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他疲累地走在满是砾石的沙土地上,骏马灰儿跟在他的身后,同样是耷拉着脑袋,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

火辣辣的太阳就在他的前方,刺得他的眼睛很不舒服。

他整了整束在皮甲下面的白袍,虽然那袍子已经看不到一点白色,汗渍油渍已经把白袍浸成了酱紫色,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是油渍的痕迹,那是鲜血洒在白袍上经过数月之后所留下的痕迹,他分不清哪一团血迹是亲人的哪些又是敌人的了。经历了数月的逃亡之后,他早已经把悲伤埋藏到了内心的最深处。生存!复仇!强烈的意志支撑着他,让他没有一刻停下自己逃亡的脚步。

记不清这是多少天了,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对着太阳落下去的方向行走,每到夜幕快要降临,他才会停下来休息,再用怀里的罗盘修正一下白日里行走偏移的方向,在脚下的砂石地上画一个箭头,作为第二天启程出的方向。从小博览群书的他,知道在这个方向有另一个大6,但是他却不知道具体有多远。只有逃到那儿,才能躲过来自东方大6的追杀!

太阳又快要落山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停了下来,灰儿也在他身后停住了,他走向灰儿驮着的皮囊,取了下来。皮囊轻飘飘空荡荡的,他微微叹了口气,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找到水源是什么时候了。

拔下皮囊的塞子,仰起头,他把皮囊口对准自己干裂的嘴唇,半晌,一滴清水滴落下来,滋润在仿佛龟裂大地一般的嘴唇上。

突然,太阳就要落下去的地平线上卷起了一道烟尘,隆隆的马蹄声震得他脚下的砂石地面都在颤动。他下意识地把左手握到了悬在腰间的腰刀上,又用眼角瞟了一眼挎在灰儿身上的烈日弓。一路行来,这一刀一弓不知道斩下了多少狼头,射下了多少秃鹫。

他平静地看着那道越来越迫近的烟尘,甚至在心里还有一丝兴奋,这是他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同类,有时候他甚至以为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孤独的一个。他已经隐隐约约看到领头的健马上剽悍的身影。

然后他怔住了,他看到了一头奔驰在众多健马身后体形巨大的怪兽,还有骑在怪兽身上举着一柄长达5米的巨型长枪的剽悍武士。他不知道那头怪兽就是西方大6特有的地龙,那名高举长枪的武士就是越普通骑兵的龙骑兵,而那杆长枪在西方大6被称作龙枪!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他已被数十匹战马团团围住,战马上是身着金属铠甲的武士。他从没有见过这种形式的铠甲,武士的面部完全掩藏在了金属的头盔里,只在眼部留下了一条观察外界的细缝。

他惊诧地环顾四周,这些骑士显然拥有严密的纪律性,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询问,甚至连一声喘息或是咳嗽都没有。只有马匹在冲刺之后打着响亮的响鼻。

怪兽越过了马骑兵组成的包围圈来到他的近前,怪兽上的骑士只是随意披着一件普通的皮甲,并没有穿戴那些马上骑兵厚重的金属铠甲,因此他看见了这名骑士的面容,粗旷的大脸,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窝,眼珠是蓝色的,头是金黄的。

龙骑士把手中的长枪向他探了过来,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惹来周围一阵粗旷的嘲笑声,他一下子被激怒了,不再后退,把胸膛挺起来站得直直的。

龙骑士露出了赞赏的神色,长长的枪尖在他贴着大腿的腰刀上轻轻碰了两下,然后对着他伊哩哇啦地说了起来。

他愣住了,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色,这是他从没听过的语言。

他凝神听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设身处地站在对方的立场想如果是自己碰到这样一个陌生人会怎么做,他估计那位骑士是在问自己从什么地方来的。

他慢慢地伸出手,把手指向身后,他刚才走过来的地方。

不仅龙骑士的脸上露出了惊异的表情,连那些看不到面容的马上骑士都出惊异的呼声。这也难怪,当他以后知道自己用了数月的时间穿越隔断东西大6的死亡沙海天神之叹的时候,同样为自己的壮举出了一声惊叹!

龙骑士把长枪收了回来,重新恢复高高树立的姿势,对着他又伊哩哇啦地说开了。

这一次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甚至连猜都猜不到,听了半晌之后无奈地摇摇头。

唰唰唰,周围一片长刀出鞘的声音,他吓了一跳,环目四顾,只见众骑士人人都把细长的战刀拔在了手中。这一下他的脸色变得惨白,估计是自己刚才摇头带来的反应。

龙骑士又伊哩哇啦一大堆,声音也变得严厉了许多,这一次,他再也不敢摇头了,而是小心翼翼,谨慎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道:这下总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可是他错了,他的点头引来了周围众骑士的一声怒喝,两名骑士高举着马刀拍马向他冲来。

他迅快地拔出了腰间的腰刀,横在胸前准备迎战。不过眼前的形势却让他暗暗心急,由于初见到同类的兴奋使他陷身于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而且旁边还有一头巨大的怪兽对他虎视眈眈。

两匹战马一左一右从身生前身后飞快地掠过,他漂亮地一个侧身,飞快地避过了身后骑士的攻击,手中的腰刀重重挡在了身前骑士劈过来的马刀上,再顺势一搅,瞬间就交手了一个回合,骑士细长的战刀留在了他的脚下。

又有两名骑士拍马扑了出来。

却被龙骑士一声叱喝制止了,他把没有持枪的左手高高举了起来。

一阵弓弦声响,大约有十支闪着寒光的利箭从各个方向对准了他,如此近的距离,又分布在他的四周,他根本无从闪避。

“卑鄙!”他狠狠地唾骂了一句,牙齿把干裂的嘴唇咬破了,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强烈的生存愿望使他无奈地把手中的腰刀扔到了地上。他可不想让自己数月的逃亡毁于一旦。

不用招呼,刚才两名攻击他的骑士冲过来把他结结实实绑了起来,再把他扔到了疲累不堪的灰儿身上固定好。那名被他击掉了马刀的骑士还对着他的臀部重重地踢了一脚,让他心中大恨,却又无可奈何!

众骑士呼啸一声,向来路绝尘而去,一名骑士牵起灰儿的马缰,领先奔驰起来。

此时被绑在灰儿身上的他如果能知道刚才那名龙骑士对他伊哩哇啦说了些什么?一定会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唤,“神啊!我愿用我的一切来交换,只求你让我回到刚才的那一刻!”

他猜得没错,那位龙骑士第一阵伊哩哇啦确实是在问他从什么地方来?而他指向身后的死亡沙海天神之叹,已经让众骑士感到万分钦佩!所以龙骑士的第二阵伊哩哇啦是向他说很佩服他是一位英雄好汉,愿意和他交个朋友!可是他却摇头,当然换来了骑士们的抽刀相向。而龙骑士的第三次伊哩哇啦却是严厉地问他为什么要拒绝,难道是看不起他们,是要成为他们的敌人!可怜的听不懂龙骑士语言的人啊!这一次他却点头了!

如果他知道了这些实情肯定会吐血的!而且还是狂吐不止!

※※※※※

“咚”,一柄铁锤狠狠地砸在巨石上,飞溅出一大串火花和石屑。

方东刚把铁锤抡起来,旁边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大汉也一锤砸了下去,同样溅出一大串火花和石屑。

一声轻响,巨石在大汉的锤下裂为两半,大汉掠了一下被汗水凝成一股一股栗子色的头,裂开大嘴笑了。

“倒霉!”方东低声咒骂了一句,这意味着晚餐硬得像石头的面包有一半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仔细看,才会现方东的一只脚是用铁链同大汉的脚锁在一起的,两人之间的铁链长不到六尺。

方东被那一小队骑兵捉住之后,拉到这里充当苏伊帝国边疆拓荒军团的苦力已经有三个月了。如果不是脚上这条该死的铁链,他早已经逃走了n次了!

不过这三个月来,他逐渐学会了一些这块大6的语言,虽然还是常常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辞不达意,但是至少不会再犯初到这里时摇头点头的错误了。而且他还有了一个患难相交的好朋友,同他用铁链锁在一起的伊雷。扬,这里的人真奇怪,总是把名字叫在前面,姓氏跟在后面,所以伊雷老是习惯性地叫他东方,他想尽办法也纠正不过来,也就只有由他去了,因此东方这个名字慢慢在拓荒军团里认识他的苦力中叫开了。

唯一让东方头痛的是,伊雷的肚皮就好像一个无底洞,每天晚餐的一个黑面包还不够他塞牙缝,所以他总是想尽各种方法赢取东方晚餐的面包,这不,刚才他们打赌谁先砸开巨石,结果又让伊雷赢了。在东方的印象中,自己赢的次数好像很少,因为伊雷总是找一些力气活来比,只看他身上那些鼓得像铁疙瘩一样的肌肉,谁也不会奇怪东方为什么会输多赢少,只会奇怪东方为什么每次都会答应伊雷提出来的打赌。

透过伊雷,东方逐渐了解了一些有关这块西方大6的形势,整个西方大6由七个国家组成,东方到达的是西方大6最东边的苏伊帝国,也是西方大6面积最大的一个国家,疆域差不多占到了西方大6总面积的三分之一,只不过因为地广人稀,国力并不是七国中最强的。而且最近苏伊帝国的圣皇卡米拉三世去世,卡米拉四世继位,两位皇弟伊杰亲王和力亲王乘机拥兵作反,整个苏伊帝国已经分裂为东南,西南和北方三块。

东方所在的拓荒军团是属于占据帝国东南伊杰亲王下属部队的一支,被部署在面对北方皇室正统防线的最东端,名义上是拓荒军团,实际上是从各地抓来的流浪汉,罪犯充当苦力,用来巩固边防,当然,北方皇室的军队攻打过来时,他们是当其冲的炮灰和替死鬼,为伊杰亲王的正规军团争取时间。

所以在这个汇聚了三万多名罪犯和流浪汉的拓荒军团里,正规的部队只有一个千人的长枪中队,三支骑兵小队和一支百人的弓兵小队共一千四百人。这些部队与其说是用来防卫敌人的进攻,还不如说是用来驱赶他们这些替死鬼上战场去送死来的更恰当!

“该死的军队,连个祭师都没有。”每次伊雷被石块砸伤或是因为别的原因受伤的时候都会这样低声咒骂,东方一直没明白祭师同他受伤有什么关系,因为每次都有随军的医士替他敷上草药。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伊雷,伊雷就像看一个异类看了他半晌,其实他对于这些人来说本来也算是一个异类。

“魔法,白色的治疗魔法!”伊雷说道,随即摇摇头,“你不会懂的!”

东方这才知道,在西方大6上还有魔法这种玩艺儿存在,这玩艺儿!东方在他以后的征战生涯中一直是这样叫的!

而且东方总是对拓荒军团里的正规部队大摇其头,兵士散漫,士气涣散,这样的部队虚有其表一击即溃,是东方给他们的评价!

倒是那三支骑兵小队的将领龙骑兵的坐骑,东方对它们大感兴趣,不时找机会接近观察。

“那只是二级龙骑兵的坐骑!圣龙骑兵骑的是飞龙!”伊雷是这样说的。

“还有会飞的龙吗?”东方露出了十分羡慕的神色,从此非常渴望见到那些圣龙骑士。

伊雷联络了三百多名苦力,计划着从拓荒军团中逃出去,东方向他陈述利害,虽然看管他们的正规部队并不多,逃出去有八成的把握,可是在他们的身后,驻扎着伊杰亲王的三个万人长枪大队,一支万人骑兵大队和一支弓箭大队,在这荒无人烟的原野上,他们根本就没有逃生的机会。这些兵力部署都是东方从兵士们平时谈话的点点滴滴中总结出来的,最后东方给伊雷的建议就是:等!等一个伊杰亲王的部队对他们这些逃亡者无暇顾及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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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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