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幽城魔影(三)
弗瑞德着迷了,他用钢铁包裹的手指小心的夹起这枚眼珠,放近了观察。纤细的血丝,灵动的瞳孔,水润的色泽,深邃的积淀,都让他想要接近。
放入……
融合……
他关注的是一位跨越千年时光而来的灵魂,手掌隔着铁甲感受着她的温暖,不知不觉就陷入了那种目光。
“休想……干涉……我的意志!”
怒火充斥心胸,圣洁随着咆哮喷涌,阴暗的室内闪烁着金色的雷光,映照出诡异的影子。本就沾满了污渍的头盔中淌着散发灵光的血液,弗瑞德觉得自己舌头上穿了一个洞,疼痛带来的清醒持续了片刻,迷惘和幻梦又再次唆使他的灵魂。
头昏脑胀的他勉强控制着身体往空无一人的方向使劲撞过去,地动山摇的震荡中,变了形的头盔在墙上砸出个坑来。一定要比方的话,大半个脑袋埋进墙里的圣骑士形似鸵鸟,只不过惊愕中的少女根本没见过非洲大草原的神奇生物,否则也不会仓促上前,咬紧牙关要把重量是她六倍有余的大汉拔出来。
娜柏莉安的协助被粗暴的拒绝,鲜红的溪流沿着粗糙的石壁倾注下来,同时落在地上的还有一块粘着金属的皮肉。
因为躯体抖动而发出的声响停止,弗瑞德单手撑着墙壁把自己弄出来,依靠着滑倒在地。罗兰尼亚挡在他和地上的肉块之间万分警惕的戒备起来。刚才那一刻的混乱让心灵相通的天使也痛苦万分,此刻已经明白那看似微不足道的玩意到底是何等的可怕。
“没事吧,弗瑞德?”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几乎控制了一个强大圣骑士的邪物,或者遗传千年依然有效的不明魔法?
昊天使觉得无论哪个选项都糟透了,这个遗迹存在着的黑暗超过了预想。
“还好,也许吧。”弗瑞德在娜柏莉安的搀扶下站起来右手掌心的位置是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圣光作用下缓慢修复的损伤部位冒着邪恶的黑气,他握了握,示意少女去把丢出去的军刀捡回来。
随后就是让娜柏莉安牙齿发酸的“小手术”。弗瑞德在自己的右手上挖了个血洞,切下老大一块掌心肉,露出下边白金色的骨骼。
一定很痛吧……
少女半闭着双目偷偷瞧着。她觉得即使这样也不吭声的圣骑士实在太勇悍了,不是谁都可以若无其事地切割自身肉体的。
被切下的肉块失去了能量的供应,很快被融化成粘稠的液体。这个现象让两人脸色都白了几分,除了没心没肺的琉璃琉璃,他们对这个遗迹内的事物更加警惕。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弗瑞德这次没有用手去碰那个可以让自身惶惑的眼球,转而寻求狩灵蛛的帮助;琉璃琉璃在黑暗中发散幽光的眼睛扫过地上的怪异,难得的露出思索的神态。
尽管一只大蜘蛛的沉思很让旁观者蛋疼……
“呜啊,琉璃琉璃完全不知道哎~~”
好吧,对你抱有期待是我的愚蠢。
狩灵蛛轻易洞悉了他的内心,不满的发出微小的灵能震荡,让圣骑士尚在流血的脑袋再次受创。
“哼~居然敢小看琉璃琉璃~~”
狩灵蛛昂着头螯牙啪嗒啪嗒开合着,威胁地瞪着弗瑞德。
呲牙咧嘴的传奇怪物,即使弗瑞德不惧,也要小心防止自己因为对方的“嬉戏”而被干掉。
“好啦好啦,琉璃琉璃,还有大师,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吧。”
娜柏莉安捡起被圣骑士丢下的挂坠,夹着那枚眼珠站起来。她不曾受到眼球的影响,那种可怕的人类支配效果在少女身上被屏蔽了。
“这么一看,确实很像是活的唉……”
小声的说着,随后合拢。
弗瑞德顿觉轻松不少。
“看来是一个施加上古魔法封印的容器,”圣骑士边用圣光治疗边说,挂坠被他拿过来塞进包里,“那玩意是个寄生型的东西,刚才居然控制我要植入手臂中。可怕的效果,连我都中招了。”
不堪回首地晃了晃脑袋,他到现在还有点晕。
“看来我们当中没人知道这到底是啥,不过这里充满危险,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误。”
“那么就请别乱碰东西,连神都不知道那些法师到底会惹出怎样的麻烦。”
昊天使贴着耳朵告诫,如果没戴头盔的话,想必是被拧耳朵的状态。
“我所知道的法师只会赞颂他们整出来的可怕怪物为‘杰作’,嗞——”弗瑞德咂咂嘴,叹气道,“看来我们这次真遇上一个该死的‘杰作’。”
沉重的脚步声在卢浮宫的走廊上回荡,听起来相当烦乱,而且毫无规律。
巡夜的考评绝对是最下等的。
侍卫打着哈欠想,待到行人来到跟前才抬起头。
周围都是自己人,那个刺客就算再大胆也没法正面挑战吧。
入眼的几人让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蓝胡子?!你们不当好门卫到这里来干什么?”
“当然是看看国王的状况,你们这幅熊样不是已经知道今晚有刺客了么,玩意是德国鬼子抽风打进来了怎么办?”
你想的太远了吧!
但还是让开了道路,毕竟是混王庭的战团长,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光明正大的潜入者们,就这样进入王国统治者的居所。
“真是松懈,在大宋的话当值的御前侍卫都要砍头。”黄润发是这样评价法兰西同行的。
利用心理上的漏洞,堂而皇之的闯入国王的寝宫,开头是意料之外的简单,他开始期待揭开迷雾下的宫殿的真面目这项冒险了。对于在战乱和烽火中度过二十年的老兵来说,这个世界最大的意义就是赋予战争之人以存续的使命。
他喜欢在黑暗中踩着钢丝跳舞的刺激,内心还小小的策划了一下任务完成后顺手干掉小国王,开展一次大逃杀历险。
“大概吧,毕竟现在还没出现过一国元首被刺杀的先例,如果是要更迭统治者的话,那种大型任务链是瞒不住人的。”
吉尔斯根本不知道黄润发到底是多么危险的角色。嬉笑怒骂的锦衣卫在法兰西男爵的感官中比整天埋在钢铁下的弗瑞德好相处多了,后者是终结者,而前者居然被他当成李小龙式的功夫达人。
这是个天大的误会,弗瑞德要是知道一定会用拳头把吉尔斯搓扁揉圆然后扯着领子吼叫,让他知道这个中国男人是多么可怕。圣骑士对初次见面时黄润发给他的危险记忆犹新,从未放松下警惕;夏玉兰和夏雨芳则根本就是比黄润发更恶劣的老战友九龙教出来的少女型人间兵器,对黄润发的了解比圣骑士更深刻。
唯独吉尔斯这个法国共.产.党员真把人家当同志了。
“我们到了……前面就是我们可爱的路易九世所在,”吉尔斯指着紧闭的大门,向三人介绍。
因为这个吃里扒外的大法师,抽象的狮子造型的门把手无声的哭泣。
“哎?真的在流水。”黄润发先发现了大门的异状,契合的门缝内浸润着明显的水渍,同时散发的还有古怪的气味。
闭气,用小刀抠下一点,离远了嗅一嗅。
看色泽是黏糊糊的透明,异味更是让黄润发的老脸挂起玩味的神色。
“你们国王……前途不可限量。仄仄,这癖好略有个性啊。”
莫名其妙的感叹。
吉尔斯没有他那样精细无声的身手,满脑子问号。待到黄润发把刀往他鼻子下一送,法国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怪异。
“确实……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应该找个宫女问问今晚谁进了这个房间。”他皱着眉毛,猛然间惊醒。
四声不大的惊呼:“宫女?!”
本该守着国王房门的女官,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