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木盒遗禀
第三章木盒遗禀
周宽这才想起还有此事,将东西接到手中时,听到李鸿说:“我后来去找过绣蓉,她嫁人了。”
“喔?”周宽乍听这个消息,一时之间真不知心中该有什么感触,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只能说有些替她欣喜,又有些莫名的愕然。隔了片刻,周宽才说:“她过的还好吗?”
“她说很好。”李鸿顿了顿说:“这包东西,她说不急着给你,不过该是你的东西,所以先交托给我。我没和她聊很久,就走了。”
依李鸿的个性,确实没法和班绣蓉说多少话。周宽点点头,望着手中那包装整齐的包里,又起了点感怀。绣蓉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东西都弄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也许因为自己总是有些邋遢吧,从小她就习惯性地整理被自己搞乱的东西,无论自己怎么胡说八道,她都只会柔柔地笑着……
“放心吧。”冯孟升见周宽又没说话,笑着说:“绣蓉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大家都喜欢她,到哪儿都会过得很好的。”
确实。她无论到哪儿应该都会被人好好珍惜的……总比跟着自己受惊奔波得好。周宽抬起头来,呵呵一笑说:“嫁人了最好,等会儿看看她给我什么宝贝。”
“胖子,你问题解决了吗?”李鸿目光在周宽上下打量,有些迷惑地说:“我弄不大清楚你现在的状况。”
这话一说,冯孟升可就吃了一惊。前一段日子,自知命不久长的新后,为了东岸的未来刻意培育李鸿,传授了他不少活用武技的诀窍,虽然没传授他南极绝技雪舞心法、破魂剑法,但无论是身法技巧等等,李鸿都有大幅成长。这还只是一些搏斗小技巧,最重要的,是李鸿之前空有一身足以与四强搏斗的强大内息,却不大明白己身功力所能达到的各种境界,直到新后无私教导下,才终于豁然贯通。
所以如今的李鸿,除运用心剑之术可能尚不及王崇献,从其他角度来看,与当初的四大高手相比皆已不遑多让,而周宽在他眼中居然看之不透,却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境界?
周宽听到李鸿这么说,干笑说:“其实我也搞不大清楚……不过应该没问题了。”
“问题解决了吗?”李鸿讶然说:“你练成了圣主说的方式?哪一种?”
周宽吐吐舌头,隔了片刻才说:“都不是。”
“什么?”李鸿讶异地说:“你还找到新的办法?”
周宽似乎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想想才说:“老爹说过的那种比较麻烦的方法,你还记得吧?”
李鸿当然清楚,立即说:“让能量由虚空中产生,从而体内自成天地,内息源源不绝,这得体悟出有无之理才能办到啊,而且圣主还说境界不下于西牙。”
“是啊、是啊。”周宽说:“这个办法比较麻烦,所以我一开始没去考虑,但我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跳跃孔固定在身体里面,只好先体会跳跃孔的状态,一面又体会自己身体里面的状态,看了半天,突然发觉在极细微的情况下,内息会有微量的消长,似乎是老爹提的那种方式。”
这么说周宽练成了困难的方式,体悟出天地至理?但他又说不是,李鸿一肚子疑惑,但知道周宽会接着说下去,也就闭口没问。
果然周宽接着说:“我仔细体会之后,没弄懂怎么化生能量,但却找到办法化散能量……加上短时间与跳跃孔连结的办法,后来索性就把特异点的内息都化去了。”
还有这种事?李鸿呆了呆才说:“那……那些内息都浪费了?”
“也不会。”周宽思索了一下才说:“好像经过这个动作,已经变成我的一部分,只不过散在异界,还是可以由周身纳回……后来那些能量不断地转化扩大散布,似乎又从异界透回,到前阵子连身边四面八方都已充满,这时要纳回就不用找跳跃孔了,不过不能像西牙那样直接拿来用,还是要引回体内循行经脉才能发出……也许与内息的性质有关吧?我也搞不清楚……”
有这么方便?李鸿有些愕然,一般人修练内息的过程,固然是引能入体,但引入的过程还要经过运行与粹化,才成为自己的内息;若进入天人之道的境界,则是直接牵引宇宙中同频能量,进而高速补充内息,省了粹化的过程。
而现在周宽居然是自己弄出了同频能量?而且还不需要经过粹化,岂不是与天人之道无异?而且他未打通对外管道,日后更可以往自成能量发展……李鸿想到这儿,突然一惊说:“找到能量化散的方式,也不简单啊,好像……也是一种体悟天道的境界?”
“我不知道。”周宽摇摇头说:“几次化散倒真是吃了不少苦头,身体很不容易承受那些能量的散发,还要好几种办法一起进行,最后连气道都被挤涨了,总算把那一大堆都送出去,差点就把汽球吹破,哈哈……”说着说着,周宽反而笑了起来。
“那……”李鸿怔了怔才说:“狂霸七式……都能用了?”
周宽微微一顿,摇头说:“第五招该没问题,后面的我感觉还不行。”
“还不行?”李鸿讶然说:“那要多少功力才行?”
“最后两招,当然仍与功力有关,但不只是功力的问题。”周宽缓缓说:“我在体悟宇宙诸般作用的时候,才突然体会到,最后的招式与空间有关,没弄懂宇宙空间的关系,施用不出最后的招式。”
“空间?”李鸿越听越不明白。
“我也没弄明白。”周宽沉吟说:“换个圣主老爹常用的话,就是境界不到,功力够也没用……你想想,若不与宇宙空间有关,如何能‘天地归无’?又如何‘再造浑沌’?”
李鸿这才了解,原来最后两招需要体悟出天地玄理才能用?难怪传言中当年的叶东虎只用过前五招,看来未必是功力不足,只能说是境界不到。
谈到武功,冯孟升可就一直插不上嘴了,直见到李鸿与周宽都陷入沉思,才忍不住说:“那可以用的第五式威力有多大?可以打得过谢栖吗?”
提到谢栖,周宽就有点气冯孟升,不过这件事当初已经好好数落过几次,这时倒不用再骂了,但周宽仍瞪了他一眼,这才说:“应该有机会把他打得挺烂的,但恐怕还是没把握……除非……”
“怎么?”冯孟升急忙追问,如今合成人与西岸结盟,新后又没有多少岁月,李鸿还未必及得上王崇献,若周宽也打不过巨魔谢栖,单论武力可真是毫无抗力。
“当时老爹打巨魔时,攻击的是巨魔的核心,可以让巨魔停止动作一阵子,但也不足以致命。”周宽沉吟说:“我猜测要完全破坏巨魔核心,才能毁掉巨魔,这就很难了,谁知道核心躲哪儿?再加上谢栖的脑袋也不知道算不算要害,更不知道藏在哪儿,也增加了变数。”
说到如何打巨魔谢栖,李鸿反而不是很起劲,他摇摇头叹口气突然说:“对了,周胖子,凤芝知道你来,想跟你说话。”
周宽一楞,望向冯孟升,冯孟升却并不意外,只点点头说:“凤芝姐近日已不大想见人,难得想与你说话,去看看她吧。”
此时李鸿已往内飘进,周宽也拿着那个包里站起身来,却见冯孟升没跟着起身。周宽有些迷惑地随着李鸿飘飞,转过了两个廊道,李鸿推开房门说:“凤芝想单独和你说话。”
单独?周宽更是不解,但仍依言踏入房中,李鸿深望了满凤芝一眼,这才不舍地将门关上离去。
周宽自然不知,王崇献得知周宽寻找穆林之后,早在第一时间将此事警告冯孟升。冯孟升了解周宽,此事让他得知恐怕立起风波,当即通知满凤芝,再借着满凤芝,要求李鸿别对周宽提起此事;李鸿虽不乐意,但也不愿违逆满凤芝的心意,是以初会面时颇有几分闷闷不乐。
周宽见到躺在被褥中的满凤芝,不禁吃了一惊,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实际看到还是颇难接受,床上那鸡皮鹤发蜷曲而卧的老婆婆,就是当初那艳光照人的冰山美人大姊?她到了如此地步,李鸿对她还是一往情深,可真是不容易……而玉哲呢?她若是还在,现在又会变得如何?
形貌完全改变的满凤芝,此时两眼半开半合,也不知是睡是醒,周宽轻轻踏前两步,轻咳了一声,满凤芝才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周宽微微一笑说:“胖子,你来了?”
不只外貌,满凤芝声音也变得异常沙哑低沉,这短短的两句就让周宽颇有几分笑不出来。他勉强挤出笑容说:“凤芝姐,好久不见。”
满凤芝说话颇慢,似乎有些吃力,说:“找……找到玉哲的……下落了吗?”
提到让人感怀的事了。周宽轻吁一口气,摇了摇头说:“没有。”
“也好。”满凤芝苦笑说:“这副模样……若不是没有办法……怎会希望让自己心上人见到?”
这话周宽可不知该怎么接口,他轻叹一口气才说:“但我还是希望能陪她到最后一刻。”
“嗯……”满凤芝停了下来,似乎精神有些不继,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孟升可有告诉你,我为什么……还苟延残喘……不肯……不肯撒手解脱……”
这话可就很难回答了,毕竟谈的是眼前人的生死问题,周宽顿了顿才说:“凤芝姐不放心李鸿?”
“对……”满凤芝勉力撑了撑身子,坐高了些,跟着说:“李鸿……他一直以为王崇献有办法……却不说……所以……所以……”说着说着,似乎是有些岔了气,轻咳了起来。
周宽见她说的如此费力,忍不住插口说:“李鸿因此很气王崇献?”
满凤芝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点头说:“对……对……”
“但因凤芝姐还在,所以他不忍离开你去找王崇献算帐?”周宽接着又说。
满凤芝干脆闭上嘴,一面咳嗽之余还一面点头。
“凤芝姐希望我……”周宽顿了顿才说:“当你不在之后,能劝阻李鸿?”
满凤芝此时已经顺了气,露出满意的笑容缓缓说:“对……贼胖子……就是贼胖子,果然聪明,玉哲……真有眼光……”
明白满凤芝的期望容易,但能做到吗?周宽可不是顶有把握,而且满凤芝若是一安了心,似乎也活不了多久,又该让她安心吗?当然,换个角度说,又怎忍让她这样受苦地活下去?不过无论如何,这件事决定权不该在自己手上,所以周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满凤芝见周宽没开口,不放心地说:“为李鸿好……你一定要帮……好吗?”
“凤芝姐。”周宽想了半天终于说:“你也知道李鸿一牛起来……除你之外谁也劝不了……我只能答应你尽力而为,万一李鸿当真不听劝,我总之不会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周宽这话是保证若李鸿真要找王崇献麻烦,他绝对会出手相助。周宽虽不知自己功夫到了什么程度,但总比之前又进步不少,就算不如当初四强的实力,恐怕也差之不远,和能与四强比肩的李鸿联手面对王崇献,想来至少总能自保。
没想到周宽这话一说,满凤芝立即着急地说:“不……不行。”
周宽一呆,只听满凤芝跟着说:“还有谢栖……若逼出他与王崇献联手,你们两个……打不过。”
周宽不是没想到这点,他轻松一笑说:“凤芝姐放心,我也不觉得该伤了王崇献,所以帮李鸿只是帮他自保,不会逼到王崇献找谢栖帮忙……毕竟王崇献若非万不得已,该不会找谢栖协助吧?”
“不……不是这样。”满凤芝还是摇头说:“不行……李鸿去找王崇献,一定……一定会引出谢栖……你听我的,一定要阻止李鸿。”
这下周宽可有些迷糊了,满凤芝向来不会乱说话,她这么说就是有十足把握,但自己怎么想之不透?难道有些事情自己还被蒙在鼓里?若真如满凤芝所言,岂不是当李鸿找上王崇献,无论有没有优势,必然引起王崇献的杀机,而且不惜败坏名誉也将全力扑杀李鸿,这可不合理啊。
周宽一转念,想起圣主老爹交代的言语;既然王崇献续命之法不可询问,其中有不可告人之事已属必然,王崇献会这么反应,恐怕就是认定李鸿知道内情,才会全力扑杀……这么说来……满凤芝这么判断,岂不也知道内情?
如果李鸿与满凤芝都知道,冯孟升又怎会不知?若冯孟升也知此事,有关统合的谈判,只怕台面下还有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作利益交换……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而知道之后居然宁愿散功、死亡也不敢使用?那续命之法到底是多让人不齿?
但周宽一转念又觉得不对,若当真如此,王崇献可以容得下功力已失的冯孟升,也能放过即将丧命的满凤芝,不可能容忍李鸿知道此事,否则也不会等李鸿上门才出手,这么说来,知道内情的只有满凤芝和冯孟升?又或者只有满凤芝?或是王崇献以为李鸿不知?
看刚刚冯孟升的样子,该是明知满凤芝会找自己说这番话,所以他不可能不知,大概只有李鸿被蒙在鼓里了;不过李鸿也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否则不会直想着找王崇献拼命。
周宽虽然大概猜出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却突然有点儿焦虑,很想快点弄清楚这个问题;但他也心里有数,若自己弄清真相,又不巧让王崇献知道,恐怕第一个有危险的就是自己,但明知不对劲,又怎么能不弄清此事?
周宽陷入沉思之中,满凤芝还以为他在思索着怎么劝阻李鸿,只期待地望着他,一直没干扰他的思绪,直到周宽目光转回,满凤芝才接着开口说:“你相信我……绝不能让李鸿去找王崇献……否则……还不如……让他学孟升创的功夫……还一了百了……得保性命,又能忘去烦忧……还能保障东岸……但是……但是……他就不是他了……李鸿就……太可怜了……”说着说着,满凤芝越来越是悲伤,几近语不成声。
什么?周宽又是一呆,冯孟升功力都散了还创了什么功夫?又怎么会一了百了,又怎么说李鸿会可怜?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真多啊,看来真得在东岸好好待上一段时间,把这些事情弄清楚。
周宽做了这个决定,当下开口说:“凤芝姐,你别担心这么多,让我先去想想有没有好办法。”
满凤芝却还没从悲伤的情绪中平复,口中依然喃喃叨念着:“不能让李鸿这样……但我一去……他万一承受不了……又还能如何……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周宽开始头大起来,满凤芝现在就像个唠叨的老婆婆,连怎么打断她都不知道。周宽可是一点也没有应付老婆婆的经验,他呆了半天,只好连唤几声,才好不容易打断了满凤芝的思路,这才连忙说:“凤芝姐,我短时间不会离开东岸,你随时可以找我,我先走啰?”
“喔……”满凤芝却也是楞了楞,这才点点头说:“你……别忘了我说的话。”
“知道、知道。”周宽连忙往外走,一面胡乱挥手一面逃离这个房间。
踏出门外,关上房门,周宽抬头望向前面不远的转角,李鸿正倚着墙壁发呆,周宽见状停下脚步,心中思索着刚刚的问题。
李鸿反而先开口说:“凤芝要你劝我别找王崇献?”
他主动提起也不错,周宽点点头走近,目光往外一张说:“孟升呢?”
“有急事,先离开了。”李鸿领着周宽往外走,两人到了客室坐下,李鸿叹了一口气才说:“你也不必劝了,我不会去找王崇献的。”
周宽万万没想到李鸿会冒出这句话来,这次回到东岸短短几十分钟,倒是意外了许多次,他呆了呆才说:“你不会去?”
“嗯。”李鸿点头说:“但我不能让凤芝知道,否则她……”
周宽恍然而悟,但又有些感叹地说:“但她这样撑下去,也不会快乐啊。”
“我”定要想办法让他恢复健康。”李鸿咬牙说:“论岁数她也才八十多,怎么算也不该死。”
但满凤芝并不是自然老化啊……周宽这话不好多说,转过话题说:“你怎么想通了不找王崇献?”
“若凤芝真的走了,找王崇献又有什么用?”李鸿苦笑说:“我随她去了便是。”
这情痴还真够变态的,早就知道他若是坠入爱河,一定比冯孟升还夸张,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周宽抓抓脑袋说:“凤芝不会高兴你这么做的。”
“反正她也不会知道。”李鸿摇头说:“再说……身边没了她,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好像说不通了。周宽纵然是言语机敏、见事明快,但向来懒得对别人情绪下工夫,看到别人郁闷多半能闪则闪,很少浪费自己精力去安慰或劝解,但李鸿这次可真是太过严重,不劝似乎不行——不过,又该怎么劝起?
周宽停了半晌才说:“你不帮孟升了?他这儿若没你坐镇,与西方谈判可是没了筹码。”
“有你就够了啊。”李鸿轻轻一笑说:“我找你本为了此事。”
“啥?”李鸿这前后两句话有点突兀,周宽楞楞地说:“我不明白。”
“你是圣主之子,应该适合学习心剑。J李鸿缓缓说:“而且从临敌机变的角度看,你也远胜于我,我一直以来,都无法发挥心剑的真正威力……所以圣主才教我笨方法应敌,但未免对不起这套武功,这套功夫打人时不用动,最适合你,我想把整套心诀教给你。”
心剑使用特性,确实十分合于周宽的性子,所以乍听此言,周宽确实心痒痒的,但如果说学了之后就代表李鸿会自杀,那打死他也不学。周宽当下摇头说:“我才懒得学这么多东西,现在会的够用了。”
李鸿眉头皱起说:“这是什么话,功夫哪有嫌多的。”
“等我狂霸七式都练成了再说吧。”周宽说着,这才明白李鸿为什么一见面就问自己功夫的状态,他根本是早有死志;满凤芝大概是不知道,却不知冯孟升知不知道此事?
“狂霸七式后面不是很难学会?还研究那个做什么?”李鸿皱眉说。
“可是就算我学了心剑,功夫也未必比现在好啊。”周宽笑说:“而且若是与西岸冲突,不能不把谢栖算进去,就算我学了两种功夫也一样,还是得要你在旁帮忙,而且刚猛内息说不定不适合心剑。”
“就算如此,我的功力可以借着转转壶传给你。”李鸿似乎早就打定主意了,不急不忙地说。
“去你的。”周宽笑骂说:“我内息已经涨到外面去了,还拿你的做什么?”
李鸿见怎么说周宽都没兴趣,也没劲了,摇摇头说:“我去陪凤芝了,我让人收拾了一个房间,你就住这儿吧,凤芝睡了我们还可以聊聊。”
“也好。”周宽也想看看班绣蓉给自己什么东西,于是点头说:“忙你的。”
李鸿安排侍女照料周宽,便陪伴满凤芝去了,周宽被引领到房间后,也没仔细打量这客房的摆设,眼见一旁有套成对的桌椅,当即坐在桌前,拆开捧在手中一段时间的包里。
包里的最外面是彩花布巾,解开之后,里面还里着一层油布,更里面则是一个钉牢的原木方盒,周宽取过木盒,上下打量,确定是封死的,没有其他开启的机关,于是轻运内息,将封口的卯榫移出,打开上面的木盖。
一打开,周宽哂然一笑,里面放箸一袋金币、小木盒、金牌,全都是当初自己从地下室取出来的物品,而到了今日,几乎也是自己与班绣蓉唯一牵系的物件,她在结婚之前,把这些东西还给自己,也是下了决心吧……
周宽回想着年轻时的点点滴滴,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出神了好片刻之后,他取出金币与木盒,这才发现金牌下面压着一纸短签,周宽取出短签,缓缓打开来,班绣蓉娟秀的字迹写着:
宽哥,好久不见,舒家计划着往内陆迁移,以后找我可能不容易,爹的这些物件,也许你还用得着,就交给你了。另外,玉哲姊姊聪明能干,要好好对她喔。希望你一直都开心。
对了,绣蓉不知道玉哲的事情……如果她知道了,会嫁给那个姓舒的小子吗?周宽又呆了呆,这才苦笑摇摇头,放下纸签,拿起那个方盒抛了抛,颇不知该不该打开来看。
圣主老爹既然完全没提这个,留给圣殿的当然就只有金币。说到金币也很古怪,为什么老头要弄出两个仿冒的?当时顾着听圣主老爹说故事,倒没去细思此事,仔细想想却有不少问题。
按情理推论,师傅该不会料想到在他死后,会出现这么多变化,更不会想到最后是自己和班绣蓉把金币带去圣殿;应是圣殿派人来寻找,然后与自己对过那倒背的“柱国先修”,然后让那人进地下室翻看。
那人首先当然会找到金币,也同时会发现有三枚金币,既然不可能圣主亲来,此时一定会冒出疑问,那么……那人在不知怎么向圣主回禀的情况下,一个可能是把所有东西都带回圣殿,交给圣主判断,另一个可能就是直接打开这个小木盒,看看里面有什么玄机。
而这块纹路漂亮的金牌,圣主虽然没提,但若是圣殿中人看到,会不会知道是做什么的呢?
周宽心念一转,若是自己从此不提此事,这木盒就不会有人打开,金牌也只能放着不动,若是拿去给圣主老爹看,却不知道又会出什么毛病,是不是干脆自己打开来看看?
反正自己已经照班老头的嘱咐做了,现在打开来,总也不算违背了遗嘱,若当时圣殿真派人来,而又认清了自己身分,这些东西也是会让自己处理,就如其他的金币一样。
想通此点,周宽不再迟疑,轻轻运劲一震木盒,弹开表面的封口,却见里面放了一本发黄的薄册,封面上则一个字都没有。
周宽轻轻取出书本,再仔细地打量了盒子片刻,确定没有其他东西,这才把木盒放下,端详起这薄册。
这本薄册看来页数不多,也许因为密封的关系,虽然纸质已经发黄,却没有脆化的现象,周宽缓缓翻开薄册,里面果然是班彤的字迹,而且一开头就是:“启禀圣主……”
周宽看到这儿一呆,合起书本,颇有点不知道该不该看下去,果然班老头留了一些话要跟圣主说,相信这就是他耗费苦心弄出两枚假金币的目的。
直接拿去给圣主老爹看?还是自己先偷偷瞧上一瞧?周宽心中挣扎片刻,还是决定自己先偷看,谁知道圣主老爹看了之后会不会告诉自己?若是他不说,岂不是得闷上一辈子?
心念一定,周宽贼笑两声,翻开了薄册缓缓看下去。
只见周宽的笑容逐渐收起,嘴巴却越张越大,一脸惊讶,他很快翻过数页,看完整本书,又重新看过一次,这才抬起头喃喃说:“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周宽呆上两秒,跟着拿着薄册就往外奔,才打开房门,他又停了下来,似乎有些难以决断。隔了片刻,周宽终于缓缓关上门,回到桌前坐下,沉思着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原来班彤在薄册中禀知圣主,当年他携带男婴到达买弭城后,本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思虑后又觉不妥,深怕数年后自己功力渐退,圣殿中敌对势力派人前来毁去幼儿;正考量的同时,他巧遇一个父母双亡、体质适合修练刚猛心法的男婴,灵机一动下,遂将幼婴托给一对李姓夫妻照料。
被班彤拿来当替身的幼儿,班彤取名赵宽,恪于圣殿律令,班彤不能传授武技给赵宽,但却忍不住教他学会了狂霸七式的施用法门,希望赵宽日后能蒙圣殿收纳,修练刚猛心法,也许能为圣殿做点小事,只可惜不能提早让他修练适当内息,未来不易有极高成就。
过了数年,那对李姓夫妻在一次意外中丧生,圣主幼子又蒙他人收养,班彤此时功力尚存,常暗中探视照料,后来功力渐退,幼童也已成长为青年,班彤便寻机让自己徒弟赵宽与其结为好友,一方面便于另加照抚,另一方面,圣殿日后寻得赵宽,当因金币之谜而发现此书,便可得知真正圣主之子并非赵宽,也能从赵宽那儿得到正牌圣主之子的下落。
至于收班绣蓉为义女之事,薄册中倒是没提,也许班彤只是晚年寂寞,恰好遇到失去父母的女童,就收为义女,此事与圣主无关,自然在这本薄册中不会刻意禀知。而被送去给他人收养的圣主之子不是别人,正是李鸿。
周宽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认错了老爹?而仔细想来却又越想越对。当年李鸿与冯孟升冲突,正是师傅要自己去替两人化解,从而使三人结交,只不过当时万万没想到师傅班彤乃有意为之,刻意让自己与李鸿结交。
而心剑之术本有血缘的限制,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圣主更曾提过,李鸿像貌颇似当年的右弼蒂诗,蒂诗正是除圣主之外,另一半的基因来源……而且圣主不知为何与李鸿特别投缘,又老是与自己不大对盘,这点点滴滴,更曾惹得左辅一派怀疑李鸿才是圣主真正的子嗣,派出杀手暗算。
没想到弄到最后,自己果然不是圣主的儿子?但如今圣殿已经通传天下,确认了自己的身分,那李鸿又该怎么办?圣主知道了又会如何?
刚刚周宽便是急着想告诉李鸿此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自己个性随随便便,圣主把自己一扔三十年没管,自己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李鸿可有些刚烈极端,若是一个想不开,说不定恨起圣主;何况他现在因满凤芝之事心情不佳,也不该让他为此烦恼,此事还是应该先让圣主明白,再让圣主主动告知李鸿……
这么说来,李鸿岂非应叫周鸿才对?那自己呢?周宽头又大了,现在又改回赵宽似乎贻笑天下,但好端端地突然认了圣主的姓氏,似乎又不大对劲。
不过周宽毕竟豁达,姓名这种小事很快就抛开一边,他跟着举起那面金牌,又沉思了起来。
却是薄册中其中一段似有提到此物,周宽却看不大懂,那段文字是在介绍周宽的叙述之后,上面写:“……离殿时曾思及此事,是以属下私携松狐金板离殿,请圣主见谅……”等字。
为什么周宽会想到那块金牌呢?因为金牌上那美丽生动的花纹正是松林,仔细一看,周宽这才发现,松林之中竟隐隐雕着探头露尾的小狐,而且还不只一只,不过因为小狐融合于松林之中,一时倒是看不清楚究竟有几只。
这东西是圣殿的?被师傅偷出来圣殿也不知道,圣主可有点混,周宽抛了抛金牌笑了笑,又仔细看了几眼,依然看不出所以然来,于是将金牌揣入怀中,打算等见到圣主之后再一并交回。
自己什么时候该去找圣主呢—周宽沉吟片刻,想起刚刚与李鸿、满凤芝两人对话中许多不解之处,决定先找冯孟升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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