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丢下话,他从怀里掏出东西往她身上一抛,踩着重重的脚步,转身走出屋外。

低头,五福看见自己膝上多了个锦囊,不大、砸在身上不痛,她打开倒出里头的东西,是一枚印章,用白玉雕成骨头的形状,骨头中央镶着一颗红色心形宝石,骨头上方打了洞,穿上皮绳可以挂在颈间当项链,印章上刻着两个字——爱妻。

五福轻轻抚着红色宝石,陷入沉思。

那次四爷领她们出门逛市集,果果什么都没买,只买了一袋红色的小豆子,非常漂亮,形状像颗心,不能煮、不能吃,只能在手上把玩。

听说它的名字叫做相思豆,相思会毒人心肠、教人黯然神伤,一如有毒的小果子,所以每当丈夫远行,此地的妇人便会缝一个锦囊,在里头摆进相思红豆,提醒丈夫早归。

四爷笑道:「天底下哪有那么轻省的事儿,只消一袋红豆子就能教男人牵心。」

她问:「不能吗?」

他点头道:「如果你不在男人心里,就是把男人的骨头烧成灰、埋在相思树下,他也不会对你生出一分悬念,倘若他心里有你,不需要红豆锦囊,只消一个眼神,男人便会牵牵挂挂。」

相思,刻骨相思……所以,她在他心里?

【第十一章】

五福派嫣红、碧丝站在门口等着。

四爷一回来,嫣红就开始「急得团团转」,嘴里喃喃自语,「果果到哪里去了,怎地请个太医,这么久都不回来。」

碧丝则飞奔回房报讯,然后五福扁起嘴巴哀哀叫,喊痛、装病样样来。

熙风被吓到了,还以为常嬷嬷给五福下暗手,不光掐打推捏,指甲里还蔵毒,否则怎会疼得那样厉害?

他快步进屋,拉起她的衣袖,检视上头的青青紫紫,急忙问:「痛得厉害吗?羽黄有没有帮你看过?」

「看过了、看过了,看不出究竟啊,就是掐伤,没道理痛得这般厉害。」一旁的羽黄急急添话,怕最后还有她的事。

「怎么个痛法?快说清楚!」

熙风动作利落,一把将五福抱到膝间,又是探额头又是号脉,着急在他脸上明明白白,不热的天他却急出一身汗。

五福望着他的模样,很真心啊……如果这样的紧张也能演得出来,她认了!

是的,他离去后,她沙盘推演,自问又自答,企图抽丝剥茧,剥出他深藏的那颗心。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真心,确实是难以置信呀!

她有什么条件值得他看重?比她好的女人比比皆是,要不是别无选择,他怎会挑上自己?这种话说出去,十个人、十一个不相信,包括散播谣言的那一个。

但想起那些热情如火的夜晚,想起两人对话的每个场景,想起他们的默契与心意相通,她无法否认他对她的真心。

她明白正常人只要有一分的理智,就可以提出一百个不合理,但感情这件事,怎么能够用道理来诠释?

如果可以,就不会有那么多话本写着无数的爱情悲剧,所以……她试着让理智退位。

五福自叹,她认了,如果他的真心也是作戏,如果「刻骨相思」只是哄骗她的手段之一,她认了!

环住他的腰,她把自己偎进他怀里,听着他一下下快得不象话的心跳,那是得多着急,才能跳出这种频率?

「我想我弄错了。」她侧仰起脸,对着他好看的下巴说话。

「弄错什么?」他低下头,与她四目相对。

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这么简单清楚的事,怎么可能弄错?

「我不是胳臂疼。」

「不然呢?哪里疼!」

「是这里疼。」她轻轻压住自己的胸口同时,他才发现果果根本没有去请太医,她就待在屋里。

这会儿正冲着他笑得欢,说:「姑爷被小姐骗了,就说吧,没有人比我家小姐更英明了。」

果果脸上写着满满的崇拜,谁让她家小姐就是天生英明呢。

见果果意犹未尽,还想发表一篇「我家小姐最厉害」时,羽黄和紫裳急急把她架起来往外推。

瞬间,屋子清空,五福仰头望他,明明骗了人,脸上却没有半点心虚,只有满满的笑意。

「笑什么?那么高兴我被你骗了?」熙风闷闷不乐,把她抱回床上坐着。

「对。」她盘起脚,眼睛注视着他,笑得莫名其妙,笑得让人发慌。

「耍弄人好玩吗?」

她摇摇头,认真回答,「不好玩,但是,好感动。」

她脑袋不灵光了?是被常嬷嬷吓着吗?怎会说出这等乱七八糟的话?还是……

因为自己对她剖心,她便认定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他板起脸孔,脸色极差。

五福莞尔,再不解释清楚,怕又要有人夺门而出。

轻轻拉住熙风的衣袖,以防他跑掉,现在轮到她来表心。

「你很清楚,我很会装傻、装无害,你经常认为我是扮猪吃老虎,我同意你。但我从没有撒娇扮弱过,所以今天晚上,是我人生里的第一回,而我很高兴那个对象是你。」

她的认真吸引住他,向来都是如此,一个随口提及的话题就会让他受到吸引,更何况她认真非常,认真到他无法别开自己的眼睛。

「所以?」

「你被我欺骗,你焦急、你担心、你为我的疼痛感到恐惧,你脸上把所有情绪全表现得清清楚楚……旁人不明白,妾身却是清楚的,外头传的那个平庸四爷不是你,是聪明四爷想给别人的错觉,妾身知道的四爷聪敏睿智、运筹帷幄,倘若这样的男人叫做傻,天底下就没有聪明男人了。

「这么聪明的四爷,怎会被五福这么瞎、这么笨、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话给欺骗?很简单,因为关心则乱,因为关心会让人发傻,因为发傻,所以妾身确定,我住进爷心底。

「我娘常说:「一个男人努力上进、拚命赚钱、争取荣耀……都不代表他深爱他的妻子,只能说他有责任感,有荣誉心,愿意妻子因他而骄傲。」我问:「怎样才能证明他深爱妻子呢?」

「娘告诉我,「那要看他能为妻子做多少傻事?妻子生孩子的时候,他会不会在屋外哭,会不会希望自己为妻子承担痛苦?会不会分明没睡足,强撑着睡眼、为妻子摘下清晨初绽的莲花?会不会把好不容易挣来的十文钱,不拿去买米,却给妻子买一双绣花鞋?」

「聪明的四爷为我犯傻了,如果这时候我还不相信四爷的真心,那我连自己的良心都过不去。尽管理智告诉我不可能,四爷要的是什么样的位置我很清楚,坐在那张椅子上的男人不会一夫一妻、不会不离不弃,但是我决定相信四爷,即使到最后,我的相信是错误的,我依旧愿意心存感激,感激四爷曾经陪我共同作了这样一场好梦。」

他静静回望她,明知道她对自己没有全然相信,明知道她心里依旧有若干怀疑,但是,没关系。

他重新把她抱回怀里,在她耳畔低声道:「言语会骗人,但历史不会骗人,你把我今天说过的话好好收着,十年、二十年后再来检视我,检视是否所有坐上那个位置的男人都一样,无法一夫一妻、不离不弃。」

五福笑了,点点头,这是个好方法,再多的承诺都是假的,感情不能光是靠嘴巴说说,留给时间去证明最公平。

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她轻轻吻上他的脸庞,低声道:「其实,我是真的痛,只不过不是膀子痛,而是心痛,你受伤的面容、你转身离去的背影让我的心好痛。」

被这样的甜言蜜语哄着,让他怎么能够忍受?本就是护在心头的女人呐,一个天旋地转,她被压翻在他身下,但她却摇摇头,推开他的胸口,拒绝他的求欢。

自己讲了这么多,总也得听他说个几句才能过瘾,虽然她很清楚自家四爷是个行动派的主儿,不是舌粲莲花的家伙。

「好福儿……」他忍不住哀求,一双手在她滑嫩的皮肤上流连。

「我们说说话先,告诉我,今儿个早上你到底在气什么?是气我讲错话吗?」

他望向她,现在不是讨论事情的好时机,但她选在今晚对自己剖心,那么……

好吧,他也该对她开诚布公。

深吸气强压下欲望,他坐直身子开始叙述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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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不厌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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