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黑马银刀风尘渡 紫衣金剑花雨来

第二十二回 黑马银刀风尘渡 紫衣金剑花雨来

燕云等人的计划是从淮阳沿魏州、信都一线经河北北上至拒马河,绕过太行山,从背后直插管涔山。这一计划曾遭到燕明月的强烈反对,不是因为这么走绕远,而是三年前安禄山就曾沿这条路线南下,横扫中原。现在安禄山虽死,但仍有史思明的叛军分布,实在乱得很。何况拒马河一带的涞源盆地更是恒山剑皇宫的势力范围,通过拒马河左插管涔山实在有些冒险,因此燕明月曾力劝燕云改走山西汾水一线,那样毕竟安全得多。

只是燕云艺高人胆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就是要走这河北一线,想要顺便试探一下剑皇宫和史思明叛军的虚实,而且他也不想事先惊动火焰宫。最后燕明月说不过他,便也只有依了他的计划。

燕云等人这一路行来,只见哀鸿遍野,难民不断。拦路抢劫、强行征兵之事屡见不鲜。史思明此时虽然表面降唐,但仍手握重兵,暗中蓄势待发。河北一带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燕云等人这一路上也是小心从事,尽量躲着叛军,不欲惹事。这一日,众人跃马黄河,来到了魏州地界。此时已是隆冬岁末,北国正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时节,虽比不上燕山雪花大如席,但也是万里江山一片白了,只是那层层堆积的白雪之下不知深埋了多少冻死骨!

正行走间,只听北风呼啸刮来,顿时雪花漫天狂舞,这风雪竟陡的大了起来。燕云向远处望去,只见白雪茫茫,又看看自己四人,只见狐皮大氅上也尽是晶莹白雪。明月将脖子全缩进了大氅之中,在马上搓着手,倒是别有一番风致。

燕云看得心神一漾,但继而又叹气道:“没想到会遇上这种鬼天气,看来今天是进不了魏州城了。咱们得在这附近找一家客栈才行!”

鹰首这时说道:“燕皇请看,这地上竟有车轮的痕迹。在如此风雪之中,尚有痕迹留下,显然这车队还没有走远。我们跟下去,必能找到住宿的地方!”

燕云仔细一看,果然地上有很深的车轮痕迹,看来这车队的载重量倒是不小,当即赞道:“毕竟是老江湖,果然见微知著,我们这就跟下去!”

于是四人继续催马前行,沿着车辙印继续向前行去。

众人又走了数里,果然望见前面有一家客栈。众人心中一喜,便策马来到近前。客栈里已经有穿着棉衣皮帽的伙计迎了出来,接过了马缰绳。燕云嘱咐伙计喂上好料,这才和明月等人进了客栈,先四处看了看。

这客栈的规模倒是不大,只有两个院落。此时风雪阻路,客栈内早就人满为患了。先住进来的都躲在房中睡大觉,这风雪之声确实让人的心情很是烦闷。后住进来的也只有四处挤挤,打个地铺了。客栈后面的一间独院已经被一队车马包了下来。燕云等人只是随便的远远望了几眼,见院内整齐的停着二十几辆大车,也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看样子这车队人也不少。偶尔有几个车队的人进进出出,燕云等人却注意到他们身上穿的赫然是军服,虽然有些不整,但毕竟还是军服!只是看情况恐怕不是朝廷的军队,那必是叛军了。燕云等人也不想惹事,便离他们远远的。

燕云等人又看到一旁的马厩内除了自己人的几匹马外还拴着数匹骏马,其中有一匹黑马尤为神峻,毛色黑亮黑亮的,在这雪地里甚是显眼。

燕云等人在客栈四周查看了一番后,便又回到了前厅。前厅的正中央安置着一个火塘,有不少人都围在那里取暖。燕云等人内功精湛,也不畏严寒,自也不去凑那个热闹,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只是这前厅内几乎每张桌子都挤满了人,只有东北角一张桌子只坐着一个黑衣人,他方面浓眉,脸色黝黑,双眸粲粲有神,黑衣黑氅,身材粗壮,桌子上还放着一把银鞘长刀和一坛子酒。那银鞘刀在油灯下闪闪发光,和这黑衣大汉正是相得益彰。这大汉全身上下皆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意,即使不是数九隆冬,也会让人望而生寒。也许是众人都对他有些畏惧,竟无人敢与之同桌,因此也只有他那张桌子有些空位。

燕云向明月等人略一颔首,便向那黑衣大汉走了过去。那黑衣大汉似也有些警觉,左手已经不着痕迹的放在了桌上的银鞘刀上,身体也似乎绷紧了弦。

燕云走到近前,微笑着一抱拳道:“这客栈太小,我们几人可否在此挤一下?”

那黑衣大汉目光如刀般的扫了燕云等人一遍,这才森冷的道:“当然!”

他嘴上如此说,但左手依然放在银鞘刀上,似是对燕云等人很有戒心。燕云也不介意,道了一声谢,便和众人坐在这黑衣大汉的对面。

这时天色已经渐晚,日已西沉,落霞满天,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边。客栈的大门已经关了。前厅的门上也挂了一层厚厚的棉布帘子来挡风遮寒,但还是有丝丝寒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吹得大厅中央的火苗忽高忽低的。

燕云这时将那客栈的伙计叫了过来,不带什么希望的问他这客栈是否还有空房。那伙计见燕云等人衣裳鲜贵,气态雍容,也不敢怠慢,只得连连道歉道:“实在对不住,这大雪天客栈都挤满了,连柴房都没地儿了,就连房东的屋子都让出去了。我们店小,实在腾不出房子了,只有委屈几位爷和姑娘在这儿将就一晚了。”

燕云闻言,也没有办法,只得叹气道:“那好吧!你先给我们弄点儿吃的来。切几斤肉,拿一坛子酒!要快!”

那伙计答应一声,转身去了,不大一会儿,便将热腾腾的酒菜摆上。

燕云向对面那黑衣大汉一笑,说道:“兄台请一起用吧!”

那黑衣大汉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我用过了。谢谢!”

燕云觉得这黑衣大汉好生奇怪,也不再和他客气,当即便和明月等人吃了起来。

大厅内众人这时有的东倒西歪、横躺竖卧的打着瞌睡,有的聚在桌边吃着晚饭,有的凑在火边高谈阔论,或是听别人讲这大江南北的逸闻趣事,只是大多数人都是背井离乡逃难的难民,倒也笑不起来。也有几名文人雅士聚在一起浅啜轻谈,也不知他们原来是否识得,恐怕也都是天涯沦落人了。墙角处还放着一大担柴禾,柴禾上卧着一个麻衣汉子,似是樵夫砍柴回来被风雪所阻,也回不去了。离他不远处,还坐着两名中年女子,容貌姣好,虽是布衣荆裙,也掩不住那一番风韵。她们正相互抱在一起取暖,似是不好意思往那一群男人霸占的火堆边凑,只是却浑身冻得直打哆嗦。她们的身旁还放着一个长条包裹,里面似是放着一把琵琶,也许她们平日是以卖唱为生吧!

燕云平日是不喝酒的,此时也只是轻啜了几口驱驱寒气,也品不出酒的好坏来。明月只是吃些熟牛肉,酒是不沾的。鹰首和鹰十三喝了几口酒便也不喝了,似是嫌酒质低劣。对面的黑衣大汉仍是手握银鞘刀,冷得象一座铁塔,一动不动。

这时只听外面脚步声音响,门帘“啪”的一掀,从外面闯进数名身着军服的官兵,同时也带进一股寒风,火堆的火焰又剧烈闪动了几下。

只见那当先一人锦衣大氅,肋下佩剑,手里还握着一根马鞭,长得豹头环眼,满脸横肉,一脸的凶煞相,一看便知是个有身份的领头的,他身后诸人似是他的属下。

高谈阔论的众人见他们进来,瞬时间全都噤声不谈了,没睡着的也都开始低头装睡。大厅里一时间竟静了下来。燕云斜眼瞟了他们一眼,也不在意,仍是闷头大吃。

那军官抖了抖身上的风雪,接着扫了厅内诸人一眼,眼光只在那黑衣大汉身上停了一下,便不再看他,好似也被那大汉杀气所慑。这时他发觉有几个儒生正围坐一桌,当即便向那桌走了过去,手中马鞭一阵乱挥,将那桌边数名儒生劈头盖脸的打跑,口中还不住的喝骂:“滚开!都给老子滚开!呸!现在最没用的就是你们这些书呆子了!”

那些儒生都不敢和这凶神恶煞般的人物叫板,挨了打也只有忍着,全都识趣的躲到一边的角落里。众人见状,也不禁在心里哀叹:“果真书生无用!”

那几名军官则是大马金刀的围坐在一起,高声呼喝那店家快送吃的喝的上来。那些伙计哪敢怠慢,当即吓得屁滚尿流,鸡鸭鱼肉全都流水似的往上端,生怕开罪了这几位凶神恶刹似的军爷再挨鞭子。

那锦衣军官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但旋即又全喷了出来,将酒杯猛的往地上一摔,喝道:“这是什么酒!快给老子拿好酒来!”

一旁的伙计仗着胆子赔笑道:“咱们这是小店,也只有这个了,军爷您多包涵!”

那锦衣军官闻言,凶眉一竖,环眼一瞪,一巴掌便向那答话的伙计抽去。他乃练武之人,力道何等之大,立时将那伙计打飞了出去,口中还喝骂道:“包涵你娘个头!”

那伙计被打得嘴角流血,门牙也掉了两颗,半边脸颊肿起老高,连哼都不敢哼一声便跑进了内室。

此时满厅之中就数这锦衣军官最威风了,旁观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燕云这时注意到对面这黑衣大汉眼中似是掠过一丝怒气,嘴角动了动,但又忍住了。

这时只听那锦衣大汉喝道:“兄弟们!咱们出门在外,也讲究不了那许多了。好在马上就到家了,那时咱们再上海仙居狠吃它一顿!现在大家先对付一下吧!”

众人哄然应诺,连忙斟酒布菜,推杯换盏,划拳行令,闹成一团。整个大厅内就只有他们的声音了。

那锦衣大汉七八杯酒下肚,似乎有了三分醉意,大叫道:“这里冰天雪地的,无歌无舞无女人,也热闹不起来啊!”说着,眼楮向四下里一扫,最后把眼光落在了墙边那两个抱成一团的中年女子身上,不由得拊掌大笑道:“没想到这冰天雪地里还能长出两朵清水芙蓉啊!哈哈哈!”说着向那两名女子一招手,喝道:“喂!你们两个,给大爷过来!唱一个,跳一个!若是唱得好的话,说不定大爷待会儿还召你们侍寝呢!倒是少不了你们缠头!”

众人见这军官在大庭广众之下嚣张跋扈,竟然公然调戏猥亵妇女,心中都觉得愤慨,但却都怕恶人,不敢强出头!

那两名女子闻言,面露惧色,身体顿时抖成一团,不住的往墙根底下缩。

那锦衣军官见状,腾的站了起来,怒目圆睁,手中马鞭凌空甩了一记脆响,怒喝道:“什么样的女人大爷没见过,没玩过!今天大爷叫不动你们是吧!非要鞭子抽到身上才舒服!”

那两名女子眼中恐惧之色更甚,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墙角缩。

鹰十三看了燕云一眼,脸上露出了愤慨之色,似是请示燕云应不应该插手替那两名妇女解围。

燕云却只是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低声道:“少管闲事!”

鹰十三闻言,也只得强忍住心头怒火,不敢造次,又把桌子上的劣酒抓了起来,猛灌了两杯。

那锦衣军官见那两名女子不识抬举,当即对身旁人道:“过去两个,把她们抓过来!”当即便有两名大汉陡的站起,便要向那两名女子走去。

那两名女子见状不妙,知道躲不过,又无人肯出头管闲事,当即便惊慌失措的抓起身边的琵琶,站起身,小步跑了过来,以恐惧的眼神望着那锦衣军官,怯生生的道:“我们过来了,军爷有什么吩咐?”

那锦衣军官二话不说,抡起鞭子,啪啪两声,先一人抽了一记,打得那两名女子直往后躲。那军官这才喝道:“女人就是贱!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自讨苦吃,早听话不就没事了!快给大爷唱,给大爷跳!让大爷们乐和乐和!”

燕云这时冷眼看对面那黑衣大汉的神态,发觉他脸上隐有怒容,泛起一层凛冽的杀气,握着银鞘刀的手指都发白了,似是要勃然发作,但胸口起伏了两下,最终仍是忍住了。

燕云却斟了一杯酒,向那黑衣人一敬,低声笑道:“好不容易有歌舞了,咱们一起欣赏!纵酒赏舞,人生几何啊!呵呵!”

那黑衣人眼中寒芒一闪,脸上肌肉抽了两抽,怒容更盛,虎目射出精芒,冷冷的瞪了燕云一眼,低声恶狠狠的道:“你也有女伴,怎不让她上去跳?”

燕云似有笑意的望了明月一眼。明月却不生气,嘴角露出了一丝捉狭的笑意,平静的道:“因为我不会跳!跳了也没有人愿意看!”

那黑衣大汉这次实在气得说不出话来,身体一阵发抖,只差一点儿就要掀桌子了。

燕云也知他忍气忍得很辛苦,也不再挑拨他了,怕他真的忍不住要发火,当即只是把杯中劣酒一饮而尽,向当场望去。

这时只听其中一名女子颤声问道:“只不知军爷们想听什么,想看什么?”

那锦衣军官没好气的吼道:“老子知道你们会唱什么,会跳什么!拣拿手的唱来!”说到这里,陡的一顿,想了一下,又喝道:“等等!听说那唐玄宗喜欢看杨贵妃跳什么霓裳羽衣舞,还创了什么霓裳羽衣曲出来,嘿嘿,咱这粗鄙之人可还没见识过呢!今天也得好好享受一番。咱当不了什么天子,但也要过过这把瘾!你们就给老子跳霓裳羽衣舞,弹霓裳羽衣曲!”

众人闻言,全是敢怒不敢言,心想这些莽夫恶汉哪里配得上如此优雅不凡之舞曲,若真是让他们听了看了,真是糟蹋了这歌舞。

这两名女子却不敢不从。其中一女怀抱琵琶,手指轻一扣弦,轻施一礼道:“贱妾弹得不好,诸位军爷凑合著听吧!”

那锦衣军官倒也似模似样的正襟危坐,狂笑道:“快弹,快跳!”

众人都觉得他的样子好笑之极。

这时只见那女子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轻拢慢捻抹复挑,低眉信手续续弹,一首《霓裳羽衣曲》立时从手底划出,从指间流过。只听那女子一边弹奏,一边慢慢吟唱: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红艳露凝香,**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她唱的正是当时名士李太白赞美杨贵妃风神韵致的三首《清平调词》。这一番清吟浅唱真是勾走了人的三魂六魄,引起众人无限暇思,仿佛那艳盖天下、美绝人寰的杨贵妃又重新出现在眼前。而另一名女子也配合著琵琶乐曲当场曼步起舞,虽是布衣荆裙,但却姿态优雅,舞姿翩翩,仿佛是九天仙女下凡来。

众人听着这婉转悠扬的霓裳羽衣曲,再配以这跌宕起伏的《清平调词》,观赏这轻罗曼舞,竟真觉得杨贵妃已经复生,并身穿霓裳羽衣在华清宫当场献舞一般。众人不禁看得如痴如醉,仿佛失了魂魄,也不觉得天冷了。

这时只听那琵琶声婉转传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宫商角徵羽一齐发来,犹如落珠碎玉盘。清脆悦耳之声此起彼伏,时而如间关莺语,时而如幽咽泉流,时而如银瓶乍破,时而如铁骑刀鸣,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那歌声也是时而高亢入云霄,时而飘落至天涯,让人听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受,仿佛是吃了人参果一样畅快。那舞者也渐入佳境,衣带飘扬,罗裙曼舞,一嗔一笑、一举手、一投足皆带有无限美感,真仿佛是那“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杨贵妃,令人心驰神醉,如在云端。

燕云看到此处,却暗中向明月传音道:“你看她们的歌舞声乐,可不似平常女子啊!能演出如此歌舞者,必是受过专门训练。以她们的这种技艺,理应供养于豪门之中,锦衣玉食,哪会如此落魄,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忍寒受冻!这里透着古怪啊!”

明月也向燕云传音道:“我也早就怀疑她们了!你看那舞者的动作,一招一式中规中矩,轻盈巧妙又不失于轻浮,脚下如踩浮萍但又似极有根基,比醉八仙的步法还要强上三分,没有武功基础哪里会达到这种收放自如的境界。你再听那歌者的歌声,若不是用内力逼出,焉能如此高亢悠扬且经久不衰,那全凭着一口真气逼住。她那手挥琵琶的动作明显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指功,而且灌注了内力,使得琵琶声雄浑激越处远胜同行,决非等闲之辈能够做到!她腕纤指细,说不定还是一个用剑的高手!”

燕云传音道:“有道理!这两人武功绝对不凡。刚才她们装做不会武功、自甘受辱恐怕另有所图,咱们也要小心提防,莫要着了人家的道!”

燕云和明月暗中传音沟通,眼神相会,心里已是有了打算,当即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场上发展。他们武功高绝,这才能够见微知著,旁人却是根本无法看出这其中的玄妙了。

这时却陡听碎杯之声传来,接着便是裂帛之声。众人当即全是一震,从美妙的歌舞中清醒了过来。燕云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道:“你总算是忍不住了!”

原来燕云对面那黑衣大汉实在听不下去了,竟掷杯于地,杯碎酒溅,吓了众人一跳。那歌女心惊之下,手指颤了一下,拨片在琵琶四根弦的中心处一划,顿时四弦一声如裂帛,歌舞嘎然而止!众人这时全都向这边看来。

只见那黑衣大汉手握银鞘刀陡的站起,脸露激昂之色,猛的一拍桌案,沉声喝道:“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这靡靡亡国之音不唱也罢!”

众人见这大汉粗犷豪迈,一脸的正气,眉宇间虽带着丝丝愁煞,但却凛然无惧。好一个八尺男儿,磊落须眉!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这大汉所言正是说唐玄宗和杨贵妃在骊山的千峰之上演奏霓裳羽衣曲,正当他们在华清宫起舞作乐之际,安禄山的叛军铁骑已沿黄河之下,横扫中原,破潼关,逼长安,使得玄宗贵妃仓皇逃亡蜀中,以致山河破碎——好一个“舞破中原”!歌舞本无罪,但此时却成了亡国之音、祸国之舞。有志之士听来,联想眼前河山残破,哪里还听得下去!

那锦衣军官正听得精神,看得起劲,被这黑衣大汉一打断,心中自然不乐,当即也是一摔酒杯,陡的站起,喝骂道:“你这黑蛮子,在那里穷叫些什么!你不爱听可以把耳朵捂起来不听啊!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挑剔的耳朵呢!有本事你来唱一个!”

他说到此处,以为那黑衣大汉必将发怒拔刀。对那把银鞘刀,他也是有些忌惮的,当即手已经拂上了剑柄,准备拔剑一战!形势顿时紧张了起来。

却没想到那黑衣大汉猛的一拍桌子,高声喝道:“唱就唱!”说着,一撩衣服,将大氅往身后一甩,英姿雄发的大踏步走了出来。

那锦衣军官真没料到这黑衣大汉真的要唱,一时间竟愣在那里,不知该怎样下台,当即只好憋住一口气,陡的坐下,气道:“好!好!你唱!你唱!大家注意了!如果听不下去,赶快把耳朵捂起来,莫要折磨自己!”

他说的虽是气话,但在场众人却被逗得笑了。燕云似也没料到这大汉有此一手,当即也是讶然,望向明月,见她也是一脸惊讶之色。鹰首和鹰十三也是不知所措,但似乎是想开始捂耳朵了。他们实在不能相信这魁梧的黑脸大汉能唱得有多好听,但愿不是杀猪叫就好!那歌女舞女也趁机向一旁退开,将场子让给这黑衣大汉。

这黑衣大汉也不理众人的态度,昂首阔步来到当场,咳嗽了两声,清清喉咙,当即曲颈清唱道: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大汉声音粗犷豪迈,抑扬顿挫,颇有章法,字字清晰,声声动听,仿佛每个音节都击在人的心头,并不象众人事先想象的那样不堪。虽然没有那歌女唱得婉转悠扬,但就他而言,能有这种水平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而且他唱得豪情奔放,令众人心境舒展,仿佛胸中自有千里惊波、万重骇浪,层层翻涌,禁不住心血沸腾。那歌女所唱让人欣赏陶醉,飘然如临仙境;这大汉所唱却让人振奋激越,直欲血染沙场。水平虽有高下之分,意境却各有擅场。

这大汉所唱词曲乃是李太白于天宝三年所作之行路难的第一首。虽然那歌女所唱之《清平调词》和这首《行路难》皆为李太白所作,但前者乃是赞美杨贵妃的靡靡之音,虽优美细腻,但却少了几分阳刚之气,虽令人沉醉,但却不能振聋发聩;而后者却是抒写他仕途遭遇艰难而产生的激愤情绪,但却并未因此而放弃远大的理想,仍盼望有一天能“乘千里长风破浪”,象吕尚、伊尹那样施展自己的抱负,因此更显得乐观豪迈,在意境上却也显得更积极奋发了。而且这首词曲也和当今天下形势相符合。现在山河破碎正如同身世沉浮,都是遭遇了艰难困苦,但只要奋发图强,大唐一定能够重整河山,收拾破碎疆土,扫平胡虏,还我朗朗乾坤!这大汉在《清平调词》之后朗朗唱来这首《行路难》,想必正是此意了。因此在寓意上,这大汉所唱便是高出一筹了。

那锦衣军官是个莽夫,肚子里没有半点儿墨水,哪里能想得这样深远,只是觉得这黑脸大汉唱得还有两下子,自己倒是小看了他,只是他唱完之后,自己是不是要赏他一些什么东西呢!他可不同于那两个歌女,看来是个练家子,自己给他一些银子岂不是在侮辱他是歌妓,那恐怕就要打起来了。这锦衣军官倒也会胡思乱想,但燕云是何等才华,何等聪颖,当即便听出了这黑脸大汉的弦外之音,不由得心中一震,暗道:“此人若不是一代奇侠,也必是宦海奇英!”当即精神一振,趁着那大汉引亢高歌之际,喝了一声:“唱得好!在下为君鼓瑟相和!”当即以桌做瑟,击掌而和,竟是丝丝入扣,恰倒好处!

一旁的那个歌女似也受到了感染,当即也是手挥琵琶做和,一反刚才的缠绵雅意,琵琶声宛若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山河,又似夜雨惊雷,暗藏十面埋伏。真是一人惊醒三千客,一曲寒彻十九州!这大厅之内,火塘之旁,气氛竟陡的热烈起来。众人都似受了感染,脸色红扑扑的,不知是塘火映的,还是心血沸腾所致。

明月此时却暗中向燕云传音道:“此人真气充盈,必是武学高手,只是他的真气浊而不纯,到了关键处便唱不上去了,似是受了内伤,难怪他刚才两度隐忍不发!”

燕云一边击掌,一边向明月传音道:“我也听出来了。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他的底细,莫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大汉纵声狂歌之际,只听得这客栈之外隐隐传来一阵阵沉闷之声,似是马蹄踏雪而来,接着便传来了骏马嘶号之声,然后便是砰砰的拍门声。

众人此时皆是一惊。那黑衣大汉的歌声也嘎然而止,但手中的银鞘刀却握得更紧了。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向门外望去,想看看究竟是何人这么晚了才来投宿。

这时已经有伙计出去开门了。过不多时,就听院内传来了一片嘈杂之声,看来来人竟不在少数。这时只听外面有人高声喝道:“吴中将军在吗?”

那锦衣军官在屋内闻言,脸上露出喜色,忙起身高声应道:“吴某在此!来人可是花公子吗?”

外面那人朗声答道:“正是花某!”

燕云这时却注意到那黑衣大汉更显得紧张了,两道浓眉已经紧锁了起来。

只听外面脚步声音响,棉布帘子一挑,又进来了三个人。只见当先一人身穿紫色劲装,披着紫色描金的大氅,背后插着一柄金灿灿的长剑,看年纪也只有二十多岁,面庞清秀俊美,神采飞扬。他身后还跟着两名中年汉子,身上穿着军服,披着黑色的大氅。

众人借着他们掀帘子的工夫向外面扫了一眼,只见院子里站满了人,全都穿着军服,带着武器,不知他们是干什么来的。

那紫衣公子进得厅堂,抖了抖身上的雪迹,一眼便看见了那锦衣军官,当即笑道:“吴将军回来的倒也及时。我总算是没白跑一趟!”

那锦衣军官一脸的恭敬之色,抱拳道:“真是有劳花公子了!花公子快坐下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那花公子一摆手道:“也是我铁木师叔不放心,便让我出来接接。现在世道也不太平,出了事就不好了!”说着,便用冷澈的目光向四周扫了一遍,最后凝目在那黑衣大汉的银鞘刀上,当即皱了一下眉,但又旋即笑道:“这不是黑马银刀风尘渡风大高手吗?呵呵,月前幽州夜战至今难忘,只是天黑没能看清楚风兄的风采,如今一见,真是让人凛然起敬,无比钦佩。只是风兄至今仍未渡过黄河,看来伤得不轻啊!”

这时燕云等人才知道这黑衣大汉名叫风尘渡,这黑马银刀的绰号倒也相配,看来外面那匹神骏的黑马便是他的了。听这花公子的口气,风尘渡已经受伤是千真万确的了。燕云和明月倒是猜对了。

风尘渡这时却冷声一笑,喝道:“风某何德何能,竟累得花公子千里追杀!”

那花公子淡然一笑道:“我来此是另有要事,倒不是专程来追杀风兄的。我虽然也很想再次领教风兄的破月银刀,只是却没有这长途跋涉的兴致,今天相遇也是巧了!风兄到底不愧是郭子仪大帅手下的第一高手,破月银刀果然名不虚传,也只有风兄这样有胆识有气魄的人物才敢单枪匹马上幽州行刺史大帅。佩服之至!佩服之至啊!哈哈!”

众人闻言,全都吃了一惊。他们虽也料到这黑衣大汉不是等闲之人,却也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胆气,竟敢一个人去行刺叛军首领史思明!难怪他刚才慷慨悲歌,果有燕赵遗风。昔日荆轲刺秦王也不过如此!

风尘渡这时却苦笑道:“只可惜却杀不了他!这次打草惊蛇,恐怕他又要提前叛乱了!”

那花公子却哈哈笑道:“风兄的刀法是不错,只是要杀史大帅还差得远呢!何况我们史大帅早就料到了朝廷有杀他之心,虽没想到郭帅会派风兄亲自前来,但北雁南雕两大高手总是随行护驾的。风兄就是伤在南雕苍朽木的‘凤凰升天杵’之下的吧!”

风尘渡冷然道:“他伤得也不轻!”

那花公子笑道:“那是当然!风兄能击败苍朽木自是难得,能于重伤之下杀出重围更是可贵,能逃到这里简直就是奇迹了!那天晚上,风兄力拼苍朽木,重伤之下还能以破月银刀连挡我金剑十八击,最后以‘破釜气’逃走,即使行刺未成,但也足以名动天下,真是令在下汗颜无地,但又钦佩万分。”

众人听到这里,虽未亲眼目睹那一战,但也能想象得到那一战的惨烈凶险,不由得在心里都对这风尘渡升起了一股敬意,再回想他刚才慷慨悲歌,更有一股浩然之气,果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真英雄、真侠士。

风尘渡却道:“我倒也没想过要成什么名,只是想为国为民铲除凶邪、办点儿实事罢了!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浮云,我倒还没放在心上。只是天不助我,奈何!恐怕黎民百姓又要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花公子叹气道:“风兄悲天悯人,想法倒是好的,只是太不自量力了!若是来几个侠客就能杀了史大帅,我想这天下也就不会乱了。你以为你是当年的枪圣燕九霄吗?”

风尘渡闻言,却是哈哈大笑道:“这世上原本就有很多事是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若是做每一件事之前都要仔细考虑是不是自不量力,那还能作成什么事!我辈行事,只求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中间无愧于心,尽力而为罢了!谋事在人,成天在天,这结果怎样倒也不必去计较。就算是螳臂当车又怎样!当年岳大侠夫妇助张、许二公死守睢阳,虽然事败,但其侠义之心却可昭日月,堪称我辈楷模!我此次虽然行刺不成,但以后依然会有人前来行刺,这世上的侠义英雄是数不尽的!若是当年燕大侠还活着,岂容他史思明如此嚣张!”

燕云听他们居然谈到了自己的父亲,也不禁心中喟然!燕九霄现在武功全失,被囚禁在天邪圣教总坛,这大侠是做不成了。

那花公子闻言,也不气恼,反而拊掌笑道:“说得好!说得好!风兄豁达,雅量高致,想必已经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了。我们原以为风兄被‘凤凰升天杵’伤了内腑,又强行运破釜气逃亡,肯定是活不了多久的,也就没花什么心思追杀风兄,却没想到风兄的韧力竟如此顽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风尘渡冷笑道:“我虽然杀不了史贼,但你们想要我风某的命倒也没那么容易!”

他们虽然谈笑自若,但周围众人都已经明显的感受到了这其中的腾腾杀气,不由得全都向后退开。燕云这时倒也听明白了一些,知道朝廷也猜出史思明是假降,便想杀掉史思明,于是郭子仪大帅便派了手下第一高手黑马银刀风尘渡前来行刺,但因为史思明早有准备,这风尘渡行刺便失败了,而且受了重伤,逃到了这里。这花公子似是在他行刺时曾和他交过手,但此时前来似是接应这吴将军,倒不是来专程追赶风尘渡的。只是他们一旦巧遇,这花公子却未必肯轻易罢手了。

果然,就听这花公子淡然说道:“以前要杀风兄自然是不容易,只是现在风兄却是龙游浅底,虎落平阳,我倒是想看看风兄以重伤之身今晚是否仍能接得住我这蟠螭金剑的一十八击!”

风尘渡闻言,豪迈的一笑,喝道:“好!好!银刀对金剑!风某也早想跟花公子好好打一场了!生死谈笑事,丈夫何所惧!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这话虽然豪气冲天,但却难掩一丝悲怆。燕云也看出眼前这花公子并非泛泛之辈,风尘渡在内伤未愈之下实难是他的对手,只是他宁愿丢命,也不愿输了这口气!

这时那花公子已经从背后解下了那柄金剑,一按绷簧,将金剑缓缓的拔出鞘外,顿时发出阵阵寒气。只见剑身上金光流动,异彩照人,显然不是凡品。燕云却觉得这柄剑很是眼熟,当即便低头冥想,却听明月传音道:“这柄剑倒是很象臧星寒的金丝软剑!”

明月曾经伤在那金丝软剑之下,因此记忆颇深。燕云这时被明月一句话点醒,向她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这时风尘渡也将银刀拔出鞘外,只见刀身上雾蒙蒙的一片,青气隐现,更显得冰寒彻骨,果真是一把好刀!风尘渡将刀慢慢抬起,似有无限眷恋之意的凝望了一阵,最后对那花公子喝道:“这破月银刀原本是郭大帅赠我之物,只可惜不能斩得史贼头!如果我今天不幸死在这里,还希望你能把这柄破月银刀送还给郭大帅,莫要让它助纣为虐,成为不祥之刀!”

众人闻言,皆知这风尘渡实无取胜把握,这才说了这好似安排后事的一句话,真给人一种英雄末路之感。只是他托这花公子送刀却未免有些好笑了,这样的好刀谁不留着自己用,就算这花公子用剑不用刀,他也可以送给史思明或者赠给朋友,焉能送还给郭子仪!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花公子却毅然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风尘渡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抱拳道:“多谢了!”

这时却见那花公子身后的一名中年汉子上前道:“花公子,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这半死的人,我来就足够了!”

花公子看了那汉子一眼,想了一想,点头道:“也好!只是受了伤的老虎依然是老虎,你也要小心些!”说着,便倒提着金剑向后退了两步。

那汉子哈哈笑道:“公子放心!保证手到擒来!”说着,身形一窜,便来到了风尘渡的面前。

只听风尘渡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史贼手下的‘倒行逆施’兄弟也来了!也罢!我便先来领教一下你们兄弟的‘己所不欲,必施于人’的功夫!”

原来这花公子带来的这两人乃是结拜兄弟,分别叫殷道行和何逆师,用同音字组合起来便成了“倒行逆施”。因为他们兄弟在史思明的帐下效命,所以江湖中的侠士便也直接叫他们“倒行逆施”兄弟了,实在是语含讥讽。他们兄弟原本最擅长联手合击的功夫,还起了一个很霸道的名字,叫“已所不欲,必施于人”,江湖中已有不少人都折在他们兄弟的联手合击之下,因此他们在江湖上倒也有些名气。若是平时,风尘渡也不把他们兄弟放在眼里,只是他现在有伤在身,却不得不谨慎对待了。

现在出来说话的正是老二何逆师。他见风尘渡有内伤在身,便也无所畏惧,竟也不用与兄长联手了,便单独走了出来,这时狂妄的一笑,喝道:“对付你何需两人,我一个人也就够了!你先来试试我这九九八十一路‘逆施钩法’!”说着,一撩大氅,从背后取下了一对亮闪闪的护手双钩,接着双手一分,便向风尘渡狂猛扑来,一钩从左至右拦腰划去,一钩从右向左斜肩带臂的钩来,招式恶毒,竟是一招便想制风尘渡于死地!

风尘渡却冷笑一声,喝道:“你这正手钩不用也罢!还是拿你看家的本领出来吧!”

这大厅人多,更显狭小,一旦动武,却嫌地方不够大。这“倒行逆施”兄弟出身军旅,平日在史思明的纵容下奸淫掳掠,杀人如麻,哪将人命当做一回事!出手极为狠辣,丝毫不顾及旁人。

风尘渡却怕殃及他人,因此并不后退,当即左手刀鞘一挥,封住对方拦腰一斩,右手破月银刀斜劈向何逆师的斜肩一击。只听“铛”“铛”两声,那双钩便被荡开。

何逆师一声厉啸,再次挥钩攻上,两人刀光闪映,钩气纵横,转眼间便硬拼了十余招。任那何逆师如何狂攻猛打,风尘渡却始终不退一步,手中破月银刀圆熟细腻,完全封死了何逆师双钩的进攻线路。他虽然守多攻少,但偶尔攻出数刀,便让何逆师手忙脚乱,难以抵挡,不禁连连后退。

燕云和明月在一旁看得也是连连点头,觉得这风尘渡刀法娴熟纯正,开阖自如,大气磅礴,必是名门大派出身,只是他有伤在身,无法主动强攻,恐怕这种情况无法维持长久,更何况众寡悬殊,他想取胜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心里竟也有些替这风尘渡担心了。

鹰十三这时在一旁又按捺不住了,低声对燕云道:“这风尘渡也算是豪侠之士,这么死了实在可惜,我们要不要帮帮他?”

燕云斜睨了鹰十三一眼,笑道:“我倒真没看出来,你倒还真是做大侠的料啊!”

鹰十三闻言,一耷拉脑袋,知道燕云不同意。

这时却听燕云叹了一口气,低声对鹰十三道:“我们此行事关重大,能不出手惹事自然就不出手,可是我对这风尘渡也着实有好感,心中也有不忍,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另外你们也要小心,这店里店外全都是暗藏杀机,外面有上百叛军,这店内的那两名舞女全都是身手不凡之辈,她们潜伏在这里必有所图。刚才她们歌舞之时,眼楮一直盯着那边那个樵夫,还有那个文士,有可能她们是一伙的。我们不知她们是敌是友,但却要防着他们。你的眼力还要加强,不要路见不平就总想着拔刀相助,先看清楚再说,这样才不会误事!”

鹰十三闻言,当即惊出一身冷汗,脸腾的就红了,再往那边两名舞女望去,仔细一看之下,果然觉得她们是锋藏锐敛,不似普通舞女,再回想起刚才的情况,不禁暗自心惊,心想:“若不是燕皇拦阻,自己刚才怕是真的要莽撞误事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对燕云更是叹服。

※※※

何逆师此时却在暗自心惊,心想:“这风尘渡不是受了内伤了吗?怎的竟还有如此功力!看来自己倒真得拿出看家本领了。想到这里,何逆师脸上陡的泛起一层青气,左手钩竟由正拿变成反握,身形一转,竟是团身攻上,好似整个身体全被双钩裹起了似的,这双钩的气象顿时为之一变,与刚才的钩法不可同日而语!

风尘渡这时才喝了一声:“好!真气逆行,功力倍增,颠黑倒白,易干转坤!这才是真正的逆施钩法!”

他口中虽如此说,但手中的刀法却更加凌厉,仍是不肯退让半步!只听铛铛之声不绝于耳,破月银刀和逆施钩交鸣不断,何逆师竟是想和风尘渡以真气死拼。何逆师心想:“反正你有伤在身,这样耗下去,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内伤发作的!”

何逆师的这种想法倒是对了。风尘渡每和他硬拼一记,都觉得体内气血翻涌一下。他曾被苍朽木的“凤凰升天杵”击伤内腑,此时硬拼之下,真气已经渐渐浑浊,但还是能勉力维持。何逆师短时间内也是无法取胜,但只要坚持下去,便有取胜希望。

那花公子此时见何逆师久战不下,却是有些不耐烦,当即转头对殷道行道:“时候也不早了,我看就速战速决吧!大家还得办正事呢!”

殷道行会意,当即答应了一声,便走了出来,喝道:“风兄刀法出神入化,看来我们兄弟要联手领教高明了!你再来试试我这倒行环!”说着,伸手入怀一探,取出了一对光芒灿灿的金环,当即飞身加入战团。

燕云这时却哂然笑道:“他不肯出手偷袭,先行出声示警,看似光明,但两个打一个,怎么说也是无赖的打法!”

※※※

这“倒行逆施”兄弟原本便双钩双环配合默契,此时联手,威势比刚才又自不同。只见这倒行环环环相扣,逆施钩钩钩相连,环钩结合,相得益彰,层层缠绕,密不透风,顿时便将风尘渡困在当中。

这回风尘渡倒真的有些吃不消了。他既不想和这“倒行逆施”兄弟硬拼内力,更不能让自己的破月银刀被双钩绞住或是被双环锁住,顿时便显得缚手缚脚,施展不开,在兵刃上便被对方钩环克制,落了下风,再也不复刚才的威势。

这“倒行逆施”兄弟也是刻意要仗着兵刃的优势锁住风尘渡的破月银刀,顿时加紧了攻势,钩涛环浪层层涌来,连绵不绝。这时那花公子的俊脸上已经露出了笑意,似是这场拼斗眼看就要结束了。而风尘渡此时也不能再坚守原地,只能不断躲闪,只是任他东冲西突,就是无法突破这钩环相锁。

厅内之人多半不懂武功,见他们打得凶猛悍厉,全都往墙角缩去,生怕伤到自己。

这时只听那“倒行逆施”兄弟陡的一声大喝:“己所不欲,必——施——于——人!”

就见那何逆师将双钩巧妙一缠,嘎吱吱的声音传来,竟已将风尘渡的破月银刀锁住,同时殷道行的双环也带着劲风向风尘渡的脊骨砸来。这一击若是击实,风尘渡非死不可!

风尘渡这时已是气血翻涌,内伤复发,真气一岔之时,手中破月银刀便已被何逆师的双钩锁死,这时他再想奋力拔刀来抵挡背后击来的双环已经是来不及了,当即将牙一咬,弃刀用拳,拼着一死强运破釜气,一拳向何逆师的肋下击去,口中喝道:“破釜沉舟!”

他身法奇快,还没等背后的双环砸到,他的身体已随着拳势闪电般窜了出去,避开了身后的攻击。此时他们的激战之处已经离燕云等人的一桌很近了。

何逆师哪肯和垂死挣扎的风尘渡硬拼,当即身形暴闪,双钩一绞,便将那破月银刀绞飞。说来也巧,那破月银刀正好飞到了燕云面前,牢牢的钉在了桌子上,发出一阵嗡嗡颤动之声。与此同时,何逆师也发出了一记毒辣的蝎尾钩,一钩划向风尘渡的胸肋,一钩藏在背后,准备突发奇招。可就在他转身之际,那背后一钩竟神使鬼差般的钩在了燕云身前的桌沿上。因为他转势甚猛,这一钩竟深深的嵌入到桌内。

燕云这时用手在桌上轻轻一按,这桌子立即稳如泰山,竟没有被何逆师的转势带动,同时燕云陡的伸出食指在那护手钩上轻轻一弹,只听喀嚓一声,那千锤百炼、精打细制的护手钩竟从根部断折了,锋利的钩刃仍嵌在桌内,仅留了一个护手套在何逆师的手上。

这变故极快。何逆师原本想用力将护手钩从桌内拔出来,这时陡觉左手一轻,着力之处没了,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当即抢出几步,险些跌倒,这右手钩剖心破腹的一击自然就落了空。

风尘渡此时赤手空拳,正忙于躲闪身后那致命的双环一击,竟没注意到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可那花公子却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不禁眉头一皱。

这时只见燕云陡的伸手将桌上那破月银刀拔了出来,顺势一甩。只见惊虹一线,银光一闪,那破月银刀直向那殷道行手中的双环击去。事发突然,殷道行还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听“铛”的一声,双手顿时如遭剧震,只觉两股刚猛霸道之气顺着手三阳经逆冲而上,顿时双臂一麻,手也便松开了。

只见那破月银刀挑着那两只金环径直向对面的墙上钉去,可是对面的墙根处正好是一堆柴禾,柴禾上正卧着一个樵夫。眼看那破月银刀就要钉在那樵夫的身上,就见那樵夫不知怎的一翻身,竟将那掣电一刀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只听“咚”的一声,银刀带着双环已经牢牢的钉在了墙上,双环顿时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这时众人都不禁为那樵夫捏了一把冷汗,暗呼好险,真是毫厘之差便要没命了。

燕云这惊虹一刀可是有目的的,他是想借机试探那樵夫是不是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是个锋芒内敛的高手,所以借着给风尘渡解围这一瞬间发刀相试。当然,如果那樵夫不躲,燕云也不会真的伤他,那一刀看似是向他飞去的,但其实是有弧度的,即使他不躲也伤不到他,但他这一躲却露出了破绽,因为能躲开燕云这一刀的人决不可能不会武功!

鹰首和鹰十三见此情景,也是心中一震,不禁暗叹燕云心思细腻,而且反应机敏,善于把握时机,出手试探竟丝毫不着痕迹,当即全都开始暗中戒备了。

场上众人这时已经不打了,全都被燕云这突发的一击惊呆了。何逆师手里握着半截护手直发愣,殷道行双环脱手,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办,风尘渡却站在一旁不住的喘气,嘴角已经汩汩的流出鲜血,看来内伤又发作了。

那花公子也被燕云这弹指断钩、飞刀破环之技镇住了,愣了半晌,方才拊掌笑道:“好!好!小兄弟好指力,好手法!没想到我今日竟然有眼如盲,失高人于交臂,真是该死!”说着,便向燕云这一桌走了过来。

燕云这时却淡淡的道:“你们吃饱了要打架,原本我是不该管的。只是这厅内太过窄小,伤了外人可不好。我看你们还是算了吧!”

那花公子来到近前,仔细的打量了燕云一番,这才微笑道:“这位小兄弟真是说得好轻松啊!这世间哪有这么容易便算了的事!小兄弟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燕云淡然道:“我也知你必不肯就此罢手,但屋内狭小,外面宽敞,你们何不到外面打个痛快,我们也眼不见为净!须知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看热闹的!”

这话表面上客气,但却带着刺儿。人人都知道这花公子是决计不肯出去打的,否则那还有什么面子了!好象是被燕云赶出去的一样!

那花公子闻言,脸色果然为之一变,冷然喝道:“小兄弟莫非真当花某这么好欺!你想要救这风尘渡也好,想要花某出去也罢,只须你胜过花某手中这柄金剑!”

燕云这时缓缓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沉声道:“你真当你们诡异门的剑法很了不起吗?难道我便欺你不得!”说着,眼中寒光陡的一闪,如针如芒,竟刺得那花公子心神一颤,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燕云年纪虽小,但这一站起,浑身上下顿时散发出一股冷凝凛冽、睥睨天下的气势,隐隐带有王者风范。众人看得都是一惊。

那风尘渡见了燕云如此气势,也是暗自惊颤,心道:“好一个人中之龙!刚才我竟也看走眼了!只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历!”

只听那花公子这时惊道:“你……你是何人?你怎知我是诡异门的人?”

燕云不答反问道:“敢问剑皇臧星寒和兄台怎样称呼?”

那花公子双眸如刀般凝视了燕云一阵,这才叹气道:“看来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剑皇便是我的大师兄!”

燕云原本就料到这一点,倒也不甚惊奇,只是觉得剑皇臧星寒比这花公子的年纪倒是大了将近一倍,当即说道:“看来这位兄台是年少有为,武功定非等闲了!”

那花公子哈哈笑道:“小兄弟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气横秋。我花雨来倒是首次见到小兄弟这样的人物!”

燕云并没有听过这花雨来之名,想必是自己初回中原,消息还不大灵通,当即道:“既然相见,便是有缘!这位风兄也是一条有血性的好汉。正所谓英雄相惜。如果他就这样死了,岂不可惜!我看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反正风兄伤得也很重了,花兄回去对那史思明也有交代。不知花兄意下如何?”

花雨来闻言,面容一整,说道:“其实我也很敬重这位风兄的为人。只是敬重是一回事,立场又是另一回事。我和他立场不同,便是死敌。我虽然敬重他,但也要取他性命。在战场上哪有轻易放过敌人的道理。请恕花某难以从命了!”

燕云也料到花雨来必然不肯轻易放手,当即对鹰首和鹰十三使了个备战的眼色,喝道:“既然如此,我也只有让花兄失望了!”

花雨来突然后退两步,一振手中长剑,沉声喝道:“正要领教!”说罢,手中金光一闪,长剑径直向燕云的胸口刺来。这一剑轻灵巧快,并不以厚重平实见长。

燕云见他剑意轻灵,便知他必有变招,当即从桌上抓起一只酒杯,待花雨来一剑刺到跟前,后继乏力无法变招之时,方才用酒杯向剑尖上撞去。只听一声脆响传来,花雨来的金剑正好刺到那小小的酒杯之上,但他不但没有把那酒杯击碎,剑身却反而弯成了弧形,足见燕云内功之高,竟能以酒杯做盾,来挡金剑之锋锐。

花雨来此时心中更惊,心想这少年究竟是何来头,竟有如此巧妙难测的手法和精湛的内功!自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拿酒杯挡剑的,但他转**又想:“既然你如此托大,我便以快打快,看你用一只酒杯如何能应付得过来!”当即手腕一抖,剑锋由弧形陡的弹开,幻出数朵金色剑花,竟能传出嗤嗤之声,同时口中喝道:“小心了!”

只见金剑疾刺,上下左右,光芒闪动,转瞬间便已经攻出了一十八剑,正是“疾风劲雨十八击”!其出剑之迅疾比之剑皇臧星寒亦不遑多让。但燕云的内功此时已能纳须弥于芥子,拢天地万物于手掌之中,实是纵横开阖,万变由心。花雨来剑法虽快,但燕云的手更快,意动手到,心手合一,只听得铛铛铛铛一十八声脆响过后,花雨来的一十八手快剑竟全都刺在了那酒杯的方寸之地,但那酒杯却也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竟还没有破碎,而且仿佛这一十八击竟全都刺在了同一个地方,可见燕云手稳心沉,竟然丝毫没把花雨来的快剑放在眼里!

此时场上众人不禁全都惊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一旁的风尘渡也是大感惊异,实在不敢相信有人竟能以酒杯挡快剑,而且还挡得如此从容不迫,风雨不透!

花雨来此时一连退后数步,心弦惊颤的问道:“这……这是什么功夫?”

燕云淡淡一笑,伸手抓起酒坛往酒杯里倒满了酒,接着一饮而尽,说道:“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功夫,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花兄剑法果然精湛,把我的酒杯都震碎了!”说着,手指一松,刚才还被燕云用来饮酒挡剑的酒杯竟散成粉末,当空洒落。

众人见状,心中更惊,暗道:“原来这酒杯早就被剑气和手劲挤成粉末了,但他居然还能用它来连挡一十八记快剑并饮酒,最后才让它散开,这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了。”

花雨来听燕云说他剑法精湛,实在有些刺耳,只当燕云是在嘲讽他,不由得俊脸腾的红了起来。事实上,燕云并没有这个意思,确实认为他的剑法已经直追剑皇臧星寒,算是很有成就的了,只是在玄女织天手之下很难发挥出应有的威力来。

燕云这时笑道:“现在花兄肯罢手否?”

花雨来暗自长吸了一口气,稳定一下心神,才道:“小兄弟修为之高,世所罕见,只是要我就此罢手,却是不能!”

燕云淡然道:“花兄难道还想倚仗屋外的那些人吗?那些人在我的眼里与土石无异,何堪一击!花兄是聪明人,当知该放手时便放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燕云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这才说出这番话来,希望花雨来能知难而退。

花雨来却是又缓缓的向后退了两步,这才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带来的人都是些枯枝朽木,一折即断吗?”说到这里,就听他陡的向门外大喝一声:“阿大!阿二!给我进来!”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外面脚步声音腾腾响起,竟显得无比沉重。众人都不禁暗自心惊,心道:“在雪地里能走出这么大的响声,不知是何等壮硕的人物!”

这时只听轰然两声暴响,这大厅的墙壁竟突然暴开两个大洞,从外面闯进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他们竟是直接破墙而入,连门都不走,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这时只听那花雨来哈哈笑道:“真是对不住!他们一向是不习惯走门的,看来大家要受冻了!”他嘴里道歉,但却显得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只见这两名大汉甚是粗壮,长得横眉怒目,一脸的蛮肉,身材高大,宛若丈二金刚一般。众人原本觉得风尘渡就已经象个黑面神了,实在是够高了,但这两人却比风尘渡还要高出一个半头,燕云要看他们都得仰视了。尤为奇特的是,这两人年纪看起来也只有三十多岁,但却是白发、白眉、白须、白面、白色的汗毛,而且他们的汗毛极重,脸上、手臂上都有很长的白毛,只有眼珠是黑色的,还算正常。

再看他们这一身打扮,更是与众不同。他们全身上下都穿着亮晶晶的盔甲,也不知这盔甲是用什么制成,竟被打磨着极为光亮,耀人双目,而且盔甲外面棱角分明,尖锐处如利锥相仿。他们虽穿着盔甲,但这么大冷的天却是赤足,只是他们脚上的汗毛也是极重,仿佛不用穿鞋就可以防寒一般,而且他们的脚比寻常人还大出近一倍,难怪走路那么大声。如果谁被他们踢了或是踩了,恐怕非要肠穿肚烂不可!他们头上的白发是散着的,还落有雪花,也不擦拭,手里还各拎着一根特大号的狼牙棒,棒上的尖刺锋芒毕露,让人望而生寒。

众人见了这两位“人熊”,不禁全都心里打颤,不知该怎样对付他们。燕云初见之下,似也有些发怵,脸上竟现出了一丝疑难之色。

这时只见这被花雨来唤做“阿大”、“阿二”的两个“人熊”来到了花雨来的面前,躬身一礼,瓮声瓮气的道:“公子有何吩咐?”

花雨来这时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说道:“你们平时不是找不到打架的对手吗?现在倒是有了一个。”说着,用手一指燕云,笑道:“这位小兄弟武功很高,足可让你们大快朵颐了。你们去向他请教一下吧!”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不禁都泛起凉意。听这花雨来的意思,竟是要这两位“人熊”将燕云生撕活吞了。

那两位“人熊”答应一声,当即便提着硕大的狼牙棒向燕云逼了过来。他们每走一步,便发出腾的一声,大厅中央的火塘的火苗就陡的一窜,仿佛大地都为之震动。

众人此时不禁都为燕云担心起来,不知他能怎样应付。

燕云这时脸上却陡的浮现起一层杀气,凝重的道:“我一直对花兄手下留情,没想到花兄如此不知进退,竟还想要我的命!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在此杀人吗?”

花雨来淡然道:“只要小兄弟有这本事,那便只管杀!我还有一套大诡异剑法想让小兄弟指点呢!”说到这里,猛的一震手中长剑,大喝一声:“杀!”

那两位“人熊”一接到攻击命令,顿时挥起手中硕大的狼牙棒象燕云劈头盖脸的砸去。人若是被砸实,恐怕非得粉身碎骨,被砸成一滩肉酱不可!

燕云见他们盔甲上是尽是锋棱,一时间也不知该怎样下手,当即身形一闪,便飘了出去,暂避锋锐。

花雨来见燕云不敢正面交锋,当即大笑道:“现在你总算知道厉害了吧!他们两个小时侯是在长白山吃熊奶长大的,从小就跟黑熊住在一起,骨骼甚是健壮,后来被我师发现收养,并传以武技。他们武功之高,连我大师兄都不敢正面交锋的,哪里是你想象中那么好对付的!因为他们小时侯缺盐,导致毛发皆白,我们就叫他们长白雪熊。现在你便尝一尝熊掌的滋味吧!”

燕云这时却是在大厅内东躲西闪,心中暗自盘算着应对之策。众人皆怕被狼牙棒扫到,更是在墙根处挤成一团。

鹰首和鹰十三这时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实在是插不上手去。

明月这时却对他们低声说道:“如果云弟对付不了的话,你们上去也没有用。你们现在只管监视那两个舞女和樵夫等人,还有那‘倒行逆施’兄弟。云弟自己会想出办法对付这两位‘长白雪熊’的!”

明月口中虽如此说,但手却已经握紧了无尊剑,时刻准备冲上去救援。

这时只见燕云身形闪动,在大厅内趋吉避凶,飘然自若。那两位“长白雪熊”攻势虽然凶猛,但身形步法却差得太远了,无论如何也伤不到燕云,桌椅酒坛倒是砸坏了不少。只是他们有盔甲护身,燕云想伤他们也是不易。

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们全都躲出去避难了,根本不敢出来劝阻,只是乞求老天保佑,莫要让他们把客栈拆了。

花雨来见燕云一味的躲闪,当即便出言相激道:“小兄弟难道就这样一直躲下去吗?小兄弟刚才的本领都到哪里去了?”

燕云心知花雨来有意相激,但却心想:“自己这样一直躲下去,倒也真的不是取胜之道。这两位‘长白雪熊’身上盔甲虽然棱角毕现,但我的掌力未必便透不过去。难道我的毁天灭地大神魔手还真的奈何他们不得吗!”

想到这里,燕云陡的一声长啸,身形拔地而起,高声喝道:“好!我便试试他们的甲有多厚,是否真能挡我一击!”说着,只见燕云身形在空中盘旋转折,双手紧握成拳,疾掠到这两位“长白雪熊”的身后,双拳猛的向他们背后盔甲的平实处击去,毁天劲暴然而发,悍猛异常。

按照燕云事先所想,那里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穴位,但挨实了也得筋断骨折。

众人见燕云凌空展翼,暴然出拳,也不禁目眩神驰,心中叹服。

只听“砰”、“砰”两声,燕云这双拳倒真是击实了。只见那两位“长白雪熊”只是向前抢出了几步,但却没有栽倒,更没有象燕云所想的那样大口吐血,就好象他们只是被燕云大力推了一下似的,好似全然没有受伤,但燕云却是被反震出去数步,双臂竟是有些发麻,而且觉得有丝丝寒气窜入了双臂经脉,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思之骇然,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何以自己的毁天劲竟伤不了那两位“长白雪熊”呢?而且居然会被对方寒气所侵!

明月此时也是吃惊匪浅。她还是首次见到燕云的毁天灭地大神魔手竟会出手无功,而且遭到反震。一时间她竟也茫然不知所措。

这时那两位“长白雪熊”倒是被燕云打得激发了凶性,转身便向燕云猛扑了过来。

燕云苦无对策,只得一边化解侵入手臂经脉的寒气,一边躲闪他们的攻击。好在燕云轻功颇高,这两位“长白雪熊”和他比起来甚是笨拙,一时间也伤不到燕云。

这时只听那花雨来狂笑道:“我倒是忘了告诉小兄弟了。他们两个身上穿的乃是塞北苦寒之地的万年寒冰所制成的万年玄冰甲,不但可以凝结入侵的真气,而且其性甚寒,发出的寒气足以冻结敌手的经脉。这样的盔甲普通人自是无法穿的,但他们常年在长白山生活,身上皮毛已经变质,完全可以阻挡寒气入侵。我师也是冥思数月才想到以此为他们制盔甲的,没想到今日果然派上了大用场!现在小兄弟的双臂是否已经冻麻了?”

其实就算花雨来不说,燕云也想到了是那盔甲在作怪,当即冷哼了一声,飞身形从桌边掠过,顺势抓起了两个大酒坛,一边躲闪,一边默运玄功将侵入体内的寒气逼到两个酒坛之上。不到片刻的功夫,那酒坛外层便凝结了厚厚的一层玄冰。燕云将两个酒坛凌空一撞,只听“啪”的一声,两个酒坛顿时碎开,里面的残酒竟全都凝成了冰块。

众人见状,也不知该赞叹那万年玄冰甲厉害,还是燕云的内功精湛。

花雨来见到燕云如此内功,脸上欣喜之色一扫而空,心中无比骇然,知道这两位“长白雪熊”仗着万年玄冰甲还是损伤不了燕云。

明月这时见到燕云无事,方才放心。

那风尘渡此时却冷汗直冒,心想:“若自己行刺史思明的那天遇到这两个非人非兽的怪物,那是肯定没命的了!”

燕云这时却大喝一声道:“这区区寒气倒还奈何不了我!看来不下杀手是不行了!”说到这里,望了明月一眼,喝道:“剑来!”

既然那万年玄冰甲可以凝结真气,而且其寒无比,燕云便打算直接用无尊剑取胜了。他平日都不用剑的,但今日却被逼得不得不用!

明月这时早有准备,一按剑上的绷簧,只听呛啷一声,淡青色光芒凌空乍起,无尊剑离鞘而飞,其势如青龙在天。

燕云也随之腾空而起,接住长剑,凌空一抖,喝道:“长剑耿介,倚天之外,沉沙折戟,七窍生寒!”

与此同时,只见淡青色光芒一闪而过。只听“嗤”、“嗤”两声轻响,那两位“长白雪熊”手中的两根粗大无比的狼牙棒竟全被当中削断!

花雨来一见燕云手中利剑寒气逼人,青芒凛冽,立知那是无坚不摧的宝刃,心中暗叫不好,当即大喝一声:“阿大!阿二!快退!”

燕云此时杀机已起,冷然喝道:“这可来不及了!”

只见燕云身形一闪,手中无尊剑寒芒暴洒,剑雨蓬发。他知那两位“长白雪熊”身上的万年玄冰甲是宝物,也怕折损了无尊剑,当即便向他们的双眼刺去。

燕云还从没使过如此毒辣的招式,今天也算是破例了。这两位“长白雪熊”的武功造诣绝对没有剑皇臧星寒高,但却比臧星寒难对付!燕云也是不得不施展如此辣手!

这两位“长白雪熊”刚才有万年玄冰甲护身,招式凶猛悍厉,燕云赤手空拳要伤他们眼楮自是有所不能。只是现在他们狼牙棒已断,犹如虎无爪、蟹无螯,燕云手中有剑,以他们的身法轻功哪能避开燕云剑气之笼罩!

燕云出手奇快,花雨来想上前解救都来不及。只听两声凄厉的惨叫陡的传来,那两位“长白雪熊”的双眼皆被刺瞎,鲜血直流,染红了脸上的毛发,形象甚是可怖。他们自知难以幸免,当即不顾一切的向燕云扑来,想要和燕云同归于尽。

燕云身形一闪,顺势两脚暴出,将他们踢开。说来也巧,这两位“长白雪熊”双目已盲,身形不稳之下,竟一头栽进了大厅中央的火塘之中。他们身上穿的乃是万年玄冰甲,那是何等森寒,再加上他们身材魁梧,顿时便将那火塘中的火焰全都压灭。大厅内顿时一黑!只有燕云手中的无尊剑和花雨来手中的金剑以及墙上钉着的破月银刀仍在闪闪发光。除了有数的几个高手外,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一时很难适应。

花雨来见到这种情形,心底一寒,竟是动弹不得,实不知该怎样才能全身而退。

燕云刚要去设法点火,却听得一阵阴森森的笑声陡起,只见数十点寒光竟几乎同时向场地中央的燕云射来,疾如风,密如雨,惊如雷电,即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实难避过这许多暗器的围击,更何况是在这森冷凄寒的雪夜!

燕云在天堂岛瑶池琼浆的滋养之下,眼力极佳,当即便看出这发射暗器之人正是刚才被那位吴将军一顿鞭子打跑的那一堆文士儒生中的一个。只不知他刚才隐忍不发,何以竟是为了对付自己!燕云一直以为他们是要对付风尘渡或是想劫这些叛军大车内的货物呢!看来他这次竟是料错了!

只是这时燕云已经来不及细想,当即口中大喝一声:“全给我趴下!”同时手中青虹飞舞,身形疾闪,将射来的暗器全都避开或击飞。只见大厅之内暗器乱飞,杂乱无章,青光闪烁,寒气森森。其实燕云刚才只要躲在人群之中,便可立即解除危机,只是他生性高傲,不愿连累无辜之人。

众人听见燕云大喝,这时全都乖乖的趴在地上,生怕被暗器波及,整个大厅之内还站着的就只有燕云和那个正在连绵不绝的发射暗器的文士。

那文士的暗器似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飞砂走石铁蒺藜、金镖袖箭柳叶刀不断飞来,带钩的、带刃的、带刺的、带响的层出不穷,而且越发越多,时而漫天花雨,时而百鸟朝凤,时而三星拱月,时而万箭穿心,果真是变化多端,防不胜防,诡异绝伦。也不知他身上哪来这么多暗器!

燕云这时却只凭着玄女织天手巧驭无尊剑,将自己身前左右封得风雨不透,以不变应万变,任你暗器如狂风骤雨萧萧下,我自岿然不动安如山!

只听脆响之声不觉于耳,足足持续了有一柱香的时间。燕云却也暗暗佩服这文士居然能在身上藏这么多零碎而不着痕迹,要是自己那是绝对办不到的,烦也烦死了。看来不论是何种武功,只要肯苦心钻研,练到极致,便是高手。

那文士此时却也在暗暗佩服燕云,心想他这么长时间剑法都没有露出半点儿破绽,手凝心稳也算是到了极点,真是难得,以前自己可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

风尘渡这时也替燕云捏着一把冷汗,心想在如此多的暗器围攻之下,手只要稍微一软就有性命之忧啊!自己是绝对应付不来的,这少年倒是好大的本事!好沉稳的心态!他虽如此想,但还是希望这暗器快点儿停下来,否则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明月等人也在暗自担心,却也插不上手去,只能趴在地上着急。

又过了片刻,只听那文士猛的大吼一声:“你再来接我这子母艳阳梭!”

只见黑暗中陡的金光一闪,三枚梭状暗器直奔燕云的面门、前胸和小腹击去。

燕云刚要出剑封挡,却陡的想起了那拜幽兰藏在剑中的紫雨冰芒针,脑中灵光一闪,越发觉得这三枚子母艳阳梭来得古怪,当即又把剑闪电般撤了回来,身形猛的向一旁跃去,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这三枚子母艳阳梭。

只见这三枚子母艳阳梭顺着那两位“长白雪熊”闯进来的墙壁上的大洞直飞了出去。陡听得天崩地裂般的六声暴响传来,外面惨叫声、马嘶声顿时响成一片。

燕云这才明白这暗器为什么叫做子母艳阳梭,原来竟是梭中藏梭,一子一母,逢阻即炸,幸亏自己刚才没有贸然出手拦阻,否则即使有罡气护体,也很难保全。看来花雨来带来的那些叛军在外面定是遭了池鱼之殃,恐怕被炸得不轻。

明月见状,知道不能让这文士继续使用暗器了,否则难保燕云没有闪失,当即便取出月光斩,向那文士飞掷了过去。只见黑暗中一道白光径直向那文士的脖颈闪电卷去。与此同时,燕云也是身形暴进,一剑疾刺那文士的哽嗓咽喉。这两人出手全是电光火石的一击,迅捷异常,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躲避。

那文士此时暗器已经用罄,见明月的月光斩闪电袭来,当即便闪身躲避,哪知燕云事先早已料到了他的躲避方位,无尊剑青光一闪,锋镝所至,立中咽喉。

那文士还没看清楚燕云的剑势,便觉咽喉一凉,自知必死,当即伸手紧紧的抓住了那已经刺进他咽喉的无尊剑,双目圆睁,似要突出框外。只见他面部肌肉突然一阵强烈的扭曲抽搐,血脉暴涨。

燕云这时猛的想起了那山下明楼用炸尸功自杀的情形,心中立生警兆,当即便向一旁闪去,也不拔那无尊剑了。

就在燕云闪身的同时,只见那文士的面部陡的炸开,嘴里也喷出一口血箭,正是当年孤独不灭翁所创的爆血功。显然这文士还没有练到山下明楼的炸尸功的那层境界,但燕云仍是被吓了一跳。他虽然不知这武功来历,但此时看那文士满脸骷髅之状,也是心有余悸,暗想:“这些刺客杀人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看来他也必是东瀛山下组的杀手了。没想到他们在穆府行刺失败竟还不肯罢手,仍一直监视着自己,并在这魏州城外设下如此埋伏。若不是那吴将军今日惹事调戏妇女,自己还真可能未加注意!刚才若不是心生警兆,及时躲开,近距离内自己非受伤不可!看来以后行路要更加小心了!”

燕云刚才这向旁一躲却正好闪到了墙根处那一堆柴禾旁。那柴禾上卧着的樵夫见燕云闪了过来,趁他身形还未站稳之际,陡的暴起发难,手中各擎一柄利斧径直向燕云的后脑和后心劈去,又狠又快!

现在室内昏暗,这些情况普通人虽然看不清楚,但趴在地上的花雨来却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禁砰砰直跳,暗想:“怎么这些看似平常的人一下子竟全都变成凶悍诡异的杀手了呢?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竟要这些顶级杀手来杀他!”

那位吴将军此时更是心惊胆颤,为自己刚才的莽撞感到后怕,心想:“那文士刚才若是对自己出手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应付不来的!”他这时还没有想到刚被自己调戏的歌女和舞女。

※※※

燕云闪身的同时便已经预料到那樵夫必然会出手。他也是故意引他出手,心中早有准备。这时他手中已无无尊剑,当即施展《鬼谷阴符经》中的“腾蛇实意法”,身形诡异的一转,竟从那樵夫的腋下灵巧的钻了过去,双手顺势探出,一手以“钳龙爪”抓住那樵夫的腰眼,一手以“鹤吻颈”闪电扣住那樵夫的后颈,真气一吐,那樵夫顿时全身松软无力,瘫了下来。

燕云双臂一较力,竟将那樵夫举了起来,向场地中央抛去。场地中央火塘中那两位“长白雪熊”此时正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他们双目已盲,无法视物,陡觉一阵劲风扑面,当即想也没想,便四手齐出,将迎面飞来的这樵夫四肢抓牢,向四外猛的一扯!

那樵夫见状,自知落到这两位“人熊”的手里算是死定了,当即手腕一抖,两把利斧陡的向这两位“长白雪熊”的头顶天灵劈去!同时他自己也被这两位“长白雪熊”四马分尸了,顿时四肢齐飞,血雨暴洒,五腑六脏流了一地,大厅内顿时充满了血腥气。而那两位“长白雪熊”也是躲闪不及,都被这樵夫临死抛出的两把利斧劈中天灵盖,顿时脑袋全被劈成了两半,登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众人见到如此惨烈的情景,心底皆是一寒,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花雨来却是暗叹燕云实在心狠。他分明是故意把这樵夫向那两位“长白雪熊”抛去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如果他亲自下手杀这“长白雪熊”和樵夫,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但他这借刀杀人的手段却也未免太狠辣了些!这“长白雪熊”一死,恐怕自己这些人就都难以幸免了。

花雨来想到这里,手里已经握紧了金剑,准备突然发难,尽管他自己现在也实在没有什么把握,但却不能不搏一搏!

这时却听燕云似乎有些疲倦的道:“点火吧!这一战也够辛苦的了!”

鹰首和鹰十三这时全都将火褶子捻着,大厅内顿时又有了火光。他们将那“长白雪熊”的尸体移开,又重新将火塘内的篝火点着。在真气的鼓荡之下,那火塘里的木炭很快便重新燃烧起来,越烧越旺。

众人借着火光,这才发现燕云的脸色有些苍白疲倦,正弯腰喘着粗气,显然刚才这一战实在是尽了全力。他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是自己流的血,还是溅上的血。众人皆是暗想:“刚才这一战实在是凶险已极!难怪他会这样累,竟似走不动路了!”

明月这时在意的却是燕云的眼楮,而不是他的脸色。她觉得燕云的眼神中丝毫没有疲倦之色,但何以脸色这样难看!难道是诈!想到这里,明月便暂时不动声色!

燕云此时正是弯腰背对着那两名舞女,侧对着花雨来。他们看不见燕云此时的眼神,但却觉得燕云此时实在是疲惫不堪。只见那两名舞女相互使了一个眼色,陡的从琵琶中拔出了两柄长剑,一声不响的便向燕云的背心刺来,快逾电光火石。

那花雨来见此情景,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正是刺杀眼前这少年的大好时机,当即也顾不得那两名舞女究竟是敌是友,立即挺剑而起,施展开大诡异剑法,从侧面助攻而上。那“倒行逆施”兄弟见状,当即也飞身攻上。虽然他们手上兵刃残缺不全,但手上的功夫还是不弱的。

风尘渡此时在一旁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当即大喝一声:“小心!”

这时陡听燕云一声长笑,大喝道:“我就等着你们出手呢!”

这时再看燕云的脸色哪还有半点儿疲惫之态。那两名舞女和花雨来见状,皆是心底剧震,知道中计,但此时他们已经退无可退,只有咬牙硬攻。

燕云这时身形陡转,避开身后的两记快剑,顺势伸指在花雨来的金剑上一弹,只震得花雨来手臂酸麻,虎口剧痛,金剑几欲脱手而飞,不禁心头剧震。

这时只听燕云朗声笑道:“难道这便是大诡异剑法吗?”

花雨来闻言,不禁心寒,急忙换手握剑,凝神蓄势。

鹰首和鹰十三这时也飞身加入战团,向那“倒行逆施”兄弟攻去,以缓解燕云的压力。

这鹰首阿苏达不愧是当年阿史那昕可汗的心腹手下,功夫果然了得,出手三招两式便将那何逆师攻得手忙脚乱,毫无反击之力,轻轻松松的便以一记虎爪手夺下了他手中仅剩的一支逆施钩,同时左手在他胸口膻中穴上虚按了一下。

那何逆师登时如遭雷击,身体颓然倒地,喷出了一口鲜血。鹰首并没有使用重手法,这何逆师倒是也死不了,只是却没有再继续作战的能力了!

鹰十三这时也施展开龙翼剑,层层剑气将殷道行裹入其中。那殷道行双环脱手,哪里能够抵挡苍龙毕海澜亲传的剑法,不出数招,便被鹰十三以刺穴之术刺中了数处大穴,也是倒地不起。鹰十三只觉得杀之不武,也没有使用杀手!

明月却始终没有出手,一直监视着周围众人,生怕还有杀手隐藏在其中未被发觉。

这时只见燕云已经施展开毁天灭地大神魔手,陡的抓住了那两名舞女手中的长剑,以毁天劲一拗,长剑立折。那两名舞女花容失色,心中大骇,立即飞身而退。

燕云冷笑一声,不理她们,却把两截断剑向花雨来掷去。花雨来知道燕云劲道刚猛,哪敢硬接,当即闪身避过,燕云却趁机揉身而上,一拳击向花雨来的前胸,劲气澎湃四溢,势不可当。

花雨来惊骇之下,挥剑去削燕云的手腕。燕云却陡的变招,化拳为爪,由重返轻,已经巧妙的扣住了花雨来的手腕关节,稍一用劲,便将那金剑夺了过来。

燕云此时的内功已是刚柔并济,水火交融,变化之快,实出花雨来的预料。就在他金剑被夺的一怔之际,燕云金剑逆转,光芒连闪之下,已用刺穴的功夫连伤他任督冲带四脉。

花雨来只觉脑际轰然一震,便颓然倒地。

燕云当即停手,也不取他性命,手提金剑猛的一转,两道森寒的目光直向那手中只有半截长剑的两名舞女望去。

那两名舞女早见识过燕云对付那“长白雪熊”的雷霆手段,当即心中一寒,娇躯颤抖,连连后退,不敢和燕云对视。

燕云又望了倒在地上的“倒行逆施”兄弟一眼,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脸上似乎和缓了许多,当即又回到桌边坐好,将那金剑随便的扔在地上。

那吴将军等人原本想叫人进来,但转**一想,又忍住了。因为屋内这许多高手都不是眼前这少年的对手,即使再叫人进来,也是送死,反而激发了这少年的杀机,殊为不智!现在这少年既然没有下死手杀花雨来和那“倒行逆施”兄弟,那他们的命估计是保住了,不如看看情况再说,不能再莽撞误事了!

风尘渡这时望着这一地惊心动魄的惨况,也是心有戚戚焉!他刚和燕云见面的时候只是觉得他雍容华贵,气宇不凡,可绝对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的“不凡”!几乎凭着自己一人之力就将这客栈搅得天翻地覆,毁了这许多高手!其石破天惊的威力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另外出手的两人也全是武功一流之辈,哪一个都不比自己差。那位姑娘虽然没有出手,但就凭她可以拥有那柄切金断玉的宝剑和这股深沉稳重的气势,便可知其身手不凡了!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那两名舞女居然会是刺客,看来这少年早有预防了。难怪刚才表现得如此冷静沉着!自己走了这么多年江湖,却还是识人不明,真是莽撞了。

风尘渡只顾着猜测燕云等人的来历,却没想这场打斗究其根源还是由他引起来的。

此时整个大厅内全都鸦雀无声,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燕云身上,想看他到底想怎样!

燕云这时略带着一丝倦意,望着那吴将军,冷冷的道:“你怎么不叫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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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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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黑马银刀风尘渡 紫衣金剑花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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