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初露端倪
上回说到病君威胁钟离雨,说数三声,要钟离雨杀了粉面哪咤蓝琼,不然就下令放毒箭了。接着病君又说:“现在开始,老子数三声,一!二!……”
钟离雨忙说:“慢着!我们有话说。”
病君狞笑着说:“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你们不过想要我们少寨主的一条命罢了,现在我们将他交给你们,由你们处置,要我们去杀,我们下不了手,也不愿背这个叛变弑主之罪名,怎样?”
“不行!老子一定要你们动手杀了这小魔头才放心。不然,老子怎相信你们?谁知你们会不会玩别的花样?”
“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没有!你们动不动手!不然老子数三……”
这个病君话音没落,小兰人似急电流星骤然而来,一把利剑同时分刺病君和灶君的要害。这两个极有信心的伏击者,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个女武士,竟敢置自己的生死不顾,也置她少寨主蓝琼的生死于不顾,骤然发难,向自己进攻。要不是他们武功不凡、身手敏捷和有临敌应变的丰富经验,小兰这突击的一剑,起码可放倒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不死也身带重伤。尽管这样,病君还是闪身略迟一点,给小兰的剑尖划伤了左臂,而灶君却及时跃开了。他俩惊怒不已,一边出剑接招,一边吼道:“放箭!给老子放箭!乱箭射杀了他们!”
树林深处,立刻有四五支利箭破空激射而来,钟离雨早有准备,一身早已布满了真气,双袖挥舞,以身体先护住了蓝琼,将射来的利箭反击回原处,或者是震飞到一边,反正没一箭射中了人。
病君和灶君双剑正联手对付小兰,见射出的只有四五支箭,而不是众箭齐放,更是大怒。带伤的病君暴跳如雷,连声吼着:“老子叫你们乱箭齐放,你们怎么才射出四五支?快放!你们不想要命了!”
可是,树林中只有一支箭射出,其他的全无反应。最后连一支箭也没射出了,却有四五条尸体从树林飞了出来。病君和灶君一见,不由惊愕万分: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埋伏在树林中的三十多个训练有素的射手,全部遭到了对方的暗算?尸首总不会自己飞出来吧?
这两个杀手,原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带了三十多个射手埋伏在这树林深处,可以将蓝琼等人一网打尽。没想到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自己所有的打算全部落空。想不到猫儿山的人比自己更阴险狡猾,来一个反包围,不声不响将自己的三十多个射手全部悄悄干掉了。怪不得他们毫无畏惧直闯深林。自己太过大意了。
其实根本不是猫儿山人的老谋深算和行踪诡秘,这完全是小神女和小三子不动声色的所为。在钟离雨等人进入树林之前,钟离雨察觉到树林深处有人,小神女虽然跟随在他们身后,也察觉到树林中有人。她用密音入耳之功对钟离雨说:“雨哥,你们放心,我们在暗中注视深林里这伙人的行动。”
这样,钟离雨便放胆进入树林。当伏击者出现拦道时,钟离雨故意用话拖延时间,方便小神女行动。小神女果然不负钟离雨所望,她一下发现了四周的丛草乱石中,埋伏了众多的射手,便与小三子分头行动,不动声色出其不意地一一消灭了。他们有的是被小神女凌空出手,点了要**;有的是给小三子从身后暗算,一命呜呼。霎时之间,便放倒二十来个射手。所以当病君气急败坏地下令放箭时,只有四五个射手由于身藏荆棘丛中,小神女一时没发现,给他们射出了毒箭。这一暴露,更方便了小神女和小三子的行动。转眼之间,小神女和小三子又将他们都解决了,还将他们的尸体扔了出来。
病君和灶君见射手的尸体飞了出来,惊愕万分,而小兰的一支利剑,又杀得他们手忙脚乱。
树林中再没有毒箭射出来了,幽谷大院的三名飞虎队员恼怒不已,挺剑直扑这两个贼人,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他们可不像小兰剑下留情,只想伤了两个贼子,而不想取他们性命。飞虎队员却招招都是见血的拼杀。病君和灶君接小兰的剑招已十分吃力,哪里经得起这三个如狼似虎的冲杀?何况病君早已负伤,手脚一慢,便给两名飞虎队员双剑齐进,取了性命。另一名飞虎队员正想要挑了惊慌失措的灶君时,小兰忙说:“千万别杀了他,留下一个活口问话。”
正因为小兰这句话,灶君不但得了一条命,还转身飞逃而去。小兰正想追赶,钟离雨忙说:“兰妹,别追!我们先护送少寨主回猫儿山要紧。”
小兰一时不明问:“就这么放他跑了?”
钟离雨眨眨眼皮说:“他跑不了!用不着我们去追,自然有人去追。”
小兰一下明白,是小神女和小三子去暗暗追踪这个贼人了。小兰一笑:“这样更好。”
“兰妹,我们先打点战场,看看有什么活口留下来,看看他们是哪一处的贼人。”
蓝琼等人顿时四下搜索。他们发现大部分射手,不是给小三子的匕首一刀致命,便是给小神女封了死**。因为小神女和小三子怕他们高声叫喊,惊动了其他的人,所以只好在匆忙中杀了他们,以免误事。只有七八个射手,小神女指下留情,凌空点了他们的哑**,令他们不能动,也不能叫唤,而留下了一条命。
飞虎队员和蓝琼身边的护卫武士,一一将他们提了过来,丢在蓝琼和钟离雨脚下。钟离雨暗运掌力,拍开了他们的哑**,喝问:“说!你们是谁?是谁派你们来这里伏击我们?”
这七八个射手互相望了一眼,谁也没有出声。蓝琼问:“你们不说?是不是想死了?”
一个射手惨笑说:“我们落在你这小魔头的手上,根本不打算想活下去。”
钟离雨说:“只要你们说出来,我们绝不会杀了你们,放你们回去。”
“不必了,我们要回老家了!”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离雨的话音刚落,这七八个射手,一个个面色大变,全部倒地而亡。钟离雨、蓝琼一时愕然,想不到这七八个射手,转眼之间,就全部死去。蓝琼随身的护卫武士愣着眼问:“怎么他们全部都死了?”
钟离雨观察了一下说:“看来他们是一个个咬碎了藏在口中的毒药,毒发而亡。我们没注意到,怪不得他们说要回老家了。”
蓝琼皱皱眉说:“想不到他们宁愿服毒自杀,也不说出是谁派来的。”
小兰说:“他们不是回龙寨的人,必定是神秘黑风教人。再搜查他们身上留下来的物件,可能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了!”
钟离雨说:“不必搜查了,他们已抱着必死的决心,恐怕什么物件也不会留下来。我们还是快快埋葬了他们,迅速离开这里才好。”
于是他们草草埋葬了这伙贼人的尸体,继续赶路。当他们转出这一片遮天蔽日的莽莽森林,走上一条盘山小道时,钟离雨隐隐察觉到身后有一阵微风掀起,暗想:这一带已接近猫儿山了,难道还有一些不畏死的敌人赶来追杀?这样更好,我要看看追来的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他暗暗吩咐小兰注意,自己便回头打量。只见两条人影,如疾飞的小鸟,从树林中飞扑而来,定神一看,又是愕然:这两条人影不是别人,是小神女和小三子。心下奇怪,他们不是去追踪那个逃走的黑面贼人灶君么?怎么又转回来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像两片落叶似的飘了下来,小兰首先惊讶地问:“咦?你们怎么回来了?那个黑面贼人呢?是死了?还是让他逃脱了?”
小兰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感到这伙贼人口中都藏有了致命的毒药,万一给人捉住,宁死也不会回答。她感到小神女和小三子这么快就赶了回来,黑面的贼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服毒自杀,一是逃脱了,不会有第三条路。
小神女笑着说:“他没有死,也没有逃脱呀!”
“哦?你们活捉了他?”
“没有呀!”
“没有?”
“是呀!我们活捉他干吗?”
钟离雨笑着说:“小妹,别兜兜转转,快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不会这么快就追踪到这贼人的出没地方吧?”
小神女说:“当然没有这么快呵!”
小兰又问:“那你们干吗不去追踪?”
“兰姐姐,因为有人去追踪他了,用不着我去追踪了!”
钟离雨急问:“谁去追踪他了?”
“是聂十八哥哥和娉姐姐呀!”
“什么?他们也在那树林里?”
小三子说:“他们不但在,而且一些埋伏的射手,是他们悄悄出手干掉的。事前,连我们也不知道。”
“真的?”
小神女说:“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和小三哥就是有飞天的本事,也不能在瞬间放倒了这么多的射手。当我们去追踪那个逃走的黑面贼人,刚翻过两座山峰时,十八哥和娉姐姐便从后面赶上来了,叫我们别追,这贼人由他们去盯踪。因为我和小三哥已为人注意了。”
小兰问:“你们为什么人注意了?”
“不知道,是一个隐藏在树林深处的神秘人物!”
钟离雨愕异:“什么?树林深处还隐藏了一个神秘人?”
“是呀!不但你们没有发觉,我也没有发觉。显然这个神秘人物武功十分的好,内力十分深厚,会龟息之功,一直隐藏在树林深处不动声色,暗暗观看这场斗争。要不是十八哥发觉,恐怕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树林中有这么一个神秘人物。”
这一下,连蓝琼等也十分惊讶愕异了。钟离雨埋怨地说:“怎么十八哥不跟我打一声招呼的?”
“雨哥,你别怪十八哥,当时他不想分散你的注意力,更不想惊动了那个神秘的人物。”
“现在这个神秘人物去了哪里?”
“十八哥说,当他看到所有的射手服毒自杀后,便悄然离开了!十八哥不知道他是敌是友,还是偶然路过树林的一个商人,不想卷入这场江湖上的仇杀中去,见事情了结,悄然而去。所以他才追上我们,说由他去追踪那个黑面贼人,叫我们转回来。”
小兰说:“有十八哥和娉姐姐去跟踪,那个黑面贼人怎么也跑不了。说不定这一下,还查出他们的幕后人出来。”
钟离雨说:“我看那个离去的神秘人更为可疑,怎么十八哥不盯踪他,反而去追踪那个黑面贼!”
“雨哥,也有人去盯踪呀!”
“哦?谁?”
“是风叔叔。”
“什么?这个叫化也在树林里?”
“我不知道,是十八哥说的。因为我没有见过风叔叔的面,我想大概也在吧,要不,他怎么能去盯踪那个神秘的人物了?”
钟离雨说:“想不到一座森林里,竟藏着这么多的高手!小妹,十八哥叫你们回来,是不是这一路上,仍有不少暗藏的敌人?”
“不!十八哥叫我们回来,是要告诉雨哥和兰姐,要你们赶去三江,暗中保护九龙门毒蝴蝶等人,以免他们遭到敌人的暗算。而我和小三哥,要赶去全州一带,暗中护着少林寺至化禅师等人。”
“哦?这是怎么回事?”
“十八哥和娉姐姐说,回龙寨已派出四组人马,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调查猫儿山人的罪行。东路的是至化禅师他们,西面的是九龙门等人,南面的是婷姐姐他们,而北路的是回龙寨的少寨主和崆峒派的掌门。四组人马中,南面有婷姐姐在,而且早已暗防黑风教人的暗算,不需要担心。西路和东路的人最为危险。”
小兰问:“北面的人就不危险么?”
“危是危险,但有回龙寨的少寨主在,他们是那一带的地头蛇,并且各处都有回龙寨的耳目,黑风教的人不易暗算他们。”
小兰又说:“至化禅师有一身不测的武功,他一双如来佛掌,天下无敌,这老和尚何需你去保护?”
小神女说:“娉姐姐说,尽管至化禅师身怀不可测的上乘武功,但为人太过慈善,而且不谙江湖上各种阴谋诡计,极易为人暗算。要是这老和尚在猫儿山遭人暗算而死,那么一场血腥仇杀,怎么也制止不了!”
钟离雨点点头说:“不错!往往武林中一些上乘高手,不善于提防阴险小人的暗算,而惨死在小人手中,看来我们还是要去一趟了!”
小兰问:“那蓝少寨主我们不送了?”
蓝琼忙说:“兰女侠,请不必担心在下,这里已是猫儿山脚下了,一路再没有什么险要之处,万一我们真的遭到敌人的伏击,只要在下放出信号,我们的人会马上赶来相助。”
小神女“哎”了一声:“你这小魔头,我们说去,并不是马上就去,更不能丢下你不管。我们说什么也要将你平安送到山寨才走。”
“不不!小女侠,你们的心意在下十分感激,在这里,在下更多谢各位一路上的护送。你们还是先救其他人要紧,在下不会出事的,各位请放心。”
钟离雨说:“你们先别说话,我听出又有一支人马朝我们而来,大家准备应战。”
小兰说:“这些愚蠢的人,还要前来找死?好!我就给他们一些颜色看看。”
小神女凝神倾听了一会,说:“兰姐姐,别忙动手,我听出好像是猫儿山的人赶来了!”
“哦?你怎么知道来的是猫儿山的人?”
“因为我已听出是宫寨主的说话声。”
蓝琼惊喜了:“什么?是我娘来了!”
小神女说:“不错!就是她带人前来接你了。你看,那不是她带人前来了?”
钟离雨等人朝远处一看,只见远处的一条盘山小道上,有二十多匹马飞驰而来,扬起了一阵冲天的尘土。不久,果然是林中飞狐宫琼花,带着猫儿山一支骁勇善战的武士而来。蓝琼首先扬手高喊:“娘!孩儿在这里!”
宫琼花和手下四位佩剑少女首先飞马而来到跟前。她一见小神女和小三子,十分惊讶,立刻从马背上跃了下来,高兴地叫着:“小妹,小哥,是你们护送我琼儿回来么?”
小神女说:“一路护送少寨主的不是我和三哥,我们只是偶然相遇的,护送少寨主的是我的雨哥和兰姐姐。他们不但一路相护,更护着少寨主直闯武林大会哩!来,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小妹所说的雨哥和兰姐,莫不是曾经威震武林的钟离雨大侠和兰女侠?”
“不错!正是他们!”
宫琼花立刻拜见钟离雨和小兰:“钟离大侠和兰女侠,两位的英名,小妇人早已如雷灌耳,闻名久矣,只恨无缘相见,小妇人今日能见到两位大侠,实在是三生有幸。更蒙大侠和女侠屈就,保护犬儿,小妇人更是感激不尽。请两位受小妇人一拜!”
宫琼花这一拜不要紧,蓝琼也跟随下跪叩拜了,四位佩剑少女也跟随叩拜,后面来的二十位武士,也一齐跪在山道上。小兰一见,慌忙说:“蓝夫人,请快起来,也请众人都起来,不然,你可要将我们吓走了!”
宫琼花说:“大侠和女侠相助之恩,小妇人怎敢不谢?”
小神女说:“宫姐姐,你快起来吧!不然,我雨哥和兰姐真的会走了,再也不敢和你见面了!”
钟离雨说:“蓝夫人,你可拜错人了!”
宫琼花一时愕然:“小妇人怎么拜错人了?”
“夫人,我们可不是什么大侠女侠,只是少寨主身边的两位护卫武士,要拜,我们要拜夫人才是!”
宫琼花一笑:“大侠说笑了!”
小兰说:“夫人再不起来,我们真的走啦!”
小神女也说:“宫姐姐,你起来呵!”
“好!好!小妇人起来就是。”
宫琼花起身,她手下的众人也一一站起来,恭敬地候在一旁。钟离雨说:“蓝夫人,在下不辱使命,将令公子安全地交回给你,我们可以放心告辞了!”
宫琼花一怔:“什么?大侠就要告辞?是不是怪小妇人刚才……”
小神女忙说:“宫姐姐,你别误会,我们真的有重要事情要离开。”
“小妹,哪怕事情再重要,各位也得到我们凌云寨坐坐才行。”
小神女说:“宫姐姐,我们真的有急事,不得不赶去。”
蓝琼这时也说:“娘,他们是真的有急事要走。”蓝琼将他们要救人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宫琼花一听,感到这是救人的大事,人命关天,可不能耽误。便说:“既然这样,小妇人也不敢强留各位了!希望事毕之后,请各位务必到敝寨一坐,以慰渴望。”
钟离雨说:“好好!我们要是不出意外,今后一定登门拜望蓝夫人和各位寨主。”
这样,宫琼花、蓝琼等人便上马告辞而去。小神女待他们走了之后,对钟离雨说:“雨哥、兰姐,我和小三哥也要和你们分手啦!”
钟离雨说:“不错!不错!就是你们不走,我也要走了!”
小兰嗔了他一眼:“你怎么这样说的?不能说一些别的话么?”
“我,我说什么别的话才好?”
小兰不理睬他了,对小神女和小三子说:“小妹,小哥,你们别理他,他一向就不正经,说话没分寸。你们这一去,对付的是神秘的黑风教人,千万要小心了!”
“兰姐姐,我们会小心的。”
钟离雨说:“嗨!我还以为你会说些别的什么话,原来说的是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儿。”
小兰啐了他一口说:“你才不痛不痒哩!”
小神女笑着说:“兰姐姐,雨哥为人一向爱开玩笑,你又何必计较。”
“鬼才与他计较。”
钟离雨笑着说:“好好,你不计较我就心里踏实了!不然,我一颗心就像悬空吊着一样,不知怎么办?”
小神女一笑:“兰姐姐,那我们走啦!”
小神女和小三子便双双往东而去。钟离雨和小兰身边只剩下了三位幽谷大院的飞虎队员。小兰问:“你们打算去哪里?”
飞虎队员说:“我们听从小公主的吩咐。”
“哎!十八哥当时是怎么对你们说的?”
“他说,到时我们听从小公主的安排。要是没别的事,叫我们去桂林等候。”
“我也没别的事了,你们先去桂林吧!”
钟离雨说:“不错!不错!我们这次去三江,是在暗中保护人,人多去就不方便了,更易为人注意。你们还是先去桂林的好,那里有婷姐姐在,她恐怕需要你们相助。”
“雨爷说的是,小人们就此告别!”
钟离雨目送飞虎队员离开后,对小兰说:“我们也换掉这一身衣服走吧!”
再说,四组调查猫儿山人罪行的人马,先后从回龙寨出发,最先行动的慕容白、穆婷婷和丐帮的金帮主等人,由三眼神端木堂主一路张罗伺候,一路上风平浪静,到达了桂林府的灵川县。桂林堂的堂主一见愁史寅早已在灵川县等着接待他们,共同商议在猫儿山南面一带的调查路向。其次出发的是华山派掌门逍遥真人和九龙门毒蝴蝶等人,九龙门不但在江湖上是一个有名的门派,在湘、桂、黔三地交界处,深得当地少数民族及世人的尊敬与爱戴,所以在这一带,不论黑白两道的人士,都不敢去招惹她们。何况九龙门的人极善用毒。下毒的手段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一旦招惹了他们,或者杀害了他们的人,九龙门的人报复起来,那将是惨烈无比的。没有必要,任何门派的人都不愿去招惹的。因此他们一路上也没有遭遇到什么风险,平安无事地到达了通道,由伍元接待。进入了桂北的小镇三江,准备向龙胜出发。
第三支人马是少林寺的至化禅师、武当和峨嵋派的掌门人,取大道直下桂北的重镇全州。
全州,原先是一个府,后降为一个州,它本属湖广永州府管辖,不属广西。明朝洪武二十七年,才划归广西,属桂林府管辖。尽管朝廷将全州划归广西,但邵家父子却不管这一套,仍将全州视为湖广所有,置全州为自己势力范围之中。以后,甚至将桂林也置于自己的势力之下了。
江湖上人怎么也不知道,全州西边的湘山,竟然是神秘黑风教人一个重要的秘密窝点,湘山的森林庄院,表面上是朝廷官宦人家的庄院,实际上已为黑风教所有。黑风教教主,不时就在森林庄院中出没。这恐怕就是回龙寨人也想不到,有这么一个可怕的神秘教派,竟然藏身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
在四组调查人马当中,以少林寺至化禅师这一组人马的武功为最高,除了至化禅师有一身不测的武功外,武当掌门云风道长和峨嵋掌门松阳道长,一个是太极两仪剑法,一个是一字穿阳剑法,都是武林中的上乘剑法之一,在江湖上少逢对手,一般武林高手简直接不了他们三招。何况他们手下都有四名弟子相随,一个个都是武林中有名的剑客、少有的高手。
除武功外,他们更在武林中极负盛名,不但是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是正直不阿,有名望的一流上乘武林高手之一,单是将他们的名号亮出去,足令武林人士夹道欢迎,敬为稀有的上宾贵客,也令黑道上的奸邪之徒闻风丧胆,远远避开。所以他们每到一处,都有当地的豪杰之士热情款待,派人相送。他们的到来,被认为是江湖上的盛事,自己的荣幸,更希望在和他们的言谈之中,在武学上得到一招半式的精辟指点,那就终身受用无穷了。也可以说,至化禅师、云风道长、松阳道长等三人,代表了当今武林中的权威,他们的话,没人敢不听。
按道理说,这一组调查人马,一路平安无事才是,因为没人敢去招惹他们。可是他们偏偏碰上了一些麻烦的事。当他们一踏入全州境内,在群峰中行走时,远远就听到有人惨叫的声音,同时也隐隐闻到一阵阵浓厚的血腥味。至化、云风、松阳都是内力深厚之人,云风道长首先皱皱眉说:“看来不远的深山之处,有人惨遭杀害了!”松阳道长也点点头说:“难道还有人敢在这一带杀人放火、打家劫寨不成?”
至化禅师说:“阿弥陀佛!我们应当赶去看看才是。”
有三位峨嵋派的弟子说:“待弟子们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松阳道长说:“你们去吧!要是匪徒们在杀人放火,你们务必制止他们的暴行,务必杀掉了为首的匪徒。”
“是!”
三名弟子领命而去。他们飞越过一个山头,遥见三里左右处的山凹里,有一股浓烟冲天而起,也隐隐闻到有人怒吼连声,赶到去时,只见五条大汉,围攻一位青衣老者,而那条小山村,早已为一片大火吞噬,村道上倒伏了不少的尸体,有男有女,也有一些老人和小孩血淋淋的躯体,令人惨不忍睹。
这三名峨嵋派弟子一时分不清交战双方,谁是好人和凶徒,只好喝问:“你们都给我住手!说!你们谁是这里的杀人凶徒?”
交战双方听到一声喝骂,首先是五条汉子一齐往后跃开,几乎一致指着青衣老者说:“就是这个老山贼在这里杀人放火!”
跟着一条汉子问三位来者:“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道士装束的峨嵋弟子说:“贫道是峨嵋派的弟子,字号上元,这两位是贫道的俗家师弟,一个姓张名扬,一个姓李名菲。”
“原来是上元道长和张李两位大侠,在下等人失敬了!”
又一汉子说:“你们来得太好了!这老山贼武功厉害,我们五人联手都战不了他,还险些丧在他的掌下。”
张扬将剑一摆:“好好!请你们退下,将他交给我们好了!”
李菲却用剑直指青衣老者:“老山贼!你受死吧!”
青衣老者“哼”一声,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冷冷地说:“什么名门正派,老夫看也不过如此。”
张扬大怒:“老山贼,你还敢如此放肆?请出手!”
峨嵋派门下的弟子,到底是名门正派侠义道上的人物,就是交锋,也先请对方出手,光明磊落交战,不占人便宜。
可是青衣老者神态傲慢地说:“你们三个,联手一齐上吧!省得老夫一个个的打发。”
“什么?你敢小看了我们?”张扬更是大怒,“快出手,不然我就出手了!”
青衣老者说:“请!”
“好!那我先出手了!看剑!”
张扬一剑刺出,剑势宛如雷霆走电,剑光一闪,剑尖已直取青衣老者的要害**位。
张扬和李菲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武林中人称峨嵋双剑侠,深得一字穿阳剑法的精髓,一般武林中人,难以取胜。要是他和李菲联手,就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想战胜他们,也不容易。但这位青衣老者只轻轻一闪,便避开了他这一剑。当张扬第二剑刺出时,青衣老者袖力一拂,一股凌厉的袖劲,将来剑拂到一边去,张扬连人也几乎站不稳。张扬这时才心中骇然,看来这老山贼武功果然不同一般,一身的内力十分深厚,怪不得他这么放肆,目中无人了。
张扬暗运真气,准备第三剑出击,五条汉子中一位汉子说:“张大侠,这老贼武功厉害,你们还是联手对付他才好。”
又一汉子说:“张大侠、李大侠,对付这么一个穷凶极恶的老山贼,用不着和他讲什么规矩和侠义之道,还是联手齐上的好。”
李菲在旁也看出这老山贼武功不凡,师兄一个人怎么也胜不了。的确,对付厉害的黑道上的魔头,用不着讲什么规矩。便说:“师兄,我们联手齐上好了!”于是李菲也加入了战斗,双剑齐取老者。
这时五位汉子又说:“上元道长、张大侠、李大侠,我们有急事先走,我们将这老山贼交给你们了!”
说着,这五条汉子便纵身而去。青衣老者一见,一袖劲拂开了两把刺来的剑,吼道:“你们这五个贼子,想往哪里走?”便跃起追赶。可是他给上元道长的一把青锋剑拦住了,道长说:“老山贼!你想借机逃走吗?贫道劝你还是乖乖举手就擒的好。”
青衣老者狂怒了,一掌向上元道长拍出,掌劲异常凌厉,宛如一股狂风怒浪,向上元扑来。要不是上元道长真气深厚,武功有深厚的基础,单是这一掌劲,上元道长不给拍飞,也会震到一边去。上元道长踉跄后退了几步,便站稳了脚跟,并且还凌厉地一剑击出。
青衣老者不由“咦”了一声:“看来你这贼道,武功还有两下,比你那两位师弟强多了!好!老夫跑了那五个人,只有找你们出气了!”说着,又是一掌拍出。
一时之间,峨嵋派的三位弟子,联手齐战青衣老者。青衣老者在三支利剑之下,仍从容挥洒自如。峨嵋派的三大高手,越战心中越凛然,暗想:怎么在黑道上,竟有这样一位武功厉害的老魔头?
这时,至化禅师等人也赶来了。松阳道长见自己三位弟子,居然战不下一个老者,似乎还处于下风,心中愕然,同时也感到抹不下面子,不由挺剑而出,喝退了三位弟子,问青衣老者:“你是哪一处的魔头,敢在这里行凶逞恶,杀人放火?”
青衣老者看了他一眼,神态傲慢地说:“看来你就是所谓的峨嵋派掌门,松阳道长吧?”
“不错,你又是何人?”
“你既然叫老夫为魔头,又何必问老夫是什么人?”
“因为本掌门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青衣老者一声冷笑:“什么名门正派的掌门,也是一个是非不分的糊涂虫!”
松阳道长身后一位弟子上玄道长喝着:“大胆!你敢对我们掌门这般的不敬?”
“老夫从来对任何人也不敬!”
松阳道长铁青了脸:“魔头!你出手吧!”
青衣老者说:“老夫久闻你的一字穿阳剑法,号称什么雷霆风火剑,打遍四川无敌手,老夫早已想领教了,看看是不是如江湖上所传闻那么厉害。”
至化禅师这时走了过来:“阿弥陀佛,两位慢动手!”他又合什向青衣老者稽首问,“居士莫不是江湖上人所说的岭南云雾居士?”
“不错!那是老夫的贱号。禅师,你也听闻老夫这一贱号?”
“原来是云雾居士,老衲失敬了!”
云雾居士忙回礼说:“不敢!”
至化禅师看了看山村一副惨不忍睹的情景,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居士怎能如此残忍,伤害了无辜山民的性命?”
“禅师,老夫想你也不会那么是非不分,好丑不明吧?”
上元道长从旁问:“难道你没在这里杀人放火?”
“你亲眼看见老夫在这里杀人放火了?”
“这……”
松阳道长望着上元:“这是什么回事?”
上元只好将赶来看见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云雾居士冷冷地说:“什么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连是非黑白也不问清楚,就胡乱出手。要不是老夫看你们是名门正派,掌下留情,不然,你们还能完好地站在这里说话么?”
话虽如此,却伤害了峨嵋派人的自尊心。上元负气说:“好!贫道再领教阁下的功夫,看你怎样伤得了贫道。”
松阳绷着脸喝着上元:“少胡闹!”他又问云雾居士,“当时阁下为什么不说明真相?”
云雾居士说:“你何不问问你那三位高徒,他们有问过本人没有?一来就听信匪徒所言,说本人是老山贼,叫本人受死。老夫为人一向不耻于解释,也受不了这一股的肮脏气。”
武当掌门云风道长圆场说:“这是一场误会,请居士莫怪,现在那五个人呢?”
云雾居士忿忿地说:“叫他们三个放跑了!”
“哦?跑了?他们是什么人?”
“这还用问吗?他们不是猫儿山的山贼,又是什么人了?”
回龙寨青龙堂堂主说:“看来这的确是猫儿山一小股山贼所为,别的匪徒,怎敢在这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三位峨嵋派弟子听得不由面面相觑。这一下不但是误会,更犯了一个大错,将杀人放火的猫儿山贼放跑了!张扬明知错了,仍负气地说:“有什么凭据说他们是猫儿山的山贼了?”
云雾居士冷笑一下:“他们要是侠义之人,在你们围攻我这个老山贼时,为什么不齐上,而要匆匆忙忙离开?难道还有什么大事比杀了我这个老山贼为民除害更重要?显然他们是做贼心虚。可惜老夫要去追杀他们时,给你们阻拦住,白白让他们跑掉。”
上元等三人听了作声不得,显然所说的话在情在理。云雾居士又说:“老夫听闻各位要去调查猫儿山匪徒们的罪行。猫儿山人为恶一方,神人共知,又何需调查?现在眼前一事,就是血淋淋的罪证。你们既然是为民除害的侠义之辈,何必多此一举?应赶快去剿灭这伙山贼才是。没其他事,老夫告辞了!”
回龙寨青龙堂堂主忙说:“前辈既然侠心过人,何不与我们在一起,共同为民除害?”
“老夫可不是什么侠义人士,也不愿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今天,老夫实在看不过这伙山贼惨杀无辜,才不得不出手,要是江湖上的一般打斗,老夫才懒得去理。好了!老夫告辞了!”
云雾居士说完,便闪身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莽莽的群峰里。云雾居士走后,松阳道长忍不住问至化禅师:“这位居士为人如何?是好是坏?”
至化禅师说:“他为人如何,老衲也不深知。但他是个不受任何拘束、独来独往、亦正亦邪的人物,行为做事,全凭自己喜欢,有时也胡乱杀人,有时也救人,说不出好,也说不上坏。但可以说,他从不滥杀无辜,更不会去伤害妇孺。”
青龙堂堂主问:“禅师,现在猫儿山的人的罪行已确凿了,那我们还去不去其他地方调查猫儿山人的罪行?”
“既然来了,我们多少也要去走走才是。再说,说这伙匪徒是猫儿山人,恐怕是云雾居士的臆测,也没任何证据,或者是别处的强人也说不定。”至化禅师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感到这事的发生十分蹊跷。猫儿山的少寨主蓝琼既然不畏生死闯武林大会,声言不想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并请求派各门派人去调查他们过去的所作所为,怎么还有猫儿山的人出来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就是再愚蠢的贼人,也不会这样干。在群雄调查之时,仍这样干,那不自行暴露了?其中很难保证没有与猫儿山为敌的黑道人,故意在此嫁祸。这就是至化禅师要去走走,多方面调查打听的原因。
至化禅师少在江湖上走动,不谙江湖上种种阴谋奸诈的伎俩。但他冷静善思,深明哲理,对人对事,有自己的见解。他不这样,便不能成为精通佛理的一位高僧了。他虽然为人正直单纯,却并不是鲁莽之人。
武当派掌门云风道长点点头说:“我看云雾居士为人孤傲,凭自己的喜恶而行事,也不是善良之辈。他所说的也未必正确,极有可能是自己的推测。”
松阳道长因云雾居士扫了自己的面子,对云雾居士更没有好感,说:“我看这事说不定是他干的。”
至化禅师忙说:“云雾居士恐怕不是这样残忍之人,要不,武林早已视他为魔头之类的人了。他主观臆测是有,但惨杀妇孺却是从没听说过。再说他为人极自负,是自己干的,不会推诿给别人。依老衲看,我们还是将这些尸体埋葬了,赶往全州才是。”
于是三派的弟子和回龙寨的人,七手八脚将村中的死者埋葬后,继续启程。他们一到全州,回龙寨全州分堂的堂主郝海天,不但亲自率领堂下众弟兄出城外迎接,更在全州一间最豪华的饭店,包下了整座楼面,大摆宴席,盛情为至化禅师等人洗尘。尤其在进入全州城时,不但有人在前面开道,也有一批武士在后面断后,仿佛是朝廷什么大官要员来全州视察,弄得全州城内,行人惊讶,路人侧目,街头巷尾,百姓哄动。看来,郝海天在全州一地,极有权势与威望。这种大摆场面的盛举,云风道长和松阳道长却不以为然,至化禅师更暗暗皱眉不悦。这样太过张扬了,招来众人注目,有什么好处?但这是主人热情的安排,也不便出声。
酒席之中,郝海天不但请来了全州各处的英雄好汉前来陪酒,还将当地士绅也请来了,弄得热闹非凡。这又是至化禅师等人不愿看到的。
饮酒之时,这些为郝海天请来的地方士绅和各处的豪杰,除了歌功颂德,大说些极其敬仰至化禅师等人的话之外,莫不痛斥猫儿山众匪徒的罪行。他们有的亲友为猫儿山人杀害,有的遭到猫儿山的洗劫,与其说是洗尘,不如说是声讨猫儿山人罪恶的酒会。明眼人一看,这是郝海天早已布置和安排好的,连一向认为正邪不两立的云风道长和松阳道长也感到不是滋味。他们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怎看不出来?要是这样,根本用不着去调查,直接去荡平猫儿山好了!要是任由回龙寨人的安排,自己不单独行动,不深入到普通百姓人家,怎么也调查不出真相。但至化禅师等人,也不得不应酬几句,云风道长站起来代表调查人员说话:“各位乡亲父老,各位英雄侠士,猫儿山贼要是这么罪行累累,残杀无辜,为害一方,在下和至化禅师、松阳道长等人,愿尽微力,为大家讨回公道,为一地除害。”
云风道长这几句话,立刻得到了全场的欢呼与掌声。其中一位浓眉短髭大汉激动地从座位站起来:“要是云风掌门去扫荡猫儿山,在下陈某愿带手下一些弟兄,在前面开路,誓杀山贼报仇,以雪前耻。”
云风道长问:“阁下与猫儿山贼有何仇怨?如此激动?”
浓眉短髭大汉狠狠地说:“家兄就是惨死在猫儿山小魔头剑下。可惜在下武功不济,要不是郝堂主及时赶来,也必惨死在那小贼的剑下了。”
云风道长又问:“阁下……”
郝海天立刻在旁介绍说:“白掌门,他是本州陈家的二庄主,单名‘贵’,江湖上人称全州一剑陈二侠。”
“原来是陈二侠,失敬!失敬!”
陈贵连说不敢。郝海天又说:“陈家庄在去年的一天夜里,遭到猫儿山大批山贼的突然袭击,带队的是猫儿山小魔头粉面哪咤蓝琼。他兄长陈富在那一夜力战群匪,不幸惨死在小魔头的剑下。在下要不是及时带人赶去,陈家庄二百多口,恐怕没一个活人!”
峨嵋派弟子张扬不由义愤填膺地说:“这伙山贼怎么这般猖狂?不翦灭他们,这一带真是无宁日了!”
在他们说话之中,少林寺一位名叫湖心的弟子轻轻地在至化禅师身边说:“师父!陈家庄陈氏兄弟两人,并不是什么善类,弟子曾经在那一带化缘,听到了他们不少的劣迹。”
至化禅师听了点点头,轻轻说了一句:“为师从他的一双目光中,看出了他的一股凶残之色。”这时,陈贵又说:“张大侠说得不错,不翦灭这伙山贼,这一带的确永无宁日。在下期望各位高人相助,活擒了小魔头,不!活擒了猫儿山大小五位魔头,在下要将他们一个个活剥,祭奠在下惨死的兄长!”
至化禅师不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施主何必如此?冤冤相报何时了?为人还是以慈悲为怀的好。”
陈贵本想说兄父之仇,不共戴天,讲什么慈悲为怀?但他看见郝海天急和自己使眼色,慌忙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事后他也想到,要是这话一说出,那不是顶撞了禅师么?便改口说:“禅师说的是,在下太过急于报仇雪恨了!”
至化禅师打量他一眼:“阿弥陀佛!陈施主能打消残忍报复之心,自有善报!”
有人问至化禅师:“要是禅师活擒了猫儿山大小五个魔头后,怎样处置?”
“阿弥陀佛,老衲会劝其放下屠刀,立地行善,向我佛忏悔以往的罪孽。”
“要是他们不从呢?”
“老衲只好将他们带回少林,让他们在石室面壁三年,不得在江湖上行走,那就不能为害人间了。”
“要是三年后,他们依然恶性不改呢?”
“老衲万不得已,只好废其武功,在少林寺从事长期感化。”
有人感叹道:“禅师真是当今武林一位有德的高僧,慈悲为怀,度人度世。”
至化禅师合什说:“阿弥陀佛!老衲何德何能,敢称高僧二字?老衲只是皈依我佛向善而已。”
但有人却暗暗地骂道:“什么慈悲为怀,简直是一个老糊涂。慈悲!慈悲!慈悲能管屁用。不知是哪一天,你这老糊涂的脑袋给人割了下来,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酒后,郝海天安排他们在全城最好的一间客栈住下。至化禅师说:“你不用为老衲安排了,老衲自有住处。”
“哦?禅师要住哪里?”
“湘山寺。”
“湘山寺,那可是山里一处偏静的寺院,恐怕……”
“老衲正是图那里清静。再说一个出家和尚,不住寺院又住哪里?”
郝海天说:“禅师要去,在下立刻派人前去通知寺内僧人,打扫住处,迎接禅师。”
“不用!不用!老衲与湘山寺的主持空如方丈是老相识,老衲几年前也曾在湘山寺住过。出家人有个坐地就行了,何必特意打扫?老衲多谢郝堂主的关心。”
“既然这样,在下只好派人护送禅师前去了。”
于是,郝海天派出本堂的两位高手,护送至化禅师师徒六人,前往湘山寺。至于武当、峨嵋两位掌门,因手下有些是俗家弟子,就在客栈中住下。
郝海天将三派和总寨青龙堂的人马安排妥当之后,十分满意自己的布置,尤其是宴会上的安排,历数猫儿山人的罪行。他总认为,先入为主最为重要。一个人有了先入为主,以后就再难改变偏见。就算能改变原来的偏见,也要费九牛二虎之力。这一下,要是有这三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力主扫平猫儿山,那猫儿山指日可拿下来,置他们大小五位寨主于死地。
郝海天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过分的安排,实际上是弄巧反拙,在至化禅师、云风、松阳道长的心目中引起不同程度的反感。云风和松阳道长江湖经历丰富,他们何尝看不出这是郝海天有意的安排,目的想左右自己,暗暗一笑置之。但他们也多少同情郝海天这一用心,是仇恨所致,只是怪他太过做作了。要是自己这么易受人左右,如何能成为一派宗师?云风和松阳道长本来已对猫儿山众山贼没有什么好感,是黑道上的人物,就是郝海天不这么安排,也要为武林除害。尤其是云风道长,自己门下弟子云道长惨死在猫儿山中,至于松阳道长,更是认为正邪不两立,以除恶为己任。但郝海天这么一来,他们为了表示是一派的掌门人,不受人愚弄,也不得不显示自己的不偏不倚,到各处作一番调查和了解了。
讲到至化禅师,他不知是受了蓝琼不畏生死、正义凛然的感染,还是独具慧心和宁静而致远的哲理所影响,不易受表面现象的迷惑,冷静深思。他隐隐感到猫儿山人可能给人栽赃嫁祸,为人造谣中伤,引起了武林中侠义人士的反感。尤其是酒宴中,陈贵的出现,引起了他的疑心,不明白怎么回龙寨与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为伍?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么?就算猫儿山的人是一伙杀人放火的匪徒,洗劫了这土豪恶霸一家,那也是黑吃黑,侠义人士犯不着卷入他们的是非中去,更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不然,那还有什么是非之分,与鱼肉一方的土豪恶霸不就同流合污了?
至化禅师在湘山寺住下来,是夜与该寺的主持空如方丈交谈,少不了谈到猫儿山人的事。空如方丈说:“禅师,尘间之事,贫僧不想过问。但贫僧却从一些远道而来的香客中听说,猫儿山一群好汉,似乎是侠盗之流,他们只抢劫一些有罪行的土豪恶霸劣绅,杀掉罪行累累的人,却从不伤平民百姓,更没听说过他们欺凌妇女、肆意烧杀。”
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空如方丈这短短几句话,令至化禅师深信不疑。何况空如方丈为人一向诚实,也没有必要去欺骗至化。而且这事只是闲谈中涉及,所以空如方丈的话,比任何人都具有说服力。至化禅师不由暗想:猫儿山人既然是侠盗之流的人物,为什么素有侠义仁厚之称的邵家父子,竟然这般仇视、痛恨?看来邵家父子是听信了江湖上对猫儿山人不利的流言蜚语,或者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制造仇恨,引起武林中的一场大仇杀?要是这样,老衲真要认真调查,以平息这一场江湖上的血腥事件,让邵家父子了解这一事件的真相。不然,武林中将不知有多少人死去,不但死得无辜,也全无价值。
不知什么原因,至化禅师和空如方丈的谈话,不但连夜传到了郝海天和青龙堂堂主的耳中,也传到了神秘出没、无人知晓真面目的黑风教教主的耳中,甚至黑风教教主知道的时间比郝海天知道的时间更早。黑风教教主不由目露杀机,压低声音说:“看来容不得这老和尚在外走动了,不然,就坏了大事。”
在回龙寨全州分堂内,郝海天和青龙堂主一时愕然,不知怎样才能改变至化禅师的看法。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至化禅师要去湘山寺住,更没算到这个一向不问人间俗事的空如方丈,会对至化禅师说出有利于猫儿山的话来。郝海天后悔地说:“早知这样,我怎么也不会让这老和尚跑到湘山寺去住了!”
青龙堂主说:“早知!早知!要是事事早知,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的穷人了!现在后悔也没用,我们还是想什么办法改变的好。”
郝海天:“老子派人前去将空如这老混蛋杀了!”
青龙堂主一怔:“你别乱来,杀了空如这老混蛋,不叫至化这老和尚更起疑心?要是这事弄糟了,邵老寨主不震怒?他会要你的脑袋向少林寺请罪。”
“那我们怎么办?”
青龙堂主想了一下说:“栽赃嫁祸!”
“栽赃嫁祸?怎么栽赃嫁祸法?”
“我们派人假装是猫儿山的人,以香客面目,向空如这老混蛋送一批银两。”
“什么?还送银两给这老混蛋?”
青龙堂主附耳向郝海天说了几句。郝海天顿时面露喜色,说:“好!我们就这样办!”
青龙堂主说:“虽然这样,我们还是先请示老寨主才行。这事万一弄糟了,你我都担当不了!”
“好!明天一早,我就用飞鸽传书向老寨主请示。”
深夜,有两条矫捷的黑影,悄然飞进了湘山寺。至化禅师独自一人在禅室打坐,闭目盘腿养神。他一身真气十分深厚,隐隐察觉到有一些武林高手悄悄进入湘山寺了。他心中感到讶然:深夜时分,哪处的武林人跑来了湘山寺?是回龙寨的人不放心,暗中来护卫自己?不然,又有谁在深夜里跑来这山中寺院?其实自己有四位少林弟子相随,别说一般宵小之辈不敢来犯,就是黑道上厉害的魔头也不敢贸然前来。何况自己一向与人为善,慈悲为怀,极力化解武林中的纠纷仇怨,又少在江湖上走动,没招惹任何人,也不与任何人结怨,又有谁来暗算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于是至化禅师摒弃杂念,潜心打坐,不理外面的变化。这个近乎天真的老和尚,以己度人,极少提防别人向自己下手。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心与人为善,化解江湖上的恩怨仇杀,阻挡了神秘出没黑风教教主的道。同时黑风教教主也认为这老和尚易下手,便想到以极为巧妙的行动,向他下手。
不久,有人在外面轻轻叩门。至化禅师不由皱皱眉问:“谁?”
“师父!是弟子。”
至化禅师一听,是自己四位随身弟子之一的湖镜,心想:难道外面出事了,令湖镜深夜跑来打扰自己?便“唔”了一声:“你进来吧!”
湖镜轻轻推门进来。至化禅师问:“外面出了什么事?”
湖镜一步步走近说:“师父,有两位不明来历的人,闯到空如方丈的寝室中去了!”
“哦?会不会是回龙寨的人?”
“师父!不大像。”
“那是什么人?”
“师爷,不清楚,湖鉴他们……”
湖镜话没说完,迅速出手,一连点了至化禅师几处要**。至化禅师发梦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弟子湖镜竟会突然向自己下手,愕然说:“湖镜,你——!”
湖镜阴阴地说:“师父,你年事已高,别为武林之事操心了,外面的事,弟子愿代劳。请师父好好休养,安度晚年吧。”
至化禅师不明湖镜怎么有如此反常的大胆行为,这时,门外一条人影轻而无声地飘了进来,说:“湖镜,别说废话,快行动!”同时出手,又点了至化禅师的哑**与昏睡**。至化禅师本来已不能动,这时更如死人一般,任由人摆弄。
湖镜和这位悄然而来的人,以为这事来得突然,又是在深夜,没人知道。他们在微弱的灯光之下,迅速剥下了至化禅师的衣裤,检点至化禅师随身所常带的物件。
他们更没有想到,这些行动为藏在暗处的两双眼睛看见了。这不是别人,正是小神女和小三子。
事情也是那么巧,小神女和小三子赶到全州后不久,至化禅师、云风、松阳等人也来到了全州城,他们看到了郝海天率众到城外迎接的的热烈场面,也听到了酒宴中这伙人历数猫儿山人的罪行。小三子不由担心地对小神女说:“回龙寨人布下这样的场面,至化禅师他们怎么能调查出事情的真相来?”
小神女轻说:“哎!我们今后不能想办法叫他们到一些平民百姓家去走走问问吗?”
当至化禅师要去湘山寺住,而云风、松阳这两派掌门却在城中客栈住下时,小三子犯难了,问:“妹妹,我们盯踪谁好?”
“当然跟踪少林寺这个好心的老和尚呀!”
“为什么?”
“聂十八不是叫我们在暗中保护这个老和尚么?”
“那武当、峨嵋这两位掌门怎么办?”
“哎!他们住在城中,又是回龙寨一个分堂的所在地,耳目众多,黑风教的人想暗算他们不能不有所顾忌。要是他们真的出了事,首先就是回龙寨的责任。何况云风、松阳这两个老道江湖经历丰富,警惕性极高,不像老和尚那么老实。在三派之中,恐怕最易遭人暗算的就是老和尚了,我们当然只好跟踪他啦!三哥,我们快走吧!”
这两兄妹便悄然尾随至化禅师来到了湘山寺。他们自然听到至化禅师与空如方丈的谈话。小神女轻轻碰碰小三子说:“你听到了吧,这不是有人为猫儿山说好话了吗?你可以放心啦!”
小三子说:“不知道老和尚会不会相信。”
“这老和尚,为人虽然好心老实,却并不是糊涂人,什么人的话,他心中自有分量,起码他不会偏信一方。”
深夜来临,小三子望了望天说:“看来不会出事了,妹妹,我们也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
“慢!你听,有人朝这湘山寺来了。”
“难道真有人向这老和尚下手?”
当他们兄妹两人看见至化禅师的弟子湖镜和尚突然向至化禅师下手时,一时间真的愕住了,不知是怎么回事,就是想保护至化禅师也来不及了。正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就是小神女这样机灵的人,也没想到少林寺的弟子竟然会向至化禅师出手。随后一个轻灵的黑衣人出现,再一次向至化禅师下手时,小三子轻问:“妹妹,我们出不出手?”
“别急,先看看。”
当湖镜和那黑衣人动手剥下至化禅师的衣裤时,小三子急了:“妹妹,我们出手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小神女说:“好!我们出手!”
蓦然,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轻轻响起:“你们两个还是别出手,看看再说。至化禅师眼下并没有生命危险。”
小神女和小三子急回头在月光下一看,既惊喜也愕然。不知几时,聂十八和穆娉娉已双双立在他们身后。小神女欢喜得几乎要叫起来。穆娉娉轻轻嘘了一下:“丫头,别出声,要不,就会惊动人了!”
小神女轻问:“你们几时来的?”
穆娉娉说:“我们刚来一会。”
聂十八说:“你们先别说话,看看他们是如何行动。”
室内,黑衣人和湖镜早已将至化禅师剥得只剩下内衣内裤,又给至化禅师穿上了俗家衣服。那个黑衣人却穿上了至化禅师的衣裤,将头巾一脱,居然也是一个光头和尚,而且面目神态,与至化禅师十分相似,令人一时难以辨别真假。
湖镜看了看说:“你这一身的打扮,只要少说话,就是连我也分不清楚了,怪不得江湖上人称你为赛孔明。”
赛孔明一笑说:“好了,快点将这老和尚弄出去,今后,我就是你的师父至化禅师了!”
湖镜问:“要不要干掉了他?”
“别乱来,这老和尚有一身不可测的武功,少林寺中,只有他学会了易筋经,教主极想得到他这一门武学,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地将他送到教主那里。”说着,假禅师轻喝一声:“来!”
门外又跃来两个黑衣人,假禅师赛孔明指指已昏迷的至化禅师说:“快将他连夜送到教主那里,不得有误。”
“是!堂主。”
两个黑衣人用一个大布口袋,将至化禅师装好,其中一个扛上了肩,便闪身出去,施展轻功,消失在月夜中。
聂十八对小神女轻说一句:“快,我们别让这两个黑衣人走远了!”
聂十八、小神女等四人,一个个快如流星闪电,悄然离开湘山寺,追赶那两个身手十分敏捷的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扛着至化禅师来到一处山峰的山道上,这条山道十分险峻,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不可测的深渊,他们小心翼翼地行走。
穆娉娉说:“看来我们该出手了,绝不能让至化禅师落到他们手中,不然,以后想救他就十分麻烦了!”
聂十八点点头:“好!我们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