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新纪元的第三百二十一年,魔族历初火纪二十四年六月十九,依德尔人从坎图斯蒂开始大远征的第十年。
基洛岗城。
不断腾起的光焰燎亮着天空,连天战火之中,一位绿发的女圣疗师正在城中伤兵营忙碌着。
“城外第七团马上要退回来!伤员可能有上百,你们要做好准备!”一位女军官冲进来喊着。
“我们药品不足了,光圣疗术是救不活重伤员的。”那绿发女孩回头喊。
“云迪,少废话,做好你手中的事!”女军官喊着。
“小心,那个士兵开始发作了,绑住它!”身后有女医护呼喊着,云迪忙回过头去,将手按在了那被狂暴魔法感染的士兵头上,她的手上带着淡白的圣洁法术,象冰一样凉,那狂暴的士兵挣动了几下,又安静的睡了过去。
云迪也疲累靠在床边,慢慢滑坐到地上。
“云迪,你太累了……你连续四天不停的使用圣疗法术……”身边的一位女医师拍拍她,“去休息一会吧,你会撑不住的……”
这女孩苦笑了一下:“马上还有近百伤员要送来,不是么?”
“这些天魔军象疯了一样的攻城……太可怕了,我……我有不好的预感,我们就快要撑不下去了……”那女医师却哭了起来,看来她先要崩溃了,“魔军会把我们全杀掉的!”
云迪抓住床沿站了起来,把那女孩的额头和自己的靠在一起:“所以我们不能休息……不停的工作,就可以不想这个问题……”她微笑着,“何况……我们还有圣骑士。”
“圣骑士大人听说也受伤了……而且,很严重……我害怕……如果他也……那我们就全完了……”
“好了,芬妮,振作起来……会好的……我们已经守了两年……每一个晚上我都对自己说,这个夜晚我们一定能撑过去的……就这样我度过了几百个晚上……你也能做到的,好吗?”
芬妮擦拭着眼泪,点了点头。
忽然城中又是一片大乱,一队骑兵来到了医疗营地的门前。
“有一队魔军从地下钻出来了,就在这不远……你们立刻要转移!”
“伤员怎么办?这有一百多个重伤号,我们没有人手带他们走!”
“那就留在这里,我们要保存的是每一个有用的人!”
“有用的人,什么意思?如果有一天你也躺在这里呢?”云迪气愤的喊。
可看着那骑兵队长的目光,她又不安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你们一直在努力的战斗……”
“好了,女士们,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冲上去战斗,我会在前面挡住魔军,我不想再看到更多的尸体了……尤其是美丽的女士们。阿旺斯,里克,带着你们的马车留下帮帮他们。”
骑兵们奔驰而去,女医师开始尽力的把伤兵装上马车。
当她们又迁到那新的营地,这里广场上一眼望不到边的伤兵让她们惊呆了。
“所有的伤兵都被迁到这儿来了……我们的空间似乎越来越小了……”
芬妮紧紧靠住云迪,身体颤抖着。
“我是第十四区二方阵的医师云迪,请问我的岗位在哪?”云迪跑上前问那正忙碌着的医官。
“自己去找需要你的地方……哪儿都太缺人手了!”医官正忙着手术,不耐烦的把手一挥。
云迪看见远处街口又一队伤兵被拉来,她奔跑了过去,而芬妮看见一边一个士兵正捂着伤口痛苦喊叫,她脱开云迪的手跑向他。
云迪刚跑到广场边缘准备忙着抬下伤员,忽然一匹快马冲了过来。
“云迪!圣骑士阁下受伤了,他需要你去一趟!”
……
云迪赶到那城中心的城堡,战争的核心,基洛岗城也是人族军队的支柱,如果这个城堡里的圣骑士倒下了,那么人族也就将失去战争。
卫兵为她打开了那通向地下的沉重的铁门,云迪独自向那黑暗旋梯的深处走去。
她不明白为何有人能容忍居住在这样的地方,这里烛光微弱,空气沉滞,简直就象传说中魔鬼的居所,但圣骑士却呆在地堡的最深处。
穿过三重铁门,她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回荡在沉寂的地下。
这里似乎远离喧嚣的战争,却更接近寂静的死亡。
每次走在这地底深处的长廊,她都觉得自己正走向一个巨大的未知与神秘。
正如这圣骑士一样,他抵抗着魔军,却没有荣耀的声誉,因为他为了控制军队几乎清洗了整个联军,无数的骑士,官员,包括几个国家的国王,都被他投入了监狱。人们常说:只有恐怖能战胜恐怖,就是指圣骑士与魔族的战斗。但人们也许都认为,就算圣骑士带领联军战胜了魔族,他也不过是又一个暴君。因为他的冷酷闻名于世,所有的人都怕他。当把自己包裹在那光闪闪的圣骑士盔甲内带着他的银月光华军走过城镇,没有人能看清他的面目,传说他有一张和魔王一样的面孔。而对于他的部属来说,他的面孔只有两个字:威严。
但云迪不同,她想她也许是世上几数不少见过圣骑士真面目的人之一,也许是唯一一个。
……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最后一道铁门。
圣骑士就坐在那儿,象一个被囚禁的孤魂。整个巨大的室内只有一把椅子再无他物,而他永远是背向门坐在那里。云迪每次来都是看他那样坐着,仿佛他除了出去战斗之外,所有的时间都是那样坐着,象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骑士仍然穿着他的盔甲,为何这他独自一人时还不脱下它,难道他只是一台随时准备去战斗的机器?
她轻轻的走过去,把手按上他的肩。
“骑士大人,我来了……”
他站起身,回过头来,那眼神象地下的火焰,深远而炽热。
“请叫我康德。”
……
魔军对基洛岗城的进攻在深夜达到了**。没有月光,城头上的士兵听见那城下的呐喊声一波又一波推来,要冲得人站不住脚。当魔法光芒闪起,能看到城下黑色狂潮无边涌动着,脚下的城墙象是随时要在这潮水前分崩离析下来。
铁傀儡兵在城头不知疲倦的砍杀着,把一片片的魔军扫下城头。魔军已经在城下堆起了土坡,曾经有的坡高到魔军一纵就能跳上城楼,但当年城里的土系法师们把自己的生命献祭到城墙里,终于使这城可以不断的长高,如今它已成为高达数十米的宏伟建筑。已经没有云梯可以够上城头,可现在的魔军也改进了作战方法,他们进化了一种叫的陆行巨甲的魔兽,它的四肢可以在城墙上行走。并且魔军的法师们也在用土系法术造成某块地面的突然升高,把站在上面的魔军送上城头。几年的战争,不仅是战士的较量,也是魔法的较量。双方对抗了一切可以用的战术与魔法,黑暗与光明似乎在这面城墙间达成了奇迹的平衡,两年来这城墙在两种力的作用下发出巨人的呻吟,也许它将被证明永不倒下,也许它会在某一刻全部崩塌下来,不论如何,那就将是战争的结束。
……
华优冰其斯看着城头的砍杀,原来战争是会使人厌倦麻木的。这已不仅仅是血肉的较量,连年的战争使真正的士兵越来越少了,双方都开始大量的采用可批量制造的军队。人族使用的是木头或铁铸的傀儡士兵,而魔军使用可以在血池中生长的有着魔兽体质的人形战士,这些军队没有灵魂,也不知恐惧,战争不再象当年大远征那样每一步都印下血痕,每一个胜利都惊心动魄。想到当年不得不用依德尔人的血肉之躯去对抗亡灵的无边枯骨,华优冰其斯还觉得揪心的痛。
真正的战士越来越少了,漫长的战争中,他眼睁睁看着身边曾一齐挥刀一齐大笑的人一个个的离开他。也许有一天所有的灵魂都将死去,只剩下互相的仇恨的兽人和傀儡们还在无休止的作战着?华优冰其斯叹息着,他渴望能与那圣骑士来一场决战,以此结束这无休止的战争。但他也明白,那不可能。战争,已经不是英雄可以决定,他和康德一样,都只是卷在风暴中的一片树叶。倒下的一方,将失去在这片大地上生存的权利,没有人可以输得起这场战争。
圣骑士的光芒并没有出现在城头上,也许康德真得被他击伤了。华优冰其斯忍住血从嘴边涌出来,他不能让身边的将官们看到自己也正在倒下的边缘。他们需要信心,也许只需再坚持一会儿……胜利就会出现。
忽然一声巨响传来,城墙崩塌下巨大的一块,土石尘烟滚滚而下,把一片魔军吞没。
但四周城墙上密布的魔兽骑士已经从缺口一涌而入。魔将们高声大喊了起来,华优冰其斯也精神一振!
缺口内腾起一阵火光,似乎魔军们落入了火焰魔法的包围。
“黑翼军掩护!”
乌云中冲出黑翼的巨大魔鹰,但城头上光焰与弩箭齐冲向天空,黑翼骑手们栽落下去。城墙发出了格格的响声,它又开始自动生长了,缺口一点点缩小着。
“我亲自去!”华优冰其斯跳了上飞龙。他身后的魔将也抽刀跃上龙背,三百面战鼓齐声响起,听到大将要亲自上阵的迅号,魔军阵中发出了欢呼。
华优冰其斯掠向城头,强弩他不畏惧,但城后的魔法师太多了,象是认准了他的所在,几乎所有的魔法都集中了过来,飞龙无法忍受,几次俯冲都嘶叫着旋上天空。华优冰其斯使出他的闪电,击在城头,那里便崩塌下去。但他的闪电只能击碎那巨大城墙极小的部分,法师们却往往在魔法光环的保护之中。
也许这一次进攻又将是徒劳的了。华优冰其斯这样想着,心中郁急,把一口血喷在了龙背上。这时几个魔法在他身边炸开,白光中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忽然一只铁翼白羽的魔鹰来到了他的身边,大声喊着:“华优冰其斯大将,您的孩子诞生了!”
华优冰其斯忽然觉得世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杀声远去,只有这一个声音回荡着。
“真得么……我们的孩子……”
……
“魔军退了!”有人在城头高喊着。
所有的人愣愣的望着,仿佛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来听到了什么。
可是那尘烟,真得向远方退去了。
忽然一束光照耀在人们的脸上,他们抬头仰望。
“是太阳啊……”
围困了基洛岗二年的乌云与尘暴散去,人们终于发现,原来太阳还在照耀着这个世界……
“圣骑士大人!魔军退了,魔军终于退走了!”云迪兴奋的冲向城堡,奔入地下,她想让这个背负了两年战争命运的人去看一看阳光。
可是地下的大殿中空荡荡的,只有一把椅子还留在那里。
云迪走近那阴暗大殿的中心,在那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看见了墙上,圣骑士曾经一直面对着的那个字。
“云迪。”
……
……
华优冰其斯连夜赶回了那依德尔人的城市。
那个孩子在摇篮中哭泣着,仿佛被外面的风暴所惊扰。
华优冰其斯把她轻轻的放在臂弯。
闻到盔甲上的血腥,幼小的她反而安静了,沉沉睡去。
“果然是魔族的孩子,冰雪中的玫瑰。”
众将领围着这孩子,这些高大的武将象一堵墙,想为这小生命挡去世间一切的风雨。
这个孩子,对魔族是那样的意义非凡。
——————五年前……——————
那样一种玫瑰红,如雪一样夺目。
华优冰其斯在十三日接到了战报,关于地狱火军团在狼吟山被围困。
华优冰其斯抛下战报出帐,一路疾驰高呼出战,百里之内火光俱亮,赤雾湖畔十万魔军弃武素要塞,回师向西。
风辚辚马啸啸,铁甲森森马蹄铿锵,一路上好大雪。当十万魔军出冰铁关,冒着横贯大陆的冰风暴,一路震踏十四城州。终于在狼吟山下莫兰松森林外发现了突围下山的地狱火军团二万之众。
华优冰其斯纵马在白雪包裹的死者堆中找寻,放眼茫茫一片黑色青松玄甲,全掩在雪中。
穿着森林中被尸身堆满的大路,进入林中空野。他仿佛听见圣歌声。
眼前如战争的雕塑馆,上万人被凝冻在这里。还保持着激战时的姿势,目光烈,口仍张,枪矛向前。旗帜也凝成凌风时状,一切恍在画中。
连弓箭也在空中凝洁,连被震落的树顶积雪也停在空中,颗粒清晰。
连声音也被封冻,你走近能感觉有空气在你四周颤动。冷不防耳朵能碰见那喊声:震耳欲聋惊心动魄的一声。啊!
封。
华优冰其斯在画中行,喊杀声犹在耳边。穿过前阵中军,他站住了。
他终于看见了她。
眼中是没有恐惧的,还带着置生死于度外的笑意,手中剑长伸,以无比的信心指引战士向前。
她从来是如此坚强,即使在最后时刻。
她从来只在他的面前才不掩藏心中困苦与柔弱。
现在他来了。
想让她在自己怀中哭泣,却已不可能了。
为何一手持剑,另一手却轻握了一支玉雕般的冰雪玫瑰?
给华优冰其斯大人信五月二十四日华优冰其斯:我军将进至风谷城,不日将通过狼吟山。狼吟山上没有狼,却听说有一种能在冰雪中开放,有着透明花瓣的玫瑰。我去找了它的种子寄给你吧,不知你在地下能不能种出她来?赤雾湖终日冒着熔岩蒸气吧。不过冰雪玫瑰如果和能熔岩石上开放的铁石莲结合,必能长出一种能在黑暗中开放的红花吧,我给她想了一个名字,就叫踏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只是在纵马越过雪原时,心中涌起一点怜惜,怜惜自己生于这动荡争鸣的时代吧。
到了风谷城再与你写信,铁石莲是不会被熔岩蒸气所冲倒的吧。
你的路华美亚地狱火军团长路华美亚敬上封。
任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意志,都能封住么?多么可怕的魔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创出这样的魔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学会这种魔法呢?
……
——封魔法系创立者尤里卡。从小被师父做为试验魔法的工具,外形如鬼魅,被魔法师一族所驱逐,在森林中过着野兽一般生活,暗恋一位城堡中小姐,被城堡主发现,以小姐名义骗去抓起锁在地下。后竟被人遗忘,,再无人送吃喝。二十年后,有人去打扫城堡地下室,发现那早已锈死的锁。打开后……城堡周围百里全部凝固,包括空中飞鸟和云。封系魔法震惊天下,各魔法派系争拥尤里卡为本系大师,尤里卡却避开人群,隐入最深暗的角落,没人再能找到他,只有封的传说流传下来。
——若星汉人物志:魔法系第一卷:各系祖师传说……
——关于封的第二次传奇出现在封创立一千二百年后,神殿战争的最后时刻,人类圣骑士风颜再一次使出封的法术,将魔王封印在圣骑士的盔甲中。无人知晓他从何得来封的秘诀,有人说是从古精灵语的若星汉古卷上得来。据传风颜有一个弟子叫明当,风颜传他心法,却让他发誓从此不得握剑。明当后来不知所踪,封再一次失传。
——若星汉历史词典:封……
——芦若姆大人,向您报告一个很重要的惊人消息。有人在大陆南部的精灵森林中发现使用封系魔法的痕迹。一大片森林和林中生物被凝固无法解冻。
——斯维查报告节选十一月九日交阿丁城主芦若姆……
云迪,为什么呢?华优冰其斯握住那只冰雪玫瑰,靠在自己的前额。
那是一种刻骨的冰凉。
……
————这场纵贯全大陆的暴风雪也把精灵之森变成一片银白。
但女神镜湖冰面旁,枝间却闪动起翠绿的异彩,光芒流动着如与阳光混为一体。罗恩仍在进行着他的苦练。
“非常好。”将将丽斯来到了他的背后,背着手俏皮的笑着,“很快你就是自然力的大师了。”
“这一切完全来自你们的帮助,你的母亲还有其他的大师们。”罗恩看着将将丽斯笑起来。
“知道嘛?银瓶公主,不,就要是银瓶女王了,她正在召集一支军队,准备出大森林去帮助人族进攻魔军。”
“精灵离开了森林就象鱼离开了水,离开了圣湖就失去了大地女神该亚的庇护,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远征?”罗恩惊异的说。
“那是因为人族的圣骑士康德派人送来了要求,银瓶女王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应该派出军队。”
“圣骑士康德……”罗恩低吟着这个名字,午后的阳光仍然是那么的好,但他已觉得风带来了寒冷,“精灵族很害怕这个名字么?”
“也许不是……也许精灵觉得自己应该去帮助人类。”
“可是当年,在我们都以为魔军被大火消灭在精灵之森的时候,华优冰其斯却带着近万人从焦土下破土而出,他们在地下躲过了大火,还带着无数的魔兽。那是全是因为康德!他在地下布下了许多魔堡,所有的人都说那是他为了削弱精灵族的阴谋,因为魔军的重回,向精灵发起了疯狂的复仇,那么多的大师和优秀战士战死了,可我们死死阻挡着不让魔军重回辽雷草原,他们只好退出了精灵之森,重新回到人族的领域。当精灵族在森林中的时候,魔族踏入森林就象踩入沼泽没有获胜的希望,但是到了平原上……”
“不必担心,我们只是辅助人族军队的进攻,并未听从康德的指挥,而且听说雪山矮人族也会派出强悍的军队。”将将丽斯笑着说。
那“银瓶她……呃,银瓶公主她,也将出征么?”
“不知道呢……”将将丽斯红了脸说,“如果她将出征,你想和她一齐去么?”
罗恩怔住了,看着将将丽斯认真又带点怨气的眼神,他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但他心里明白,那是一定的。
——————
依冰柯骑士站在巴斯诺城外山坡上,看着自己的军团溃败下来,黑压压撒遍了山野,他长叹了一声。
人族军队在巴斯诺又被魔军击败,华优冰其斯的炼雷震军团势不可阻,依冰柯骑士率的西部军第四军团继续溃败中,巴斯诺防线即将崩溃。战报传到了基洛岗。
……
西部军统帅爱丁国王西法斯进入内城大殿时,有卫士官忽忽迎了上来:“圣骑士的特使已经在城堡里等着您了。”
“要在这时候治罪依冰柯么?”听完特使的话,西法斯十分震惊,可以看出他的手指在不安的颤着。依冰柯是他的爱将,没有了依冰柯和第四军团,他的军队就几乎从西部王国联军中抹去了。
“派人去代替他!”特使用毫不犹豫的口气下了令,“圣骑士大人认为,平达骑士可以胜任。”
“在这个时候?没有依阿柯,巴斯诺城立刻就会失守的。”西法斯想做最后的争取。
特使不再说话,手指在腰间的配剑上敲打着,象是已不再看着他。西法斯想那遥远的基洛岗圣骑士头盔下的阴影中的表情,他觉得冷汗从后背渗了出来。
“我明白了……”他说,转身走出大厅,这时他觉得他已经老了,需要有人搀扶。
……
平达在家中赋闲已经很久了,他把精力一直放在修整被战火毁去的家园上,魔军几乎要达到目地,攻入精灵森林,却被阻不得不回师北上,战线几乎一度退回诺丁山出口,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虽然他一直坚持,魔军的意图决不是什么重返阳光之土只想回到圣地,而是重新寻找根据力即而吞并整个大陆,并为此丢了将军的位置。但魔军攻入精灵森林的那一刻,他还是希望这支黑色洪流就这样消失在森林的背后。如今战线重新在巴斯诺僵持,他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就象今天下午送来的委任书一样,西部军终于决定重新使用他了,但他却已消磨战斗的雄心了,他不知道在经历了一年多的和儿女的平静生活之后,他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再承受住漫长而艰苦的战争。
看着那皮卷上的签字:康德。平达皱了皱眉,西法斯看来也老了。那位年轻的圣骑士,礼天教的护教英雄统领整个人族联军的日子不远了。
……
……
里德和凤齐带着一支军队进入了巴斯诺,向依冰柯宣布了关于西部军的命令。
“平达元帅已经到达本城了,现在请你跟我们走吧。”里德说。
“我想和平达元帅见一面,我必须和他交接,并和他报告战场的局面。”
“没有必要!你立即跟我们走。”里德大声说。
“我被逮捕了么?”依冰柯冷笑说。
“你将回基洛岗受审。”凤齐说。
“基洛岗?为什么不是丁法?”依冰柯愤怒的说,“我只回我国家的首都受审,别想把我带往依亚!”
“你有选择么?”里德冷冷的说。
“那我宁愿战死在这里。”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请便吧。”里德说。
依冰柯命令打开城门的时候。所有的将官都闻迅聚集了过来。
“您要在这个时候出城作战么将军?”他们围住了他的马头。
“我要去完成一件我早就该做的事。”依冰柯扶了扶头盔,“象我这样的人,是早就应该战死在沙场上的。军团长官的位置,不是是我所能承受的重担。”
平达的旗帜在内城中升起,召集众将的号角声一遍遍的响起来。
“我明白了,”有将领说,“但请让我随你一起出战吧。”
“不,我只希望里瓦尔和汗丁与我一起出战,你们会同意吧。”依冰柯看向这二人。
这两员他的心腹爱将对视了一眼,汗丁勇敢的跨了出来,里瓦尔却退缩了。
“懦夫!我们当年追捕过康德,你以为你留在城中就能活着么?”汗丁怒斥着他。
“不必说了!”依冰柯阻止了汗丁,“就我们两个,再没有其他人。”
城门打开,吊桥缓缓放下,伊德尔族黑压压的大营在远处显现。
“你说将来我们会被记入若星汉的史诗么?”汗丁问。
“别傻了,那是礼天教的人写的。”依冰柯望着远方,阳光聚在他的眉间。
“华优冰其斯是魔族的名将,今天真是幸运,天气也很好。”
接到报告,华优冰其斯惊异的放下了酒杯,来到阵前,看着那曾与他挥兵在无数地点上演争夺战的老对手只带了一员副将骑马而来。
“华优冰其斯你的未日就要到了!”依冰柯大声喊着,“平古元帅重新被启用了,你的那点微末战术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我不再是第四军团的军团长了,我来是想作为一个骑士,了结我的一桩心愿!”
依冰柯回头对汗丁说,“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我给你最后的命令就是:把我的尸体带回去给我女儿……”——
魔军列开了方阵,那骑着高大魔种战马的骑士从方阵中走了出来。
依冰柯又看见了华优冰其斯,这是他的老对手了,但这一次,也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交锋了。
阳光下,黑压压的军阵,沙地上耀眼的光,一切象是在哪里发生过。依冰柯不由又回想起他在雪山下第一次见到魔军时的情景。
……
……
“来吧,华优冰其斯,接受一个老骑士的挑战吧,骑士的血,必然应该洒在他所捍卫的土地上!”依冰柯大喊着,脚下的战马因为不安而一直跳跃不止。
华优冰其斯仰起头,看了前方的对手一会,忽然猛的催动了战马。
…………………………
依冰柯战死的消息传到了丁法。
“唉。”康德把战报揉成一团,“宁愿死在魔人手里,也不愿死在我手里。”
“换了我也一样。”里德说,看着圣骑士向他投来的目光,他呲牙一笑,自己也说不清这算恭唯还是讽剌。
“魔军现在应该已经入巴斯诺城了吧,我真希望他们很快来到基洛岗。”康德站起身来。
……
……
基洛岗城的清晨,街头静谥,白色的雾气在石板道上飘过。
战甲碰撞声响起来,那是康德带着无限水武士们迈步出了城堡,要去城头上查看。
康德的马正行过一条窄街,忽然一扇木门打开了,一个穿旧灰袍的女子举着匕首,愤怒的喊叫着向他的马头冲了过来。
康德转头有些奇怪的看着那个女人,一点也没有闪避的意思。旁边里德和西坦立刻迎了上去,那女人一脚踢在西坦的小腿上,他大叫了一声,而里德一把抓住了女人举刀的手,她回身很熟练的手臂一转甩开了里德的手,然后举刀向她刺去。西坦大喊一声,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使她双脚离地,里德冲上前捉住了她乱蹬的双腿。这时护在康德马前的士兵才冲了上去,把女人捆绑起来。
康德看着这个被带到马前还在愤怒挣扎着的女人,她罩头的袍帽甩落了,落出了一头金发和一张还很年轻的脸,但怒火使她的双眼通红,那眼神中只有仇恨。
“我曾经见过你么?”康德在马上挺起腰问。
“你杀死了我的父亲!畜生!你必须偿命!”
康德终于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依冰柯的女儿?我们曾在舞会上见过么?对不起,因为我而丧命的人很多,所以我得问问。”他看向里德,“把她押去城堡!”
“要交去路士林狱审判她么?”里德问。
“不,我的敌人向来由我自己来解决……”康德策马向城头行去。
“如果这是个粗壮的男人或是魔族,他就该说,‘里德,我的敌人由你来解决’了。”里德看着骑士的背影,对西坦做了个鬼脸。西坦对他耸耸肩。
……
这一天魔军仍没有发动进攻的意思。午后,康德回到了内城城堡,一个女人正在那里等他。
“看见你真让我意外,来到这战场上是因为思**么?”看到那个女人从桌前站起来,康德用他那永远冰冷的声调说。
“我的父亲七天后就将被皇家法庭审判,他可能被绞死。”耶芙看着她那冷血的丈夫,象在极力压制着某些情绪。
“哦,为什么要来告诉我?”康德摘下佩剑甩在桌上,就要向内室走去。
“你一封书信就可以救他,俄拉培德没有人敢和你作对!”耶芙跟上去。
康德回过身来冷冷看着她:“不,我还不想急着这么做。”
“你还是不肯原谅他?他已经老了,活下来也对你没有任何威胁,给他一条生路吧……”耶芙捂住脸哭起来,“哦,上帝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让我对一块石头企求怜悯……”
“你留在我的身边,就是为了这个吧……”康德缓缓说,他转过身来,望着耶芙,“如果他出狱了,你也就会立刻离开我是不是?”
“为什么?是你从来不肯原谅我们?这么多年来,你从没让我靠近过你,有谁能相信,你冷落我,避开我,就是为了惩罚我吗?”耶芙哭喊着。
“我告诉过你离开我,我不需要有人有亲情来打动我,我宁愿多一个仇敌。”
耶芙无力的坐倒在地,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知道……”好半天她终于聚起力量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康德,“我早就该相信,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没有感情,你那亮光闪闪的面甲背后是……”
她已经被狂怒着冲来的康德一把拎起:“是什么?你看见过什么?”
耶芙极力想挣开他的手,鼓起莫大的勇气说出后面的话:“是一颗早已经烂透了的心!”
骑士却仿佛怒气松泄了,他垂下手,把耶芙丢在地板上,“是的,你说得对。”他慢慢转过身去,“你说得无比正确……”
他走进门去,重重的关上,再无声息。
耶芙颤抖着爬起来,心力交瘁,倒在椅上,眼泪默默的流淌。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圣骑士突然砰的打开门走过她身边,径直把一封信交到门口待卫官的手中。“把这封信用雪鹰送去俄拉培德,绕开魔军兵营再放飞!”
他走回来看着耶芙正望向他,对她点点头:“走吧,你自由了。”
……
耶芙离去了很久,康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厅中,基洛岗城的下午阴冷沉寂,城堡的大厅中连蜡烛也没有点起,待卫知道圣骑士不喜欢光亮。
此刻康德靠在椅上不动已经很久了,象是又沉入了睡梦中。
……
“你想成为英雄?你想捍卫基洛岗?你想保护你所爱的人?但知道你也该知道以这样的身体使用魔王力量的代价是什么?”
“我需要付出什么?”
“你所付的代价就是你每一次使用这力量,身体就将朽坏一分。因为你没有魔族的体质,却要使用黑暗的力量。还有你的心灵,将日渐被这力量中的冷酷无情所左右……你所有的力量,都只有从痛苦中得到。你的所作所为不会让你成为英雄,只会换来人们对你的仇恨,你使用这力量越多,你就要失去的越多。”
“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他还有什么怕失去的呢?”
“一无所有?不,我不会嫉恨一个和我一样一无所有的人。”
“我还有什么?”
“我要剪断在深渊前拉着你的每一根绳索,就象……”那声音低沉了,“就象当年他们对我做得那样……”
……
……
雷鸣般的声音远去,基洛岗的城堡里,圣骑士康德从梦中醒来了。
“原来命运终究是来临了……”
他想起了那只在悬崖边拉住他的手。
“我倒底还是没能逃出宿命……云迪……”
……
——————————第二卷
群山,再迈过群山,然后是平原,然后是大河,大河的东岸,矗立着一个新生的国家,没有尖顶教堂的钟声,但是有牧羊的女孩,没有旧纪元圣骑士们的铜像,但是有长明的火炬,没有夜晚俄拉培德的礼宴乐声,但是有号角战马的长鸣。
这里是黎明的国度,黑暗的国度,最绝望之国,最朝气之国,最勇悍之土,最脆弱之土——依德尔人在大地上的新生国家:敏罗斯帝亚。
切诺河对岸,人族的联军正在建立,在黑暗怒潮战争时被击溃的诸国骑士们重新聚集起来,东征的口号响彻西陆。
华优冰其斯站在城堡高塔之上,看着自己脚下的这块土地。阳光照耀在切诺河上,河面象燃烧起来的镜子,把城堡映的金黄生辉。
这块土地是如此之小,只够建起三个城堡,数十个村庄。站在这高塔的顶端,几乎就能看遍全境,也能看过切诺河的对面,有人正放牧着羊群,还有骑兵们举着长长的旗帜巡逻着。
飞龙军在天空巡掠着,呼儿都娅向都城的华优冰其斯挥了挥手,这样小的国土,飞龙几下扑翼便飞了出去,呼儿都娅常带着龙骑士们飞到邻国的天空展开巡练,看着下面一次又一次吹响号角。人族士兵们最初几次紧张慌乱,到后来,干脆在草地上坐下,吹着口哨欣赏起魔族的飞行表演来。日子久了,他们认出了呼儿都娅的红色飞龙,每当她一出现,下面就哦哟哦哟的喊起来,口哨一片。
没有战争的日子,风也吹松了弓弦。
呼儿都娅喜欢飞到邻国远望自己的新生国家,都城路伊布已初具规模,它或许算不上一座城市,但城高墙厚,壮观高耸,却可以庇美人族任何一座著名的要塞。几乎每个伊德尔人都参加了劳动,他们在烧出的砖上刻上自己的名字,还有将出世的孩子的名字,希望这样能安宁长久。
整齐的士兵方阵在路伊布下走过,在对岸的敌国的塔哨监视下,个个挺起着胸膛,把脚步踏得山响。提醒着城内的众人,战争并不遥远。
想起当年的恶战,华优冰其斯觉得现在的平静是幸运的,也许,四面的人族诸国也在这样想。力压下众将要为地狱火军团复仇的喊声,和圣骑士康德签下了盟约。暂时放弃重归辽雷草原的梦想,在西陆的东南部方圆只有百里的地域上建起国家,休养生息。但两族都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安静,再一次大战正在孕酿。只要等康德平定了反抗他的异已,青年依亚王柯斯汀坐稳王位,在圣骑士权剑下统一的斯朗人开动了他们战争的机器,一切气象都会不同。
最后多看几眼明朗的蓝天吧,战云,正聚集在柯底斯山峦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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