「父王,这里有个跟我名字一样的人吗?」
「有。」
「他是怎样的人啊?」
易风行沉默了一下,微笑说:「他是父王的弟弟,你的叔叔,也是个温柔的人。」
接着,易风行吩咐下人带易司昭去净身,洗掉身上的污泥。
他身后传来白慕巧温柔的声音,「那是谁的册子?」
「是弟弟的。」他惋惜地道:「我发现其实我曾有机会挽回一切的,只是错过了。」
她挽住他的手臂,安抚地对他说:「别这么说,很多事情是无法预料的。」
他将遗憾深深地用一口长气叹出来后,淡淡一笑道:「嗯。」
至少,今日他知道了,他们兄弟间的情谊曾经毫无虚假过。
至于儿子对兵法的兴趣,是否能让他有朝一日当上将军,就留给时间去见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