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虚相神裁
当左丘刃让夜重生打落是非河後,紫宫太一拉住亟欲报仇的表弟紫宫星罗,扶着右臂被创的骁易跟受了内伤的羽音飞,飞快远离河域,以防短暂分心的夜重生回过神後展开的无情追杀。
一行人朝北方逃了半日,直到躲入一处密林後,紫宫太一看了看後边确定没人追来,这才缓下脚步,说:「我们……暂时安全了。」
「只可惜左丘兄……」抱着伤臂,骁易想起左丘刃断後牺牲,话中多有感怀之意。而听见骁易提及父亲,紫宫星罗亦是眼角挂泪,悲从中来,却不知如何用言语形容,「父亲!回去世家後,我该怎麽和母亲交代!」
「别这麽悲观!姑父江湖阅历那麽丰富,说不定……说不定他只是暂时拖延,另有脱身之道。」这话说来,连紫宫太一自己都不甚相信,毕竟夜重生的实力摆在那边,左丘刃连受他两下重掌坠往是非河下游,除非奇?生,否则定然九死一生,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这样劝慰表弟紫宫星罗。
「父亲啊!都是我无能,功力太差!要不然……要不然……」紫宫星罗横手猛拍身边最近的一棵杉树,他不自觉用上些许内力,震得树叶如雨落下。
结果,掉下的叶子却突然生出粉色彩烟,紫宫太一眼尖察觉,连忙伸手把紫宫星罗拉近自己身边,说:「星罗,有埋伏!」
「埋伏?」紫宫星罗顺着紫宫太一的手指看见被莫名烧焦的叶片周遭隐有一条红线,紫宫星罗迅回溯昔日阅览过的书籍,没多久便想起某部药典里的记载,说:「这是用八种毒物提炼成的血化珀,再点燃後烧出的迷云烟,共有红、蓝、黄三种颜色,一旦触碰如被焚灼,既被烧伤更受腐肉蚀骨的毒害。」
紫宫星罗弯腰捧起一把黄沙往四周抛洒,被烧焦的噗嗤声音纷传,表兄弟两人按照声音看去,立时现六条色彩绚丽的色线,其中一条蓝线正邻近羽音飞右腿侧,紫宫太一急忙拉开羽音飞,闪过这条迷云烟。
「区区後辈,眼力倒不差。」天来眼的声音蓦地从左近传来,骁易看往声音来向,只见天来眼手提宝剑倾城之恋站在几棵大树交缠的枝?间,尉迟长空和抱残守缺两人则分立左右两旁,指尖凝气蓄势待,随时可以动攻势。
「人在这里!」骁易高声喊出,紫宫太一、紫宫星罗升起戒备神色,却难判断对手打什麽主意。
「寻常医书都能读到血化珀、迷云烟的纪录,但我自创的三色水云间,就非书上能知晓的奥秘。」天来眼挥剑卷动,六条色线瞬间急圆转成一圈圈彩环,好像几朵绚丽花朵绽放盛开。
不需一刻,紫宫太一等四人已经被重重叠叠的彩环围住人知道这些三色斑斓的色线彩环夹带剧毒不能乱碰,又有尉迟长空跟抱残守缺於旁虎视眈眈,所以都有些不敢出手。
可是在天来眼的操纵下,这些彩环越贴近四人,紫宫星罗心内盘算:「天来眼善用毒术,迷云烟虽能腐人骨肉,但刀刃并非血肉之躯,或许可以用刀挑开这些迷云烟构成的线条,试上一试,总胜过坐以待毙。」
紫宫星罗一声低叱出刀斜砍,朝自己仅两尺近的一条色线彩环挑去,刀中用上七分力道,暗蓄三分於己身,正是遵循当年左丘刃初次教授武艺时的教诲,永远保留转圜应变的能力。
紫宫星罗动,抱残守缺随即也动,一双肉掌由上往下扑击,紫宫太一见状,右脚跨开把抱残守缺接过去,两手划圈牵引把抱残守缺势如风雷的掌力带开,同时还以一式「白鹤抖翎」,手中充盈内劲鼓荡,反守为攻与抱残守缺换了一掌。
抱残守缺一个反弹落回树枝上,而紫宫太也一连退三步,左手以「斜挂单鞭」下摆卸劲将才将对手这掌力道尽数转至地底。
紫宫太一道:「前日一战,阁下果然尚有保留。」抱残守缺淡然应道:「根基深厚,本就是先天人少许的优势。」
两人对掌之际,紫宫星罗顺利用刀挑断其中一条色线,使构成这条线的迷云烟登时消散,紫宫星罗兴奋地说:「可以,果然能用刀打乱这些迷云……烟……」话未说完,紫宫星罗应声扑跌,骁易、羽音飞虽有伤在身,仍赶紧伸手去扶。
左手抱起紫宫星罗,骁易赶忙探问:「星罗贤侄,你怎麽样?」羽音飞则喊道:「骁伯伯,你快看星罗哥哥的手!」紫宫星罗原先握住刀柄的右手此时变得乌黑,掌心处更泛起米粒大的红点。
「早知你们配有兵刃,还布置迷云烟,没看出这点关节,是这子太过轻视天来眼用毒之能了。」尉迟长空说着风凉话,天来眼也添柴加火道:「迷云烟里有我增添的一昧赤炼火蟒毒液,可顺铁器直袭人体,不出三刻,此子必亡,而解药就在我袍中,但也要你们有能耐脱出三色水云间,才有机会从我手中夺得解药。」
「可恶啊!我跟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拼了。」骁易怒不可遏,举起没受伤的左手紧握长刀,意图奋力冲出毒阵和天来眼一决生死,还好紫宫太一跟羽音飞尚能保持冷静,两人赶紧拦住骁易,紫宫太一说:「前辈,不可啊!四周皆是毒烟,不可轻易涉险!」羽音飞也道:「是啊!骁伯伯,千万别中了他们的激将法。」
骁易脸红气粗地道:「激将法!我知道是激将法,但星罗……星罗是左丘兄最重视的儿子啊!左丘兄已经牺牲了,送了我这条老命,也给替左丘兄把星罗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尉迟长空嘲讽道:「何必抢着送死呢?迷云烟越来越贴近,不用多久,你们一个个毒身亡,不正好在阴曹重会。」
「是吗?」浑厚嗓音似远又近,银色的宝刀骇浪回旋飞出,循着独特的轨迹,一举扫荡剩下的五条迷云烟。
「拂衣远避世情锁,邪正自持谁能夺?一朝逢了不平事,任行侠道似狂魔。」身中夜重生至绝重手,合该九死一生的侠魔左丘刃忽尔气完神足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不止炼狱盟书的三人心起疑窦,连紫宫太一、骁易跟羽音飞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得好友没事归来,骁易大喜过望,喊出声道:「左丘兄,你无恙否?」
「嗯!」左丘刃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平安无事後,转身望向树上的敌人,语气平和却威严地说:「三位还不下来吗?」
他们并非回照面,但左丘刃从容一语却使天来眼、尉迟长空及抱残守缺突然产生一种非常奇怪的恐惧感觉,竟不由自主涌现逃命的想法,半个字都无法回嘴。
「既然没法请三位下树,左丘刃唯有失礼了。」言毕身动,动如箭矢离弦疾飞,左丘刃眨眼间闪至三人身前,没提刀的左拳轰然击中了尉迟长空躯干。
碰地一声巨响,尉迟长空没能来得及回手,一下重拳已经把他打下树枝,多亏尉迟长空身怀玄绝流功体护身,中拳之处只是化作几缕黑烟飘开,没让拳功侵入五脏六腑。
左丘刃冷眼扫过尉迟长空坠落地面的身影,说:「这门护体功夫,倒十分特别。」
当左丘刃注意着尉迟长空时,天来眼和抱残守缺对视一眼後双双暴起动攻击,天来眼手中三尺长剑,闪亮夺目,一式「剑、神印」当中迫进,迳取左丘刃心肺之交;抱残守缺挥非善类本能,双手化镰左右交击,飞袭左丘刃,左七右八,倾刻间连环十五下或勾或斩,全是致人死地的狠辣招数。
一快、一慢,快得後的抱残守缺,慢得倒是抢先出手的天来眼,但抱残守缺快,左丘刃更快,骇浪宝刀横拦斜扫,招架住了他的十五下杀手,但抱残守缺双手勾镰变换出第十六招时,左右一拉竟扣住了左丘刃的骇浪宝刀。
慢至的天来眼已经一剑刺来,左丘刃再快,要挣脱抱残守缺的双镰再封挡天来眼的剑招,也绝对来不及。
危急关头,看来左丘刃只有弃刀改用空手应敌才成,可是抱残守缺也老早准备好左丘刃弃刀後的攻势,全力迫杀,看是双镰变回手掌用萍踪掌法轰击要害,还是改握骇浪宝刀反斩左丘刃,全是常人料想不到的奇招,更何况还有天来眼使剑配合,定叫左丘刃不死也重伤。
天来眼一手死神剑招带起无数黑色闪电凌厉非常,但他的左手也没闲着,暗伏毒掌「衰无之根」临机应变,若掌力敌不过左丘刃,刻意留长的指甲上全都涂了碧玉蟾蜍的剧毒,轻轻一抓便足见血封喉。
左丘刃眼中亮起两道紫芒,一闪即逝,抱残守缺跟天来眼招式上的变化悉数了然於心,道:「面对防不胜防的诡变,最佳良策便是不动如山的应变。」
「武承一脉、万武归宗、天行时气。」沛然罡气自骇浪刀身焕直冲云霄,左丘刃信手挥动,一股万均力道从双镰传至抱残守缺肩背,使他再难继续钩住骇浪刀,叫左丘刃挥刀甩下树枝,摔落地面。
左丘刃刀势不停,化成一口湛蓝巨刀往下疾劈天来眼,逼得他回剑自保,改刺击为横架,黑色闪电流离溃散。天来眼心中大惊,想说:「左丘刃的实力怎有如此深不可测?」短暂接触,天来眼不敢轻易施展毒掌,以防掌力毒素被逼回己身,到时可就作茧自缚了。
「此时才明白我俩实力差距,晚了。」左丘刃又加强刀中内劲,而紫宫太一也大吼说:「姑父,星罗身上剧毒的解药就在他怀里。」
「纵然功力不及你,但我精妙的毒术,足可缩短我和任何高手的差距,遁甲锥心。」天来眼得意地微抖手臂,把「衰无之根」的掌力逆转自断左手指甲,,把含有剧毒的指甲当成暗器般射向左丘刃。
「那是说,和一般高手的距离。」左丘刃不闪不让,任由五片指甲打中身子,浑不在意,骇浪劲力一吐,天来眼经脉受震,再难稳住身形,尉迟长空、抱残守缺一般,叫左丘刃轰下枝头,天来眼更给震得右手酸麻。
同时,左丘刃急转身形,有如龙卷风般凌空下掠,展开骇浪迅一劈,刀影九化、疾走凌风,喝道:「九形连斩、虚相神裁。」刀形是虚、刀锋是实,同样招式在左丘刃手里九重变化相叠,刀气转瞬交叉纵横罗织成网,仿若。
天来眼衣袍里装解药的瓷瓶被其中一刀划开挑出,左丘刃弹指送入紫宫太一手上,说:「快给星罗服下。」紫宫太一接过解药,打开瓶盖後便掐开紫宫星罗双唇,把药粉灌进嘴里。
左丘刃倏忽止住身形,长刀斜指天际,刀影不歇扫过天来眼两旁,使他瞬间呆楞,左丘刃道:「新创之招,不惯之刀,未能一招铲尽恶徒,可惜!」
似实若虚的刀影从天来眼背後卷开後,他急叱一声:「走!」全不在意解药失落,扭头展开轻功即远逸千里,尉迟长空跟抱残守缺虽觉古怪,但天来眼逃如奔风,使他们俩心底不踏实,也暗惊左丘刃精湛刀法,双双化光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