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依约相会
上回说到毒蝴蝶答应有机会常来,凤翔高兴地说:“那我先多谢婶婶了!”
穆婷婷笑着说:“翔儿,看你年纪不大,却顶会讨好客人,拉生意,怪不得这酒家那么多的客人来吃来住了。”
凤翔笑了:“是吗?我可不知道呵!我只记住爹娘对我的吩咐,不可得罪了客人。”
穆婷婷一笑:“好了,你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到了晚饭时,你来陪我们一块用晚饭好不好?”
“我——”
“嗯?你爹娘不是吩咐你不可得罪客人吗?”
元武慌忙说:“少爷!这是人家的好意相请,你快答应。”
毒蜻蜓说:“翔哥哥,你不会不陪我吃饭吧?那我可不高兴了!鱼我也不要了!”
凤翔在元武的示意下,忙说:“好的,我来。”
毒蜻蜓高兴了:“这就对嘛!”
毒蝴蝶说:“丫头,你也去洗个澡。”跟着吩咐身边的—个丫环,“花儿,你带这丫头到我住的房门里去,让她洗干净了,换过一身衣服。”
“是!夫人。”花儿对毒蜻蜓说:“小公主,你随我来。”
这样,凤翔和毒蜻蜓各自去了。
是夜,毒蝴蝶和穆婷婷在月下长谈近来江湖上的事,凤翔也叫了村子上的一些小朋友来,和毒蜻蜓在月下捉迷藏玩,直到深夜才散。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分手告别。慕容白和穆婷婷转回紫竹山庄,毒蝴蝶带着九龙门的人,取路去广西三江,然后直下融安,到韦三笑的母亲家了。古道野店,留给毒蝴蝶极好的印象,更给她女儿毒蜻蜓留下了难忘的回忆,所以毒蝴蝶在临走前,给了元武一块九龙门的铜牌,说:“掌柜,今后要是有九龙门的弟子在你这里闹事,你亮出这块铜牌,他们就不敢闹了。就是有一些江湖人士在这里生事,你也亮出这块牌来,说这酒店是我们九龙门人开的,他们也会有所收敛。他们真的无理取闹,你们也别与他们相争,自有我九龙门的人来对付他们。我在水口镇上已建立了我们九龙门的堂口,你们若有事,拿着这块铜牌去找我九龙门的人。”
元武暗喜,连忙拜谢:“小人多谢掌门看顾了!”
的确,九龙门不但在贵州一地极有势力,就是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威望,酒店在九龙门人的保护下,江湖上人真的不敢在酒店里生事取闹了。就是一些上乘高手,也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相犯,这无疑给野店多了一层保护。
闵子祥和元凤虽然感激毒蝴蝶的好意,但觉得如果亮出了这块铜牌,也容易卷入江湖上的是非恩怨仇杀中去,以后想安静也不可能了。其实以闵子祥和元凤的武功,更在毒蝴蝶和韦三笑之上,有什么事,完全可以自己解决,用不了九龙门的人出面相帮。依靠他人相帮,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远水也救不了近火,还是自己救自己的好,以免欠下了人情,所以元凤叫元武将铜牌收藏起来,除非有九龙门一些霸道之徒在酒店生事才亮出来;若是其他江湖上门派会帮的人闹事,就不必亮出来,弄得不好,反而火上添油,将事情闹大。
元凤曾经是一地的堂主,很注意留心四周江湖上所发生的事。至于其他地方发生的事,她不想去打听,更不想去过问。元凤已隐隐感到,自己所处的地方,目前虽然是风平浪静,但有三股势力在暗暗渗入,触角已伸到这深山古道上来了。贵州的九龙门从西边而来,势力已扩展到离这里不远的水口镇;湘西言家的势力,也从北面南下,已在横江桥扎寨;湘南的回龙寨邵家父子,更是从东而来,公开在通道县建立了堂口,将桂北的三江镇一带,置于自己的势力之下,触角已伸到了这深山古道上。昨天,回龙寨的人已与九龙门的人在酒店中发生了冲突,幸而他们惊畏了九龙门人的毒,知难而退,才没有发生流血事件,但他们之间迟早都会爆发一场仇杀的。
这三股江湖上的势力目前好像相安无事,各不相犯,但都在暗暗扩充自己的实力。他们之所以没有公开冲突,这就全因威镇武林的慕容世家住在广西南丹的孟英山上,三方面都忌畏了慕容一家的武功之故。而且湘西言家和贵州九龙门都与慕容一家交情不错,也不愿在这一带生事,令慕容一家为难,回龙寨邵家父子,由于惧怕慕容家的武功,更不敢公开伸展势力范围。这古道野店和古榕树,谁都想来占领,谁都不愿他人占领,反而使这里成了目前三不管的地方。
元凤是隐隐看到了这一点,想不到这远离中原武林的穷荒僻壤深山野处,在这两三年间,倒成了江湖上三股地方势力交汇点。这里都不能安静,何处才能安静?元凤也曾一度想离开这个地方,但这不是自己一家之事,而是全村人的事。几年以来,古榕树的人口已繁衍开来,村子也日渐兴旺起来,在这附近一带,已成为一个大村落,要迁移到别处实在不容易。何况别处,难保没有地方上的豪杰强梁土霸,他们的势力,只是大小不同而已。因而元凤也打消了迁移的念头,干脆就在这里扎下根来。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元凤在水口镇发生了神女事件之后,与闵子祥商议,暗暗在古榕村进行安全布防,他们有建设熊耳山庄的经验,首先是各家各户,挖地道串连起来,然后将地道直挖到后山的丛林中去,一旦有事,全村的男女老幼,可转入地道,安全离开村子。将地道挖出来的泥土,又筑成村外的一道围墙,防御小股敌人和野兽的侵犯。就是酒店里,也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到山溪边的乱石中。
熊梦飞在熊耳山庄中挖地下通道,主要是要称霸武林,消灭来犯的武林上乘高手;而闵子祥和元凤在村子中挖地道,主要是自卫,为了全村人的安全,所以地道里没有任何杀人的机关与陷阱。
闵子祥和元凤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更不想与附近这三股江湖上的势力发生冲突。回龙寨固然是近来新崛起的一个地方势力,但湘西言家和九龙门,都是有近百年历史的会帮门派,在武林中颇有声望,就连当年七煞剑门雄视江湖时,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别说自己了。闵子祥和元凤所担心的是这三股势力人数众多,龙蛇混杂,良莠不齐,难免不发生口角磨擦而发生仇杀。要是加上一些心术不正的人从中挑拨,就会在江湖上掀起大风浪。一旦在这三不管的地方交锋,就殃及古榕树和这一带的山寨村民了。无论他们是胜是败,尤其是败退的一方,为了泄愤,将会大肆抢劫,放火杀人,这是不能不预先防备的。
闵子祥和元凤当然希望他们之间永远相安无事,和平相处,不在这里发生冲突。对小股山贼草寇来犯,就是有一百几十人,闵子祥和元凤也没看在眼里,甚至在他们来犯之前,半路上就将他们击溃消灭了。最担心的是这三股势力的冲突。
现在,慕容白和穆婷婷在这里出现了,闵子祥和元凤大为高兴。要是慕容家的人不时在这里出现,那么这三股势力要进犯就不能不有所顾忌了。闵子祥和元凤盛情地招呼慕容白和穆婷婷,希望他们不时在这里住下,除了感恩之外,也有这方面的用意。想不到九龙门的毒蝴蝶也来了,更想不到穆家姐妹对九龙门有救命的大恩。毒蝴蝶因穆婷婷的关系而看顾了酒家,这又是一种意外之喜,令古榕树又多了一层保护。闵子祥和元凤主要是想借慕容家在武林中的威望,令三股势力不来这里闹事。单是有慕容一家已经够了,何况穆婷婷的背后,还有惊震朝野的神秘黑豹和穆氏一家哩。现在又得到了九龙门毒蝴蝶的保证,试问江湖上谁又敢来这里生事?同时还有一位暗中窥探这一带人间善恶的神女,她时隐时现,就是一些在别处作恶的匪徒,也不敢在这一带生事了。所以当慕容白、穆婷婷和毒蝴蝶离开酒店之后,这一**现了相对的平静,一些山客、商队和过往行人,更喜欢在这古道来往,在酒店里住下来。过去野店没有名号,现在过往的山客、商队,送给了酒店一个好听的名号:古榕客栈。元凤也干脆在店门口高高挂起了四个灯笼,在灯笼上写上了“古榕客栈”四个大字,令人远远就看见了这四个大字,也看见了酒帘在飘动。古榕客栈从此就成了湘、桂、黔三地交界的一处颇有名气的客栈,声望倒胜过了它四周附近小镇上的客栈。有的人宁愿老远赶来古榕客栈投宿,不在小镇上的客栈住宿。那是因为古道上人身有安全感,没人敢抢劫;古榕客栈,更没有小偷敢光顾,可以一觉睡到大天光。
慕容白和穆婷婷在古道野店出现,以及和九龙门发生争端的事情,很快就为湘西言家的人知道了,却只是一听了之,没去注意。慕容家的人在古道上经过也不足为奇,与九龙门的人发生一点小冲突,那是在江湖上常见的事情。这么一处人烟稀少的三不管蛮荒地带,不值得湘西言家去光顾和占领。这样的地方,在湘西有的是。
江湖上的会帮门派,想去占据一个地方,扩充自己的势力,不外因这块地方有油水可取,有人员可用,才去争夺。而这一条古道,要钱没钱,要人没多少人,而且这里地近慕容家的紫竹山庄,他们更不想因此而得罪了慕容家的人。
回龙寨邵家父子听到了这一情况后有些愕然。对古道野店,邵家父子可以说是比江湖任何人士都清楚,知道它来龙去脉与变迁。
古道野店,原是江湖上第一流杀手侯三夫妇避祸而来,在古榕树下开的一间酒家。邵家父子极想将侯三招纳到自己的帐下,便由少寨主邵震山亲自带了叶飞去拜访。谁知却为剑法精奇、行事机警的侯三拒绝,母老虎更不客气地将他们赶走。当天夜里,一场大火将野店夷为废墟,侯三夫妇和一些住店的客人全部烧死。邵震山和叶飞在第二天还特意转回来视察,见十多具尸体己烧得面目全非,分不出谁是谁。邵震山和叶飞不胜嗟叹,可惜这么好的一流杀手死于大火之中,而不能为回龙寨所用。邵震山命人草草埋葬了这些烧焦了的尸体后走了。事过几年,又有人在古道榕树下重建酒店。邵家父子也曾派人来暗暗打听,知道先是一对北方逃荒而来的夫妇带着一个孩子,在古榕下安家,以后又有不少荒民,拖男带女而来,在野店隔溪的山坡上建立村子,开山种地,上山打猎为生。随后邵家父子忙于开拓自己的事业,便不去过问这一桩事。
不知是闵子祥和元凤隐蔽得十分好,还是来打听的人没去进一步的深入打探,以为他们真的是一伙逃荒而来的中原饥民,当年,河南一带的确是大旱,种下的粮食颗粒无收,不少饥民向四面八方逃荒。邵家父子怎么也没有想到来这里的这一伙饥民,竟然是在江湖上除名的七煞剑门人。要是他知道闵子祥和元凤,恐怕邵家父子会亲自登门拜访,用重金聘请他们去回龙寨了,那江湖上的历史,又得重新写过。
要不是水口镇出了神女事件,引起了江湖人士的注意,邵家父子也不会打发人在这一带走动。现在邵家父子听到了慕容白、穆婷婷在古道野店中出现,而且还为了店家的一个小孩,与九龙门的人冲突起来。尽管由于毒蝴蝶的赶来,才化干戈为玉帛。邵家父子总感到这件事不那么简单。毒蝴蝶在古道上的出现,邵家父子可以理解,因为桂北独行大盗韦三笑的老家,就住在融县的云际山中,毒蝴蝶每两三年,都要去云际山省视自己的婆婆一次。可是慕容白和穆婷婷在古道野店里出现,就令人注意了。因为那一条古道,不是慕容家去拜访其他武林人士的必经地方。难道他们也是为寻找神女的行踪而去了那里?
神秘的山妖和神女,更是令邵家父子异常神往和想知道真面目的人物,要是能得到山妖、小神女的相助,或者攀上关系,回龙寨可雄视天下群雄了!可是他父子派出去的人,也像其他江湖上人士一样,连山妖、神女的影子也找不到,个个空手而回。
不知为什么,邵家父子居然知道了点苍派的掌门夫妇,碰上了神秘的神女,还和神女在溪边的乱石中互相追逐嬉戏。显然神女不是虚传的,而是真的有这么一个行踪飘忽的神女。这消息令邵家父子惊喜极了。当然,他们打发了更多的人,化装各种各样的人物在野店四周出没,结果也是一个个失望而归,神女似乎与邵家父子无缘。
现在慕容白、穆婷婷又在古道上的野店里出现,怎不引起邵家父子的注意?初时,他们还打算将野店和古榕树置于自己的占领之下,现在不得不小心了。九龙门,邵家父子不敢公开去招惹,慕容一家,他们更不敢去招惹。不但不敢去招惹,还特别下令回龙寨的人收敛行动,不准在野店闹事。他们只在暗中密切注意野店里的人的言行,不时打发精明能干的耳目,化装成各种各样的人物,来往野店,甚至在野店里住上两三天。邵家父子疑心野店与神秘的山妖、神女有一种不为人知道的关系。不然,神女为什么不时在野店四周出没?当然,邵家父子的这些耳目,什么也没有打听到,神女根本在野店四周没有再出现过。他们只打听到慕容白、穆婷婷离开野店的半个月后,派人送给了野店四只信鸽,吩咐店里若是出了什么事,放出信鸽通知慕容家的人赶来相救。不久野店便挂出了“古榕客栈”的招牌来。
邵家父子接到了这一情况后惊愕不已,丁点想向野店打主意的念头也打消了。这说明古榕客栈已在慕容家的保护之下,此时若跟古榕客栈过不去,也就是跟慕容家过不去。别说自己,恐怕武林中所有的人,都不敢在古榕客栈惹是生非了。邵家父子不明白,古榕客栈的店主,为什么得到慕容家这样的爱护照顾?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转眼之间,又是秋去冬来,又到十一月小雪的季节了,深山古道,北风凛冽,大雪纷飞,风雪迷路。古道上渐渐行人稀少。没有客人来往,古榕客栈便显得格外的冷清。可是在孟英山中的紫竹山庄,却显得分外的热闹。点苍派掌门夫妇老怪物万里飞和小芹,不远千里而来,名动江湖的黑豹聂十八,也伴随妻子穆娉娉从幽谷大院而来。因为还有三天,就是十一月十七日,是神女相约见面的日子。他们都带着一颗好奇的心,想会会这位民间广泛流传的神秘而又神奇的人物——神女,看看她怎么的招人喜爱,看看那一身不俗的武功。居然连老怪物和穆婷婷都捉不了她,能够在深山老林中神出鬼没,令众多的江湖人士无法追踪,甚至连身影也看不到。她的武功简直无法想象。
要是说像聂十八、穆家姐妹、老怪物等高人,江湖上没人能追踪,这半点也不奇怪。可是这个神女,不过才七八岁,而且还是一个天真的女孩子,居然就有这等惊世骇俗的武功,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难道她真的是山川灵气凝结而成的神女?这才是旷古奇闻。
紫竹山庄上下,人人兴奋。这是武林中一等一上乘高手的聚会,老的有老的高兴,少的有少的喜悦。莫纹与小芹、慕容智和老怪物相聚在一起,高兴自不必说;聂十八和慕容白、娉娉和婷婷,相会的喜悦更难以形容。他们在小榭、楼阁、花径、回廊中谈天说地,互诉别后的衷情,但一致的话题,都离不开神女的种种传说。娉娉和婷婷在楼阁上谈心,娉娉问:“妹妹,你真的没法捉到神女?”
“姐姐,这是真的,她那行动之快,身法之奇,变化之妙,就是合我和慕容白两人之力,一时也捉不到她,要不是她跳进了水里,我真对这小精灵没法。可是我在水里捉到她时,一炷香的时间已过去,结果还是我输了。”
“她用的是什么身法?”
“听她说是狸猫千变身法,这样奇妙的身法,我从来没有见过。”
“有没有聂十八的树摇影动身法步法那么奥妙?”
“我也不知道,看来只有聂十八才有可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捉到她了,其他的人恐怕都不行。她要是在深山老林中逃跑,恐怕聂十八也不一定能捉到她。”
“哦?为什么?”
婷婷笑了笑:“这没什么,聂十八武功是高,但太老实。小神女可是太精灵了,比狡兔更为机灵,在茫茫的深山老林中,聂十八要捉到她实在不容易。”
“真的?我更想见见她了。妹妹,她明天会不会来?”
“我想她会来的。”
“这么一个风雪天,山险路滑,妹妹,你别忘了她还是一个孩子。”
“姐姐,她可不是一般的孩子,是位无处不在的神女哩!”
“妹妹,你应该约她在夏天来才是。”
“姐姐,你以为我不想吗?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出山。”
她们姐妹的担心,也是所有人的担心。大家心里都这么想:神女会依时而来吗?
十七日这一天来到了。慕容智和莫纹、万里飞和小芹、聂十八和娉娉、慕容白和婷婷这八位当今武林的绝顶上乘高手,先后来到了紫竹山庄的迎宾大厅中,等候小神女的到来。就是当今任何一个门派的掌门人和武林中成名英雄人物的到来,都不可能有这样隆重的迎宾仪式。武林中多少有名望的人物,想见这八位名人实在不容易,尤其是聂十八和娉娉,更是无从拜访。并不是聂十八和娉娉目空一切,不屑会见武林人士;而是他们不大愿意与人来往,避免卷入江湖中各门派无原则的恩怨仇杀中去。他们也怕与人应酬,说一些言不由衷的客气话。就是他们双双在江湖上走动,也从来不露真容。现在他们为了见见小神女,不惜屈尊来到紫竹山庄,相候几日,这在武林中实在不多见。
午时快过,仍不见小神女的踪影,山庄大门外没任何动静。上山的一条山道上,也没有什么人的走动声。以他们八人的深厚内力,可以察觉到山庄四周十里之内的任何动静。首先是老怪物万里飞忍不住了,问慕容白:“小神女是不是说今天会来?”
慕容白点点头说:“是!她是这么说。”
“那怎么还不见她来的?”
婷婷说:“风雪迷漫,可能耽搁了。”
聂十八却担心地问:“她不会在路上出了事吧?”
万里飞摇摇头:“她不会出事的。”
“她怎么不会出事?”
“这个小神女,轻功那么俊,身法之快叫人难以相信,更是机警过人,她会出了什么事了?我看在江湖上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她。这些风雪怎么也挡不了她的行程,只能给她助兴。”
聂十八又问:“那怎么不见她到来?”
万里飞说:“我看一定是白儿和婷女记错了日子,将十一月二十七日记成了十一月十七日。”
婷婷说:“我们绝不会记错日子,我与小神女分手时,还再三说明是这一天。”
“那么说,恐怕是她爷爷那老山妖不让她来了!”
聂十八同意他的说法:“大概是这样,风雪漫天,冰雪封路,这一路上要翻山越岭,路程又远,是人都不放心让一个孩子出门的。别说是她爷爷,就是我也不放心。”
万里飞愣了愣:“那我们不是白等了?”
娉娉这时说:“我妹妹说,小神女虽然是个小女孩,她也像你一样,是一个信守诺言的君子,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婷婷也说:“是呀,她还说这一天她练功已告一段落,她爷爷会让她下山的。”
莫纹说:“要是这样,她今天不来,那就更令人担心了!”
慕容白问:“怎么会更令人担心了?”
“我担心她真的半路上出了事。”
万里飞问:“她会出事吗?”
“飞兄弟,你试想想,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尽管她武功极好,为人机警,但她一直在深山老林中,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不了解江湖上的人心险恶,奸诈百出。加上她的天真、侠义,你能担保她在半路上不中了奸人们的诡计、圈套?”
聂十八一下站起来:“要不,我去路上看看,去迎接她?”
婷婷说:“你不认识她,就是见了面也当她是一般的小姑娘,怎么去接她呵!”
慕容白说:“我去的好。”
莫纹摇摇头说:“我看就是去,也不一定遇上。从人们对小神女的传说,以及你们所见到的小神女来看,她不会走热闹的大道,也不会经过人烟稠密的市镇,必定翻山越吟,穿林过涧,在没人烟的地方出没。我看过了今天明天再说吧。要是她没有其他的重大原因,一定会来。”
万里飞说:“要是过了两天,她不来我们怎么办?”
小芹说:“你急什么?我姐姐不是说,过了两天再说吗?”
“不!我上摩天岭找那老山妖算帐去!”
小芹瞪着眼说:“我不准你乱来!”
慕容智突然说:“你们别出声,我似乎听到有一位武林绝顶高手,从山峰上跃到我们的后院中去了!”
聂十八凝神倾听了一会:“不错!是有一个轻功极俊的人来了!”
穆婷婷惊喜了:“不会是小神女来了吧?我去看看。”
娉娉说:“妹妹,我和你去。”
她们姐妹两人双双来到紫竹山庄有山有水、有花果树木、亭台楼榭的后院中,远远听到一个小丫环惊奇地嚷了起来:“你是何处的小妹妹,怎么不声不响跑来这里玩了?”
跟着是一位小女孩银铃似的声音说:“哎!你别大声嚷呀!我只想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小丫环又奇怪了:“什么?你连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还问你吗?”
“你没有来过这院子?”
“没有呀!”
“是谁带你来这里的?”
“我自己走来的。”
“什么?没人带你,是你自己一个人跑了进来?”
“是呀!这里很美呵!”
婷婷在远处听了这段对话,笑对娉娉说:“姐姐,真的是这小神女来了。”
娉娉惊喜了:“真的是她?”
“姐姐,我不会听错,真的是她。”
“她怎么不走大门,从山峰飞落到院子里来了?妹妹,我们快去看看她。”
“姐姐,别着急,我想听听这古灵精怪的小神女和这鸣翠小丫头说什么话。”
鸣翠小丫头又在问了:“没大人带着,你一个人跑来这里玩,是很危险的。”
“这里这么美,有什么危险了?”
“哎!在这湖边小径上,冰封路滑,万一你不小心掉进了湖里怎么办?那不危险么?”
“我会小心走路的。”
“不不!小妹妹,你是哪位叔叔婶婶的女儿,我带你去见你的爸爸妈妈。”
“你不能和我一块玩么?”
“不行,我还要打扫这处楼阁的。”
“我和你一块打扫好不好?”
“你这么小,能打扫什么?你别将东西打烂了!”
“我不会打烂的。”
“不不!我还是带你去找你爸爸妈妈的好,他们会到处找你的。”
“姐姐,你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飞霞阁。”
“飞霞阁?”
“是呀,这是老爷、夫人专门招待贵宾住的地方,不让别人跑来这里玩。”
“那这里不是紫竹山庄了?”
鸣翠一下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我说这里不是紫竹山庄了?”
“噢!这里怎么不是紫竹山庄了?”
“你不是说这里是飞霞阁么?”
“嗨!飞霞阁是紫竹山庄后花园的一处楼阁,它怎么不是紫竹山庄了?小妹妹,你到底是哪家的小女孩?你不会是庄外跑来的小女孩吧?连这里是紫竹山庄也不知道。”
“我是从外面跑来的。”
鸣翠又大吃一惊了:“你是从外面跑进来的?”
“是呀!”
“你跑进来,没让人看见?”
“现在你不是看见了我吗?”
“我是说,看守大门的人,怎么会让你跑进庄里来。”
“我不是从大门进来的。”
“哦?你是从什么地方进来?”
“从那山峰上呀!”
鸣翠更愕然了:“什么?从那山峰上?你不会是飞下来的吧?”
“我正是从山峰上飞下来的。”
“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是说真的呀!你不相信?”
鸣翠瞅了小神女一会,笑起来:“你这个小毛丫头,人不大,说的大话可不小,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这时,穆家姐妹双双出现了。婷婷笑着说:“鸣翠,你不信也得信,她真的是从那山峰上飞下来的!”
鸣翠呆住了:“少夫人,是真的?”
“你知不知道这位小妹妹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
“她就是我说的小神女妹妹?”
“她就是小神女?”
婷婷拉了小神女的手亲切地说:“小妹妹,你怎么不声不响地从山峰上下来了?”
“婷姐姐,我害怕又问错了,给人家赶了出来。”
“哦?有谁敢赶你的?”
“有呀!在那边山峰下有一处山庄,我好声好气地问他们是什么山庄,守门的四个凶汉不但不答我,反而将我赶走,不准我在他们的大门口胡闹。”婷婷笑着说:“看来他们将你当成附近一带农家的小女孩了,你怎不问他们是不是紫竹山庄的?”
“我后来问啦,他们一瞪眼,说我是什么东西,敢去紫竹山庄的?”
“后来呢?你有没有给他们两个耳光?以教训他们这般狗眼看人低?”
“不!爷爷教我千万别乱打人,就是有人对我不礼貌,我走开不理他们就是了,以免将小事变成了大事。”
婷婷和娉娉不由相视一眼,感到这位小神女不是什么争强好胜、以艺凌人之人,这是一种极好的武德,比自己小时好多了。婷婷又问:“妹妹,以后你怎么知道来这里?”
“是一位路经那里的老人告诉我的,说,丫头,你要去紫竹山庄,在山那一边的山坳中就是,离这里有半天的路程。”
“所以妹妹为了抢时间,从山峰上来了?”
“是!同时我也害怕那老人是不是在骗我,这里根本不是紫竹山庄,让我乱闯又叫人赶了。所以我在山峰上张望,见这后院里只有一位比我大一些的姐姐,我便跃了下来。我想姐姐总会比一个大男人好说话,没有他们那么凶恶,竖眉瞪眼的瞧不起一个小丫头。”
婷婷一笑:“有的大男人也很好的。”
小神女摇摇头:“我不知怎样,我见到的大男人,个个都挺凶恶的,他们不是不理睬我的问话,就是喝着要我走开,别去打扰了他们;有的还想把我骗去卖哩!”
“那你怎么对付骗你的人?”
“我打了他们两个耳光,便跑开了!”
“他们不追你么?”
“他们追来,我会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一条刀痕,叫人人都知道他们是拐卖小孩的。一些凶恶的人我更会断了他们的—条腿。姐姐,我这样做不过分吧?”
婷婷笑道:“妹妹不过分,不杀他们已算好的了。”
小神女瞅了在旁一直微笑的娉娉,问:“你是婷婷姐姐的亲姐姐吧?”
娉娉奇异了:“哦?小妹妹怎么知道我是她的亲姐姐了?”
“因为我看得出来。”
“哦?你看得出来?”
“是呀,你跟婷姐姐一样的好看,尤其是一双眼睛,十分相似。而且我知道婷姐姐有一位亲姐姐的,我没有看错吧?”
“小妹妹,你没有看错,我的确是她的亲姐姐,叫娉娉。”
小神女向娉娉一揖说:“我拜见娉姐姐了。我听爷爷说过,你跟婷姐姐一样,是一位名闻天下的大女侠哩!”
“你爷爷过奖了,其实小妹妹才是受人敬重的小女侠。”
“爷爷说我是一位爱捉弄人的小山妖,只会调皮捣蛋,与‘侠’字扯不上。”
“那你爷爷所说的侠是什么?”
“就是像两位姐姐一样,杀尽为害百姓的大恶霸,干了好事而不留名,这才是侠。不过,我以后会向姐姐学的。”
婷婷说:“你爷爷太抬举我们了。来,小妹妹,我带你去见一些想目睹你风采的人。”
“姐姐,他们是些什么人?”
“都是你所说的‘侠义’中的人。”
“有很多的人吗?人多了我不敢去,我来这里只想看看姐姐的。”
“小妹妹,有一位曾经和你在溪边乱石中追逐过的老怪物,你不想见吗?”
“什么?他也来这里了?”
“是呀!还有一位是我的姐夫、江湖上人称黑豹聂十八。”
“黑豹?”小神女睁大了一双眼睛,“他也在这里了?”
“小妹妹,他可是我的姐夫呵,你不是不想去见吧?”
“哎!黑豹是我一家的救命大恩人哩,我怎么不想去见他了?”
娉娉和婷婷—时愕异:“什么?黑豹是小妹妹一家的救命大恩人?他在哪里救过小妹妹一家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黑豹,就没有我父母,更加没有我了!”
“小妹妹,你知不知道有两个黑豹的?一个是老黑豹,一个是小黑豹。现在来的是小黑豹聂十八。”
“两个黑豹都是我家的救命大恩人。”
“什么?两个黑豹都是小妹妹一家的救命恩人?”
“是呀!姐姐,他现在在哪里,快带我去叩谢他。”
“小妹妹,叩谢就不必了,去见见他就行了。”
“不!我一定要叩谢他的。我不但要叩谢他,以后更要报答他。”
娉娉说:“小妹妹,你有这样的心就够了,报答他恐怕不敢当。小妹妹,我现在就带你去。”
婷婷却吩咐鸣翠说:“你好好在这里打点,我这小妹妹就住在这里了。”
“是!少夫人,我会打点好一切,令这位小姐住得满意的。”鸣翠是一直在旁呆着的,她想不到这么一位农家小姑娘,竟然就是少庄主、少夫人将要隆重款待的小神女,自己还以为她是哪里跑来玩的小女孩哩!
小神女却问:“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婷婷笑着说:“是呀,小妹妹你满意不?”
“这么大的楼阁,我一个人怎么住呵?那不太浪费了?”
娉娉说:“小妹妹,我来伴你好不好?”
“有姐姐伴,当然好啦!”
婷婷说:“那我也来住,我们三个人一块说话,一块玩,怎么样?”
小神女笑着说:“那更好了!”
娉娉说:“我们走吧,大厅上的人,恐怕等急了!”
小神女跟随穆家姐妹来到大厅上,慕容智和莫纹等人骤然见她们姐妹两人,带着一个农家装束的小丫头进来,都有点愕然了。这是人们所说的小神女么?因为这时小神女的装束,完全不同人们所传说的红肚兜、绿裤子的似哪吒般打扮的小神女,而是一般常见的农家丫头打扮的小姑娘。没见过小神女的人不说,就是见过小神女的人,也恐怕认不出来。
老怪物万里飞打量了一阵,惊喜地叫起来:“小妖精,真的是你吗?”
小神女大概是在山野中惯了,出言无忌,也笑着说:“老怪物,我想不到你也在这里,你好吗?”
在这么一个有众多家丁、丫头垂手而立、鸦雀无声的大厅上,足令人肃然起敬,不敢大声放肆说话,一般小姑娘更会吓得不敢进来。而小神女却没有世俗的拘束、斯文,像平常一样,无拘无束,天真烂漫,说话无忌,保持了她深山大野老林中的野性,真诚地对待四周的人和事,这又是一般小孩子所没有的神态和举止,这不是小神女又是谁?
老怪物万里飞哈哈大笑:“好好,我老怪物十分的好,不好我会跑来这里见你吗?小妖精,你怎么不从大门而来,而跑到后花园中去了?你叫我老怪物在这里等了你大半天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等这么久了,要不我早就从大门来了。”小神女又对小芹说,“老姐姐,你也好呀!”
小芹笑着说:“我很好,小妹妹,你快见见我智哥和纹姐吧,他们也等你很久了!”
小神女向慕容智、莫纹一揖说:“小女子拜见慕容老大侠和纹女侠,并代我爷爷问候你们好!”
莫纹奇异了:“你爷爷?你爷爷是谁?他认识我们吗?”
“我不知道我爷爷认不认识你们,但慕容老英雄和纹女侠的威名和侠义作风,令我爷爷十分的敬仰和神往,他特意吩咐我千万要向你们请安问好。要不,我回去他会骂我的。”
莫纹含笑说:“难得你爷爷有心,我们先在这里多谢了。小妹妹,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爷爷是谁吗?”
“我爷爷就是我爷爷呀,又是谁了?”
“小妹妹,你爷爷没名没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叫他爷爷,但那—带的山里人,好像叫他是什么山妖、山怪或山神的。就连我,也没名没姓,人们叫我小山妖、小妖精、小神女,我也不在乎。小山妖就小山妖吧,而且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呀!”
众人一听,不禁莞尔。看来这位小神女的爷爷,是一位不让世人知晓的山林隐士和世外高人。老怪物笑着说:“不错!小山妖,小神女这个名字的确很好听,像别人叫我老怪物一样,我听了感到非常的满意。”
小芹嗔了他一眼:“你还有个完的没有?”
婷婷指着聂十八说:“小妹妹,这就是我的姐夫,聂十八。”
小神女“呀”的一声,慌忙在聂十八面前下跪叩头:“聂大侠,聂恩人,请受小女子一拜。”
小神女对聂十八行此大礼,除了穆家姐妹外,众人都愕然。这么一个无所顾忌,天真烂漫的小神女,怎么行这样的大礼了?聂十八可以说从没有在那—带深山老林出现过,对她有什么大恩了?
聂十八一时间也手足无措,慌忙弯腰扶起了小神女:“小妹妹,别这样,快起来,我……”
“聂大侠对我一家有救命的大恩,小女子怎能不拜?”
聂十八更感到茫然,心想:我几时救过他一家人了?忙说:“小妹妹,你先起来,我可没有救过你一家呵!”
小神女还是叩了三个头,站起来说:“聂大侠大概是救人救得太多了,当然不记得救过我一家人了。”
“我在哪里救过小妹妹一家人了?”
“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因为聂大侠救我一家时,小女子还没有出世哩!”
“那你怎么知道了?”“是我父母说的呀!我父母可不会骗我乱向你叩头谢恩吧?”
“小妹妹,可能是你父母记错人了,救你一家的不是我。”
“你不是聂十八吗?”
“在下是聂十八。”
“你是不是叫黑豹?”
“在下也叫黑豹。”
“还有一个叫大木头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不错,这个名在下也曾用过。”
“那么说,我父母没有认错人,也没有记错人,你就是我一家的救命大恩人。”
聂十八更困惑了,我几时在哪里救了他一家人了?大木头人,是在对付七煞剑门时用的,以后就根本没用过。那么说,我是在围困熊耳山庄时救的人了。那时,除了元凤所带领离开熊耳山庄的七煞剑门人一些残伤和老人妇孺,我可再没救过什么人了。莫非她父母在这一群伤残和老人妇孺之中?要是这样,那娉娉、婷婷更是她一家的救命大恩人了。
正当聂十八困惑时,老怪物却说:“小妖精,就算聂十八救过你一家,你也不该像世俗人那般的行此俗礼呵!”
聂十八忙说:“是呵!是呵!那就是外人了。现在我们是朋友,不必这样。再说,救人是我们习武人的天职,那是应该的。”
小神女说:“救命之恩,可不能不报呵!”
娉娉说:“小妹妹,来!我们坐下,你现在是我们的客人,不能老站着说话吧?”
小神女说:“娉姐姐,我怎么是客人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婷婷说:“对!我们是朋友,是自己人,一块坐下来说话,才显得无拘无束,才能畅所欲言。可是,你不能对聂十八再什么恩人长、恩人短地称呼了,应该跟我一样,客气时叫他一声姐夫,不客气时就叫他为聂十八。”
小神女笑着说:“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我们都是江湖儿女,要坦诚相待才是。千万别像世俗人一般,口里说的,不是心里所说的话。也别像酸秀才一样,文绉绉的,我听了浑身不舒服。小妹妹,你不会是这样吧?”
“哎!我怎会是这样呢!”
“妹妹不是就好了!”
小神女坐下不久,家人们就将一桌丰盛的酒席端了上来,这是专为小神女接风洗尘的。本来它早已准备好了,只是一直在等着小神女的到来,现在终于端上来了。
酒席中,小神女更恢复了以往天真可爱的神态,说话毫人顾忌且天真有趣,不时引起大家一阵阵欢笑。莫纹含笑问:“小妹妹,我该称呼你什么好?”
小神女问:“奶奶(小神女跟婷婷叫莫纹为奶奶),你是怎么称呼我的两位姐姐的?”
“我叫她们为娉丫头和婷丫头。”
“那奶奶叫我为山丫头好了!”
“什么?山丫头?”
“是呀!人家叫我为小山妖,那我不是山丫头吗?”
莫纹欢笑着说:“好!我以后就叫你为山丫头了,你也的确像山野中精灵小丫头。”
小神女又对小芹说:“芹姨,你也叫我山丫头好了,别小妹妹的叫。那也是我以前不懂事,叫你为老姐姐。现在我也叫你芹姨好吗?”
小芹也笑了:“好!其实你叫我为老姐姐,我也顶高兴的。”
婷婷说:“芹姨,这可不行,山丫头是我的妹妹,称你为老姐姐,那称呼不乱了套?”
老怪物问小神女:“你称我为什么?是姨父还是老怪物?”
小神女说:“我叫你为老怪物姨父好不好?”
“不不!你还是叫我老怪物的好。”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莫纹笑着又问:“山丫头,你这次出门来我这里,路上没碰上什么事吧?”
“奶奶,我没碰上什么事,只是在路上吃饭就麻烦了。”
“哦?有什么麻烦了?”
“我进饭店里吃饭,刚一进去,那些个店小二就将我赶了出来,不让我吃饭。”
老怪物愕然:“哦?怎会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他这样说,去去!这里不是你这小丫头跑来玩的地方。”
“你没说你是来吃饭的么?”
“我说了呀,那个店小二反而瞪起了一对笼灯眼望着我,问:‘什么?你来吃饭?这个饭你吃得起吗?’”
婷婷问:“妹妹,你怎么回答?”
“我问:我怎么吃不起了,他说,小丫头,你知不知道吃一顿饭要多少银两?就是将你这一身衣服全剥下来,也不够一顿饭钱。”
聂十八说:“小妹妹,那个店小二以为你没有银两,才这么说的。”
娉娉问:“妹妹,你身上没带银两么?”
“姐姐,我带了呀,还是爷爷亲自给我的。他特别吩咐我说,丫头,你出门吃饭住店,得给人家银两,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去偷人家的东西吃,随便睡到人家不注意的地方,将人家吓坏了。”
老怪物问:“山丫头,你以前一直偷人家的东西吃么?”
“是呀!我一直不知道银两有什么用,身上从来不带银两,也不知怎么用。出去玩时饿了,就到人家的厨房里拿东西吃,困了,在树上、草堆或者人家的柴房里睡,有时睡在人户人家的小姐房里。”
“那人家来了你怎么办?”
“我赶快跑开呀!”
大家听了好笑,这真是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女孩,天真得可爱,连一些在旁伺候的丫环们也忍不住笑了。但她说的也是实情,一个极少与人打交道的小姑娘,又怎知道银两有什么用?她甚至宁愿要一个小山果,而不会要一锭银子。
老怪物挺有兴趣地问:“你睡在人家小姐床上好不好玩?”
小芹一瞪眼:“你这老不正经的,怎么尽问这些事?你是不是想去睡人家的小姐床?”
老怪物一听,知道这句话可闯大祸了,打翻了这个醋坛子,吓得慌忙说:“我,我,我只是问问。”“你什么事不问,干吗问这号事的?”
慕容智和莫纹都忍俊不禁。莫纹说:“飞兄弟,你就少说两句吧!”
小芹说:“姐姐,你听听,这老不死的心里尽想的是什么!”
慕容智笑着说:“芹妹,飞兄弟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老怪物又说:“是嘛!其实睡小姐床有什么好玩?”
小芹又一句话顶过来:“那么说,你是睡过人家的小姐床了?”
“我怎么睡过了?”
“没睡过你怎么知道不好玩?”
老怪物给问得一下哑口无言。小神女却给他解围了,说:“芹姨,睡大户人家的小姐床除了香外,不但不好玩,还睡得不舒服,远没有我睡在禾草堆里那么舒服。”
众人又是好笑。聂十八十分关心小神女在饭店中的事,问:“山妹妹,你有没有说你身上带有银两的?”
“有呀!我还掏出来给他们看哩!”
“这下,店小二该让你进去吃饭了吧?”
“他要是让我进去吃饭就好了。他不但不让,反而瞪大了眼盯着我手上的银子,问我这银两是不是偷来的?”
婷婷问:“妹妹,你怎么说?”
“我说,我怎么是偷的了?是我爷爷给我的!我不说还好,一说,他更起疑心了。他哼了一声说,你这小丫头,你爷爷会给你这么一大锭银子?说!是不是你偷了人家的,或者偷了你家主人,逃跑了出来?”
聂十八关切地问:“那你怎么说?”
“我可生气了,说,你不卖饭给我吃算了,怎么乱说我偷了?好!我现在不在你这店买饭吃了。于是,我掉头就走。可是那个店小二还想来捉我,说要拉我去见什么地保的。”
婷婷问:“妹妹,那你怎么办?”
“我跑呀。他们捉不到我的。”
“妹妹,你怎么不打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
“姐姐,我打了他,他会卖饭给我吗?”
慕容白说:“这事是不大好办,一打,恐怕事情更闹大了!”
聂十八问:“你这么一走,不是吃不成饭了?那妹妹以后怎么买饭吃?”
“我还买饭吃干吗?我不会自己去取?”
“哦?你自己去取?”
“是呀!我悄悄地溜进了那客店的厨房里,嗨,里面鸡呀肉呀,什么菜都有,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爱拿什么就拿什么,吃得,可痛快了!”
聂十八问:“那没人发觉?”
“我躲到屋梁上去,他们忙着炒菜煲汤,怎会发觉我了?趁他们不注意时,我一下伸手取到梁上吃了,他们还以为有人将菜端了出去给客人哩!你们看,好不好玩?”
众人又笑了起来。老怪物羡慕地说:“要是我当时跟你在一起就好,我也躲在梁上吃个痛快。”
小神女问:“他们也不卖饭给你吃吗?”
“我,我,我可没碰过这样的事。”
婷婷问:“妹妹,你一路上就这么吃饭?”
“是呀!姐姐,看来我有银子也没用,有银子我也买不到饭吃,银子只对大人才有用。我也只好跑去厨房拿才不会饿肚。”
的确,一个农家小女孩,有这么一大锭银两,也会令人起疑心。要是小神女是一位富家小姐打扮,就不会这样了。但富家小姐绝不会一个人出门,必然有家人、丫环跟随,一个人出门,更引起人们的注意。
娉娉说:“妹妹,我要是你,就不会这样。”
“姐姐,你会怎么样?”
“妹妹,有时,人善是被人欺的,对付店小二那一种势利小人;你应该严厉地喝叱,大大方方到店里坐下来叫菜叫饭。”
“姐姐,要是他说你的银子是偷的呢?”
“妹妹,对这样凭空污蔑的小人,你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给他两个耳光的,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再责问他为什么说银子是偷的,有何凭据。拿不出来,叫他们赔礼道歉,叩头认罪,看他们敢不敢不卖饭给你吃。”
“姐姐,他们要是胡来呢?”
“那你像对付水口镇那老财恶霸一样,给他们一次狠狠的教训。”
“那不把事情闹大了?”
“闹大,那是他们自取,怨不得别人,我相信其他的客人也会帮你的。”
“好呀!姐姐,以后我碰上这样的事,就这么办,不再跑开了。”
“妹妹,你不申辩就这么跑开,他们更疑心你这银子是偷的了。当然,孩子家的最好一个人别出门,有大人陪着才好。这样,就不会有这般的事情发生了。”
“怪不得我见山下村子里同我一样大的孩子,不敢一个人出门哩!”
婷婷笑着:“妹妹就不同了,是一个小山妖,可以独来独往,不怕有人会欺负你。”
“姐姐,其实我也害怕那些凶恶的大人,尤其是一些男人,我看见了他们就老远跑开了。”
“妹妹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惹麻烦。要是妹妹害怕,就不敢大闹水口镇了。”
小神女笑着说:“姐姐,这是不同的事。”
这一次酒宴,八大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和小神女吃得非常高兴和畅快。小神女的到来,无疑给紫竹山庄带来了欢乐的气氛。小神女的亮相,让人们见到她的凡人一面,以往神秘的面纱一下撩去了。人们未免有点失望。但她的天真活泼又博得了八大高手的喜爱,却视她为亲人。尤其是穆家姐妹和小神女,已心照不宣地结成生死相交的姐妹。
小神女在紫竹山庄足足盘桓了**天,和穆家姐妹朝夕相处,谈艺论武,互相交换了一些武功与心得,当然也和老怪物在花园中互相追逐嬉戏,也成了忘年之交。最后,小神女要转回摩天岭继续练功,大家才依依不舍而别。小神女走了后,聂十八和娉娉、老怪物和小芹也相继而回去了,紫竹山庄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小神女的音容笑貌,不但给慕容白和婷婷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也给年老的慕容智和莫纹留下了难忘的回忆。他们心里很希望能有一个像小神女这样的孙女,能承欢膝下,以娱晚年。
小神女从紫竹山庄告别出来,踏上了回归之路。这时正是数九寒天,四野白茫茫的一片,几乎是人影绝迹,没有必要,人们都不愿出门,缩在家中生火取暖,或者在村寨的钟鼓楼中,围火谈论农事,准备来年的春耕。
小神女像一只疾飞的小鸟似的,在冰封大地、雪盖山河的山野、树林中一掠而过,她是沿着自己的来路,走荔波、过古州、经水口而回摩天岭。第二天,她出现在古州境内山溪边一处叫八开的小镇上,想起了镇上那不卖饭给她吃的店小二,便不再掠镇而过,直朝小镇走去。她不是想去报复店小二,而是想看看娉娉姐姐教她的那一套办法,店小二会不会卖饭给她吃。要是这一个办法行得通,她以后就可以无所畏惧和担心,大大方方进饭店坐下吃饭了。
小神女还没有走近小镇,在一处十字路口,蓦然在风雪中看见一个比自己大一点的男孩子,慌慌张张地从小镇跑出来。这个一头乱发,衣服破烂,一脸肮脏,怀中不知揣了什么东西的男孩,一见小神女便愕了愣,跟着又挤眉弄眼地说:“小妹子,我求你了,要是有人问你我朝什么地方跑了,你就说我朝北面的一条山道跑去了!”说完,这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也不等小神女答应,便朝南面的一条山道跑去,躲藏在不远的乱石里。
小神女心想:他是什么人?干吗叫我为他说谎?正想着,又见三条汉子朝这里飞奔而来,其中一个人说:“他是朝这条路跑的,快追,他跑不了多远。”
他们来到了十字路口,不由四下打量,一时不知朝那条路追去。其中一条汉子喝着小神女问:“小毛丫头,你看见一个小偷没有?”
小神女愣了愣:“什么?小偷?”
“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你没看见?”
“是一个像脏猫般的男孩子吗?”
“不错,就是他,他向哪里跑了?”
“他是小偷?”
“少废话,快说,他向哪里跑了?”
小神女一指北面:“他从那条路跑了!”
这三条汉子又打量了一下。其中一个说:“看来这小子只有从西面、北面这两条路跑了,南面没有什么树,不远就址河,没船没筏,根本过不了河。”
另一个说:“那我们快从北面道上追!”
第三个汉子,也就是问小神女的汉子,凶恶地盯了小神女一眼:“小毛丫头,要是你敢骗我们,我回头来打断了你双腿。”
小神女说:“我是看见他往那条道跑了的呀,你们不信,就别去追,干吗要打断我的一双腿?”
“你——!”
“我什么了?现在我说,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别来问我。”
“你这小毛丫头,是不是想死了?”
另一个汉子拉着他说:“别理这小丫头了,我们快追,让这小子跑远了,就追不上啦!”
这汉子凶狠地瞪了小神女一眼,便往北面山道上追去,很快就不见了他们的人影。
—头乱发的孩子从乱石里跳了出来,感激地对小神女笑了笑:“小妹妹,我多谢你了。你也赶快离开这里,不然,他们捉不到我,会找你泄愤的。”说完,他迅速地向小镇方向飞奔而去。
小神女又是愕然,心想:他怎么反而向小镇跑了?不怕别人捉住他吗?跟着一想,只感到这个男孩子十分的聪明和机灵。首先,他向没树只有乱石的河边跑,一下躲进了乱石中,这条路,没有任何遮拦,一眼就可以望穿有没有人逃跑的。而且没船根本过不到对岸。他求自己骗那三条汉子向北面有树、有山岗的山道上追去。跟着他又折回小镇逃去,这是抓他的三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的。而且一回到小镇,随便往一家或一处角落躲藏起来,想捉他的人又怎么去寻找?别说不知道他转回了镇子,就是知道,也一时找不到。那时,恐怕这个聪明的小偷,早已从东面跑出了镇子,向古州城方向逃走了。这个小偷,他偷了人家的什么东西了?弄得三条凶恶的汉子非捉了他不可?
小神女一时好奇,便不声不响地悄悄盯踪着这个聪明的小偷。
小偷没有直接跑进镇子,而是绕着镇子边走,最后转进镇子北面的小巷,进入了一间破旧的木屋。木屋里住着一位盲眼的婆婆,听到有推门的声音,问:“谁呀?”
“覃婆婆,是我!”聪明的小偷应着。
“是小三子吗?”
“是!覃婆婆,是我回来了!”
“小三子,这么久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