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集枢辅蒙冤2-3

２孙宅堂屋

孙承宗：北京有什么新闻？

孙鉁：可真是天翻地覆了！

孙承宗：先皇宾天，新皇即位，总该有些新气象。

孙鉁：客魏覆灭，阉党垮台，天下大快人心。新任吏部尚书房壮丽主持清理朝官，刑部，都察院审判逆党，内阁九卿都在换将。内阁进了来宗道、杨景辰、周道登、钱龙锡、李标、刘鸿训等新人，原来阉党内阁首辅黄立极已经下野，只有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还在，也都不安其位了，估计过不了明年春天都得走人。

孙承宗：这些人我都熟悉。房壮丽主持清理朝官，会不会有人说他闲话。这老头儿是咱老乡，安州人，天启六年当左都御史，七年升吏部尚书，这正是魏忠贤猖獗的时候。不过老头儿还是好人。

孙鉁：京城有人说他是阉党余孽。说让他清理朝臣，弄不干净。

孙承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是从长远说的，就当时来说，法网再密，也会有漏网之鱼，难免哪！也不一定就是房壮丽的过。

孙鉁：可不是吗？阎鳴泰当了兵部尚书，听说王在晋也要到兵部哪！这俩人都是吹过魏忠贤的。

孙承宗：有见风使舵的本事，总是会有官当。

孙鉁：还有咱们一个老乡，也是阉党猖獗时发达的。

孙承宗：你说的是咱们县的李国普啊，可是个好人。

孙鉁：可也是怪了，同样是魏忠贤抬起来的，李国普就很少有人说不好，反倒是满朝清誉。说他能出污泥而不染，滔滔浊流洁身自好，还能力所能及地保护善类。

孙承宗：这李国普虽然年纪不大，可不简单。能与魏忠贤那帮人周旋逶迤，不容易呀！这点比你爹强。

孙鉁：听说韩爌要当首辅了，内阁虚位以待。

孙承宗：好，好哇。

孙鉁：我最佩服的是皇上默操神运，不动声色，欲擒故纵，不费吹灰之力就解除了阉竖武装。皇上才十七岁呀！

孙承宗：皇上真是天纵神明！天纵神明！

孙鉁：皇上还下令释放方震孺、惠世扬，还为“六君子”、“七君子”平了反，官复原职，多么英明。

孙承宗：皇上此举，真是还星日于天，还河山于地，还忠义于人！丰功伟绩，简直可以与高皇帝驱逐元虏、文皇帝平靖难之乱相提并论。可惜呀，**星、高樊龙、杨涟、左光斗、邹元标、冯从吾这些志士仁人，没能看到今天。这些日子，我怀念这些密友，夜夜沉思，写出一组五言律诗，三十五个人，三十五首诗，每首诗前，还有一篇小记，纪念三十五位与阉党斗争的志士，题为《三十五忠诗》。末了，我写了一个后记。

［说着，孙承宗进入书房，取出一张纸来，递给孙鉁。孙鉁仔细阅读。

孙鉁：（默读）

“阉何能杀人？士大夫自相杀耳。予为三十五忠诗，盖深有感于今之君子也。今之君子即自别于小人，辄好合天下，以摈一隅，而反一隅胜。其失在以同为君子，而不以君子为同。故不独所摈有君子，将所合有小人。与乘权之小人两相合，而恣杀天下之异已，一翻一覆，而天下之杀机无已。”

［孙鉁读完，略作思考。

孙鉁：爹是说，同样是君子，不但不能团结，反而自相残杀，所以才酿成阉能杀人的恶果。“其失在以同为君子，而不以君子为同。”窝里争斗，党派争斗，甚至一个党派内也争斗不已，自己就把自己整垮了。

孙承宗：是啊，国家大事，边防大事，天下兴亡大事，都是如此啊。

孙鉁：可是，为什么会“同为君子，而不以君子为同”呢？好人和好人都弄不到一块儿，这是为什么呢？

孙承宗：是啊，这还真得好好想想。

３孙宅堂屋

［大年初一五更的素馅饺子一开锅，就要放一挂很长的鞭炮，孙家买的是“十响一鼓咚”，即每隔十响小炮就有一个更响的大炮，使元旦的鞭炮声更有节奏和更加喜庆。鞭炮响过，吃饺子之前，是全家晚辈向长辈拜年的时候，这时刻成了孙承宗和马夫人对自家子孙们的一次检阅。

［孙承宗和马夫人端坐在前厅的太师椅上，前面地上铺好一方棉垫。一房一房的儿子儿媳，侄子侄媳，带着他们的孩子轮流过来磕头。孙承宗和马夫人把预先包好的压岁钱递给孙子孙女们。

［二郎孙鉁带着媳妇和儿子之沆、之滂、之汴第一个向孙承宗和马夫人跪下磕头，嘴里说着“给爹给娘拜年”。接着是三子孙钤两口带着儿子之湜、之澋，四子孙鋡携妻带着儿子之洁、之浯，五子孙钥携妻带着儿子之瀗，六子孙饰，七子孙镐，还有侄子孙鉦、孙鋐、孙錬、孙锳、孙铉、孙铿、孙锵也都带着妻儿顺序叩拜。最后是南州、候果也带着他们的家眷像家里人一样跪拜。堂屋里挤挤挨挨，五十多口子人热烈喜庆。

［拜过一遍，孙承宗摆摆手。

孙承宗：行了，你们各归本房，吃饺子去。吃过饺子，就出门，向本家亲戚和街坊邻居拜年，远的近的，富的穷的，一家都别落啊。

［孩子们离去，孙承宗走出堂屋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孙承宗：天启七年过去了，今年，是崇祯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