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啊!手握大权、势力滔天的聂中堂,岂甘愿被几个斗得你死我活的女人随意摆布?即便是当今皇后和贵妃也不成!
所以,那些小曲里唱的‘身似浮萍,命如浊水’的可怜人,从头至尾也只是她一个罢了!
“爷既然提起,那……”柳眉轻扬,她似笑非笑地不答反问:“妾身敢问爷,会助皇后娘娘一臂之力吗?”
他冷冷地瞅着她,“帮与不帮,那得凭爷的心情……若指望你,能成什么事?至于皇后娘娘的煞费苦心,爷只能说,她选错人了。”
他果真不喜欢她,所以可以毫不留情地说着伤人的话语。
这些话,不说,是结;说了,就变成一根横在心里的刺。
初蕊胸腔一哽,心头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娇靥上却浮现出一抹好妩媚的笑意,“既是如此,爷将妾身送回宫去便是了,妾身并没有天大胆子,万万不敢让爷心烦。”
男人不说话,似有些恼火地瞪着身下的她,她同样凝视着黑暗中那双幽暗利眸,如火似星,闪烁着教人看不懂的色彩,有愠怒、嘲讽、欲/望,似乎还有些别的……
但她不想再看了,许多事无法坦露,许多人不值得托付,身子不干净了,至少,她的心是完整的。
于是干脆闭上眼,不看、不听、不说,任凭男人在她娇美的身子上泄火。
“你倒是越发伶牙俐齿了,不过……”男人冷哼道:“有你这么个现成的女人给爷暖身,爷为何要拒之门外?再说你这身子……还算勉强对爷的胃口。”
话音刚落,下一秒他便立即挺身,进入她……
“啊……”初蕊一向受不了他的巨大,身子不由一僵,纤手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
……
“啊……”初蕊骤然尖叫一声,强烈的战栗窜过她全身,令她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
不要来!不要!不要!
初蕊死死地咬住唇,有某种垂死挣扎的绝望,伴着男人越来越粗重的低吼和掠夺,她知道他是不会放过她的……她知道……
在汹涌的高潮来临的同时,身心皆疲的女人彻底被无边的黑暗环抱。
恍然间,她彷佛绕过一道道、一重重红墙黄瓦的墙垣,又回到了熟悉的重华宫。
她多想看看那里的荷,是不是年复一年的开得正好;她多想采上一把碧绿的莲叶,看上面是否满缀了清亮的水珠……
还没进中堂府前,初蕊在重华宫当女官。
自前朝起,女官们就开始主管宫中具体事务,稍高等的是女侍中、女史、书女和女才人,最下一等是女酒、女饷、女食和女奴。
初蕊是皇后宫中的女史,她知书达礼、蕙质兰心,又曾受到内臣教习,精通文理,因而在十五岁那年被破格递升为女史。
女史的职责便是平日侍奉皇后左右,陪伴阅读书籍史书、誊写文章,也会根据皇后的指令,记载和制定宫廷中嫔妃的言行以及应遵守的制度,因她天资聪颖,进退有度,十分受皇后苻氏的喜爱。
时节正值初夏,重华宫内的湖边,妩媚多姿的垂柳正随风起舞,一池子荷,红红粉粉,花瓣初绽,亭亭玉立,静静地生于清清水面。
佛堂里高高的神台上,端坐于莲花座的白玉观音手持净瓶杨柳,慈眉善目,俯视人间。摆放在供桌上的香炉里轻烟袅袅中,只听得木鱼声声,透出一片祥和宁静。
年龄不到四旬的皇后苻氏,身着一袭八凤绕空的明黄长袍色,鬓边只簪着一只金丝凤凰,一身装扮得十分素净端庄,她闭着双目,眉间略带愁意,正跪于蒲团之上虔心地颂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她默默地念着经文,却不由自主想起近日朝堂上的争执,那看似普通的党争,其实暗藏在这背后的,却是关于立储的问题。
多可笑,堂堂一国之后,所生的七岁皇长子,竟要与那贱妇戚氏所出还不及三月的儿子争夺太子之位!想来她自己都觉得心冷。
指间,正不紧不慢地拨弄着第一百零八颗佛珠,苻皇后颂毕最后一句,突然转过脸,满含忧愁但不失精明的眼眸,如电一般地看向立在一旁侍候的景初蕊。
正值妙龄的少女,花般娇艳,美好得不可思议,这样的年纪、这样的青春,自己也曾经历过,可现在,如流水一般,再也不可能重新回来了……
愣愣地看了她半晌,苻皇后思量片刻,才唤一声:“初蕊。”
“是。”半垂着头的少女,立即上前一步,轻声细语地应道:“奴婢在。”
“你跟着本宫,已经好几年了吧?”
“是。”初蕊恭恭敬敬地回禀,“回娘娘的话,奴婢跟着娘娘已有五年零三个月了。”
“这么久了?时间过得好快。”苻皇后发出悠悠的叹息,伸出戴着三支金色假指甲的右手,扶着少女纤细的皓腕,从蒲团上缓缓站起来。
是啊,好快!恍若白驹过隙,不过一眨眼间,十年前景家被先皇降罪,牵连九族,死的死、亡的亡,只剩下一干年幼的女童没入宫中为奴,而如今,她这个曾在后宫中受尽欺负的女娃,也褪变成了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了。
景家的女孩儿,本就天生丽质,眼下更是出落得如花似玉,面似满月,肤似凝脂,一双剪水双瞳勾人慑魄不自知。绾起的乌黑秀发间只着一枝碧玉钗,穿着朴素的青衫白裙,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宫女装束,却让她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独有的沉静贞娴,怎么看,都不应该是奴才命。
苻皇后笑一笑,目光眺向宫外的那池莲花,落寞地道:“本宫身边的女官,也就数你心最细……听说了没?昨儿,皇上又加封戚氏为贵妃,看来……”
初蕊听了,劝慰道:“娘娘,不必太过忧虑,自古以来,太子之位,‘立长不立幼’、‘传嫡不传庶’,这全天下都知道的道理,皇上怎会不知道呢?”
“话虽如此,可是,那戚贵妃也实在是欺人太甚!”苻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一个小小的歌女,被戚太师收为义女献给皇上,不过一年多的光景,靠着狐媚手段,母凭子贵,就堂而皇之地坐上了贵妃的宝座。
歌女轻狂,平素全然不将她这个六宫之主放在眼里,如今言语行事中更为不敬……这一切,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她!
这也罢了,她身为一国皇后,宽厚容忍,不与那贱妇一般见识,谁知那女人胃口极大,不仅要皇帝所有的宠爱,而且还打起了太子之位的主意!
戚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朝廷里,戚氏一门外戚专权,个个身居要职,放眼望去,能与之抗衡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十四王爷瑛王殿下,是皇上的兄弟……可惜人家在驻守边关。
轩辕侯府的老候爷,是皇上的生母昭文皇太后的亲弟……可惜也早就称病不上朝了。
苻家军……可惜那是她娘家人,动作太大只会使皇上疑心生厌。
算来算去,唯剩下一个刚刚立下大功、被升任中堂之职的聂狩臣,可惜人家态度暧昧不明,似是没打算掺和进来。
苻皇后叹了声,问:“前儿聂大人率兵从南蛮凯旋回京,被升了中堂,这事,你听说了吧?”
“是。”初蕊颔首。
这么轰动天下的大事,谁会不知?
一个月前,掌管刑部的聂狩臣被皇上封为护国将军,亲自率领两万兵马征战南蛮,竟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屡犯边境的南蛮国镇压,甚至连南蛮王都活捉了。
尚未还朝,事情就在京城疯传开了,那帮内阁大学士们挺着肚子、摸着胡子,摇头晃脑地长叹:“聂大人无需兵马便大获全胜,可谓是兵不血刃,也是我皇识人善用,此乃是我朝的大幸啊!”
京城里的文人墨客则诗文并茂,滔滔不绝地大加赞叹聂狩臣的这一举动,认为他心怀善念、悲天悯人,比那一班血染僵场的野蛮武夫们,不知道高出多少段数了!
佛教道家则是替南蛮的无辜百姓们感慨,若是这回领兵的不是聂大人而是换成旁人,南蛮恐怕寸草不生、片瓦不留了。
旁人?指的还不就是驻守西沂边关的瑛王爷,以及护卫京城安危的符家军。
这两派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一位是功高盖主、深受忌惮的亲王,一位是率领苻家军,杀人如麻、有着“战场罗刹”之称的嗜血武将,哪像文武全才的聂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