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决裂
一
一时间太多的变故让我再也感觉不到什么新奇了。生命只有一次?不错,但一个被格式了的生命呢?这里面已没有任何新鲜可言了,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在冥冥中等待,等待那注定好的剧变一个又一个倾倒在我的身上,直到躯体被打得完全麻木。
那个自称是我师叔的人走了。从他的背影望去,我感觉到的是苍老,像落日的余辉中师傅那望向天边的脸庞,萧瑟里满是叹息。突然间,心底的那股偏执的痴狂被这一幅无边的落寞给蒙上,开始散发出一阵阵的心灰意冷。慢慢的,就连自尽的**头也不愿去想了。
我垂下头,如十字般挂起在沉稳结实的木架上。在这个慢慢暗黑的空屋里,偶尔咳出的几团绿色的粘液垂直地滴出,打下,震起的响声格外清晰地在我耳边穿巡着,而至于平静。但眼前却突然亮了起来。
把持着灯火,花雪走进了我的视野。我看着她,默默里让她靠近我。她挥起了手中的残意,划断了那些缚住我的绳索。
为什么放我?
你愿意的。她冷冷地说道,从今以后,我决不会再管你什么了。她递出了残意。
我接过,放入了怀中。寒冷自刀身一直钻进我的心里。我忍住了那股涌上的颤抖,侧身走过了她的身旁。
我不会回头,更没有显得一丝犹豫。但在跨出第五步的时候,我却倒下了。麻木的四肢,空洞的内心,再也支撑不住我的一意孤行。
二
但已经没有人会扶起我了,就像是那个在烂泥里病得奄奄一息的乞儿。我笑了笑,伏倒在那片冰冷的石地上。但我竟感到自己竟慢慢地热起来,渐渐地蔓延到体肤的每一个角落。在背后目光的注视里,我支起了身躯,缓缓地站起。而那盈溢的热流已鼓满了全身,这竟是一种被遗弃的求生的力量!
我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抹过了嘴巴,推开虚掩的房门,跨出了越过门框的一脚。在我准备跨出另一脚的时候,我止住了身形,回头望向屋里的女人。她的神情如前一刻一般冰冷。
嫣红在哪里——我想见见她。请求般,我客气地说道。
三
不用了,花雪冷冷地看着我,她已经走了。
我转过头,走出了门外。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束吧。涂满了鲜血的爱欲让我已经迷失得不知敌我。为什么还要纠缠呢?也许放弃会是一切痛苦的解脱。而一切似乎又变成了幻影,真实与虚幻再也没有任何界限。一切都存在过,但一切都是我的表象。为何要执迷于表象的纷扰呢?突然间,我分明地感到了一种模糊难言但又强烈得让我呻吟的东西。也许它就是埋藏于知觉外部一切最深处的核心,是一个解释所有意义的答案——但我却不能明了,于是一切又开始茫然了。
但这一刻顿悟的心灵痕迹将会永远地刻在我的心中,它似乎给了我一个目标,即去追寻那一切背后的根源——这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
走出了这座庄园,仿佛穿过了一片太虚幻境一般,所有的记忆恍惚间淡化了许多,但胸口窒闷的感觉一阵阵传来。我望向了天边,那里堆积起层叠的乌云。在密度增至极限的时候,天空里挤出了豆大的雨点,打击在我的脸上,滴下,像是眼泪一样爬过我的面庞。
我转过了头,看着背后雨中的房舍,如乌云般模糊成一团,而天空中骤然划过了一个霹雳却染白了它们,照出了它们内心的荒芜的苍凉。我感到了强烈的于心不忍,但回头间,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得很远了。
轰隆的雷声炸开在这个被洗涤的世界。我走进了一片漫无边际的竹林中。从枝干上被雨点打落下来的竹叶纷纷地贴在了我的身上,像是一道道的咒符般,施加于我的禁锢。
难耐的悲哀慢慢地爬出了我的心底,浮现出我的脸上。在风雨交加的夜里,在落寞的独行中,在一段永远不知去向的道路上,雨水代替了我的眼泪,净化着自己的罪恶。但这微薄的努力里,是否能化解开我这尊由鲜血浇铸起的魔身。
在看见自己罪恶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无法摆脱它。不久以后,有人告诉我,人要么洗心革面,要么就一错到底。这里面绝对不会有中间路可以走的。
四
我停下了,坐在泥泞的湿地里。大雨已让我看不清眼前的世界。我摊开了全身,仰倒在大地的怀中。在与自己母亲决裂后的那个夜晚,我竟沉沉地睡去,让心底的悲伤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但这还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因为污血只能用仇人的血液洗净。没有人会放过我的,正在我如雏鸟般离开了花雪怀抱的时候。
五
七月二十八。血花宫立花错为宫主,次日,宣布宫主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