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堡传来剑声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体内那圣洁力量的流动,心灵如同被光华洗过的殿堂,所有的恶梦都远去,仿佛散去在星宇的尽头。
她静静的坐着,星光,晚风,沙沙响叶,世界无限生机,一切恐惧与险恶似乎都消失了。心中如同婴儿之初柔软,没有痛苦的印痕,又象阅尽世间的神祗,再不受**之扰。
溪边石块上,云迪就这样坐了很久,带着眼中的纯净。
难道,她连记忆也被洗去了么?
……
不知什么时候,罗恩来到了她的身边。
看见云迪的纯静眼神,歌手的心却猛得沉了下去。他在女法师身边坐下,捧起她的手,感觉到她体内缓缓流动的生命源流。
“女神之泪……”罗恩叹道,“康德把它给了你……云迪,恭喜你,邪灵种在你体内的黑暗已经消散了,现在的你象一块无暇的玉,这将使你修习圣洁力的魔法一日千里。”
“可他还是离我而去……”云迪慢慢的转过头来,“一想到他,愁苦就重新回到我的心中……罗恩,我已不再被这世界需要……从此我将孤独一人,过着没有任何意义的生活了……”
“不!云迪!”罗恩急切的呼喊着,“你怎么能把你的生命全奉献给一人,他抛弃了你,但你的生命却刚刚开始,此刻你的身体拥有着象整个精灵之森一样广博的活力……”他握着云迪的手,声音柔缓恳切,“和我一起去学习自然系的魔法,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寻找若星汉古卷的秘密……还记得我们当初的行程么?我是圣骑士明康恩的传人,相信我,我也终会拥有强大的力量,我们仍然可以阻止魔族的入侵!”
云迪默默的看着罗恩,良久,她笑着摇了摇头:
“最初的时候,我也以为我所做的一切,苦苦的努力,不过是为了拯救大陆的命运,可今天,当他终于弃我而去……我忽然觉得,这世间的一切,谁胜谁败,于我都已没有了意义……”
“云迪……”罗恩看着那女子。她说这些话时,眼中已没有了眼泪。但纵然得到了女神那样广博的心,却还是只容得下一个名字,愁苦从来不曾一分的散去,只是从湖郁积成大海。
游吟歌手知道她的眼中没有自己,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没有了康德,她会怎样。
终有一天你会正视我,罗恩想着,那是我成为伟大的法师,打败这黑暗的骑士康德的那一天!你可以无视曾珍惜你的人,但你不能无视指掌你们命运的人!
“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罗恩开口了,“女神之泪只有在斯坎拿之咒的驱动下的才有效力,可是那古老咒语早在大陆重合之时便已失传,康德怎么会懂得运用它!”
云迪的身体猛的一震:“斯坎拿之咒!康德向我**出的咒文是斯坎拿之咒?”
“你也听说过这咒文么?”
怎么会没有呢?作为一个修习生命圣洁的法师,有谁没有听说过传说中生命系祖师斯坎拿呢,传说她曾运用这咒语清洗一个魔神的罪恶,使他重新变成一个平凡的生命。据说这咒语能洗清一个人所有的痛苦记忆与罪恶,给予他重生一般的活力,但它早就失传几百年了……
忽然云迪想到了什么!她心中那宁静的殿堂又一下被阴影所压塌。斯坎拿之咒!当年,在基洛岗城中,那个黑夜里,从未来回来的黑骑士康德曾向她说道:
“……我以人族的命运为交换,大祭司将我从魔神的阴影下解脱出来,只有他懂得斯坎拿之咒……”
只有他懂得坎斯拿之咒!
云迪猛的站了起来,声音中充满颤抖:“难道……难道康德已经见到过大祭司了?”
“这是太有可能的,亡灵大祭司想消灭魔王卡奇云德成为地下的唯一主宰,可康德又因为你们的到来而成为了亡灵一族,难道大祭司就不会想把他纳入自己的黑暗座下?”罗恩说,“而且……只有三个人可能知道坎斯拿之咒,那就是卡奇云德,大祭司,和我的师父明康恩,只有他们三个经历过那伟大战争的旧纪元,知道那些我们只能从若星汉古卷中找寻的事情。可我的师父提也没有向我提及过这咒语,他还没有来得及成为一个强大的人战争就结束了,重生来临,大陆碰撞,所以他空带着个圣骑士传人的名号,却除了古精灵语和一些无法用来作战的小技巧外什么也不会,还编出什么风颜骑士不许他握剑的话来哄骗我们。康德自我们离开后也没有再去过雪山,他还能从谁的手中得到这个咒语呢?”
不是大祭司,就是魔王。
云迪知道这就是答案,却总是不愿信相信它。
康德如果不投靠黑暗,他又靠什么换来这咒语?
“他已走上魔神之路……”云迪怔怔看着溪中月光,“不,我不会再饶恕康德,不会饶恕他投奔黑暗,也不会饶恕他……”女子的声音从怨苦变成了轻泣,“也不会饶恕他离我而去……”
“云迪,你还记得那咒语么?”罗恩问,“你还记得他**诵了什么吗?”
“我只听到那声音就陷入幻境之中,虽然其间我听到女神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诵着,却从来没想过去记住……”云迪茫然中随口回答,没有察觉罗恩声音中的渴望。
“你一定记住了,因为你当时心中空白一片,所以这个声音一定还在你的记忆里!好好想想,这个咒语对我们很有用。”
云迪低下头去,作为法师她也不希望忘却这样一个珍贵的咒语,当她静下心来,听着那溪水沥沥的流动,那个声音重新在她的心中清晰了起来。
“是的……我又听见她了……那是里姆齐,阿斯多拉,努尔伊米里卡,卡斯达……”
她把这咒语重新诵了一遍,罗恩凝神听着,当年阿兹的魔药使他不会忘却他所听过的任何一个咒文。
“是的,我得到它了……命运在走向我……”
“你在说什么?”云迪看向罗恩。
“那女神之泪是我给康德的,本想让他恢复他的身体,没想到他却把它给了你……”
女法师眼中的光芒象泉水一样的跳跃着。
……
夜精灵部落
银瓶感到了那颈上短剑的冰凉,她连呼吸也禁住了,看着眼前这位绿色长发的女法师。
云迪带着一丝冷傲的微笑,打量着这精灵公主:“你就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听说你的哭泣和微笑同样让人心醉。”
银瓶的美貌能使无数女孩不愿与她同处一地,但她现在却知道自己无法压倒这持剑女子的容光,那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美,如果说银瓶是让人不忍触碰的冰晶花朵,那云迪就是风雨也无法摧去光芒的辰星。
这容颜间的辉光相映甚至淡去了短剑在项上的凉意,女孩间用眼光传递寒冷,对公主来说,一个高傲的眼神比一把匕首更刺人心。
“你是谁?你想得到什么?”
云迪微笑说:“我只想看看你哭。”
……
罗恩在银瓶公主的楼外树下心神不安的站着,本来没有人会注意他,但对于爱人的眼来说那是另一回事。
“咦,罗恩,你怎么会在这里?”将将丽斯欢喜的一下跳过来,吓得罗恩手里的笛子也飞了出去。
“啊,你是想学那些精灵小伙,到银瓶公主的楼下弹琴歌唱么?可惜从来没有人能在银瓶的琴技下不羞愧,也没有人能跟上她那繁复无双的音律节拍,你认为你会是吗?”将将丽斯生气的说,“银瓶一直爱幕的是那个能应和她琴声的神秘人,可我不曾听过你有那样的乐技。”
“我……所以我才不敢……”罗恩做出困窘的样子,“能在音乐上和银瓶公主学习是我的愿望,但我又知道她不会有时间理我……”
将将丽斯叹了一口气,这半真半假的话也许经不起推敲,可也许她内心也害怕着罗恩说出其他的理由吧。“傻瓜,我和银瓶是那样好的朋友,你将想她学习琴技,为什么不向我说呢,我会帮你的。”
我真得愿意帮他和银瓶坐在一棵树下么?女医祭心里暗问着自己。
……
银瓶在屋中抽泣着,不是因为害怕,那一半来自被另一个美丽女孩欺负的委屈,一半来自云迪伸到她鼻前的辛辣植物。
她的眼泪滴进了云迪举着的小瓶中,云迪的短剑架在她耳边,使她不敢抬头,哭泣还得保持姿势,世上没有比这更难受的哭法了。
但听见楼外将将丽斯的声音,银瓶开始计划反击。
她抬头假装抹去眼泪,云迪伸手便去拦她:“别擦。”
一道银光,那是银瓶手上银镯的闪光,她扬起手来反握住云迪的手腕,那护身银镯的光芒流上云迪的手。女法师觉得手上一下没了力量,银瓶的手一挥,碰落了她的短剑。
可这反使云迪腾出了手来,力量对于一个战士至关重要,可对于一个法师来说,刀剑才是累赘。云迪伸手一点银瓶的身体,精灵公主只觉得半边身体都要被冰冻了,慌张中大喊了起来。
听到银瓶的喊声,将将丽斯冲上小楼,只见一个陌生女子从门口走出,将将丽斯刚想催动魔法,可那比得上云迪发动魔法的速度,被云迪一道电光击中了胸口,打翻下楼去。树下传来了罗恩的一声惊呼。
精灵族被惊动了,云迪紧握那装着银瓶泪水的小瓶,向树林中奔去。
银瓶从楼上冲出来,**动咒语,垦请森林的万物来帮助她。云迪在森中疾奔着,树林在她的耳边啸叫,无数植物枝叶象要扑向她,精灵公主虽然能催动起遍野的魔藤与毒蜂,但这些低级生物仿佛都敬畏于某种力量,不敢接近圣光护体的女法师。
精灵战士们纷纷涌了出来,在将将丽斯的指引下,敏捷的向林中搜捕而去。
他们互相用叶哨传递着信号,惊动林中的无数暗哨,树梢有人指引着林中的每处可疑动静,巡养的猎狐和黑背枭在林中如无声的幽灵,射向它们的猎物。
林中深处闪起电光,击破这些喧嚣,那是某个暗哨被打下枝头,或是一只猎枭被击的羽毛四散,女法师虽然奔跑的速度不如精灵们,但接近她身边的人必遭到魔法的惩罚。
这时神箭手辛其格林走出了部落,肩上停着他的白翼猎鹰。
“去吧,雪梭,去为我指引方向。”
随着猎鹰啸叫腾起,辛其格林如飞而去。
……
云迪奔到了银月光华军的营地,可这里已空无一人。
女法师明白,自己早该想到康德他们受伤后不会留在这里,但她还是习惯性的奔来了。
她四下望着,黑夜中没有踪迹可辩认。林中传来无数声响,精灵们在逼近,一声怪啸,一只白翼鹰出现在她的上空,象是为死神引路的丧歌。
……
森林的另一处,密林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魔藤遮掩下的古堡。
康德大步走进了这堡中,一位银徽骑士迎了上来。
“赫立丹骑士,这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康德阁下,照您的指示,我们秘密修建起了这城堡,没有惊动精灵族,按照这里的气候与物种,我们精心选择了七种魔兽正在培育繁殖,它们是可在地下伸展的蛇藤,当它在地下生长展开,很多魔怪可在它的根基上接种,比如贪食者,比如可射出魔箭的细腰魔眼树,还有空中的夜枭,可装在毒窠中投掷的毒蚊云……”
“都是些精灵族惯用的东西……驯养的同时,尽快找出克制它们的方法。”康德命令着,“我们需要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你们要做好准备,抵御精灵族的进攻。”
“放心,骑士,所有的魔兽一产生出来,我们就将它送上岗位。”
骑士点了点头,带着受伤的武士们走向城堡深处。
这城堡一直通向地下,在无数巨甲虫和巨工蚁的挖掘下,短短几十天这地下已有了庞大的结构,一行人走过巨大的石墙边,听着地下的怪吼声,魔兽升级室里,无数魔兽自相撕杀着,更高级的魔兽正从血泥中脱颖而出。控制这些怪物并不是容易的事,但康德能听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一个巨大的声音正在和这些魔兽共鸣着,他走到哪里,哪里的吼啸声就狂热起来。
魔王的力量正在他体内涌动欲出。
他很害怕听到这些声音,那使他感到身体内黑暗力量的海洋在咆哮,他的灵魂便如这海上的一只孤船,苦苦支撑,但没有了魔兽,他又有什么力量去立足于这个世上。他不知道一旦黑暗力量涌出,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一个狂笑的嗜血的魔灵吗?成为所有战士法师历险的最终目标,最后成就某位英雄的传奇?不,他不想变成那样,他不想失去他的朋友们,尽管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只是为他召唤魔兽的权力所敬畏。
他又**起了云迪的名字,如果世上没有这个女孩再关心着他,他还能剩下什么?
……
走下不知多深,走过无数迷宫般尚未修整爬满巨蚁的甬道,在一间石室外,康德听到一个女孩清脆的喊杀声。
他走进那石室,看见中心陷下的角斗场中,一位女剑士正在和巨足昆虫们奋力拼杀着,她纤细的身材,手中细长的银剑,和那些被魔法与药剂催大的巨虫们不成比例,几次看她被裹入巨钳大口之下,但银光闪处,钳飞足断,那小小身影有着巨虫无法奈何的力量。
在石室的一边,巨工蚁们正忙着把那些堆成小山的各种魔兽尸体清理搬走。
骑士皱眉摇了摇头:“芬琴,练得太辛苦了吧。”
“圣骑士阁下!”一声欢呼,那个女孩已跃出夹击,来到康德面前,坑中巨虫们还在为失去目标发着愣。
“你不带我在身边,我只好拼命煅炼,这段时间我想我的技能又提升了,若回剑士行会时,至少能评上二十七级吧。”
“你在和百亚较劲么?”骑士笑着,“她一直跟着我作战,升级得是快些,不过你居然躲在这里用我的魔兽偷偷练功……”
“没有啦,几十天才杀了几百只而已,赫立丹阁下发了疯,修了几百个培育室,够上别人十几个城堡的了,我哪杀得过来,再说,我练的厉害了,跟在骑士身边,可不比那些魔兽强?”
“这是没错,可要记住,不要和那些高级魔兽格斗,一是太危险,二是有思想性情的魔怪,就不是可以随便杀的了。”
“比如您身边的九头蛇小姐么?”芬琴吐了吐舌。
骑士收起了笑:“现在百亚里德他们都受了伤,我可能真的需要你跟随我一段时间了。芬琴……你敢和我一起去追捕魔王么?”
“这太好了!”芬琴高兴的几乎要搂住骑士的脖子,“那最后一剑一定要留给我好不好,若我杀死了魔王,回去说不定能被升为金徽剑士吧。”
康德轻叹一声,若魔王真被杀死,依靠着黑暗力量而生存的自己会不会也烟消云散呢。
“最后一剑……芬琴,只愿你刺入的不是我的胸口。”骑士心中暗暗说。
……
此时在堡中黑暗的另一处,赫立丹正和一个阴影谈着话。
“康德来到这里了?”
“是的,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计划呢?”
“耐心,机会一定会来临。圣骑士必须死,毕斯麦大人要靠我们拯救依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