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断手(下)
“辛苦了,来,快让我看看你的手吧!”
西索轻轻的脚步声,以及低沉愉悦的笑声。
“虽然我一直也是如此想的,但是看过今天的比赛更能肯定……”女人似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你真是个蠢才!!用这种胡闹的方式战斗,所为何事?你打算赎罪吗?”女人冷冰冰的问。
“~~~哎哟~~~,玛奇还是很关心我哩~~♥;,怎么,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啊?”西索低哑的笑声带着蛊惑般的暧昧。
“警告你,如果你再缺席旅团的任务,你可能会被库洛洛亲自制裁的!不要再挑衅团长了……”——
我一直仰着头,麻木的凝视着灰色的墙壁,耳朵里开始嗡嗡的响,痛的好像被人硬生生的撕裂开来。
“莱多,你看你爸爸多牛啊,双手都断了,还不忘调戏美女……”我笑的比哭还要难看,细碎的呜咽被我狠狠的堵在喉咙里。
我不敢去想什么是旅团?什么是团长?什么是库洛洛?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可是怎么都走不快,虚弱的身体颤抖的好像秋风里的叶子一样。
“星儿!!!——”西索发现了我。
我不想回头,但是我微笑着回头了,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西索站在楼梯下面,仰头看着楼梯上面的我,他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只是惊愕的看着我的脚下。
我低头,然后看见脚下大片大片温热而粘稠的血液,半边的睡裙被染的血红。
愣愣的,我从来都不知道人的身体里竟然能流出这么多的血,看着西索扭曲痛苦的眼神,腿一软,我从楼梯上面栽了下去。
缓缓的,我倒的似乎慢极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甚至都能看得清楚西索闪电般扑上来的身影,几乎在我倒下的一瞬间,西索冲了上来,他伸出了手想要接住我,可是——他的双手呢??
你的双手呢?
你的双手呢!我眼睁睁的看着西索,眼睁睁的从十米高的楼梯上滚了下去。
西索站在楼梯的上面,我躺在楼梯的下面,他伸着断掉的双臂呆了,那位紫色头发的名叫玛奇的女人也呆了——
我躺在血泊里一声不吭,眼睛睁得大极了,黑的只剩下绝望的瞳孔,整个过程就像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一节一节的残忍的定格。
“保住孩子!!!——”惨厉的留下一句极为经典狗血的对白,然后在剧痛中昏厥,那一刻我真的无比的想要骂娘!——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点滴瓶,清醒过来后,我维持着这种没有任何表情的姿势持续了近八个小时,这中间江医生换了两次点滴的瓶子。
一屋子的人全都沉默的看着我,我转动僵硬的脖子,一个人一个人的看过去,最后停在西索的脸上,我看着他,看了很久,才一字一句的问:“孩——子——呢——?!”
我死死的盯着西索的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的揪住床单,我发誓他要是敢说孩子没了,我就先一巴掌抽死他,再一巴掌抽死我自己!
西索嘴角翘起笑了一下,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极度的阴寒,我看见抵抗力差的江医生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然后在我极度疯狂的眼神中,西索走出去,不一会儿抱了一个肉乎乎粉嫩嫩的小家伙进来。
孩子,孩子!我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精神的立马和西索打上一架都没有问题!!!
黑色精亮的眼睛,红色柔软的头发,软趴趴的身体,以及小小的蜷在怀里的小手和小脚,整一个西索的精装版啊!
“莱多!!!——”我狂喜的欢呼一声,一把就把孩子抱到了怀里,然后还没等我再高兴一会儿,只看了小莱多一眼,我就又昏厥了!!!——
天哪!!谁能告诉我,我儿子背上的那对毛茸茸的翅膀是什么?!鸟人吗?我要疯了,我竟然生了一个鸟人!!!
睁开眼的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揪住西索的衣领,狂吼:“说,你丫跟谁出去鬼混了,为什么我儿子会长出一对翅膀!!”
所有的人看着我一头的冷汗。
奇牙一脸黑线的看着我,小心翼翼的说:“姐姐,孩子是你生的……”
我生的!我一愣转瞬就怒了:“你是什么意思,臭小子,你是说我出去鬼混了吗!!”
奇牙被我凶神恶煞的眼神给吓的一个哆嗦,不敢说话。
“这个很正常啊~~~~”西索半响才慢悠悠的补充。
“正常,你丫想死了吗?生个鸟人是正常吗??”我已经气的快要发飚了。
“不是鸟人,是天使呢~~~!~~呐~~~,小星儿,你生了一个天使!!”西索笑眯眯的说。
天使??我看看怀中长的胡乱可爱,扑腾一对雪白的小翅膀的我的儿子,一下子又乐了,是啊,是天使呢?是天使哪!!
“可是为什么我会生个天使呢??”我有点儿茫然。
“~~~嗬嗬~~~因为你是天使啊!~♥;~~”西索笑的温柔而且迷人。
“哦……,我明白了……”我已经乐的不管西索这句情话是什么意思,反正我们这个世界也挺疯狂的,既然都有能够变**形的魔兽,那么有天使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啦!
“儿子,来叫妈妈……”我亲亲儿子粉嫩的小脸,开心要命。
怀中的莱多不哭也不闹,乖巧的不得了,他窝在我的怀里极其可爱的嘬着他的小手指,看着我眨了眨黑亮亮的大眼睛,突然如同神来之笔一样的奶声奶气的来了一句:“~~妈妈~~~~”
哐当一声,我再次昏厥。
悠悠转醒后,我看着西索竖了竖大拇指:“强,你儿子真变态,刚生下来就会叫妈妈!”
西索笑,不过我疑似他是在傻笑!
“我的儿子真乖咧,来,叫爸爸……”我指了指西索。
拔出嘴里嫩红的小手指,莱多看着西索,眼睛水灵灵的,然后嘴里吐个小泡泡,奶声奶气的来了一句:“~~包子~~~~”
哐当一声,这次晕的是表情极度的扭曲的西索,我先是一愣,继而狂笑,我的娘啊,莱多你的胎教算是没有白学啊……——
笑着笑着,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不对劲,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在笑,我笑的越开心,他们越沉默。一屋子的人就我一个笑的跟中了彩票似的,其他人却鸦雀无声,渐渐的,我的笑声越来越低,在一片沉默中越来越诡异……
房间里静悄悄的,到最后只剩下小莱多咿咿呀呀的声音。
我猛一转头,惊恐欲绝的看着江医生:“莱多,莱多是不是还有毒瘾?!……”
“不,不,孩子没有遗传上毒瘾!!”江医生使劲的摇头。
“那你们这是什么见鬼的表情,莱多除了瘦了一点,不是好好的吗?”我忍不住大声的喊叫,仿佛这样就可以驱赶走心底里泛起的彻骨的寒意。
不忍对视我的眼睛,江医生躲闪的眼神里写满了痛苦:“可是孩子真的太虚弱了——你能看到他,是因为西索先生不断的将念力输给小莱多。早产的婴儿本来就比普通的婴儿虚弱,更何况——”
“莱多—莱多会死吗?——”悲苦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我哀哀的看着江医生,乞求他不要说出残忍的字眼。
江医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面色苍白,身体如同我一样控制不住的颤抖,哆嗦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
五脏六腑炽痛仿佛要顷刻间就要焚烧殆尽,凝视着莱多大而明亮的眼睛,我颤抖着一点一点的抚过莱多像极了西索的眉眼,眼泪啪嗒啪嗒的坠落。
转头看向沉默的西索,我绝望的张开颤抖的嘴唇,我想喊,我想叫,我想撕心裂肺的嚎哭——可是我哭不出来,我张着嘴好像哑巴一样连一丝痛哭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发不出来啊!眼前一黑,极度的痛苦终于攫取了我最后一丝气息…………——
痛哭过挣扎过,小莱多终究抵挡不了死神发出的诅咒,他死了,安安静静的死了。
他还真是一个天使呢,纯白的羽翼,直到死亡的那一刻还是那么的柔软洁白——莱多解脱了,我却还在地狱里挣扎……
世界仿佛在孩子死的那一刻倾覆,我一直一直的昏睡,在噩梦中痛苦的翻滚,挣扎——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等痛的已经麻木,我睁开明亮的发寒的眼睛,问西索:“孩子呢??”
“埋了——”西索淡淡的微笑,回答的干脆利落。
然后西索带着精神好的近乎诡异的我,穿过了一幢幢灰白破旧的废楼,在一个遍地开满金色雏菊的地方停了下来。
浅白,嫩黄,银白,金黄,各色的小小的雏菊点缀在一片绿丛中,欢喜着竞相绽放着它们最明媚的色彩,在绿色中一闪一闪的好像黑夜中缀满在天鹅绒一般的夜幕上的银亮星星……
小小的坟墓,乳白色的十字架,我蹲下来,轻轻的摩挲着十字架上的每一道纹理。
莱多墓边的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坟墓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指了指那个白色油漆已经有些剥落得十字架问:“这是谁的墓?”
“你妹妹的~~嗬嗬,她也是一个天使呢~~~”西索斜着头,看着我。
“妹妹?天使?……”我长久的沉默,记忆中一片空白,我有妹妹吗?我回头问:“那我的爸爸妈妈呢?”
“死了——”西索笑眯眯的回答。
“哦,那就简单了,我要是死了,麻烦你可不可以把我埋在这儿呢?”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的站了起来。
西索点点头,微笑着指了指莱多的墓边,我一看忍不住笑了,原来这丫已经在莱多的墓边给我留了位置。
走过去轻轻的抱住西索,我蹭了蹭他的脸颊:“知道吗?西索,在我的疯病还没有好的时候,有一次我把你抓的满脸的血痕,我当时被捆在病床上一直一直的哭,你就站在一边带着满脸的血痕微笑的看着我。”
“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要爱你一辈子呢……不管你是不是要我,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女人……”
慢慢的松开西索,我一步一步的后退开来。
绽放出迷人的微笑,我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那个想要爱你一辈子的星儿已经死了,她还真是可怜的有些下贱呢,你说是不是呢?”
狭长的丹凤眼危险的眯成了一条直线,西索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邪笑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好啦,好啦,知道你生气了,我不会再说了——”耸耸肩膀,我仰头看看湛蓝如洗的天幕,淡淡的说:“反正闲着也没事,我就去杀一个人好了!”
潇洒的转身离去,刚走了几步,我蓦然想起一件事情,回头叮咛:“记得哦,下次见面,叫我柯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