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她死了!
小皇帝这几天心烦意乱,身体内到处都拱着火,却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如今朝中宫里到处都是监国公主的人马,他甚至连乾宁殿都不敢出去,唯恐被人谋害。
永泰亲王告诉他,乾宁殿是整座皇宫最安全的地方。把寝殿大门一关,将各处机关开启,此处便能变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城堡。
时局对他们实在太不利了,他们最吃亏的地方便在于,永泰亲王和永和亲王一开始便走得文臣的路子,在军中基本上可以说毫无建树。在争储的当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不要说圣祖,便是带兵的禄亲王和当时的瑞王都不会允许他们把手伸进军中。
再加上,后来圣祖对内卫和金甲军又整顿过一番,导致永泰永和二王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点子力量几乎被清扫一空。虽然说不是没有人幸存,可都是些小鱼小虾,关键时顶不了大作用。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反正再不举事,等待他们父子俩的也同样是死路一条。终于在某个夜晚,皇宫某个隐密小门开启,放进了两个人。这二人被人一路引着躲躲闪闪来到乾宁殿,觐见了得到消息后一直没睡的小皇帝。
有一人手中捧着大木匣子,香气四溢。但这四溢的香气却是为了掩盖木匣当中的难闻药粉味道。小皇帝却丝毫也不怕,在身边永泰亲王的鼓励下,颤抖着双手将木匣的盖子慢慢地揭开。
只是看了一眼,小皇帝便失手将盖子重重砸回。他脸色刹白,显然被匣内事物吓得不轻。但他立马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泪流满面。他忽然投入永泰亲王怀里。哭着道:“父王,终于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她死了,死了!”
永泰亲王早已看过匣中事物,也找了府中死士分辨,那确实是一颗真正的没有经过丝毫易容的头颅。他紧紧地搂住小皇帝,连连点头。眼眶也格外湿润。轻声道:“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能够成功的机率小到这对父子都隐隐绝望的地步,但竟然真的让他们办到了!即使代价巨大,但都是值得的!
第二日。早朝的时间分明已经到了,却还不见宫门开启。等在金龙广场上的朝臣们议论纷纷,几位辅臣也都紧紧皱着眉头。足足一柱香的功夫过去,才有宫人站在城墙之上传旨。说太皇太后身体不适,今日不早朝。请各位辅臣前往澄心殿处理朝政。
礼部尚书徐老国公便急了,大声问那宫人,太皇太后究竟如何了,是否请了太医?
那宫人恭声回道:“奴婢只负责传话。余事皆不知。老国公请稍安勿躁,可请夫人递进宫令牌请见。”
这名宫人确实是太皇太后坤熹宫的传旨小太监,徐老国公认得他。心里虽然有些不安,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再是父女。他想立时见到太皇太后,也不是容易事儿。
小太监传完话,规规矩矩地向各位朝臣施了礼,下去城楼。朝臣们便三三两两地散去,前往各自衙门办公。几位辅臣则昂首阔步,从宫门左侧的小门进了皇宫。
辅臣们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彼此间的性情也都有所了解。在监国公主的领导下,各自将自己负责的一摊子事儿管得有声有色。只是有一条,治国毕竟还是文臣的老本行,辅臣里又有多达四位的武将,所以大多数事务都还是压在三位文臣的肩上。
除去武宗厚依然镇守右龙骧军以外,其余六位辅臣都日日在京里。他们处理朝政的地方是乾宁宫皇帝的御书房澄心殿的偏殿,主殿往常由监国公主使用。
一边商谈着国事,六辅臣一边漫步在云阶之上。乾宁宫一如既往地很安静,小皇帝此时应该还未起床。几位辅臣都恪尽职守,时常劝诫小皇帝要多读书、勤学习。小皇帝答应得很好,在先生们来上课时也确实用功,但回到寝殿他往往被新进妃嫔给迷住,总是很快就陷入温柔乡里,这让几位辅臣都有点失望。
其实时至今日,他们也都明白,监国公主和小皇帝只能存留一方。若为大周长治永安甚至宏伟未来计,毫无疑问是监国公主更适合统治这个国度。可监国公主毕竟是女子,而小皇帝占了正统大义的名份。
无论是否与监国公主亲厚,这个问题不解决,辅臣们都不能心安。直到数月前,一位天潢贵胄闯入辅臣们的眼帘,他们的心忽然就安定了。
这个人是武宏嗣,前永康亲王世子,现在的长英亲王。他虽承担了长英亲王一脉的香火,但这种事儿不是不能商量的。若真有那一日,他只需要将一个儿子过继到长英亲王这一支便行了。
辅臣们互相谦让着走进澄心殿偏殿,待他们坐定,偏殿原本敞开的门忽然紧紧关上。从偏殿附带的内室里施施然走出一个人,对辅臣们团团作揖拱手:“各位,本王有礼了。”
长肃亲王与襄亲王对视一眼,眸中掠过相似的诡异神色。长肃亲王微诧道:“永泰侄儿,你怎会在此?”
永泰亲王环视这六位辅臣,微微一笑道:“皇上有旨,宣各位大人乾安宫觐见。”
长肃亲王一挑眉,问道:“皇上有何事要见微臣等人?乾安宫不是大朝会便不开启,你是否传错了话?”
永泰亲王催促道:“本王不知,还请两位王叔和各位大人快快前去,免得皇上等急了。”
这一去估计没好事,六位辅臣无人搭理永泰亲王,其余几人自顾坐下办公,仍然是长肃亲王道:“还请侄儿上禀皇上,今日有数桩大事需得立时拿出章程,皇上那儿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要紧事儿,就请皇上暂时等等吧。”
这话儿可真是大不敬了!为人臣子的,皇帝要见,当然是得立刻去见,怎么能藉故推脱?永泰亲王却也不恼,慢慢退向澄心殿内室,笑道:“既然如此,各位大人就哪里都不要去了。”
他这话一说,六辅臣便微微变了颜色,武国公罗元庆冷哼一声道:“王爷的意思,是要软禁臣等?”他摘下腰间玉剑,呛啷一声重重扔在桌上,脸色阴沉。
永泰亲王看向罗元庆,叹道:“武国公,您是勋贵中的勋贵,是圣祖的嫡系心腹,为何要向着谋逆乱政之人?维护正统,维护圣祖遗诏,不才应该是您要做的事儿?”
武国公哈哈大笑,不屑道:“王爷说的不错,微臣是圣祖爷的嫡系心腹,自然唯圣祖爷遗命是从。皇上和王爷可能都不知道吧,载有遗诏的那幅大周山川地理图,用来显影的药水儿还是微臣千方百计弄来的。这种药水儿,有两种。上次用的只是第一种。谋逆乱政之人?您说的是谁?”
永泰亲王的脸色变了,脸上肌肉抽动几次,勉强笑道:“武国公此言何意?”
“什么意思?今日之后,王爷和皇上便知晓了。”武国公蔑然一笑,扭脸对裴世纬道,“裴尚书,你还记不记得韩宥此人?”
裴世纬沉默片刻,迟疑着问:“可是二十多年前,老夫在参郡任上,孝宗微服私访时救下的小乞儿?”
武国公拍案叫好,赞道:“早就听说裴大人您过目不忘,还当真如此!如此小事都能想得起来。那裴大人可知,这韩宥如今的大造化?”
裴世纬瞥了永泰亲王一眼,极配合的捧哏道:“愿闻其详!”
“这个韩宥,如今可是不得了,”武国公大声笑道,“他便是楚国老昏君曾经的枕边人,现在楚国的隐皇帝,刚刚被册封的秀山王韩秀儿!”
一言既出,永泰亲王脸色惨白,他一言不发起身就走。几位辅臣也不拦他,或是大笑或是低笑,看他狼狈退出偏殿。至于方才,紧紧关闭之后在窗户外面若隐若现的士兵身影,这六位辅臣都满不在乎。
只因小皇帝和永泰亲王能用的人手实在太少,且他们为了狙杀离京的监国公主,已经派出了手头可用的大部份死士。何况就算此时埋伏在外的那些人,到底有多少真正忠诚于那对父子,也还是个未知数。
永泰亲王向着乾宁殿狂奔,自他出生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但他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若是去得晚了,天知道此时带着所谓监国公主头颅的楚国使者会做什么。
那使者奉了秀山王的命令,来给这对父子送上这份重礼,代价是从此以后大周奉楚国为宗主国。这真真是狮子大开口,但唯其如此,永泰亲王才敢相信秀山王真的会帮自己。可以想象,监国公主绝不可能如他这样答应如此条件。
陷阱!这是个陷阱啊!转过抄手游廊,云阶就在眼前,永泰亲王猛提一口气,却不料斜刺里冲出一个人,一脚将他绊倒在地。他摔了个嘴啃泥,脸都跌肿了。他的近卫们怒斥出声,与对方带来的人马两相对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