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过关斩将折钟离 披星戴月赴东海(上)

第六回 过关斩将折钟离 披星戴月赴东海(上)

这是一个十分幽深而又恐怖的山洞,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决战后的血迹已被冲刷得无影无踪。一道惊雷劈在一棵参天古木上,总算给这黑暗的山洞送来了一团篝火。

明月终于苏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篝火旁的燕云。

燕云伤得很重,状况并不比明月好多少,身上一共受了七处剑伤,尤其是左肋的一剑,使燕云流了很多血,幸亏燕云以大迦叶神功护体才保住了一条命,但若没有一个月的时间静养,恐怕很难复原,但大野谷和猎人盟能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吗?

燕云见明月醒了过来,总算是放了心,向她笑了一笑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女人,比野魔女盖紫云还要可怕。”

明月还是面无表情,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柔软的枯草上,伤口已被包扎好,内腑的伤势已被控制住。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以一式“天地杀星”重创了燕云,而自己也被燕云的维摩屠剑和阿难神掌所伤。按道理自己比燕云伤得重的多,甚至必死无疑,但此刻看情形,燕云好象比自己伤得还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刹那间,明月想明白了,一定是燕云撕烂了他自己的衣服为她包扎伤口,又在重伤之余不惜损耗内力替她疗伤,这才把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明月心里好象打碎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当然还记得自己和燕云的赌约:败者为奴。可想一想自己现在才十七岁,而在以后的岁月里,自己这个“大女子”就要侍侯这个“小男人”一辈子了。她再也不属于她自己了。

一想到这些,明月就想一头撞死,可是她没有力气,也不甘心,但转**一想,难道自己在猎人盟就有自由吗?还不是别人手里杀人的工具!在睢阳的时候,自己就想自我解脱,但却被岳西风和柳滢红救了。可是现在自己跟着这个“小男人”能逃得过猎人盟的追杀吗?可是回去又怎样?任务失败,还不是难逃一死!既然左右都得死,那又何必回去!也许这个“小男人”以后会对自己好一点也说不定。

燕云好象看透了她的心思,勉强忍住伤痛,从嘴角挤出一丝苦笑,道:“我说过的话不是认真的,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遵守诺言。”

明月闻言脸色一变,好象有些生气道:“但我是认真的!你以为我说过的话是什么?别以为只有你们男人说话才是一诺千金。我既然输了,就会一辈子跟着侍奉你,不会反悔的。但我要先说明,我从小就是杀手,不是女人,不懂得侍侯男人的。”

燕云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摇头道:“没关系!只要你跟着我,我会照顾你。不过我也要先说明,你跟着我会有很大危险,我会连累你的!”

明月脸色坚定的道:“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生死都无所谓。”

燕云笑道:“你能看得开生死,我就放心了。”

明月勉强坐起身来,面对着燕云。原本苍白的脸被篝火照得通红,显得娇艳无比。她叹了一口气,对燕云道:“你这次计杀茹望九、嫁祸猎人盟是很不理智的举动,虽然大雨冲毁了线索,但他们还是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的。”

燕云点头道:“但我们都伤得很重,是无法逃走的。而且我们身上的伤不是很快能治好的。”

这时只听洞外有人阴冷说道:“你说错了。你们的伤不是不能很快治好,而是永远也治不好了。”

燕云和明月闻言,心底都是一沉。他们都知道来人是谁,正是猎人盟副盟主“杀人如麻”叶屠人。他来得好快!他是一个真正的猎人,只不过他所要猎取的对象不是野兽,而是人。

今夜无月。叶屠人的身影就向魔鬼一样在凄凄寒风中摇曳。寒风的呼啸声就象孤魂野鬼在哭泣。今夜在这荒郊野外是否又要多添两个孤魂!

燕云试着凝聚一下体内的真气,但他失望了。即使在他没有受伤之前,他也没有丝毫把握能打败叶屠人,更何况现在!

叶屠人在黑夜中狞笑,明月娇弱的身体在篝火旁簌簌发抖,但燕云并没有绝望。只要还没死,就永不绝望!他想到了缓兵之计,但他没有援兵,他想到了他身怀的那瓶龙穴石髓,只要喝下它,就可以暂时控制伤势,造成功力恢复的假象,但那又如何呢?叶屠人是不会被一个小孩子吓倒的,而且强运功力只会增重他的伤势,那情况就更加严峻了,瞒天过海也行不通。他该怎么办!

天气虽然寒冷,但汗珠已从额头滴下,突然燕云全身一阵发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仰面栽倒。

明月大惊失色,急忙扑上前去,抱紧燕云,喊道:“你怎么啦?快醒醒啊。你不要死啊。”明月已是声泪俱下,而燕云却一动不动。

由于洞内燃着篝火,叶屠人已将洞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听他哈哈一阵狂笑道:“原来你们伤得这么重,那就让我来给你们解脱吧。”说罢,叶屠人飞身入洞,来至明月身后咬牙切齿道:“小贱人,你竟敢背叛猎人盟,看一会儿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向明月背后命门穴抓去。

明月虽知叶屠人来到背后,但却无力反抗,只有束手待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只见陡然银光一闪,叶屠人突然从牙缝里崩出一个“你”字,便扑倒在明月背上,一切都结束了。

明月却被这突变吓了一跳,忙回手将叶屠人推倒。只见他眉心之间渗出了一丝鲜血。燕云早已将双眼睁开,长长出了一口气。

明月忙将燕云扶起来,惊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月话音刚落,燕云“哇”的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道:“我……怀里……瓶子……喂我……”话没说完,燕云便昏死过去。

虽然燕云只说出了九个字,但明月却领会了他的意思,急忙从燕云的怀里摸出那个装有龙穴石髓的瓶子,打开瓶塞一闻,发觉有一股檀香气息,知道必是疗伤圣药。因为燕云此时伤得极重,明月便将半瓶龙穴石髓都喂燕云服下。

片刻之后,燕云终于醒来,在明月扶持之下盘腿坐起,运功疗伤。只见燕云头上白雾蒙蒙,檀香之气愈浓,这样约持续了半个时辰,燕云方才收功。

明月大喜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没事了!”

燕云摇头道:“刚才我知道硬拼不过叶屠人,便想到了用暗器雪山玉龙须,但我身受重伤,又与叶屠人相距甚远,根本打不中他,我只好使用骄兵之计,咬破舌尖,诈做吐血昏倒,那时你势必要扑过来,这就挡住了叶屠人的视线,使他不辨真假,我也有机会取出雪山玉龙须。由于洞内燃有篝火,叶屠人必对洞内情形一目了然,由于他有先入为主的成见,必认为我们已是俎上之肉,可以任他宰割,这样他才会毫无防备的进洞并靠近我们。说到底,是他的眼楮欺骗了他自己。最后他弯腰伸手抓你,给了我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绝对没有一个人可以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避过雪山玉龙须,叶屠人也不能。但我却因此牵动伤势,第二次是真的吐血了,使我的伤势加重很多,但龙穴石髓却又救了我的命。但它毕竟不是仙丹,我的伤不会好的这么快的。你原来虽伤得较重,但我给你疗过伤,所以现在你比我伤的轻,你快把剩下的龙穴石髓喝掉,这样可以使你迅速恢复功力,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恢复了功力,就有一点安全感了。叶屠人既然找到了这里,他必然在沿途留下暗记,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找到这里,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明月也知道形势危急,便不再犹豫,但她也只服下了四分之一的龙穴石髓,便和燕云弄灭篝火,吸出叶屠人眉心的雪山玉龙须,擦净血迹,又在叶屠人身上造了假伤痕,之后便匆匆离去。

虽然明月没有时间运功调息,无法使龙穴石髓的效力完全发挥,但也足可恢复大部分的功力,但他们能平安的离开这里吗?

※※※

夜。伸手不见五指。两条人影还在黑夜中挣扎。江湖中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和猎人盟这个实力最强的杀手组合作对,燕云是第一个。猎人盟中也没有一个人敢背叛这个组合,明月也是第一个。他们这对年轻搭档将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是将成为杀鸡儆猴的“鸡”呢?

陡然笛声响起,宛如裂帛,令人耳鼓欲裂。突然,死寂的黑夜里发出一阵阵恐怖的嗡嗡声。

明月不禁大惊道:“糟了!我二师姊田蜂来了。这是杀人毒王蜂,奇毒无比。”话音刚落,就听远处有人传音道:“明月师妹居然也会向男人投怀送抱了,真是少见啊!哈哈哈。师妹不嫌他太嫩了点吗?”

明月定了定心神,道:“二师姊,**在我们十七年的情谊,求你放小妹一马,小妹必永感大恩。”

只听远处田蜂一声冷笑道:“明月,我看你是昨天晚上是睡糊涂了,你忘了我们都是杀手,杀手是不会讲感情的。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儿。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师傅猎人魔的手段。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你亲手杀了他以明心志,然后再跟师姊回去向师傅请罪,师姊一定向师傅求情,保你无事,叶师叔的死师姊也替你瞒着。第二条,你们就只有尝尝蜂吻是什么滋味了。我保证那是你从来都没尝过的。何去何从,你要三思而行,可别说师姊没给你路走。”

燕云此时心里明白,田蜂是在远处以笛声控制蜂群,自己的雪山玉龙须已经完全失去了效力,而笛声再起的时候,也就是他们惨遭蜂吻的时候了。

明月低声对燕云道:“二师姊不但会控制蜂群,而且功力深厚,并不在我之下。她吹的七步断魂笛可以乱人心神,七步之内,神智错乱。”

这时只听田蜂又传音道:“师妹,你是否已做出抉择?”

明月颤声道:“师姊,你真的不**旧情?”

田蜂冷笑道:“情之一物,最是害人,你既为情所困,我便替你解脱。”

明月却喝道:“且慢!师姊,请再听小妹一言,之后杀剐存留,任凭师姊处置。”

田蜂冷冷道:“你说!”

明月道:“师姊说小妹为情所困,小妹斗胆却要说师姊为枷所缚,我们已在猎人盟生活了十七年,不见蓝天,不见白云,不见阳光。没有人真正关心我们,爱护我们,怜惜我们。我们从师傅猎人魔那里学到的除了杀人之外还有什么?我们整天生活在阴森恐怖之中,不但要杀人,还要防备被人杀,不但要用鲜血和人头来取悦师傅,还要整天自己欺骗自己,不但被外人骂作冷血,还要防备同伴之间的攻讦猜忌,这是人过的生活吗?在猎人盟,你做的菜再好吃,别人也会防你菜中下毒,你吹的笛子再好听,也只有杀人蜂爱听,你真的甘心情愿这么过一辈子吗?这道无形的枷锁已经锁了我们十七年了,直到今天我才有勇气去冲破它,虽九死而不悔!因为只有今天我才真正做了一次我自己。言尽于此,师姊动手吧!”

黑夜的寂静可以使人听见心脏的跳动声。任谁都知道,只要那令人恐怖的笛音再次划破长空,燕云和明月就彻底的完了。若在平时,燕云可以用大迦叶神功护体,用八阳神咒来对抗笛音,但今天他绝对做不到。他们已无路可逃!

等待死亡的恐怖比死亡本身的恐怖还要恐怖。但燕云和明月只有等,等待着死亡或者新生。凄迷的夜色笼罩着大地,也笼罩着燕云和明月的未来。

良久,七步断魂笛仍未吹响。只听远处田蜂一声长叹道:“师妹,你虽然挣脱了这个枷锁,但却被另一个枷锁束缚,这值得吗?”

明月朗声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心甘情愿。”

田蜂道:“即使我放过你们,猎人盟也不会放过你们,大师姊就在前面等你们,祝你走好你自己的路。师姊走了。”

明月感激得差点儿哭出来,冲着茫茫夜空喊道:“二师姊大恩大德,明月永世不忘。”

在猎人盟,没有人敢私自放走猎杀目标,田蜂也是第一个!田蜂走了。荒野中的嗡嗡声瞬间消失了。但前面的路还很长,也许那是一条不归路。

※※※

乌云遮月,杀机四伏。

一股惨烈的杀气在空中迅速蔓延,就象一双魔手扼住了燕云与明月的咽喉,使他们喘不过气来。蓦的,一声鸦鸣刺破九霄,宛如来自地狱的魔音。

喜鹊报喜,乌鸦报丧。“血乌鸦!”明月惊慌的叫道。

幸运不会永远伴随着燕云和明月,只靠幸运也救不了他们的命。明月知道,她的大师姊不会象二师姊那么好说话。

乌鸦如血人如冰。血乌鸦冷如冰终于来了。她一身白衣,白纱蒙面,只有两只眼中还跳跃着一缕寒光,宛如黑夜中的孤魂。她的双肩之上矗立着两只血乌鸦,血染的乌鸦。她冷酷的声音之中似乎不包含任何人类的情感,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她是一个真正的冷血杀手。

此时在燕云的眼中将明月和冷如冰一对比,他发觉明月非但不可怕,反而温柔得象一只猫。

“二妹不杀你们,因为她知道我必然会杀你们。”这是冷如冰的第一句话。

明月知道,她若是向冷如冰求情就好象是对乌鸦弹琴,徒惹讥笑而已。明月虽然不想死,但她并不软弱。她也知道燕云在连番激战之后已承受不起任何打击。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了。

“必要时,我会牺牲自己来换取他的性命。大师姊,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是明月对冷如冰说的第一句话。

冷如冰双目之中寒芒暴闪道:“三师妹,你唬不了我,我不相信你已经练成了‘垂死八击’中的‘困兽之斗’。”

明月渐渐恢复了自信,喝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同归于尽已是我最好的选择。”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猎人盟的两个最杰出的年轻杀手已是剑拔弩张!

明月依恋的看了燕云一眼,柔声道:“我以后不能再侍侯你了,反正我也不会侍侯男人的,你也不用想**我。”

燕云突然笑道:“你要侍侯我一辈子,我不会让你死的。”燕云说得很平静,但很坚定。

在刹那间,燕云似乎决定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自出道以来,燕云为了隐藏身份,从来都不轻易使用北鲲神枪。只要他一拿出北鲲神枪,任何人都会知道他是枪圣燕九霄的儿子。但今天已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他已没有时间再犹豫,他决不能让明月死在他面前。他更坚信明月以后绝对不会出卖他。即使明月以后出卖他,他也决不后悔。

冷如冰一声冷笑,喝道:“你们到九泉之下再去卿卿我我吧!”话音刚落,血乌鸦已出手。两只赤红如血的血乌鸦闪电般飞扑明月和燕云。这两只血乌鸦乃是经过特殊的药物喂制而成,其性凶猛,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乌鸦!

燕云双足点地,凌空倒飞两丈,避开血乌鸦的一击,同时凌空振臂,三节北鲲神枪已从背后飞出,宛如长龙经天,转瞬间已合为一体。

明月此时也已掣出月光斩逼退另一只血乌鸦。二人一枪一剑同时闪电攻向冷如冰。

冷如冰不屑的一笑,身形飘开八尺,手里已多了一件奇形兵器,宛如九头乌鸦。明月立即提醒燕云道:“这是九嘴金鸦,九只鸦嘴里可以喷出毒雾、毒砂、毒钉。千万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转眼间便打成一团。虽然明月和燕云以二打一,但仍然落于下风。他们既要防备两只血乌鸦在空中突袭,又要提防冷如冰施放毒雾、毒砂之类的暗器,精力大为分散。更何况冷如冰本身的武学造诣也非同小可,绝对在明月之上。故而燕云和明月一时间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他们俩此时有内伤在身,实不能和往日相比。

燕云心中琢磨:“若是照这样打下去,自己和明月非败不可。当务之急是先除掉两只血乌鸦,免去后顾之忧。”想到这里,燕云一咬牙,拼着内伤发作,将枪交右手,勉强提聚九层功力于左掌之上,发出阿难神掌第九式:大日如来。

冷如冰只觉得眼前佛光一现,金光万丈,继而滔天巨浪向自己滚滚压来。冷如冰不敢硬接,身形倒飞两丈,又觉眼前陡然划过一道弯月,那是明月配合燕云的一式弯月破天。冷如冰一挥九嘴金鸦,抵挡住明月的进攻。

与此同时,燕云的手中已多了两枚雪山玉龙须。空中的两只血乌鸦此时也一左一右飞扑燕云。只见银光破空,一闪即灭。两只血乌鸦已跌落尘埃。

燕云却因此旧伤复发,“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双脚一软,跪倒在地,眼前只觉金星直冒。而此时明月也被冷如冰一掌扫中左肋,跌倒在地,嘴角已流出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仿佛生命也在随之流逝。

冷如冰一挥手中九嘴金鸦,冷笑道:“你虽杀了我的两只血鸦,但却使得旧伤发作,真气涣散,到头来仍逃不了一死,你这是何苦呢?”

燕云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冷酷的道:“我们还有一拼之力。你得意的太早了!”

冷如冰闻言一阵冷笑道:“你流的血已经够多了,我保证,你只要再吐一口血,大罗神仙也难救!”

别看燕云嘴硬,但心里却明白冷如冰说的话千真万确。

冷如冰眼中杀机一闪,阴冷的道:“我这就送你们下地狱去做一对同命鸳鸯。”说着话,手中九嘴金鸦化做一道厉闪直劈燕云头顶。燕云此时连站起来都困难,根本无力反抗。明月见势不妙,猛的飞身扑到燕云身上,欲替燕云挡这一击。

眼看明月就要丧命于九嘴金鸦之下,只见绿光一闪,“镗”的一声,冷如冰的九嘴金鸦已被架开。

明月和燕云抬头一看,只见眼前多了一个黑衣女子,正以手中一只翠笛架住了冷如冰的九嘴金鸦。

明月见状,不禁一声惊呼:“二师姊,你没走?”来人正是明月的二师姊田蜂。

田蜂回头冷冷的瞪了明月一眼,继而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不能自己照顾自己,我怎么放心走?”

冷如冰强压下心头火气,撤回九嘴金鸦,冷笑道:“二师妹,你也要背叛猎人盟?我觉得你还不至于象三师妹那么蠢吧!”

田蜂毫不在意的一笑道:“大师姊,我当然不蠢,所以我懂得杀人灭口的重要性。”

冷如冰气急反笑道:“好!二师妹,我今天就看你怎么杀你大师姊!接招吧!”话音未落,冷如冰手中的九嘴金鸦便已戳向田蜂腹股沟外侧的冲门要穴,那乃是足太阴、厥阴、阴维之交会处,可见冷如冰出手多么狠辣阴损。

田蜂亦毫不示弱,立即以牙还牙,身形诡异的一转,左掌反拍冷如冰的背后命门穴,右手的七步断魂笛已点向她的侧腰京门重穴。两人用的都是阴险狠辣、一招致命的武功,顿时场面凶险已极。

明月和燕云的手心里都捏着一把冷汗,毕竟田蜂和冷如冰这一战关系着三个人的生死。

本来冷如冰的武功尚高过田蜂一筹,但刚才与明月和燕云的一战不但牺牲了两只血乌鸦,而且也消耗了一部分功力,故而此刻两人才能打成平局。

田蜂的出现有效的克制了冷如冰的毒器。冷如冰此刻不敢轻易的使用毒雾、毒砂、毒钉之类的暗器,因为那样会迫使田蜂动用杀人毒王蜂。而田蜂也不敢轻易使用杀人毒王蜂,因为那样也会迫使冷如冰动用毒器。以毒攻毒,只能两败俱伤!

生死已系于一发之间!燕云终于下定决心行险一搏。

燕云看了看嘴角正在流血的明月,问道:“你还有没有再出手的能力?”

明月坚强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一拼之力。我的意思是说,我体内的真气虽然未被击散,但也绝对承受不起第二次的重击。”

燕云点头道:“这已足够!时间紧迫,闲话少说,现在你二师姊和冷如冰已陷入相持的苦局,谁也不易取胜,现在唯有你去打破这种僵局。胜败在此一举!你是用剑高手,我现在就教你我三师傅以毕生精力所创的最后一式杀手绝学:火栗斩,取‘火中取栗,兵行险棋’之意!你听好了!”

明月知道此时不是犹豫不决之时,当即点头同意。

于是燕云和明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现教现学起来。幸好明月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又是从小学剑,一柱香的时间便已掌握了‘火栗斩’的要诀,但以她此时的精神状况能发挥出火栗斩的最高威力吗?燕云也不知道,但此时别无良策,燕云不得不借助明月之手做最后一搏!

此时场中的激战仍在继续,而且已经接近白热化!田蜂正在以“皇蜂氤罡”来对抗冷如冰的“赤鸦炎罡”,场中真气鼓荡,涡流汹涌,暗劲崩射,雾气萦绕。

田蜂为了救她从小玩到大的小师妹,已经是竭尽所能,不惜油枯灯灭,冒着散功的危险和冷如冰做生死相搏!一个杀手的真实情感终于暴露了出来。

明月的眼角已经湿润,她擦净嘴角的血渍,终于坚强的站了起来。全身的真气迅速在丹田凝结,继而又走遍奇经八脉,这是她的最后一击,不成功,便成仁!

“呛啷”一声,月光斩已出鞘。乌云遮月的天空中仿佛突然划过一道厉闪,就好像乌云被从中劈成两半!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剑劈开鬼门关!燕云和明月的性命此时都已经凝结在这最后一招“火栗斩”之上,胜败在此一举!

一股破釜沉舟的悲壮之气在明月的胸中升腾!继而悲壮之气又化做一股惨烈之气由明月的体内向四面八方蔓延,惨烈之气又化做杀气凝结在月光斩之上。月光斩宛如神魔附体般的高高扬起。

散花指天举素手,云龙风虎尽可摧!

剑光一闪,明月的身形已电射如流星,身剑合一向场中疾掠而去,转瞬间刺穿了“皇蜂氤罡”和“赤鸦炎罡”交织而成的真气网,直刺冷如冰的哽嗓咽喉,又疾又凶,又准又狠!这出人意料的一剑宛如神来之笔立即改写了场上的整个局面。

就在冷如冰和田蜂两人相互对抗的真气网被明月一剑点碎的同时,一道道的真气涡流以暴碎点为中心向四周崩射而出,就连田蜂和冷如冰都无法控制这种局面,急忙运功相抗。但明月的剑势太快,在受到真气涡流的波及之前,便已沿着真气网的裂痕进入到它的中心地带。

冷如冰做梦也想不到明月会采用这种极端冒险的手段!但此时她若想集结真气,做出第二次攻击已是为时已晚!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冷如冰在最后关头终于扣动了九嘴金鸦的机关。

一时间,毒雾弥漫,毒砂四射,毒钉乱飞,让人避无可避!与此同时,明月也集中全部功力发出了火栗斩!无坚不摧的三尺剑芒瞬时间贯穿了冷如冰的咽喉,鲜血在真气涡流的牵引之下宛如喷泉般向外暴射,与毒雾、毒砂混为一片,铺天盖地的向明月袭来!

四周的树木已被失去控制的真气涡流荡平一片,燕云伏在地上才免受池鱼之殃,而田蜂却被真气涡流震伤内腑,喷出一口鲜血后栽倒在地,自行运功疗伤。冷如冰的尸体也已栽倒在地。

明月此时却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飞出二丈多远,鲜血狂喷,仆倒在地。

燕云急忙跑上前去,将明月和田蜂拖出这毒气弥漫的危险之地。

此时再看明月已是气息奄奄,命在旦夕,而且身中极为厉害的毒伤,眼见是活不成了。

田蜂见状,心中大恸,不顾自己的伤势,立即为明月输功续命。

燕云突然想起龙穴石髓可能会有解毒的功能,忙把剩下的龙穴石髓全都倒入明月的口中。田蜂则运功帮助明月吸收药力,运功逼毒。

在龙穴石髓的药力催发之下,明月体内的毒终于一点点的被逼出来,内腑的伤势也基本被控制住,但若想完全好转就需要长时间的运功疗伤了。田蜂为明月疗伤却已是耗尽功力,嘴角已渗出鲜血。

燕云此时就算想助一臂之力,也是力有不及,只有暗自着急。

这时明月已经渐渐的苏醒了过来,当即感激的道:“师姊恩同再造,明月今生今世也报答不完。”

田蜂轻柔的摸摸她的脸颊,怜惜的道:“别说傻话了,师姊只希望你能快乐。你以后跟着这个小男人会有更大的危险,而师姊也不可能总留在你的身边,你要万事小心啊!”

明月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

田蜂又转向燕云道:“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我师妹。她从小命苦,我不希望她再受伤害。你以后行事不要再象这次这么莽撞了,藏锋不露,待时而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千万不要硬充英雄!我想这道理你能懂。”

燕云点头一笑,说道:“多谢田师姊教诲,我一定好好照顾明月,决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

田蜂微笑着点点头道:“我伤得也很重,不能再保护你们了。你们能不能走出这里,就看你们的运气了。我走了。”说罢,又摸了摸明月的头,这才长身而起,蹒跚而去。

明月望着田蜂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叹息。

田蜂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死亡、鲜血、恐惧、悲哀、一切一切都已融进黑漆漆的夜色之中,只剩下燕云和明月两个孤寂的灵魂仍在黑夜里闯荡!

黑暗即将过去,光明即将到来!

※※※

两人在天亮以前,终于艰难的走出了这片荒郊,来到一繁华市镇之上。

虽说“大隐隐于市”,但象燕云和明月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很难隐藏得住的。他们两个一个是衣衫褴褛,一个还穿着夜行衣,又全都浑身浴血,样子极是吓人。幸好此时天刚亮,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还不至于惊世骇俗。

两人匆匆来到一家名为“招财”的客栈门前,敲开了客栈的大门。

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睡眼朦胧的店小二,一边走还一边嘟囔道:“这是谁啊?这么早就敲门。”

等到他看清眼前的人后,他立即就被吓得完全清醒了。还没等他说话,明月已从怀里掏出一锭约有十两重的金子,扔到店小二的怀里,沉声道:“一间清净偏僻的上房,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否则你就没命。”

店小二见多识广,知道眼前这两人得罪不起,除了照办之外,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于是立即将燕云和明月安排进一间偏僻的上房。

待来到房间里,明月忙将燕云扶到床上,吩咐店小二准备洗澡水和毛巾,又给了店小二一些散碎银两去为他们买几套衣服。

有钱好办事!不大一会儿,洗澡水便被送来。明月便开始为燕云清洗伤口,敷上猎人盟特制的疗伤药物。燕云在明月的悉心护理之下,渐渐睡去。

夜里三更时分,燕云终于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衣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干净的月白色睡衣。而明月此时却伏在桌子上,用胳膊拄着头,睁着大眼楮望着他,强撑着不肯睡去。

燕云见了大是不忍,怜惜道:“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这么紧张,你就在这里睡一会儿,我替你守着。”

明月娇笑道:“现在你是主人,我是奴才,怎么好让你替我守夜。”

燕云起身下床,将明月抱了起来,笑道:“奴才要听主人的话。”

明月躺在燕云的臂弯里,心中一甜,便不挣扎,任由燕云抱她上床。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望着床上的明月,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昨夜的故事,**着山上的亲人,燕云心中波澜起伏:自己自幼丧父,已是不幸,没想到明月比自己更不幸,从小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在黑暗、孤独、恐怖、死亡之中度过了十七年。自己的童年是在母亲和五位师傅的关爱中度过,可明月呢?她的师傅猎人魔会怎样对她呢?燕云简直不敢想,也想不出来。

※※※

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经过一夜的调息,燕云和明月的精神都明显好了很多。

明月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显得很开心。这也许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衣服。以前她不是没有钱买衣服,而是怕穿了不但没有人欣赏,反而惹来一大堆嘲笑。现在她至少可以穿给燕云看。

两人吃过早点后便运功疗伤,直到晌午方才收功。两人都是江湖中年轻一代最杰出的高手,伤势好的也比较快。但燕云却好象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明月不解的问道:“你不开心吗?我们死里逃生,你该高兴才对啊。”

燕云摇头道:“昨夜他们猎杀失败,今后便不会小瞧我们,下一次的攻击必将更加凶猛,我们必须要有充分的准备。我杀了野魔女盖紫云灭口,但大野谷至今仍未采取什么行动,让人琢磨不透。”

明月叹道:“并不是他们没有采取行动,而是他们采取了什么行动我们不知道。”

燕云点头道:“这才是最可怕的。我现在才深刻的感觉到单枪匹马闯江湖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我们连起码的一点势力也没有。现在我们所面对的都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再也不是安禄山手下的那些废物了。”

明月安慰燕云道:“情况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也不用操之过急。我们会有办法的。”

燕云这时突然若有所思的道:“明月究竟是你的绰号,还是你的名字?”

明月闻言,表情有些黯然的道:“我从小就不知道我自己的姓氏,只知道师傅猎人魔把我捡回去的时候,我身上带着一块玉佩,上面雕着松鹤图纹,还刻着明月两个字,所以大家都叫我明月。”说到这里,又自嘲的一笑,说道:“其实有没有姓名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反正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杀手嘛。要名字又有什么用呢?”

燕云却不以为然的道:“那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明月苦笑道:“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固然痛苦,但知道可能更痛苦,那不知道和知道又有什么分别呢?佛家讲求一个‘缘’字,有缘则相见,无缘则不见,又何必强求呢?”

燕云不想再提起明月的伤心事,故意转移话题的笑道:“那我们相见肯定是有缘了。”

明月脸一红,垂首低声道:“你只要以后对我好一些就行了。”

燕云一把将明月揽入怀里,柔声向她保证道:“我们本就是无家可归的人,今后我们便永远在一起。”

※※※

正当两人卿卿我我之际,只听店小二在门外叫道:“两位客官,小的有事找两位商量。”

明月忙从燕云的怀里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出声应道:“你进来吧。”

店小二推门进来,向燕云和明月点头哈腰的道:“两位客官,真是抱歉!现在小店来了一队人马,想要包下这整个店铺。他们说,只要客官肯让出房间,客官的住店费用他们全包了。两位客官能否通融一下。”

燕云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再找客栈实在太麻烦了,何况我们也不缺店钱,用不着他们替我们付帐。我们这个房间比较偏僻潮湿,采光又不好,我看他们那样财大气粗的客人也不一定会住。我看你还是和他们商量一下,我们住在这里不会妨碍他们的。”

那个店小二一脸苦笑道:“依小的看,那些人恐怕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明月闻言,神色转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们不好说话又怎样!我们是先住进来的,凭什么要搬走!我们不搬,他们还敢动手不成!”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一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女声冷笑道:“不错!请你们搬走是给你们面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呦!”

燕云和明月向门外一看,只见外面站着一绿衣少女,面颊白皙如玉,桃腮杏眼,柳眉淡若烟霞,样子十分娇憨可爱,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可爱。她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腰系金带的武士,个个身材魁梧,仪表堂堂,眼中精光奕奕,一望可知必是高手。

那绿衣少女自己腰间也系着一柄极为华丽的长剑,剑鞘上珍珠翡翠玛瑙倒是镶了不少,看上去挺值钱的,估计她也是一个练家子,只是不知功夫究竟怎样!

燕云本来不欲惹是生非,但此时被人如此欺上门来,却也不能无动于衷,当即走上两步,脸上似笑非笑的道:“这位姑娘可是要依仗人多势众,恃强相逼?”

那绿衣少女脸色极为傲慢,以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冷冷说道:“就凭你们也配和我说这句话?”

明月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冷叱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怎么样?”

绿衣少女冷笑道:“本小姐芳名你还不配知道。”

燕云这时淡然一笑,说道:“鸡鸣狗盗之辈岂肯以真姓名示人!明月何必多此一问!”

绿衣少女闻言,勃然大怒道:“本公主钟离雪是也!你是何人?胆敢如此冒犯本宫!”

“钟离雪”三字一出口,就连燕云也被吓了一跳。他立即就想起在云梦山上时五位师傅曾说过的话。钟离雪不就是回纥汗国国师钟离镜寒的孙女、钟离鹤尘的女儿吗?不就是回纥汗国英武可汗的干女儿吗?

燕云心里虽然震骇,但多年的养气功夫却使得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只见他面带讥诮的哂然笑道:“这么说来,当年那个被刀霸翟血前辈打得大败而归、狼狈逃窜的钟离镜寒就是你爷爷喽!”

钟离雪闻言,险些气得吐血。当年钟离镜寒以一柄钟离剑几乎横扫中原武林,最后虽是以半招之差败给了刀霸翟血,但也并非败得如此狼狈。即使中原武林的顶尖高手全都死在了天堂岛,但钟离镜寒的实力绝对不容轻视!燕云如此贬低钟离镜寒,钟离雪身后的那些回纥汗国的金带武士怎么受得了,当即全都不约而同的向燕云吆喝起来。

钟离雪这时一摆手,柳眉一挑,向燕云怒喝道:“你这狂徒究竟是什么人?竟胆敢侮辱我爷爷!”

燕云闻言,嘴角荡起一丝嘲弄的笑意,说道:“姑娘用词十分不当!此事在中原武林早已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本人持平而言,何来‘侮辱’之论!”燕云似乎很喜欢和这刁蛮的钟离雪斗口,好象觉得这样做很有意思,这时还在故意气她。

但钟离雪可丝毫不觉得这有意思!她觉得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小男人”在有意戏耍她。想到这里,钟离雪真的发火了,脸色被气得红扑扑的。她的玉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她已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至少也要在他身上留点记号。

一旁的明月此时也将手按在月光斩上——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必先动!明月已做好后发制人的准备。

燕云这时似乎还没有看清眼前的紧张局势,仍在那里无所谓的说道:“其实刀霸翟血前辈在我们中原武林也算是一个比较有名望的角色了,令祖败在他的手里也不算冤枉,至少可以回国吹嘘一番,说他来中原曾见过刀霸翟血一面,还有幸过了两招呢!这也不虚此行了。”

钟离雪听到此处已是忍无可忍!钟离镜寒不但是回纥汗国的骄傲,也是她钟离雪的骄傲,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她的爷爷!

钟离雪终于含怒拔剑!

这也许是钟离雪第一次失手!钟离雪毕竟不是钟离镜寒!她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失手的!她的剑只拔出了一半,便觉得全身一麻,接着便失去了知觉。在她倒下的一刹那,她还似乎听见了手下人的惊呼声。

※※※

恍恍惚惚之中,钟离雪终于睁开了双眼。之后她看到了无数道关切的目光,她的爷爷和爹爹正坐在她的床边,慈爱的注视着她。窗外已是月光如洗,夜阑人静。

钟离雪突然想起白天发生过的事,立即挺身坐起,恼怒道:“那两个大胆狂徒呢?我要杀了他们。”

钟离镜寒摸摸她的头,慈祥的笑道:“他们走了。”

钟离雪双手握拳,大急道:“爷爷!您怎么能让他们走!雪儿被他们欺负了呀!”

钟离鹤尘在一旁不住的摇头叹气,无奈的说道:“小雪!别胡闹了!人家把剑架在你的脖子上,你让你爷爷怎么办!你也真是的,这么不小心!”他不是怪钟离雪主动去挑惹人家,而是怪她不小心!

钟离雪闻言,“哇”的一声,竟然哭了起来,双手抹着眼泪,还在床上乱蹬小腿。

钟离鹤尘见状,头大了一倍都不止——他宝贝女儿又哭了!

钟离镜寒疼爱孙女,忙把钟离雪搂在怀里,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埋怨钟离鹤尘道:“你说她干什么!吃亏的又不只她一个!你看看,又把雪儿弄哭了。”

钟离鹤尘无奈的叹道:“爹!您总是护着她!今天发生这种事还不全是她惹的祸!平白搭上六条人命不说,现在连人家是什么来路都搞不清楚!这要传出去,咱们脸面可丢大了。”

钟离雪闻言,又是一惊,立即停止了哭泣,用衣袖擦干眼泪,问道:“爹,你说我们死了六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白天我还没有拔出剑来,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钟离鹤尘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桌边,从桌上拿起一截断箭,又回到床边,递给钟离雪,说道:“你白天就是被这一截断箭打伤的。伤口在左肋上。断剑上涂有一种很特别的药物。中者全身发麻,骨酥肉软,若没有独门解药,你就一辈子别想醒过来了。就连你爷爷都没法将毒逼出来。”

钟离雪闻言,不禁花容失色,真的有些后怕,惊道:“那我现在怎么醒过来了?”

钟离鹤尘又道:“我们发现你出事的时候,你已经在那对少年男女的挟持之下了。你当时昏迷不醒,我们当然不肯放他们走,最后他们答应晚上二更在城门下交给我们解药,但只准我们派七名金带武士去,否则就大家一起死!当时你在他们手上,我们也只好答应了。何况他们也不象说慌的人。当时我以为派七名金带武士去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了。哪知那七名金带武士遇到那对男女的时候,那个小伙子突然提出要和我们那七名金带武士公平比武,还说我们两度来中原挑衅,伤人无数,他要给我们一个教训。既是比武,就难免要有死伤。我既然派他们去要解药,当然派的都是高手,结果我们七名金带武士轮番上阵,被他活活打死了六个,用的都是真功夫,与用断箭偷袭你的情况倒是不同。第七名武士被他用重手法打断一臂,之所以留了他一条命是因为要他回来说明情况,并且带回你的解药。在那种情况之下,他仍然给你解药,他倒是一个守信之人。他虽然杀了我们的人,但他小小年纪,以一敌七,已经是他吃亏了。我们的人死了,那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怪不着别人。而且据回来的人说,那个小伙子在比武之前似乎就已经身受内伤,他身边那个丫头想要替他打,但他始终不肯,一直自己独立应战。我想今天他不肯让房间给我们一定是因为他正在运功疗伤,实在是不方便。所以今天也是你做得太过份了些!”

钟离雪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雪儿怎么知道会这样!雪儿以后一定给死去的人报仇就是了。今天雪儿若是能拔出剑来,一定让他们知道钟离剑的厉害!”

钟离鹤尘闻言,不禁哭笑不得,叹道:“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连人家出手都看不清,还谈什么让人家尝尝厉害啊!也幸亏你今天没能拔出剑来,否则钟离剑可就名誉扫地喽!你是吃一堑,不长一智啊!都是你爷爷太宠着你了。你以后不惹事,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钟离雪闻言,觉得面目无光,大是不乐,不再理她老爹钟离鹤尘,接着问她爷爷钟离镜寒道:“爷爷,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啊?这么厉害!”

钟离镜寒沉思了片刻,才道:“由你中毒的症状看,爷爷怀疑你是中了从天竺传入中土的婆夷旬花毒,可是婆夷旬花毒是不可能涂抹在暗器上使用的啊!因此爷爷估计他可能是将婆夷旬花毒溶解在另一种毒液之中,可究竟哪一种毒液可以溶解婆夷旬花毒呢?而那种毒液本身的毒性是否能制人于死呢?若是能的话,他又是怎么消除这种毒性的呢?这些恐怕爷爷也解释不清了。”说到这里,也不禁喟然一叹。

※※※

钟离镜寒虽然解释不清,但燕云却能解释得清。此时他正和明月坐在城外的一片树林里向明月讲述自己的身世来历。经过这一连串发生的血战,他对明月已经相当的信任,因此无话不谈。

明月得知燕云竟然是枪圣燕九霄的遗孤,也不禁颇为震惊,叹道:“令尊是一代奇侠,我师傅也是谈之色变的。令尊在世的时候,武林可太平得多了。”

燕云不禁苦笑道:“只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我们不谈这些伤心事了!对了,我今天伤那小蛮女的暗器是我姨母的独门暗器‘血箭’,血箭上涂的毒药是从天竺传入中土的婆夷旬花毒,这种毒药无色无味,闻了让人骨酥肉软,连自杀都没力气,原本它是不能涂抹在暗器上的,但我的姥姥把它溶解在玉龙雪山第一奇毒‘冰蟾毒’之中,又用天山雪莲化解掉冰蟾毒的毒性,这样就不至于制人于死地了,而且也可以涂抹在暗器上使用了。”

明月闻言,无比钦佩的道:“令外祖母对暗器和毒药都有这么深的造诣,真是了不起。”

燕云笑道:“其实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我外公和外祖母,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玉龙雪山见见他们,他们一定很喜欢你的。”

明月脸一红,转移话题道:“你刚才又出手杀了回纥汗国的人,恐怕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了。钟离镜寒的武功很高的,就连我师傅猎人魔都远不是他的对手,以后我们的路可越来越难走了。”

燕云却满不在意的道:“你不用担心,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会有办法的。现在江湖之中表面上势力均衡、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却是暗涛汹涌、危机四伏。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钟离镜寒此行前来中土,将促使这种均衡势力的崩溃,但究竟鹿死谁手,现在还很难预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必须要趁机崛起,建立一支能够左右江湖大势的力量,直至最后统治整个江湖。”

明月却嘻嘻笑道:“你的梦太遥远了,别忘了我们现在有多凄惨呢!不过我倒没看出你竟然这么有野心。”

燕云哈哈一笑,说道:“野心?这个世界上有谁没有野心!臧星寒、澹台枯骨、赫连一统、钟离镜寒,他们哪一个不想主宰整个武林!我爹没有野心,可是他死了,这就是大侠的下场!我师傅们没有野心,所以他们现在还寂寞的住在云梦山上陪着我娘!他们也许要在云梦山上终老一生,但我可不甘心!你知道我爹当年是怎么死的吗?是剑皇臧星寒出卖了我爹和我娘,把我爹娘隐居的万竹林的地址告诉了邪尊澹台枯骨,然后邪尊澹台枯骨又告诉了毒神姬毒,毒神姬毒便把金蜥蜴、金蟾蜍、金蝎子三种剧毒之物的毒撒在了万竹林里。他本来是要毒死我们一家的,只是可惜我娘那时刚生下我,一心在房中静养,根本不出去活动,这才侥幸没有中毒。但我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但我爹的功夫很高,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毒死,但邪尊澹台枯骨不会给我爹第二次机会的,我爹就是他们围攻之下的。很可悲,是吗?但这就是江湖,你是枪圣又怎么样?你是大侠有怎么样?没有人会和你公平的决斗的!我们现在的时代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嘿嘿!时无英雄,竖子成名!”

明月同情的道:“看来你是想取剑皇、邪尊而代之了。虽然现在听起来好象天方月潭,但我永远都会在你边的。”

燕云哈哈笑道:“就算你想走,我还舍不得呢!”

明月靠在燕云身边,娇笑道:“你又不正经了。”

燕云笑道:“我是说真的了!现在我真的觉得自己好象有些离不开你了!”

明月故意问道:“只是‘有些’吗?”

燕云立即投降道:“不是!不是!是根本就离不开你了!”

明月嘻嘻笑道:“好了!别胡闹了!天都快亮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天亮好赶路。”

※※※

正当燕云和明月准备休息之时,忽然听得树林中发出一声阴森恐怖的怪啸,令人毛骨悚然。继而阴风突起,满地的落叶顿时迎风乱舞,飒飒扬扬,景象诡异已极。

燕云和明月立即心生警觉,睡意全消,猛然站起身形向四下谨慎察看,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时阴风突然又消失了,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但燕云和明月却预感到又有一场风波即将到来。

突然,阴风再次刮起,比第一次更疾、更猛。啸声也越来越刺耳。

燕云可不喜欢再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只见燕云默运佛门“八阳神咒”奇功,一声暴喝道:“何方妖孽!还不现形!”话音刚落,只见人影一闪,在燕云和明月面前瞬间出现了两个直挺挺的好象僵尸的人物。他们脸色煞白,身形魁梧,两眼空洞无物,双手像鬼爪般的向前伸着,左手里还攥着一根哭丧棒,身上还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身脏兮兮的官服。

这两人身法奇快,一闪而至,再加上打扮吓人,燕云和明月也不禁吓了一跳。但燕云随即镇定下来,嘲笑道:“原来是两只孤魂野鬼在这里捣乱,你们到底是何处妖孽?还不报上名来!”

那左边的僵尸以一种十分僵硬的口吻道:“我叫僵刀,他叫尸剑,江湖合称‘僵刀尸剑’。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僵尸林,还破了我们兄弟的‘冥音鬼嚎’。”

燕云闻言,哈哈一阵狂笑道:“真是可笑!随随便便的一片树林就叫僵尸林!你们两个既然是僵尸,那我们就是天师了。今天我们就来个天师捉鬼。”燕云和明月全都没听过僵刀和尸剑的名字,心中莫名其妙,但嘴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僵刀这时依然面无表情,低声对尸剑道:“这两个人很可疑,带他们回去见天师。”说罢,两个“僵尸”一抖手中的哭丧棒,当头向燕云和明月闪电击来。

燕云和明月见对方说打就打,根本不讲道理,也是心中有气,顿时双掌齐飞,向那两根哭丧棒劈出两道掌风。只听“砰”“砰”两声,掌力与哭丧棒瞬间接实,只见两根哭丧棒瞬间暴碎成粉,露出了中间藏着的一刀一剑。虽是黑夜,但在皎洁的月光的辉映之下,刀剑上的光华却刺人双目。

燕云和明月这时却被反震出四五步,胸中气血翻涌,不胜惊骇,暗忖:“这两个僵尸到底是何等人物!怎的这样厉害!”

燕云和明月原本觉得这两个“僵尸”来历诡秘,心中不敢大意,已经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用足了八成功力劈出两掌,原以为就算不能取胜,至少也能平分秋色,哪里想到自己用足八成功力劈出的一掌不但未能将对方震退分毫,反而自己被反震之力给震退了,由此可见这两个“僵尸”功力深厚,定非常人!不过燕云和明月仔细思索江湖上的成名人物,竟怎么也想不出这两个怪人是谁!

其实此时那两个“僵尸”也是心中无比震骇,暗自心想:“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少年男女!看他们的年纪也不大啊!怎么功力竟如此深厚,居然一掌震碎了自己蓄满真气的隐藏兵刃的哭丧棒!真是天纵之才!这等人才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遇见过了!”

明月心思慧黠,这时已经将目光落在了那两个“僵尸”手中的刀剑之上,想凭借他们的兵刃猜出他们的身份,这时脑际灵光一闪,陡的惊道:“看两位前辈兵器上的图纹,那应该是龙翼剑和虎骨刀吧!真没想到苍龙怒虎两位前辈高人失踪多年,竟然是在这里扮僵尸,未免好笑!”

僵刀和尸剑闻言,眉头一皱,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竟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尸剑这时也不推委隐瞒,只是冷然笑道:“小姑娘倒还见多识广,果然有些来历。既知我们是谁,还不束手就擒!”

燕云这时不愠不火的道:“两位前辈为什么要对付我们?总得让我们明白明白啊。”

僵刀目射寒芒,仰天一阵悲啸道:“天底下的事有很多是没有理由的,没有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你有话见到我们天师再说吧。接招!”话音刚落,只见刀芒剑气暴长三尺,分斩燕云和明月。

明月知道燕云的江湖阅历远没自己丰富,当即喝道:“不要硬接,闪!”她知道苍龙怒虎武功奇高,决不是自己和燕云所能对付的,怕燕云一时气胜和人家硬拼,当即出言提醒。

燕云何尝不明白明月的心意,立即和明月飞身形飘开三尺,避过龙翼剑和虎骨刀的一击。这时只见他们身后的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已经被刀芒剑气劈成三段。

燕云见状怒道:“两位前辈刀芒剑气已成,足可算是当世顶尖高手,何以竟如此无礼,莫非真当我们年少好欺!嘿嘿!这也吓不倒我们,前辈自求多福吧!”说罢,燕云反手拔出银色仙子给他的飞凰剑,长剑一抖,直指僵刀,剑芒四射,威势立显,冷然喝道:“请前辈赐教!”

明月见燕云火气上来,已经拉开了门户准备一战,心中暗叫不好,但她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掣出月光斩,和燕云并肩而站。她知道跑是跑不掉的,只能硬拼了,不过赢的希望几乎没有!难道他们今日竟要如此丧命吗?

僵刀和尸剑一见燕云手中的飞凰剑,顿时大惊,继而惊奇又转为愤怒,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眼中红线暴起,握剑持刀的手也开始不断颤抖。僵刀颤声道:“果然是她!银色仙子蔡鸾星是你什么人?”

燕云听僵刀话音颤抖,但却知道他并不是害怕,而是怒到了极点,当即更是不敢大意,暗中积蓄功力,正色说道:“银色仙子是我师傅。”

僵刀和尸剑闻言陡然仰天一阵狂笑,喝道:“大哥!大嫂!你们在天有灵,此人就是那贱婢的徒弟,我们现在就杀了他,给大哥大嫂出口气。小辈,你受死吧!”说着,便一起向燕云和明月咄咄逼来。

燕云见状急道:“你们到底和我师傅有什么仇?先说清楚嘛!”

尸剑冷笑哂道:“我们和她有三江四海之恨、不共戴天之仇。今天你只有死路一条!”说着,手中龙翼剑一挥,已将明月牢牢盯住,对那僵刀喝道:“四弟!这个女孩子我来对付!”

僵刀答应一声,便向燕云逼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分工。

燕云心知这时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当即身形电闪扑上,先发制人,飞凰剑掠起一串寒芒,一上手便使出三师傅韩杀教的维摩屠剑飞斩僵刀,攻势极为凌厉。

明月亦知久战于己方不利,此时月光斩疾挥,全力攻向尸剑。

僵刀这时见到燕云的出手,脸色却是一愣,侧身以虎骨刀轻松的拨开燕云的飞凰剑,喝道:“怎么你用的竟不是凤舞飞凰剑?”

燕云冷笑一声,答道:“难道我除了凤舞飞凰剑之外就不可以会其它的剑法了吗?什么剑法好用我就用什么,你管得着吗?”

僵刀轻蔑一笑,喝道:“在我面前除了无尊剑法之外,用什么剑法都不管用!”话音刚落,刀气破空,虎骨刀的刀锋卷起三尺寒芒,带着刺破空气的呼啸声斜劈向燕云。燕云身上的衣裳已被刀锋带起的刀气刮得猎猎直响。

燕云知道对方内功胜过自己,当即不敢用飞凰剑和虎骨刀硬拼,忙以一式“鹏搏九天”腾空而起,借机一抖手,便射出三枚雪山玉龙须,分射僵刀的“中脕”、“膻中”、“气海”三大要穴。

僵刀这时也吃了一惊。他目光何等锐利,一看这暗器的走势便知道这种暗器可以刺穿内家罡气,而且对方所取的穴道更是既准又狠,“膻中”、“气海”和“中脕”三穴全是任脉大穴,一击不死也要重伤,而中脕穴更是手太阳、少阳、足阳明经所生,乃是任脉之会,若受重击,那还得了!僵刀哪敢大意!

只见僵刀身形电转,如织纺锤,如旋陀螺,全身上下已被刀气裹成一团,突然白光一闪,刀气暴分,两枚雪山玉龙须已被击落在地,而第三枚雪山玉龙须却已被僵刀神乎其技的夹在两指之间。

僵刀定楮一看,不禁惊道:“你怎么会有雪山玉龙须?”

燕云心想对方乃是前辈高人,识得雪山玉龙须自不奇怪,此时并不答话,趁机身剑合一,如疾风般飞刺僵刀。

僵刀心中起疑,此时已经取消了将燕云力斩当场的计划,口中喝道:“三哥,别杀那个女孩子,他们来历有点奇怪!”

僵刀这句话倒是及时的救了明月一命。此时明月的状况已经是岌岌可危,她虽然剑法颇精,但在龙翼剑笼罩之下却是半点儿也施展不开,此时已经被龙翼剑的剑气团团裹住,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须臾便有性命之忧,但她始终不肯出言向燕云求救,生怕扰乱燕云的心神,何况她也知道燕云此时也未必比她好过。事实也正是如此,燕云的攻势对僵刀并未造成什么有效的威胁。

尸剑听得僵刀的呼喝,手下顿时缓了一缓,给明月留了喘息的余地。其实他若是真想杀了明月的话,明月早就惨死当场了。只是尸剑见明月小小年纪,剑法竟如此之高,可以说已经突破了年龄的限制,以后前途无可限量,心中便起了爱才之心,不知不觉间已经留了很大的情面,否则以明月现在的武功,焉能在龙翼剑下支撑这么久!但即便如此,明月也已经汗湿重衫,心底发凉!

这时只见僵刀将手中的虎骨刀凌空一旋,燕云的飞凰剑剑尖便莫名其妙的撞到了虎骨刀的刀尖之上。燕云只觉得一股霸道的刀气顺着飞凰剑传入自己的手三阳经之中,顿时手臂好似要爆裂一般,其痛难忍,再也把持不住手中的飞凰剑。飞凰剑顿时脱手飞出,瞬间贯穿了两丈外的一棵大树,才掉在地上。

燕云这时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身形也随之向后暴跌。但燕云硬是咬牙挺住,借身体倒飞之势,一探手从背后拔出三节北鲲神枪,喀嚓两声,转瞬便将神枪接好,然后顺势以一式“北鲲垂天”牢牢的将神枪钉在地上,又以北鲲神枪为支点,借势一个大回旋,又将身体旋了回来,再奋力拔出北鲲神枪,以一式普通至极但又无比霸道的霸王摔枪式凌空砸向僵刀,大有降龙伏虎之威。

僵刀见状,心中暗叹:“此子好坚忍的毅力!”想到这里,爱才之心陡起,便不再以霸道的内力伤害燕云,立即将虎骨刀上的内力收回了三成,身形飘忽一闪,避开了燕云这威猛一击。

燕云此时占得先机,立即得寸进尺,眼中光芒大盛,运起五龙盛神**,将冥海枪诀施展得淋漓尽致,口中喝道:“怒海澜涛!”只见北鲲神枪枪身之上瞬间焕发出异彩,枪身上的鲲鹏图腾似要作势欲飞,千万道枪芒宛如波涛汹涌的海水般一浪高过一浪,翻腾咆哮而来,真好似鲲鹏水击三千里,扶摇直上九重天。

僵刀见到燕云枪势,眼中也不禁露出激赏之色,高声喝道:“好枪法!看我的一刀断流,大漠狂沙!”

只见僵刀高举虎骨刀迎着燕云北鲲神枪劲射而发的激流,一刀闪电劈下,顿见汹涌奔腾的海水幻境突然向两旁疾速分开,一时间劲气排空,激流迸射,虽然只是幻象,但仍然撼人心魄!继而虎骨刀刀气排空,顿时宛如漫天狂沙肆卷。

燕云这时只觉得眼前好象有无数座沙丘向自己疾速移来,妄图将自己吞噬掉,不禁大惊,立即凝神定气,大喝一声:“九日君天!”只见万道华光、千条瑞彩自北鲲神枪枪尖的一点向外暴射而出,仿佛万箭齐发一般。

僵刀见燕云能够施展出如此枪法,心中竟然莫名其妙的涌起一种喜不自胜的感觉,当即虎吼一声:“来得好!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只见虎骨刀在僵刀的胸前迎风一展,刀气澎湃四溢,竟好似形成了一道无形盾牌,将千万只真气劲箭完璧归赵的反射了回去。

燕云见状大惊,急忙以一式“穿云破月”腾空而起,间不容发的避开了刀气枪芒的反噬之力,在空中正准备三度出手,只见僵刀这时突然向燕云一摆手,喝道:“不要打了。小娃娃!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刚才用的‘怒海澜涛’和‘九日君天’两招应该是《冥海枪诀》中的招式,你手中的这把丈二长枪应该就是北鲲神枪。你和当年的‘天堂三使:冥海血燕’到底有什么关系?”

燕云这时趁机拾回飞凰剑,冷然道:“什么‘天堂三使:冥海血燕’!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僵刀闻言,冷峻一笑,喝道:“你若是不说实话,你这位漂亮的女伴就会立刻人头落地。”

燕云大惊,忙向一旁看去,只见明月已经狼狈的跪倒在地,衣衫破碎不堪,尸剑手中的龙翼剑已经压在了她粉嫩的脖颈上。他们的交战也已经结束了!

燕云见状,不禁怒道:“你们放了她。那么大年纪了,欺负女孩子做什么!”

明月这时却昂首叫道:“云弟,你能走就走,不要管我。”

尸剑在一旁冷笑道:“你们谁也走不了。四弟,别跟他们罗嗦了,带他们回去见二哥好了。”

燕云和明月此时真是成了俎上之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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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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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过关斩将折钟离 披星戴月赴东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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