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问安
还没睡一会儿,就被红菱拖起来:“四姑娘,起了,今天是初一,得去给老夫人和夫人请安的。”
暮云脑袋还晕晕的,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被个女鬼拉着聊天了,哪有精神,于是迷迷糊糊地被红菱红玉来回摆弄,摆弄好就被田嬷嬷抱着出门了。
冷风一吹,倒是清醒了几分,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起路来。上辈子没好好走过路,这辈子能走的时候就要好好走。
“田嬷嬷,到了老夫人那里,我要做些什么?”地上有些湿滑,红菱赶紧拉着暮云的胳膊,怕她摔着,田嬷嬷也牵起暮云另外一只手。
“无非是问安,老夫人一向不与姑娘亲近,都是三小姐给奉茶的,轮不着姑娘,所以也不必特别注意什么,二小姐和三小姐先见礼,姑娘学样就行。”田嬷嬷回答着,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老夫人那里倒是没什么,到了夫人那总是要刁难姑娘一阵的,不过也不至于打骂,无非是说话难听些,让姑娘端茶倒水递帕子,做不好了就罚跪上半个时辰罢了。刚才已经给姑娘膝盖上垫了毛毡子,也不会多受罪,反正姑娘做得怎么样都得被挑毛病的,姑娘忍忍也就是了。”
暮云在心里暗暗鄙视韩雪柔,对庶女再不待见,想收拾机会多的是,犯得着做得这么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故意针对暮云的么?何况也不知道暮云威胁到她什么了,为啥要这么针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
暮云突然想起来:“姨娘不用去的么?”
“姨娘每天都要去的,但是要比小姐姑娘们早半个时辰。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夫人那儿了。”
“暮雷为什么也不去?”暮云打了个哈欠,真不公平。
“二公子早就出门了,李嬷嬷走得快,这会儿估计都到老夫人那儿了。”田嬷嬷回答,“姑娘也得快些了,最晚到总是不好的。”
“还有多远啊,我走得腿都酸了!”暮云撅起嘴,古代真不方便,还喜欢修这种坑坑洼洼的石板路,小短腿儿还得迈大了才能一步一条石板,要不然就得陷到缝里面去。真不科学!要按前世的网络语言,这种路就是两步一格娘炮,一步一格扯蛋的破路。暮云倒是不怕娘炮,但是那样走更慢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走到。
田嬷嬷笑着把暮云抱起来:“姑娘还小,是觉得远了些,不过马上就到了。”说着转过一个弯,走了十几米就看到一个院门,上书“静安堂”,暮云撇撇嘴,名字听起来跟个尼姑庵似的。
进了院门,田嬷嬷又把暮云放下来让红菱陪着她走进去,自己和其他奶娘们一起都在抱厦候着。
进了老夫人的堂门,看见暮雷和锦涟已经在里面了,过去挨着锦涟坐下等着,老夫人还没出来。
“暮云你又这么晚,还好二姐姐比你更晚,要不然祖母又要说你又懒又馋。”锦涟对她翻了个白眼,“一个月不过这么两次,你就不能早点起来么!”
“昨晚一直做噩梦,梦见被人丢进水里,吓得醒过来,睡着了又梦见被人丢水里,反反复复的,一直没睡踏实。”暮云想起要引张姨娘来自己院子,锦涟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也是个很好的八卦散发源,加上这屋里还有老太太的丫鬟婆子,人越多越传的快。
“啊?不会你真的是被人扔到湖里的吧?你有没有梦见是谁?说不定就是真的,你是梦里想起来了呢!”锦涟跳起来抓着暮云的手。
暮雷也转过来看着暮云:“姐姐,到底是谁害你的,快告诉我!”
“看不清,每次我要看那个人的脸,就会马上被扔到湖里,然后立刻就醒了。”暮云一脸懊恼地说。
“那,是男的还是女的?”锦涟瞪大眼睛,追问着。
“好像,好像是个男的……青色的布袍子,应该是男的吧?”
“青色布袍子根本就不算特征!”锦涟有点泄气,坐了回去“府里的各位管事、外面的各位掌柜、所有不当值的侍卫,都会穿青色布袍子。这样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根本没法找。”
“三妹妹要找什么?”随着声音,一个披着大红毛领披风的女孩走了进来,随手结下披风递给身后的丫鬟,露出了里面大红织锦缎的夹裙,穿的就像个年画里的中国娃娃。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不过已经能看出来是个鹅蛋脸的样子,眉眼细长,略上挑,鼻子嘴巴倒是都小巧,整体看来算是个符合传统审美的美女,有点削肩,比锦涟高出了大半个头。
这肯定就是安锦华了,只见她进来挑着下巴扫了一圈,看都没看暮云一眼,径自走到前面,在锦涟上手的位子坐下来。
“找那个把暮云丢进水里的坏人啊!”锦涟倒是没介意安锦华抬着下巴目中无人的样子,看来也早就习惯了。
“小奴隶不是失忆了么,还找什么找,谁知道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怎么着呢。”安锦华轻蔑地说。
“你叫谁小奴隶?”暮云站起来,瞪着她。
“谁是奴隶谁自己知道。”安锦华没打算搭理她,转过脸去喝茶。
“一大早吵吵闹闹的干什么?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没有?”帘子掀开,一个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的中年贵妇走了出来,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祖母。”锦华和锦涟都站起来,暮雷和暮云本就站着,也叫了一声:“老夫人。”
“都坐吧。”老夫人坐下来,对他们摆摆手。
锦涟走上去,从老夫人身后的彩珍手里接过茶杯,递给老夫人:“祖母喝茶。”老夫人接过来,笑眯眯地看着锦涟:“你二舅舅昨个来了,说过完年,开了春让你去上学,我想着认几个字总是好的,已经应了,你二舅舅说让锦华也去,人多热闹,锦华啊,你想不想去上学?”
“回祖母的话,锦华大舅舅前阵子也来过,说明年马家也开家学,想让锦华跟表姐妹们一起上呢,姨娘说要等祖母和夫人同意才能答应,所以锦华今儿借着请安正想来问问呢。”锦华在老太太面前倒是有礼的。
“马大人家三代探花,家学自是好的,既如此,你便去马府上吧。”老夫人看不出喜怒地淡淡应了一句。锦华也不在意,淡淡地点了点头,锦涟悄悄松了口气,本来就不愿意让她去呢!
“祖母,涟儿一个人去好无趣,让暮云陪我去吧,马车上还有个人聊天,回来还可以一起写功课。”锦涟趁机撒娇。
“暮云还小,上学早了点吧?”老太太看上去是有点不愿意的。
“暮云才比涟儿小八个月,不早不早。”锦涟晃着老太太的袖子。
“好好好,别晃了,要把我这老骨头晃散架了。”老太太笑着挣开锦涟的爪子。
“暮云,那你就跟着锦涟去常家上学吧。到了常府要谨言慎行,别给安家丢脸,也别惹事,记住了吗?”
“记住了,老夫人。”暮云乖乖地回答。
“去给你们母亲请安吧,天气冷了,请完安早些回去吧,别在园子里乱跑了。”老太太站起来,说到乱跑,还特别又看了暮云一眼。
规规矩矩出了门,锦涟就转过来拉着暮云的手:“你看,我说祖母肯定同意的吧!”眼神里有得逞的小得意。
“你们都上学去了,就没人跟我玩了。”暮雷在一边闷闷地说。
“对啊,忘了你这小家伙了。”锦涟跺了一下脚,“不过表哥他们也是去书院读书的,下午会在府里,大表哥带着他们学骑射,要不你自己跟爹爹说,想去书院读书,然后下午跟着表哥他们来大舅舅家找我们?”
“前几日姨娘跟爹爹说了,爹爹说我还小,再等一年。”暮雷撅着嘴。
“那就没办法了,要不然我跟舅舅说,你想学骑射,让表哥他们带你一起吧!”锦涟可真没拿自己舅舅当外人。
“再等一年就再等一年吧,也没什么的,不能给你舅舅添麻烦。”暮雷连忙摆摆手,“你们都学些什么?”
“嗯,要认字、学女训、诗词、算术、女红、画画、书法、弹琴、舞蹈、剑术,哎呀,好像要学很多东西呢。”锦涟扳着手指头,越说越皱眉头。
“女孩子怎么还学剑术?”暮雷好奇地问,其实暮云刚想问。
“因为常家世代武将,无论男女都要学武艺,骑射不太适合女孩子学,就学剑术,姨娘当年也是姐妹里剑术最好的呢!”
三个人在后面说说笑笑地热闹,锦华一个人由丫鬟扶着在前面走着,昂着头,一幅懒得搭理小孩子的样子,其实她自己也是个小孩子,不过比锦涟大了一岁多,现在也就是七岁多吧。
又走了几百米,见到院门,上书“兰香”,是兰香院啊,暮云又撇撇嘴,怎么听着像**的名字……老太太的院子听着像庵堂,这大太太的院子听着像**,都什么审美情趣啊。
进门,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实际上已经快四十的美貌夫人坐在正堂,斜倚在腰靠上,一幅身体不适的样子。身边有八个丫鬟,一个蹲在旁边帮她揉腰,另外七个捧茶盘的、捧手炉的、捧帕子的、捧药碗的、捧蜜饯的、捧个盒子不知道是装啥的,最后还有个打扇子的!打扇子?这天气都捧手炉了还打什么扇子!还有这姿势,知道的是安夫人见庶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见嫖客呢!暮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韩雪柔,就这做派,还想当皇后呢,长得再漂亮也不可能啊,除非皇帝脑子被驴踢了。
“母亲安好。”锦华和锦涟上前问安。
“夫人安好。”暮云和暮雷也跟上。
“都起了吧。看不见我不好么,还说这种话,真是没眼色。”韩雪柔瞪了四个孩子一眼,也不知道谁一大早惹着她了,还是她一直就这个死样子?
“锦华啊,非年非节的,你穿这么红艳艳的,不觉得恶俗吗?”韩雪柔撇了锦华一眼,“看看你这身上挂的,手上戴的,头上顶的,这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安府嫡女呢。”
“衣服是爹爹赏的,首饰是舅舅、姨母送的,锦华穿着戴着,不过表示对长辈的尊重罢了。母亲认为是认为爹爹的眼光恶俗?”锦华翻了个白眼反驳,“还是说,母亲的哥哥弟弟们不曾给大小姐更好的?”
虽然暮云不赞同锦华这样硬杠,但不可否认这些话说得是漂亮,至少让韩雪柔哑口无言,只是脸色难看了几分。
“暮云,一早就听说你昨晚发恶梦,梦见有人要把你扔到水里,这种没凭没据的事情就不要到处嚷嚷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咱府里不太平,谁要害你一个小丫头不成!”韩雪柔转移目标了。
“是,夫人。”暮云并不辩驳,跟疯狗吵架是很不明智的,尤其自己又不一定吵得过疯狗。
暮云不接话,韩雪柔准备的说辞又没办法说出来了,脸色更难看了。
“暮云啊,把药给我端来吧。”韩雪柔放弃了准备好的一通说教。
暮云默默站起来,从丫鬟手中接过托盘,放在小几上,然后双手端起药碗,恭恭敬敬递到大夫人手上,整个过程恭敬流畅无可挑剔。
大夫人挑了挑眉毛,喝了药,把药碗又递给暮云,暮云原路返回,还给原来拿药碗的丫头,然后站在一边。
“还不把蜜饯拿来,想苦死我吗?一点没颜色!”刚才没挑出毛病来,总算找到发泄点了。
暮云也不啃声,低着头,走上去接过蜜饯递到她手里。心里却默默想着,吃吧,一颗话梅肝脏要解毒四个小时呢,多吃几颗!
没等她吃完,暮云又赶紧把茶水端来了,有眼**,哼,喝完中药喝茶,万一冲突,也和我没关系。
大夫人没逮着机会发作,眉头皱了起来:“水都凉了!去换杯热的!”
得,这换了热的她就得说想烫死我吗?然后再泼下来,罚跪,都能想到,真没创意。暮云低着头,微微撇撇嘴,不过这种最原始的方法你还真没办法对付,因为不干也要被罚,干了不管凉了热了还是刚好,她都可以说烫了凉了,毕竟这都是个人感觉,无从考证。反正田嬷嬷也说了,总归是要罚的,忍忍就是了。
端了杯新茶来,然后嫌烫被罚跪半个时辰,锦涟也见怪不怪了,只跟她说一会儿再去找她,就拉着暮雷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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