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如梦(20)

浮华如梦(20)

酒吧装修期间,我无意中在报纸上看到一则爱心活动的消息,拨电话报了个名,每个周末会和协会的人组织去不同的地方做义工,或是孤儿院、医院、学校或是敬老院,大都不定的。那时候我只想,像我这样的人,再不做点好事,报应会不会报应到家人的身上。

酒吧开业后,二楼成了豆豆和马倩专门做私人派对的地方,大多时候我都在。说好听点叫私人派对,说难听点叫瘾君子俱乐部。

我有时候会看到我妈,有时候会看到田益加,有时候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比如我带着田益加放风筝啊什么的,或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看到的时候我总觉得心理不舒服,醒过来会接着让自己幻想,直到让田益加出现为止。

自?虐般的折磨,险些让灵魂也没了救赎。

春天之后,徐世鸣没来找过我。

豆豆开店装修什么的用了不少钱,加上我们俩染上那东西也是个耗钱的。七弄八弄我卡上的钱没剩下多少,酒吧虽然生意不错,毕竟起步阶段,谈不上赚钱什么的。一时间,手头变得紧巴巴的。我和豆豆合计了下,打算把车卖了重新换辆便宜的车。

我托蓝天帮我问问有没有要,他惊呼问我是不是没钱花还是怎么的,说没钱给他说,犯不着卖车。我笑说:“没事,还不到那一步,就想卖了换个便宜的。”

蓝天也实话实说:“要是说是个十来二十几万的车倒是好出手。你这车买的时候就贵,怕是不好出手的。”

我说:“没事,你帮我问问,反正也开了些年月了,有人出价就卖了吧。”

我原本想着这车能出手少说也是个把月的事。有钱的都买新的去了,没钱的也犯不着话那么大笔数目来买辆开过的二手车。蓝天确实用了一个星期把事给搞定,我先前以为是他私下想帮我,又是让他起誓什么的,才相信确实是有人买了。

后来又带买主和我见过面。瘦瘦精精的孩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我问他为什么要买这车,他说他女朋友想要。我笑,那也犯不着买新的啊。少年说:“旧也不算旧,怎么说也是大奔啊!这价钱打哪儿找啊。”

他想了会儿又不好意思给我说他只能先付一半,剩下的半个月给问我行不行。我见他豪爽,也就答应了。

隔天领着豆豆去买新车。她蹦跶来蹦跶去,选了辆熊猫,小巧的模样,我坐进去有些矮。豆豆说反正是代步车,无所谓。我说:“那就当送你的了。以后你来接我的了,我不动车了。”

她问我为什么。

我坐在驾驶座上瞅了她一眼,故意坐直身子说:“没看见脑袋快顶着了么。”

她笑:“谁让你长那么高来着。”

我勉强把车给开回去。一路上她一直哼歌,心情特别的好。我有些内疚看了她一眼:“会不会觉得我委屈了你?”

她回头看我:“什么意思?”

我笑:“如果不是我做那混蛋事惹我妈生气,你现在怎么着也是坐在大奔里做少奶奶呢。现在只能委屈在这车了。”

她伸手过来握住我的手,头靠在我肩上:“不觉得,这样,挺好。”

我看了她一眼,感觉,确实挺好。

周末我例行跟着协会去养老院帮老人家洗洗衣服叠叠被子什么的。阳光特别好,柔软的照在身上特别舒服。里面许多老人家大多都是子女太忙没时间照顾送来的,有的呢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无儿女的,大都过得不是太好。我一边照顾他们一边给自己说,要是我妈能原谅我,我定是不会送她来这种地方的。

养老院分为两个院。前面的院子大都是普通人家,也就是家庭环境一般的人住。一般一到两个房间有一个看护看管。后面的院子比较大,里面住着几乎是身份尚可的老人,自然费用比外面一个院高很多。一个老人一般有一个或者更多的看护照料,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两户院子隔着一道大门,紧紧一门之隔,差距是想象不到的大。

我和同去的义工晾衣服的时候看到徐世鸣的车开到后面院中。心里犯了些疑惑,想了会,跟了上去。绕了一圈,没见着徐世鸣,倒见着他妈。

她妈坐在轮椅上,被个丫头推着在院子里懒懒的晒太阳。她微微仰着头面向天空,阳光打在脸上,薄薄的一层光,像是圣母一般,温柔。

我至少有十年没见到过她。只晓得她离婚后跟着徐世鸣去了国外,包括徐家军死她都没出现过。但我还是一眼认出她来,即便隔得很远我还是认出她来。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她,下着很大的雨。她哭着跪在我妈面前,让我妈不要抢走她的老公。她身上穿着价格不菲的衣服,脖子上带着昂贵的钻石项链。她却跪在我妈面前,哭着求。

我那时候很少去我妈住的地方,那时候我还没接受徐家军。那天却碰巧我刚好去她那里,下楼刚好看到这一幕。她额头的美人痣黑得发亮,若换做平日,她定是居高临下看着别人的人。我妈看了我一眼说:“上楼去。”

我哦了一声上楼,不知道下面发生什么。但她那双眼睛却着实刺疼我的心,悲凉,绝望,只想用最后一丝微不足道的希望去祈求些什么。

我躲在一棵树下,看着徐世鸣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小心抚平她腿上的毯子。她微微睁开眼,低头看着徐世鸣,笑了,眼睛弯弯的,笑得特别真诚。徐世鸣也在笑,那笑,让我觉得陌生。小时候,他是小魔头,会隔山差五在学校门口等我,揍我骂我,他比我长几岁,念小学那会儿,他至少比我高两个脑袋。他剪过我头发,脱过我裤子。那时候蓝天上来帮我,两个小屁孩怎么说也不是半大小子的对手,于是,蓝天和我一起,被他剪头发,脱裤子。他笑得很邪,骂我贱种。

后来,他还是骂我贱种。强迫我,占有我,折磨我,笑话我。是个魔王。

从未想过,魔王也能笑出天使一样的笑容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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