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万剑山庄
庐州府距梅县有两州之隔,先到庐州再转去金陵,路程上只多二百余里。
近年唐国征战不断,马价偏高,一匹健马可卖到八十两,身上所带盘缠只要省吃简用,到了庐州府再卖掉马匹,基本也凑够了赎金。
宁采臣行过了一州,开始发了愁,一路行程花去了六、七两银子,就算是日后每夜露宿街头,挨到了庐州府只怕赎金一付,也再无分文,得想法赚点路费才行。古代书生穷困潦到时,还可以卖字为生,宁采臣几个刚刚入门的毛笔字拿出来只会是丢人现眼,徒遭世人嘲笑。
银钱一天一天减少,宁采臣暗自着急,路过小镇打尖,只敢要了两个馒头,牵着马准备到镇外有青草的地方喂食,几天没有在客栈投宿,无马料进食,马儿已见消瘦,一般长程跋涉,多半会给马匹吃些豆类、青草进补。
“咚!”一声撞门的巨响声,路边巷子里冲出一群人,争先恐后地窜到大街上,脸上均无血色。
“好厉害的恶鬼,刚才真是吓死人啦!”太阳正烈,几个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稍停下来便互相议论,中间的老者愁眉苦脸,连声哀叹。
有鬼?宁采臣忙停步观望。
“咚!”又是一声响,紧跟着几个衣冠不整的人冲了过来,看身上打扮是道士模样,神态间却极是恐慌。“道爷,怎么你也出来了?”先冲出来的人群中,头顶财神帽的老者愕然问道。
道士一扶道冠,慌不择语:“老爷,这恶鬼厉害,我制它不住,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罢和几个徒弟狼狈而去。
老爷连忙高声挽留道:“道长,我再多出些银两,你快找高人来助。”道士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宁采臣一旁听得兴趣大增,原来除鬼还可以赚钱,真是好门道。
大老爷眉间愁云密布,心忧不已,连连捶手自语道:“这可怎么办才好,怎么办啊。”
宁采臣牵马上前问道:“这位老爷不知有何烦恼,学生愿出一臂之力。”
大老爷闻声扭头打望,见宁采臣是一身书生打扮,大失所望,摇摇头道:“此事你帮不上什么忙,你一介书生,还是赶路去吧。”
微微一笑,宁采臣又道:“学生虽是读书之人,但随高人学过捉鬼术,看刚才的道士惊慌失措,多半是被恶鬼吓走,让我试上一试。”
老爷半信半疑地又看了宁采臣两眼,不禁发问道:“你这书生,好大口气,这恶鬼连观上刘天师都收它不得,你能有何信心,不要胡乱应充,如被恶鬼取了性命,谁也救你不得。”
哦?不知这老爷口中恶鬼是什么道行,宁采臣先询问道:“这恶鬼老爷见过没有,长得什么模样?”
老爷指手划脚,汇声汇色地道:“恶鬼凶猛的很啊,又无影无踪,见人就抓,只要鬼扑上来一下,轻则头痛发热,重则卧床不起。观上的道爷说,恶鬼几十年的道行,寻常法士收不得啊。”
前次收的恶鬼自称百年修行,反被自己吸得干干净净,成了加强精神的绝佳补品,宁采臣心情顿然一松,笑声朗朗:“老爷不必担心,百年恶鬼我也收过,就算不敌,自保也绝无问题。请老爷带路吧。”
见宁采臣信心满满,老爷又激了一言:“你若真能收服恶鬼,我愿以一封白银相赠。”病急乱投医,寻常请道士需十两纹银,今次竟开了天价,可见恶鬼闹宅,老爷心烦意乱,只愿早日家宅平安无事。
一封即百两,收了此鬼,路费可轻易解决。宁采臣听了大喜过望,欣然挥手道:“请!”
老爷把宁采臣带进宅门,左看右盼了几眼,悄声语道:“恶鬼在我家后厢房出没,你只需沿曲廊前行,见门前有芭蕉树即是。”恶鬼凶猛,老爷不敢深入。
宁采臣不敢大意,慎声道:“请老爷准备一间厢房,学生学的是元神**,需要一清静处施法。”他说得煞有其事,老爷不由更信几分,带他到侧边厢房内。
宁采臣盘膝坐下,吩咐道:“如果看到我倒下,也不必惊讶,过一阵就会醒了,我是去请天上神仙帮忙。”他胡说一通,只是让老爷觉得捉鬼不易,付出的一封银子有所值。
老爷连连点头,宁采臣一番话语让他心信不已。
宁采臣集中精神,能量幻成光球从头顶浮出,大老爷顿时直了眼,“扑通!”瘫倒在地,几个跟随的下人也是惊呆了,张开了大口合不拢。
光球沿着走廊前进,拐了几道弯,就看见一棵芭蕉树。
转进厢房,能量散出,很快就探到房内有一股阴能,这股阴能和前次恶鬼比起来弱了许多,连鬼形都无法幻出,道士说的有些夸大,鬼的道行甚浅,只有几年修行,宁采臣放心地把光能围了过去。
阴能一撞之下竭力反抗,光能一闪,轻易地就包得水泄不通,盏茶工夫便大功告成。
太容易了,吸收完阴能,宁采臣还觉得没过足瘾。光能回到体内,宁采臣一睁开眼,只见老爷拜倒在地,连声呼道:“上仙在上,请受小民一拜。”低头便磕。
宁采臣赶紧伸手扶住:“老爷不必多礼,上仙已经走了。”
老爷惊恐未定,左右看了看道:“鬼已经收了?”时间太短,老爷心里有些奇怪,凡夫俗子总是相信虚装声势且只会装神弄鬼的神棍。宁采臣遂脸色一板,严声厉道:“区区小鬼,上仙一出,还需多费什么力,你尽管随我前去后厢房查看。”
宁采臣大步走出,直往后厢房而去,老爷胆小,远离几丈远远跟着,几个下人也结队围在旁边,以备保护。
“咚!”一脚踢开后厢房,宁采臣径自走了进去。
老爷先被响声吓了一跳,差点就要转身跑开,一眼尖的下人说道:“老爷,那书生踢门进房去了。”几人互相扶着,大气也不敢出,慢慢地走了进去。
宁采臣当中背手而立,面含微笑,见众人进来一甩衣袖,指着两旁桌椅:“老爷请坐。”
下人们先四处查看后,又聚拢过来:“老爷,真的没鬼啦。”
“上仙高明!”老爷疑心一去,顿竖起了拇指,笑纹满脸。
“些许小鬼,何足道哉!”宁采臣傲然向天,大仙门徒的架势做了个十足十。
“小小意思,敬请大仙收下。”包袱里一封银子沉甸甸的,上仙除鬼干净俐落,神光普照,恶鬼魂飞烟灭,大老爷心甘情愿送上酬金。
“不知师出何门,我好四处宣扬大名。”送宁采臣到街口,老爷诚心诚意地请问道,以后如再有此类事可专程去请,以免误事。
“梅山钟天师门下宁采臣!”宁采臣系好包袱,轻镫上马,姓钟是借了钟母一姓。
宁采臣身上有了银子,一路投宿,十天左右就到了庐州府,除去赎金还有二十余两。索性到城中最大成衣铺重新置一套行装,打扮一番,登门赎人不能让人看扁了。宁采臣对着铜镜一看,新衣衬人,人如玉树临风。
万剑山庄名气响亮,庄院占地二十余亩,远望楼阁层叠,门楼彩绘,气势非凡。
健马如飞,一身白衣,头顶学士巾,英俊少年策马而至,“吁。”马嘶鸣一声,原地打住,宁采臣甩身下马。
庄前门楼上,“万剑山庄”四个大字苍劲有力,笔意豪放,力透字峰。
门房的仆人迎上来:“贵客造访,请问名号。”
宁采臣愕然一怔,自己那么有名号?硬着头皮道:“梅山钟天师门下,宁采臣求见你家主人。”先搬出除鬼的名号应付再说。
庄客听了一愣,从未听说这名号,可毕竟是大户人家,训练有素,一人留下陪客,另一人直往内庭禀报主人。约过了十来分钟,入内禀报的庄客急匆匆赶来:“少庄主有请。”
从庄门进去,一条白石道两旁植满松柏,郁郁葱葱,石板道笔直通向庄园正中,道路尽头是一间大厅,门匾上题写着“英武堂”。
门前一衫白衣书生,剑眉胆鼻,眉宇间英气逼人,年少英俊,见客人走近,双手拱迎道:“不知贵客到临,燕惊虹有失远迎,请恕罪。”
宁采臣忙回了一礼:“冒然拜访,还望主人见谅。”
燕惊虹伸手引进:“请!”宁采臣行了一揖,一同走进厅内。
仆人上过茶,宁采臣谢过,喝一口便放下,向庄主直言来意:“宁采臣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请少庄主帮忙。”
燕惊虹微然一笑,反问道:“宁兄从梅州而来,莫非是为家事?”
宁采臣讶然,看了燕惊虹一眼,惑问道:“少庄主如何知道?”
燕惊虹朗朗一笑道:“我上月自河北返家,途经梅县,见有位姑娘卖身葬母,孝行可嘉,我便买下了带回家中。刚才下人来报,有梅县宁采臣来访,又正与那姑娘同姓,我随口一猜哪知真是如此。”
宁采臣拱手道:“少庄主,实不相瞒,这位姑娘便是舍妹。因我入京赶考家中无人,回来才知家母去世,妹妹也卖身为奴,为人兄长,竟不能守护弟妹,心中惭愧。今日前来只想将舍妹赎回,兄妹团圆,请少庄主成全。”
燕惊虹释然道:“当初见令妹孤苦伶仃,孝行感人,我才出手买下,今天既然她兄长来赎,我自然应允。你稍待片刻,我这就去叫人召来。”
他双手一拍,下人进来听从少庄主指令:“快去小姐绣楼把无双姑娘带来。”
下人领令而去,宁采臣谢道:“少庄主大义,宁采臣感激不尽。”
燕惊虹呵呵一笑,爽声道:“宁兄风度高雅,一看就知是名门之后,燕某有心结识,不知宁兄可愿否?”
燕惊虹为人和和气气,宁采臣顿生好感,笑应道:“燕兄过誉,宁某高攀了。”
掌击椅手,燕惊虹快声笑道:“好,请宁兄暂且在神剑山庄住些日子,我好与宁兄把臂言欢。”
宁采臣见少庄主豪爽,也有结交之意,遂不客气地应道:“我兄妹二人皆在贵府打扰,真是过意不去。”
燕惊虹大声笑道:“你既然当我是兄弟,客气话讲些什么!只管住下来就是了。”
仆人来报:“无双姑娘到。”两人停声不谈,侧门走进一婢装女子,轻妆淡抹,纤腰细细,一身下人装束掩不住天姿绝色。
那女子低眉垂眼来到近前,盈盈拜下:“奴婢见过少庄主。”
燕惊虹一挥手道:“不必多礼,无双,祢看谁来了。”
无双起身侧目望去,客厅里只有一位客人,略一细看,不由惊呼失声:“哥哥!”
宁采臣早已激动之至,语音未落,抢身上前,抚肩说道:“好妹妹,祢受苦了!”无双妹妹虽是第一次相见,但已经成了自己的亲人一般,为家能舍身救急,可见心地善良,百里难挑其一,又见美貌如花,宁采臣心爱万分,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乍见亲人,无双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咽声道:“哥哥!”千言万语,无从说起。情由心生,宁采臣也是泪水涟涟,兄妹相会,情景感人,厅内众人皆被感染,一时间只闻兄妹二人低泣。“啪啪!”掌声响起,燕惊虹拍手笑道:“好个兄妹情深,我虽有一妹,但自认不及两位亲情之深,真是感人哩。”
宁采臣挥起衣袖,擦去泪水,强笑道:“一时失态,让庄主见笑了。”
燕惊虹起身走来,认真道:“我羡慕都来不及,又怎会取笑你们,宁兄不要误会,我心里真是替你们兄妹高兴。”
宁采臣走到一旁,从包袱中取出两百两纹银,双手送上道:“这是舍妹赎金,请庄主验过。”
燕惊虹推开宁采臣双手,肃然道:“你我已是兄弟,无双也就是我妹妹一般,赎金之事不要再提!”叫仆人速去取卖身文契。
宁采臣连连摇头,肯然再道:“赎金是我一片真心,宁采臣虽家中贫穷,但骨气尚存,欠人财物岂有不还之理,燕兄如果真当我是兄弟,就请收下吧。”
宁采臣本是刚性,待人多以平起平坐,无端端地受个人情,心里似矮了一截,燕惊虹虽和他一见投缘,但他仍是不愿多受人情。
燕惊虹坚起拇指,赞道:“是燕某不对,小瞧宁兄志气,我收回前言!”让下人收起银两,宁采臣这才归座。
仆人从帐房取来文契,燕南天递给宁采臣,宁采臣查看过后当即撕成碎片。
燕惊虹笑邀道:“此事已了,有令妹安排宁兄的住处,今日也没什么事,我就为地主,带宁兄参观山庄如何?”宁采臣点头答应,将包袱交与无双,随燕惊虹四处游观。
万剑山庄格局是城堡型设计,庄墙高达一丈半,进门是庄中练武场,以英武堂为中心,两翼各是左右下人数列厢房,过了英武堂,花廊曲池连接五幢小楼,楼群左高右低,遥相呼应。
燕惊虹指着最高的主楼道:“这就是山庄的最高楼剑气楼,是父亲平时静心修练之处,我的试剑楼就是旁边那处,后面那幢红楼是舍妹的剑花楼。”万剑山庄每一处楼阁都有个剑字,剑心楼是老庄主的寝处,幻剑楼最矮,只有一层半高,上半部雕着无数小剑,真正说来只有一层。
登上剑气楼顶层,全庄各部一览无遗,燕惊虹指点解说道:“剑气楼是全庄中心,如是兵荒马乱,万剑山庄就是一小型城堡,等闲流寇乱兵无法攻入。平日里是父亲在此修练,一般人是不能轻易上楼,宁兄来得也巧,父亲前日才出外云游,正好可见这等风光。”
宁采臣笑叹道:“可惜无缘见到老庄主风采。”
燕惊虹傲然述道:“父亲是家族中继开庄剑主以来最高明的剑客,当年开庄剑主燕飞北以一柄大阳剑随大唐太宗皇帝出征,平定四海,剑气之下不知灭了多少妖魔鬼怪,“万剑山客”四个字是唐太宗所赐,开庄剑主燕飞北亲笔书写,至今看来剑意凛然。我父亲七岁悟道,十五岁就斩妖除魔,二十岁已名扬天下,四海内妖气一扫而光,这才归隐山庄清修。只是近几年,兵战又起,天下妖孽重生,道消魔长,妖鬼伤人时有耳闻,父亲才重出山庄。只可惜我剑术未成,不能追随膝下为父亲分忧,想起来也暗自惭愧。”
山庄庄主姓燕,自己也在寻找燕赤霞,两者莫不是有联系,宁采臣遂问道:“请问一句,老庄主的全名?”
燕惊虹双手对楼上题名遥遥一拱,恭声道:“父名华轩,因喜在天明霞光普照时舞剑,又号赤霞居士。”
先听得前半句,宁采臣大失所望,听到后半句则变了大喜,赤霞居士不正是燕赤霞吗!他急声问道:“请问燕赤霞是否为老庄主?”
燕惊虹讶然道:“这是父亲除魔时用的名号,一般人不知道有这个称呼。”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宁采臣高兴地拍手大笑:“我找老庄主已有好些天了。”
燕惊虹望了他一眼,愕然问道:“难道你师门和我父亲有交情不成?”
宁采臣收了笑意,正言道:“我找老庄主是为除妖一事。”将黑山妖孽一事详细说出。
燕惊虹听完事情来由,叹了一声道:“呀!父亲走时只说四处巡视,并没有说到什么地方,这一时间那里找得到他老人家!”
宁采臣惊问道:“不知老庄主什么时候才能回庄?”今次找不到,只有等下次了。
燕惊虹苦笑一声道:“我父亲生性洒脱,四处除妖一事,可长可短,快的话要到年关才返庄,慢的话要一、二年才返家,我也不知父亲确切归期哩。”
宁采臣神情顿转为失望,颓然叹道:“想不到我和老庄主这般没有缘份,错失交臂!”
燕惊虹拍肩劝道:“我父亲此次出游,也是四处除妖,说不定也前往黑山,替你斩除了妖孽!”
宁采臣振起精神,再谢道:“托燕兄吉言,希望老庄主早日到黑山一行,灭除妖孽。”
宁采臣走到栏前,听燕惊虹继续解说,细观山庄布局。他看到山庄后半部,不觉有些奇怪,那幻剑楼紧贴在剑气楼之后,一层半高的楼阁显得特别奇异,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不禁问道:“燕兄,幻剑楼为什么建得这般形状,让人看了好生奇怪。”
燕惊虹解释道:“幻剑楼也是藏剑楼,地上虽一层,但地下还有一层,当年开庄剑主燕飞北征战多年,灭妖除鬼无数,其中也收过一些奇兵异器,现都收藏到此楼,以供后人瞻仰。”
原来内藏神兵利器,宁采臣兴趣油然而生:“听你这一说,开庄剑主的神武非常,可惜是无缘亲见,我想前去瞻仰一番,以表心意。”
燕惊虹欣然道:“宁兄有此雅兴,燕某当然同去,我还以为宁兄只是个读书人,对这兵器不感兴趣哩。”宁采臣笑而不答。
幻剑楼中,阳光透过琉璃天窗直射到正中,地面上也有同样的琉璃窗,阳光可直到地下一层。
从楼角小梯走下,地下室里摆设着各种兵器,正中有一方石台,石台中插着一样式古朴的宽剑,楼壁上,刻着文字记录开庄剑主功绩,洋洋洒洒长达万余字。
燕惊虹从楼东面开始讲解,第一种兵器是一巨形战斧,刃宽七尺,重达千斤,可见持斧者定是体格异常魁梧,力大无穷,壁上一行小字写着:武德五年,斩牛头妖于淮水。
燕惊虹道:“古书有记,牛头妖身高十丈,乃人和牛合体的怪妖,生性凶猛,喜在河中游水,船若过河必掀翻,害人无数,剑主以天剑取其首级。”
身高十丈,这牛头妖和研究所外破坏小镇的牛头兽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两者间不会有什么联系吧?莫非古时也有空间混乱一说?宁采臣胡乱猜测一番。
燕惊虹向前两步,指着第二种兵器,续道:“剑名嗜血,剑体狭长,全长四尺七,比一般长剑要多出近半,只有驭剑术才能运用自如,剑主当日以气对气,将妖道破成粉雾。”宁采臣细看一侧壁上文字:武德五年,除妖道于灵山。
室**有十种兵器,每一种都是奇兵异器,这开庄剑主一生勇猛,所灭妖兽都是横行一方之害,年代虽久,但兵器上的冷光闪烁不定,似在陈述往日痛饮人血、厉气横空的辉煌。宁采臣叹为观止,遥想当年剑主一剑在手纵横天下,平定乾坤是何等英雄!
室中古剑被正午的阳光直照,剑身反射道道金光,燕惊虹眼中露出尊重神色,敬声道:“此剑名大阳,是开庄剑主的主剑,相传是天外神石所炼,蕴藏神力,立庄百余年只有开庄剑主一人能使,我等后世子孙竟无一有先祖神勇。剑主离世后,只有这大阳剑在此寂寞等待,不知何年才有新的主人将它拔出。”
宁采臣奇声问道:“难道这剑还挑主人吗?”
燕惊虹轻叹一声,道:“此剑非要异能才能将它唤醒,祖训有言,只能身负大阳能者才能充份发挥此剑威力,先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受到高人指点,苦练十年才修得二成大阳力,持剑而行天下,无坚不摧,势不可挡,为唐朝开国立下不世之功!”
宁采臣听得入神,喃喃说道:“这大阳力竟这般了得!”幽然神往。
燕惊虹笑道:“世上恶鬼群妖,大都急功近利,修的是阴力,借助旁门左道增长功力。这大阳力是先天之气,虽难得修练,但一经练成,便是魔类克星,我父亲也只修得一成,虽不能使此神剑,但有其它神兵利器相助对付妖魔鬼怪也是手到擒来。”
宁采臣走进两步细看,只见光芒刺眼,剑身似有金龙飞舞,又问:“此处为什么要阳光照进来?”
燕惊虹指着室内十种兵器,道:“此等凶器,虽历经一百多年仍然厉气未散,只有将大阳剑放在此处,借天地间灵气逐渐化解,或有大阳力者能运功化去。幻剑楼的格局和特地做的天窗就是让阳光入内以镇邪气。”大阳剑上花纹古韵十足,剑柄宽一指余,剑身更是宽达二指,常人拿着都觉不便,更何况要挥舞自如。剑柄是神石余部和百炼精钢所化,黑白相间,露出石外的剑长有二尺,只比普通长剑少一尺,可从形状上看应有一半还未露出,全剑拔出可能达四尺左右。剑约估有五十斤,两膀如果没有百十斤力气,只怕拿久了人都要累趴下。
宁采臣心中喜爱,伸出手去摸,剑柄处如温玉一般,讶然问道:“怎么摸起来暖暖乎乎!”
燕惊虹大笑:“大阳剑乃天地至阳所在,常年不冰,你以为是寻常铁剑吗?”神剑仙器,初试者大多如此。
宁采臣笑道:“那我就一次摸个够。”说着另一手也伸了出去。
手指刚碰上剑身,剑身光芒大盛,如电流击来,双手一阵发麻。
宁采臣急缩回手,痛呼:“好利害!”
燕惊虹奇问道:“什么利害?”
宁采臣苦笑道:“我刚才像是触电一般,被电打了。”
燕惊虹一愣,反问道:“什么触电,天上的闪电吗?”
又说错了话,这个时代只有天上的闪电,宁采臣讪笑一声:“差不多啦,就是全身麻麻的,像使不上力。”
“哦?”咦了一声,燕惊虹也伸出双手在剑身上来回测试,一点动静也没有。
燕惊虹疑惑地看着宁采臣,说道:“什么事都没有,你刚才是错觉吧?”
“是吗?”宁采臣答应一声又伸出手去,两手只是靠近剑身,大阳剑便光芒闪起,吓得手又缩了回来。
“不试了,电一下很痛的。”宁采臣甩甩手道。
即使手不碰上,大阳剑也是金光时闪,燕惊虹并不觉得有何异常。
燕惊虹长声笑道:“看来大阳剑喜欢欺负你,只电你不电我。”
宁采臣唯有苦笑而已,两人一起走出楼去。
弯月如钩,清华遍野,当晚燕南天设宴待客,摆酒花厅。
主客各是两人,燕惊虹和他妹妹燕红羽招待宁采臣兄妹。燕红羽长得娇小动人,华颜玉色,清秀纯真,只是生在习武世家多沾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娇柔,和宁无双比起来是春兰秋菊各胜一场。
燕红羽双手举杯,燕红羽先敬了过来:“宁大哥,前些日子无双来到我这绣楼,和一起我也有些时日,无双聪明灵慧,我一见就喜欢,有什么事也不瞒她,把她当作自己姐妹一般,这杯就当是你妹子敬你,你可要全喝了。”嘴里说得漂亮,称宁采臣为大哥,这小妮子存心是想灌酒,沾妹妹的边可以不用全饮。
宁采臣爽笑应下:“如此说来,我岂不是有了两个妹妹,这一杯酒也未免太便宜我了。”话峰一转讨了个便宜,他本是少年心性,言词随意。
燕红羽不依道:“那有这种美事,只一杯就想当我大哥,这一杯酒只不过是见你年长才敬你一杯,怎么能扯到亲戚关系上呢,酒后失言加罚三杯!”
宁采臣故奇道:“哦,原来祢要三杯酒才认我这大哥,那有何难,我饮下就是,只是祢记得要叫三声大哥才行。”这燕氏兄妹都是习武之人,少了世人几分做作,和他一样不拘小节,几个人酒过三巡,放开胸怀恣情言论。
燕红羽撅起嘴,燕红羽气道:“只是让你喝杯酒,也不用总想着要当我大哥嘛,无双,祢评评理,有这种哥哥吗?”
无双微微笑道:“姐姐不必生气,我哥是和祢闹着玩呢。”兄妹间互相了解本性,宁采臣突然变得豪迈,无双也暗自惊奇,在心目中哥哥一向是彬彬君子,从不和女性戏言,多说两句也会脸红,那像现在谈吐自然,言语间一股自信无处不生,这种大男子气派是以前从未有过。
燕惊虹插口道:“我这妹妹从小父亲就疼爱得不得了,小姐脾气来了谁也管不着,宁兄不要见怪。”
燕红羽打了燕惊虹一拳,娇叱道:“哥,你怎么说些糗事,让我怎么有脸见人啊。”
宁采臣举起杯来:“小姐不要生气,我喝了就是,不然在座人人都要被祢说到,罢、罢、罢,牺牲我一个,幸福了大家。”一仰脖喝了下去。
燕红羽一笑:“宁大哥说的真是有趣,什么牺牲一个,幸福为大家,听起来好像都在害他一样。”
燕惊虹也说道:“宁兄,你这话可是连我也说了进去,你自罚一杯算了。”
宁采臣笑道:“我本一番好意,怎么成了坏事。”
燕惊虹道:“你这话里分明是说我嘛,只不过是多喝一杯酒,怎么能说成舍身取义般牺牲呢!来,这一杯我和你一起干。”
宁采臣推不过只有喝下了,刚放下酒杯,燕红羽又站起身来:“这杯算妹子赔礼,请宁大哥一同饮了。”兄妹俩极有默契,轮流劝酒。
宁采臣酒劲上头,脸皮里似烈火熊烧,身子晃了一晃。无双看在眼里,起身柔柔地道:“我哥哥不能多喝,这一杯酒我代他饮了便是。”
燕惊虹呵呵一笑:“喝酒只是尽兴,妹妹,祢就放过他吧。”见无双出面,燕惊虹也压下了妹妹的敬酒。
酒尽言欢,宴散已是初更。
宁采臣昏昏欲睡,无双扶着他到客房休息,隔壁就是无双的客房,下午燕惊虹就吩咐下人将宁无双随身物品带到客房,宁无双已是客人身份。
“妹妹,我没事,祢去睡吧。”强撑睡意,让无双回房。
宁采臣待无双离去,盘膝坐下用起功来,酒醉之后伴随而来是头痛的后遗症,加强精神能的锻练有助于减轻痛苦。自从知道光能对付恶鬼有效,宁采臣每晚都勤奋练习,以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精神能开始逸出体外,在月光下慢慢飘出,意识也随之扩散,收服百年恶鬼后探索范围扩大了一倍有余,近日又收一小鬼,虽帮助不大但比自行修练增强还是快上许多。
试剑楼上亮着灯,能量一接近,便清楚地听到楼上一男一女的对话。
“哥哥,无双的大哥已为无双赎了身,你正好可以向她大哥言明,快去对宁大哥提出下聘之事。你心中喜欢无双别人不知,我可是清楚得很,如他兄妹二人离去,你可不要后悔。”能量只是向外扩散,并没确意去听,但宁大哥三字入耳,引起了宁采臣的注意。
“妹妹,不要乱说,这有关女孩子家清白。”燕惊虹微皱剑眉,举手制止了燕红羽。
“哼,什么乱说,自从无双到我绣楼来,你一天有事没事都要来几次,从前你不是常说我没女儿家相,十天半月也不上我这绣楼,这难道我还看不出来。”
燕惊虹见红羽道破了自己的心意,脸上一红,随即压了下来,又道:“妹妹,只是这事冒然提出,人家不一定同意,再说父亲不在,我岂能私自作主,祢今晚的话不要四处乱说,给人家听还当我燕惊虹是轻薄之人。”老夫人已经过世,庄中大事只须禀报老庄主即可。
“不说就不说,这事你自己可得主动点,别让无双妹妹跑了,嘻嘻!”楼内只闻燕红羽的笑声。
宁采臣心中一笑,原来如此,燕惊虹爱屋及乌,对自己异常的欢迎,不过对他还是很有好感,只要无双同意这门婚事,自己也不干涉。
能量渐渐淡薄,快到极限,此时已有方园六百米。
突地,一股能量汇来,进入到宁采臣的精神能中,似水乳交融,难分难解,互相交流,精神能探测数以倍计扩大,竟将整个山庄都笼罩下来。
宁采臣蓦然一惊,这股能量竟和自己精神能是同脉相生,两者本质一般纯正,只是自己的能量小了许多。不知这股能量是什么来历,宁采臣将精神能集中幻成意识光球,搭上这股能量,向着源头进发,瞬间已到能量尽头,幻剑楼下。
穿过两层琉璃,地下室中这股能量更为雄厚,细观之下,能量都是从大阳剑中溢出。
今晚月能最盛,正是修练之人练功绝好时辰,地下室中十般兵器戾气未尽,每月此时都是蠢蠢欲动,大阳剑占据地利,月能直射而下照入剑身,神剑吸取天地精华,嗡声作响,凝光四射,镇住室内妖气。
妖气乱窜,却不敢入室中半步,偶有碰上光芒一亮,被大阳剑吸化。妖气虽多却极忌神剑,只在四角飞舞无敢入雷池。
光球进入室内,妖气聚变纷纷冲上前去,气机牵引,光球对妖气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任何魔类都忍不住要扑过来。乱相突生,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宁采臣向室中退避,才刚靠近大阳剑,剑身光芒骤然暴涨,突地将宁采臣的意识吸了过去。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周围景况瞬间幻变,光球进入一个神奇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