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断横山对于整个大漠而言,一直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这座山,位于沙漠最北端的边缘,传说那是任何鸟类至此也过不去的地方,俗称,鬼门关。

这座山,不仅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而且苍翠峭拔,终年云遮雾绕,山脉由十几座山峰绵延相连成为一体,宛如一条蜿蜒盘旋的巨蟒。

这座山,有着最美丽的景色,林木青翠、葱葱郁郁,纵横八百里,即使到了十月,仍能见到红红白白的不知名野花开满山头。

不!千万不要被这些透着天真、一派风和日丽的优美景象所迷惑!

一旦踏入昏暗潮湿的山林,就会发现迎面而来的一团团瘴气,浓重到怎么也散不开,树枝上盘踞着的大蟒蛇吐着长长的信子,更可怕的是这座山,还是一个巨大的狼窝!

没人知道,究竟山里有多少头狼,每每月圆之日,山中丛林深处就会传来可怕的狼啸声,足以令人吓到魂不守舍。

在断横山最高处的是被称为「黑峰尖」的险峰,海拔高达两千米,为群山之冠;最稀奇的是「黑峰尖」中有着一处天然洞xue,每当三伏盛夏,临境寒气逼人,洞内的水气就会凝成巨大冰块,然而一过伏天,冰即消融,到了冬季,反而又变得暖气腾腾,实为神奇景象。

洞xue中面积不过数十坪,高有九米,中心顶部还有一个自然形成的天窗入口,当一缕缕光线由入口照进,再从大量奇幻多姿、玲珑剔透的石笋和石乳上折射到四面,放眼之处,璀灿如玉,如若白昼,尤为绮丽。

各类长长的野生藤蔓舒展枝叶,沿着巨大的石壁向上攀爬着,绿意莹莹,生机盎然;壁边还有一汪不算小的天然温泉,一洼洼的泉水「咕嘟咕嘟」地从泉眼中不停涌出,冒着团团如白雾的热气,使得洞xue内的温度舒适、温暖如春。

洞里很静,石笋上水珠掉落时发出的「滴答」声清脆动人,宛如一首悦耳的天籁。

温泉中的少女,正沉沉地陷入昏睡中。

洁白柔美的玉体上未着寸缕,腰部以下浸泡于水中,曲线玲珑的上半身则被牢牢地禁锢在男子健壮的身躯上,一对小巧饱满的嫩乳与结实坚硬的胸肌紧贴,一柔一刚、一黑一白,亲密得没有一丝间隙。

搂抱住少女的男子很年轻,五官冷峻、剑眉锐利、鼻梁高削,修长健硕的身躯同样赤裸着,一身古铜色的肌肤泛出健康的光泽,流线型的线条、硬朗的肌肉,无一不充满了蓄势待发的粗犷力量,粗壮右臂上纹着栩栩如生、形状狰狞的狼图腾,更增添了几分野性。

经过一场足以令人窒息的欢爱,剽悍如狼的男子总算稍稍餍足了些许,微微闭眼,抱着柔若无骨的人儿舒适地仰躺于池边,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看似平静无害,实质上却不曾放过对怀中娇嫩女体的侵占。

深深地霸着她。

……

无休无止的恐惧,使她拚命地哭喊、尖叫、挣扎、反抗……她所做的一切,对雷貉而言,只不过是增强征服的快-感和刺激罢了!

痛、痛,除了痛,她感受不到别的!

每一次的狂放深入、每一回的野蛮颠狂,她只觉得自己已身处炼狱中!

整整三天三夜,每一次,她都是哭泣着在他怀中惊醒,又哭着求饶直到再次晕厥过去……

「小媳妇儿,你再敢寻死,我就把你扔到狼窝里去。」他总算放过了如破碎绢偶般的她,粗糙的指尖捏住雪白滑腻的小下巴,注视着憔悴不堪、布满斑斑泪痕的娇美玉颜,语气虽平静,眉眼间却尽是暴虐与冷倏地向她撂下警告。

她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自从被带到这座山后,她就不只一次见过那群野狼的踪影,牠们就在后山,群居而生,无论是寻找猎物时的倾巢而出,还是夜间的「呜呜」长吠,总是教人不寒而栗。

每个夜晚,她都惊骇地蜷缩在他炙热的怀里,不敢有半点抗拒,因为她震愕地发现,那些野狼似乎非常听他的命令,她害怕他真的把自己丢给那些野狼当食物。

她其实……并不想就这样死去,心里仍隐隐有一丝断不掉的牵挂,那丝牵挂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再见奶娘一面,然后,死而无憾。

「月儿……小主子……」朦胧间,她似乎听到奶娘在某个地方呼唤着自己,那是从小到大,她最为熟悉的声音,总是包含着发自内心的疼爱与关怀。

无论是在骊京城中那个与世隔绝之所,还是在巴丘镇上风尘滚滚的黄沙厚土中,只有奶娘秋娘一人,是真真正正爱护于她。

想到这些年的相依为命,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昙月心酸地湿了眸角。

不知道奶娘现在怎样了,阿疆将她卖给开赌坊的武屠子还债,若是被奶娘知道了,一定会被活活气死。

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昙月坚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她好后悔啊!

如果那一天,她没有轻信于人,就不会落到武屠子手中,也不会碰上眼前这个男人,更不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被囚禁在这茫茫大山里。

是啊!如果、如果……

可惜世事没有如果,天下也无后悔药可吃,唯有逃不掉的劫数,如影随行。

躲不掉。

一年前,昙月还在一个叫「巴丘」的地方,隐姓埋名地生活。

大漠上,除了到处可见的丘陵和分布在山坡上的窑洞,还遍布着被遗弃的村庄、干旱的梯田,见不到半点绿色,汹涌的黄沙似乎想要把这里所有的一切生命都给吞噬掉。

那些破碎的土房、窑洞、零零落落的村庄以及干旱的梯田,就组成了一个叫「巴丘」的小镇。

它很小,小得几乎在茫茫沙漠庞大的版图上,难以找到它的位置,甚至已经被朝廷遗忘,却并不妨碍它的名气。

这里有着大漠最庞大的赌坊、最黑暗的地下交易场所,任何走私来的、抢劫来的、盗窃来的货物、珠宝、奴隶、牲口,都能在这里找到最好的买家。

同样,对于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而言,它还无疑是个天堂。

只要你能有办法在「巴丘」生存下去,那么,你就能在这里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甚至不再惶惶不可终日,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

这在一些人心中,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啊!因此这里,什么人都有,血债累累的杀人犯、受朝廷通缉的贪官、逃避仇家追杀的武林人士、妄想金盆洗手的江洋大盗,还有落魄潦倒、终日躲藏的前朝皇族……

在巴丘,每一天、每一秒,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饿到极致的小叫化,会因为一只鸡腿,打死凶恶残忍的杀手;风度翩翩的江南才子,也会莫名其妙猝死在人老珠黄的丑陋妓女床榻上;更别提犹如家常便饭般的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了……

说穿了,巴丘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这里没有律法约束,更没有道理可言,人人眼中,刀剑就是「律令」,拳头就是「道理」,只要有本事、没良心、不懂礼义廉耻为何物,无论做出任何丧尽天良的勾当,照样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享受荣华富贵,搂着并不算美丽的娼妓高吟:「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前提是,活着。

当然,巴丘还有一些人,苟且偷生地活着,却缺乏这种本事,还做不出杀人放火的事来,那么只能一直穷苦,默默无闻、无声无息地在镇上那一溜最不起眼、最贫困的窑洞中栖身。

昙月和秋娘无疑就是这种人。

秋娘是昙月的乳娘,莫约三十四、五的年纪,相貌秀丽,性格严谨,从昙月还没打娘胎出来前,就被选中给她喂养奶水,之后一伴就是十六载。

昙月的生母死得早,儿时的记忆中除了一支她常唱的歌谣,就只剩下一张模糊的绝美容颜,而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总是含着淡淡的忧伤。

口中虽叫着「奶娘」,在昙月心里,其实是把秋娘当成自己的娘。

但秋娘是有人能大大方方唤她一声「娘」的。

那人,是秋娘的儿子,阿疆。

阿疆扔掉手里的羊骨头,抹抹满嘴的油,打了个饱嗝,出了挤满酒鬼的小酒馆,吊儿郎当地往自家的土窑洞走去。

还是老样子。

院落外,几棵老胡杨树横逸竖斜、杂芜而立,树干都是黄褐色的,是这片大漠上最常见的色泽。

阿疆站在院子外头,厌恶地看着那一溜快要被风吹倒的黄土墙,几丛荆棘,正从墙角贫瘠沙土的裂缝里,挣扎着冒出头来,土墙干裂得不成样子,实在是「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

阿疆痛恨过穷日子,更痛恨东躲西藏的生活。

让他体验到这些的,是家里那个叫昙月的丫头。

那丫头是老娘以前当乳娘时服侍过的小主子,因叛军攻进骊京,老娘带着她逃出京城,又辗转到家乡寻他,从此三人四处迁徙,直到一年多前来到巴丘。

他比那丫头大三岁,是这家里头最有本事的人,从小就心眼儿多,脑子灵活,嘴又甜,最近一直跟着马帮在外跑生意,赚来的钱大部份进了赌坊老板的口袋,剩下的小部份拿回来给秋娘养家糊口。

能让阿疆忍受这些的,也是那丫头,是的,他喜欢昙月。

打从知晓了人事儿,阿疆就成天想着如何让昙月成为自己的女人。

那丫头生得极美,大漠的风沙不但没将那一身细嫩的皮肤刮得粗糙,反而粉白晶莹,五官精致动人不说,额心自打娘胎里就带出一朵昙花胎记,呈现出淡淡的粉色,衬得一张小脸越发明艳。

身子虽纤细,略瘦,但该长肉的地方还是有的,宽大的粗布衣衫穿在身上,细腰、翘臀,倒勾勒出少女玲珑诱人的窈窕感来。

最为动人的还是那一身气质,大概真跟出身有关吧!年龄虽稚,一步一颦却极有韵致,是一种非平常女子所能及的气度,就算站在这破得不成样子的衰败窑洞里,不仅没有抹杀她半点绝色,反而如猪圈里养着的一株娇贵牡丹,勾得人眼馋。

阿疆色眯眯地看着院里,正往簸箕里拾捡着一些干豆子的妙龄少女,发现她比自己十来天前走时,又出落得漂亮了几分,心里猛地生起一丝不安。

若不是这巴丘的娘儿们,平日里出个门都以布巾蒙面遮蔽风沙,再加上这丫头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地待在家里,而娘又护得紧实,否则不晓得早就教这巴丘的哪个色狼看到,抢去活活糟蹋了。

自己早有娶昙月之心,偏偏娘不同意,总说再等两年,是他的,跑不了,不急。

不急?还要再过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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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眼里出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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