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下班回到家的星辰,一进门就意外地发现,好几天没照面的男人竟然在家。
夜幕渐浓,精致优雅的庭院里,几盏日式风味十足的石灯笼已经亮起,傅珩站在小水池边,手里拿着装着鱼食的木制小碗,正悠闲地喂鱼。
一件合身简洁的黑色衬衫,配上笔挺的浅色西裤,闪亮的黑皮鞋,如此简单的装束就衬托得男人帅气十足。
星辰心中叹道,能被那么多女人趋之若鹜,也不是没道理的啊。
“这么晚,工作很忙吗?”傅珩抬头瞥了愣在门口的小女人一眼,手一扬,又朝水中轻轻抛进几粒鱼食,引得五颜六色的锦鲤围在一起哄抢争夺。
“没有,我可以应付的。”星辰边说,边朝前走了几步,心中微微诧异,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自己找到了新工作?
“那就好。”他似乎又懒得说话了,视线盯着水里的鱼。
真是相顾无言啊!星辰苦恼地站在原地,自那一晚过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任何的伪装都好像只会令她更可笑。
“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饿吗?文嫂已经做好晚餐了,进去吃吧。”他喂完鱼,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转身朝屋里走去。
“噢。”她赶紧移动脚步,亦步亦趋地随着他来到餐厅。
钟点女佣文嫂,做完饭后已经回家了,整个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安静的对面而坐,默默地吃饭,他偶尔会给她挟菜,她也会拿汤杓帮他盛汤,一切都似乎与往常一样。
“最近有去疗养院吗?”
听到他忽然发问,星辰赶紧放下汤匙,据实回答:“我前天去过的,这两天因为要加班,没有时间去。”
他轻“嗯”了声,脸上是在深思什么的神情,然后说:“如果有空的话,多去看看吧。”
星辰不由抬头望向他,美眸里盛着疑惑。
他从来不会关心她去不去看虹姨,为什么今天要这样叮嘱自己呢?
“快点吃饭。”避开女孩充满疑问的视线,傅珩放下手中的筷子,“我先去书房了。”
星辰应了声,低下头继续扒着碗里的米饭,并没发现正欲上楼上的男人回首,看向她的黑眸,眸光复杂,竟似有着不忍。
吃过晚餐,居然有两位客人来登门拜访。
他们应该都是“古氏”集团的高层,手里抱着厚厚的公文,当看到星辰时显然吃了一惊,两人进了二楼书房见傅珩,关上门一谈,就是一个小时。
站在楼梯口,星辰抬起小脸张望了一下楼上的动静,然后到厨房端起银制茶盘,上面摆放着刚泡好的花茶,正要踏上台阶,就听到二楼书房关门的声响,然后有人走了出来。
脚步声并没往下延续,而是略微站定在楼梯拐弯处,就听其中一个叹了口气说:“我实在不明白,古副总裁已经笼络了许董、黄董他们,要召开股东大会,对傅先生进行彻底不信任投票,傅先生竟然一点也不担心。”
“是啊,古副总裁不是还想把女儿嫁给傅先生吗?怎么一下子就撕破脸了呢?难道不订婚了吗?”
“依我看……搞不好就是这『金屋藏娇』被古副总裁知道了。”
“有可能哦,不过说实话,藏在这里的那位『娇』还真是……嘿,怎么看都比骄横的古大小姐优多了!”
“唉,我只知道这下公司要出大乱子了,可怎么办啊?”
眼见两人一路长吁短叹地走下来,星辰端着茶盘,赶紧转过身,快步走进厨房。
将茶盘搁在流理台上,转开水龙头,将杯子放进洗碗槽清洗,水流“哗哗哗”地流着,她却心乱如麻地盯着白瓷碟上的玫瑰图案,发起呆。
傅珩从楼上下来,一眼看到她盯着盘子发愣,走过去伸手关掉水龙头,盯着她窘愣的小脸,问:“怎么了?”
她猝然回神,慌张地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没什么。”
傅珩挑眉,正要说话,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便走过去接起,星辰吁了口气,赶快洗好杯子。
将杯子放进橱柜中,她放轻脚步慢慢地从厨房走出来,听见他对着电话那端说:“知道了,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任何会议召开。”
“从明天开始,『古氏』的股票,会跌到让古副总裁焦头烂额,怎会有闲心去关心股东们信不信任我呢?”
星辰不敢再听下去,她只觉得心神不宁,预感将要发生什么事,可是,究竟会是什么事?
当晚的月色尤其妩媚,银白光芒洒遍庭院,为它披上银纱,再轻巧地从蕾丝窗帘的缝隙滑入,映照着正在大床上激烈缠绵的两人。
男人的低喘和女子的嘤咛轻吟,唇舌接触的响声,听起来好不动人心弦。
躺在大床中央的星辰不着寸缕,一身雪白胴体在男人唇舌间被肆虐,被一寸一寸地舔咬。
他吻得好彻底,像要把她整个人全吞进肚子里,不肯放过任何一处,细细地吻、轻轻地啃咬,令一身雪白肌肤都犹如染富士山的樱花,被染上绚粉色泽。
“嗯……嗯……啊……”星辰呼吸急促,男人炽热的身体,和带着电流般的唇齿,几乎要将她整个融化了。
热吻逐渐滑落,大手拉开一双线条优美的笔直美腿,俊颜埋首在柔嫩腿心处,舔尝着她的甜美。
……
激流般的快感使星辰无法停止的颤栗,快感一下冲上来,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十指深深地陷入男人肌肤间,两人都被狂猛的高潮瞬间掳获!
“别动……再等一下。”拥紧怀中娇软的胴体,他不让她太快退开身体,微闭着眼睛,仍然在享受着高潮的余韵,低下头,俊容与她汗湿的额头相贴。
他吻着被汗水浸润的红通通的脸蛋,感受着她纵然咬紧贝齿,也压抑不住的凌乱娇喘,沙哑着冷声警告:“以后,要乖乖地,知道吗?”
不要让我担心,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知道吗……
压抑着迟迟未说出口的话,星辰听不到,她栖息在他怀里,心却飞在了千山万水之外。
那一晚过后,男人又不见人影了,于是每天傍晚下班后,星辰就会乘车去疗养院。
虹姨又消瘦了许多,看上去很憔悴,不过见到她来,似乎就精神了不少,拉着她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虹姨,我的新工作很不错哦。”星辰笑着告诉她每天发生的事情:“我今天做的企划案被主管肯定了,妳替我高兴吗?我很高兴呢,我会好好工作的,等妳康复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了,所以虹姨,妳要快点好起来哦。”
略显呆滞的目光,很专注地看着她,似乎被她的欢欣感染了,脸上也绽出微笑。
星辰就像只多嘴多舌的活泼小麻雀,叽叽喳喳地,一边说着,一边用轮椅推着虹姨朝庭院的方向去散步。
因为太过快活,她并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虹姨的主治医师……白发苍苍的蔡医师正看着她们,面色凝重。
一个小时后,星辰才将虹姨推回病房,细心地喂她吃饭,打来热水为她擦洗后才交给值班的护士小姐。
“我要走了,虹姨,妳要乖乖的,听蔡医师和护士姊姊的话,按时吃药,我明天下班了就来看妳。”她笑逐颜开地蹲到虹姨面前,摇摇手,跟她告别。
等星辰从病房里一出来,就看到蔡医师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份病历,看样子似乎在等着她。
“蔡医师,您是在等我吗?”她笑着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古小姐,是这样的……”蔡医师迟疑地说:“有件事,我觉得妳还是知道比较好。”
心头微怔,星辰疑惑地问:“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其实在四年前,刘女士一入院,就已经被我们检查出肺部和卵巢里,都有癌细胞,已经在慢慢扩散了,由于病人的身体太虚弱,无法实施手术,只能一直靠药物维持,傅先生要求我们尽力延长她的生命,这几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
意想不到的疼痛突袭而来,简直教星辰猝不及防,就被涛天的海浪活生生地卷入苦海,她脑中剎那间一片空白,她怔怔地听着眼前的老医师说的每一个字,可耳朵一直嗡嗡作响,她很想做点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
“傅先生一再交待我,不要告诉妳实情,可是上个星期,检查报告出来了,她的病情恐怕已经拖不了多久了……”
蔡医师摇摇头,将手里的病历朝她递过去,“古小姐,妳要有心理准备。”
那是一份化验报告,封面的名字栏中写着“刘茹虹”三个字,星辰慢慢地翻开来。
她看了很久,久到彷佛才刚刚行过了万里路,双腿都在发颤,已经疲惫不堪到再也无法站立;久到视线里的字迹,那些文字、符号、代码都模糊不清了。
她想,原来是这样,他让她有时间多来这里看看虹姨,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却一直瞒着她……
“古小姐?古小姐?”
耳边似乎有人正在叫她,星辰才恍然惊醒般,蓦地抬起头,望向蔡医生,“啊,蔡医师,是这样,我明白了。”
蔡医师担心地看着她,“妳没事吧?古小姐?”
“我没事,谢谢您。”她努力绽出一个笑意,“请您告诉我实话,还有多长时间?”
“随时都有可能……”蔡医师叹了口气,“古小姐,妳一定要坚强一些。”
“是吗?那么……有任何情况,请立即通知我,好吗?”
“那是当然。”蔡医师叹了口气,“傅先生就是担心妳接受不了,可是我想,到这个时候了,妳也不会愿意被蒙在鼓里,所以我才会告诉妳。”
“嗯,我明白。”她点点头,“我走了,蔡医师,再见。”
星辰没有去看病房紧掩的门,她一点也不想推门进去,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不要让虹姨看到她。
因为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其实比哭还要难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古家的五层别墅就像一个发光的城堡,在月夜下和灯火的照明下,光的碎屑掷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浮现出里面人潮晃动,香衣丽影。
宴会厅里则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悠扬的音乐缓缓流泄着,出席宴会的客人们优雅举杯,低声交谈,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将整个宴会的格调提升得十分高雅。
星辰坐在游泳池旁边的台阶上,用胳膊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那幢房子。
她前面有一排露天茶座和沙滩椅,形成了一个很隐蔽的角落,将她遮得极为严实,从前面走过的人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这里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今天是古世昌与马伦娜结婚三十周年的日子,他们在家中宴请宾客,当众演出伉俪情深与琴瑟调和。
古宏超还待在美国没回台湾,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似乎略欠遗憾,但好在有古莉萨这个女儿承欢膝下,而这个女儿不久就会订婚,对象还是古氏的铁腕人物,古氏夫妻脸上自然大有光彩。
星辰没料到的是,自己身为马伦娜心里的一根刺,竟然也被佣人打电话通知了回来,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那一家人看起来很和谐美满,确实是真正的一家人。
可她,从来没有过家。
母亲因病早逝,虹姨为了不让她受牵连,把她送到了孤儿院,后来……后来就更没有家的感觉了。
生她的父亲有另外一个家。
而那个胁迫她妥协了五年的男人,她又怎么会奢望他能给她一个“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