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醋大发了……
第26章:醋大发了……
某山谷
天清气爽,山顶上空气怡人,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变好。
丰流穿着有些粗燥的布衫,这还是律寒不知从哪弄来的。只因一会便要下山,过于华丽的穿着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何况她长得还是这般的惊人,不是?
“律寒,律寒。”她左手挽着发,却笨笨地没法将发髻固定好,不由得着急了。
律寒已是着装完毕,虽然完颜烈不曾对他进行惩罚,‘风贵妃亦已死’可是为了妥当,他还是做了改变,打扮上更像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士了。
只见他身穿淡素的长衣,腰间只是一条朴素至今的腰带系着,手拿着长剑,实在是像了那两袖清风的侠士。
丰流看着水盆里的倒影,晕了,貌似头发又松了,想着便松手放弃了,刹时间,秀发散洒在肩,别有一番风情。
闻声而来的律寒才从隔壁走了进来,便有幸目睹这美好的画面,一时间不由得呆了。
他呆她亦呆。
“好一个翩翩公子啊,律寒,你手上拿把扇子会更风流倜傥些。”
听着她的赞美,律寒的嘴角抽了抽,上前柔声问,“身子还会不舒服吗?”
她眯着笑眼,“没事了,你看我,精神好得很呢。”
律寒笑,看了看天色,再看看她这散落的满头秀发,心不由一动,“不会挽发么?”
想必应该是的,她是大家闺秀,从小便有人服侍着,这些生活细节何需她自己亲自动手呢。
“挽不紧,老是松垮垮的,一会就全散了。”丰流无限纠结,这个挽发啊,也是需要一双巧手的。
想想,这文化精髓啊,是越来越落后了,瞧瞧现代的人,哪一个不是懒得只想披头散发的?
再不,来个更省事的,剪短了事哈,叫清爽怡人呢。
律寒见她愁苦的模样,嘴角的弧度不禁扬得更大了,她总会不时地向他撒着骄啊。也许这点她自己也不曾自觉。
“我帮你。”说话间,手已执梳,轻轻地梳顺着她的秀发。
只消一会,她头上便已搀好了发髻。虽没有华丽的宫廷首饰相衬,却有真心人赠的玉簪一枚。
丰流摸了摸头发,怪哉,多了一枚玉簪不说,这发型显然是已然妇女型的。只因她都摸不到有余发披于肩后。
“这簪子……”
“和你很相衬。”
“这发饰……”
“为了方便,咱们扮作夫妻。”律寒说得面不红气不喘的,脸上亦一派的纯洁,半点也没有暴露他有些私心的想法。
外面诱惑多啊,得先定下了才好,不是?
“哦。”丰流只能符合了,谁叫他说的似乎都好有理的样子啊。
两人都有些不舍地离开了这座呆了三个月的屋子,留恋地看着这山峦,终于转身离去。
也许,也许以后还会有机会再来看看的。
山路绿意葱葱,加之偶尔鸟声鸣叫,倒给人一种出外踏青的感觉。
丰流优哉游哉地走着,半点也没有像赶路的样子,反倒是律寒看着天色渐渐晚去,再瞧瞧这行程,不由得催了下,“流儿,我们走快两步吧。”
丰流愣了一下,然后没有异义的哦了一声,只是速度刚加快一些,脚就不听唤扭到了。
“你怎么样?”律寒颇为紧张地看着丰流。
丰流做着龇牙咧嘴表情,“好像有点扭到了。”这身体娇贵得真像是不识人间之火一般啊。
“我看看。”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律寒脱下她的鞋子,检查着她的伤势。
好在不是很严重,他才安心了些许,“对不起,若不是我催你……”
丰流翻了翻白眼,“唉呀,你不用老是对我说对不起啊,这是我自己没看好路,怎么怪你呢。”
看着这崎岖山路,丰流眼珠子转了转,“不过可能要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律寒不明所以。
“麻烦你背我下山了啊。”
“乐意至极。”
两人走出山谷时,天已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初夏的热意已袭卷身上。果然谷内与谷外的气候相差很远啊。
走到小镇上,夜已初上。
律寒本打算将她安好在客栈休息,再让人去请大夫的,可是她却说什么肚子饿了,吃了再说,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得先在客栈楼下吃晚饭再说。
“唉,律老将军真是老年得难啊。”旁边突地传来一声叹,语句里的主角一下子让律寒和丰流僵住。
丰流有些急地转头便问,“老年得难?什么意思啊?”
那个长得是普众型,看见丰流有兴趣知道,也没卖关子,直接便说,“听说他老人家病危了,可是他最宠爱的长子,曾经的律寒将军却不能尽孝于床前,律家还被朝廷剥去了一切的官爵,你说不是老年得难是什么?”
律寒的脸苍白得有些吓人,他无法置信疼爱他的爹突然病危的消息,心里也愧疚,律家因他而落到如此田地。
而他呢,却是远离家里,也没有捎信回家,他真的是一个不孝子。
丰流担忧地看了看律寒,再急问那人,“律老将军病危,你听谁说的?”
“律家为我们金国立过多少汗马功劳啊,他老人家待人又好,这事早就在京城传遍了。”说完他又叹,“都说律寒将军有孝心,为什么这个时候却不安守于他老人前的床前啊。”
丰流不语,看着律寒,只见他紧抿着嘴唇,脸色难看。
饭后将丰流送回房间,律寒找借口欲出去,却被丰流唤住,“律寒。”
他站在门口,背对着丰流。
饭间等到的消息,让他心疼不已,身为律家长子,他如今这样,的确让他难以启齿。
“你先睡,我出去一下。”他声音平淡,内心却是挣扎不已。
丰流好不容易才出了皇宫,以她的容色,若进了京城,难免会撞上一些见过她的官臣,到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可是,难道就这样漂流在外,连爹病危了,都装作不知吗?
他修长的背影此时显得有些无助,丰流早知律寒是有孝之人,律家因他破落,他已是愧疚不已,如今他的家父病重,身为长子的他,又怎么可能不守于床前尽孝心呢。
见他逃避地想出去,她急忙开口,“咱们回京城吧。”
律寒怔住,没有回头,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心里起伏不已,最终化为平静,“别想太多了,我去去就回。”
所谓的去去就回,他回来时却已是深夜,丰流静坐床边等待着他。
看见丰流还没有睡,律寒愣了一下,而后脸上闪过心疼,上前柔声关问,“怎么还没睡?”
丰流凝视着他,他的额际冒着未干的汗珠,气有些乱,不用猜,他肯定是去练武泄气了。
她站起身,走去桌旁,体贴地为他斟了一杯茶再递他。
律寒看了她一眼,为她的细心而感动,茶水一饮而下,开口,“流儿,我……”
丰流却是打断他的话语,微笑地看着他,“我们回京城吧。”她不可以让他做个不孝之人,不想让他终生遗憾。
见律寒想反驳,她耐心解释,“大隐隐于市。何况风贵妃已死,这个秘密除了我们又没有别人知道。所以我很安全,知道吗?”
她话虽没错,但他心里还是有着不安感,“可是……”
“没有可是啦,你再这么婆婆妈妈,以后若后悔可别怨自己。”丰流没好气地责备道。
终于律寒沉默了下来,也许她说的是对的,也许他不应该这么担心的,也许……只是一切都只是他的庆幸心理罢了。
京城律家
看着家门已到,律寒是百感交集,往日的律家风光早已不在,家门前显得有些过份安静了。
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
丰流很无奈的翻白眼,“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屋去啊。”
“可是你……”
“安啦,我这么大一个人,难道找客栈还不会么?”她无所谓的挥挥手,劝他赶紧进屋瞧老父去。
律寒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打点好一切再回家,走了几步转回身拉起她的手,“我先把你安顿好再回家。”
丰流汗颜,“不用这么在意啦。”话刚说完,紧闭的大门,吱呀地缓声开了来。
两人不由得回头看去,只是瞥见门里的人时,两人都惊得瞠目结舌。
门缓缓开启,终于露出门里的人。
张狂的龙袍被风吹起,胸前的绣龙似乎很不安份,欲脱袍而出,却最终又只得呈服在主人的面前。
俊颜里含着狂风暴雨的讯息,黑眸里燃着熊熊的烈火。
完颜烈紧抿簿唇,冷看着门外的那一对。
十指紧扣么,他胸口起伏不定,刻意压制的怒火,在看到他俩的牵手时,已破身而出,爆发得轰炸着所有的人。
“律寒,你好大的胆子。”
在完颜烈的一声冷喝中,丰流终于回神,她紧张地抽出被律寒握住的手,无法相信她怎么会这么的倒霉。
心里哀怨一番,开口欲做解释。
却是什么也来不及说就被完颜烈的旨意给吓得差点晕倒,“接贵妃娘娘回宫,律家全部打入天牢,待候发落。”
皇帝这次是真的怒了。
“皇上……”丰流急于求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完颜烈这么处置律寒啊。
完颜烈睨她一眼,冷光迸发,“流儿,你胆子也变大了。”说完,他再也不看她一眼,摆驾回宫。
律寒突地跪在地上,“求皇上让罪民见家父一眼。”
完颜烈转身,讽笑,看着门口站立的那位老者,“律钦,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话语落,律老将军一脸痛心地看着门外跪着的儿子。
除了痛心之色外,哪里有传言中的那样,病重卧床。
律寒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丰流一路忐忑不安,无法猜测知道真相后的完颜烈会怎么处置她。
苍天哇,为嘛她倒霉到这个地步啊啊啊。
苍天无语,她纠结地扯着头发,喃声自语,“这次怕真的是要进冷宫了。”电视上,小说里的皇帝不都是最爱虐人的么。
她做这么胆大包天的事,完颜烈一定会虐死她的了,啊啊。
想起曾到过的冷宫,她即将进驻,她就很想哭。
脑袋里一刻没有消停,YY着被虐的恐怖,她甚至还有些天真的想,让她跟律寒一起关着吧,这样大家好照应些啊。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丰流紧张的双手互抓,从此一朝进冷宫,是活也是半死着。
“娘娘,到了。”
瞧瞧福贵的声音,多冷静,他可是看惯了妃子进冷宫的场面啊。丰流深吸一口气,反正事情已落到如此地步,她一个人也无力回天了。
帘子这会被人掀了开来,已鼓足勇气要踏入冷宫的丰流,却被眼前的一切给惊住。
那个什么,她……她不是应该进冷宫么?
可是看着眼前最熟悉的殿宇,丰流真的不明白完颜烈想些什么了,只得悲观地想,果然皇帝是最毒的,看来他要虐的不只是人,还要虐心啊。
朝清殿三个大字在她的眼前呈现着,无语了,她犯了如此过错后,竟还被安排回这个宠妃之殿。
“娘娘,请下轿。”见丰流诧异的忘了举动,福贵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丰流终于回了回神,咽了下口水,看向福贵,“公公,皇上他……”
完颜烈给了她难看的脸色后,留下让她未知的恐惧便不见了人影。原以为会被打入冷宫,却没想到他竟然把她弄回朝清殿。
还叫福贵来护送,真是‘看得起’她啊。
福贵低垂着头,“娘娘,您请进殿。”
宫殿门口,已不同于往日的宁静,宫婢尽职的立于门前,“给娘娘请安。”突地一道熟悉而让丰流又再次愣住的声音响于耳侧。
看着从里殿奔出来的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切会这么的巧合。
“绿草。”她显得无比平静。
人当然是如此的,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嘛,不是吗?她为什么要觉得惊讶,难道就因为自己曾那么信任她吗?
绿草怔然,丰流如此冷淡的语气根本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娘娘,奴婢……”
只是睨了绿草一眼,丰流对着福贵道:“进殿吧。”
丰流如此的态度让绿草不知所措,脸色黯然地看着丰流走在前头,不再理她地远走。终究她带着愧疚之心跟了上去。
朝清殿一如当初,摆设都不曾移动半分,而且一尘不染,似乎这里一直就有人住着似的,似乎她不曾离开过。
“娘娘,您周车劳顿,先歇息吧,奴才回去复命了。”福贵将丰流送进殿后,才规距地行礼离去。
“公公,律寒他……”
见这会丰流还在为律寒的事着想,福贵不由得叹气摇头,“娘娘,您还是歇着吧,律寒将军的事,皇上自会有决定的。”
完颜烈当然会处决律寒,没见他那怒火冲冲的模样,好像捉奸似的。
福贵离去后,丰流不由得沮丧坐在床边,微风从窗口吹来,把帐幔吹得飘飘荡荡。
绿草忐忑地站在门口,徘徊得不敢跨进。看着里头垂首的丰流,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让娘娘原谅她。
余光瞥到绿草的身影,丰流却只当作瞧不见,顺势地躺下,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假死一事,知道的人不多,张太医是不可能出卖她的,要是有这个心出卖她,当时也不用那费劲帮她。
而剩下的,她认为绿草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世上无绝对。想到此,她坐了起来,转头看向门口。
见仍在那不敢进来的绿草,再这么下去,地板都要被她踏平了,她也没想到名正的理由进来吧。
“谁在门口?”丰流的声音不冷不热,平平淡淡。
可正因为如此,让绿草觉得更加难受,娘娘在与她划分界线啊。
想到此,绿草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娘娘,是奴婢——绿草。”
“有事吗?”
绿草终于走进了殿宇,跪下请安,却更像是请罪,“娘娘,请娘娘恕罪。”
听到绿草如此说,丰流不免真的心凉了,前一秒还在为她找借口,下一秒她就已吐露真相,出卖一事由她所为。
丰流呵呵笑了下,“恕什么罪?”她现在自己也是个有罪之人呢。只不过她要请求恕她罪的那一个人是完颜烈,高高在上的皇上罢了。
绿草跪在地上,泪如雨落下,“娘娘……”哽咽的话语让人生怜。
只可惜丰流这会却没了这份怜心,既然她已这样的对自己,自己也不需要再去要求她什么。
背版,在后宫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你出去吧,本宫累了。”
听到丰流如此说,绿草哭得更厉害了,娘娘这样说岂不是已明示再也不将她当成贴身宫女了么?
“娘娘,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应该贪生怕死,受不了刑,娘娘,您责罚奴婢吧,奴婢但求还能侍奉在娘娘的身边。”
丰流凝视跪在地上的绿草,嘴角不由得含起一抹笑。
绿草以为她会不计前嫌时,却听丰流道:“本宫何德何能呢,这人手分派不在本宫的职责。”
这倒是的,通常这事都是由皇后管的,当初她晋升时,只是舍不得绿草在寒晨殿,方跟完颜烈要求,让绿草一起跟了过来。
通常主子们都会有这样的请求,皇后也不会不允许。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腹不是吗?
“下去吧,本宫要歇息了。”丰流坚持着。
绿草见状只得听话地下去,却是满脸带泪,“奴婢就在门外跪着,求娘娘成全奴婢。”
丰流不吭声,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说实话,是真的挺怨绿草的,可是,就这么开口原谅,她做不到。
可能是真的太累,可能睡一觉事情会变得好些,待丰流醒来时,已是夜上初时了。她睁开眼,殿里有些黑暗,烛火被刻意调得只有余光。
她咳了一声,马上就有宫女上前来,“娘娘,您醒啦?”
“嗯。”
“娘娘,您饿了吧,奴婢让人传晚膳过来。”
“嗯。”
由着宫女服侍梳洗,丰流才从寝房走出,烛光已调至明亮,让整个殿宇都显得亮了些。
正想出殿走走,却看见跪在殿门外的绿草。
黑夜下,她单簿的身子显得很是虚弱。
心里略过不忍,却终究没有吭声,她越过绿草,走出殿门。
“娘娘请留步。”突地,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侍卫恭敬地制止了她出殿的行为。
丰流挑了一下眉,这是属于被软禁了么?
她眼睛睨了他们一眼,温声道:“本宫只是想走走,透透气。”如此小的要求不过份吧。
却见侍卫难以商量的语气说道:“皇上有旨,娘娘您不可以踏出朝清殿半步。”
果然是软禁么……
丰流没好气的说,“半步不行,一步总可以吧?”
侍卫为难的对看,“娘娘,请不要为难属下。”
“多月不见,爱妃还是这么的伶牙俐齿啊。”完颜烈从黑暗中走来,把丰流吓了一跳,这样的低调的他可不像是他啊。
过于暗的灯笼由福贵提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来了。
她以为,完颜烈是要变态的软禁之后,再想法折磨她呢,唉,是不是有点小人之心了。
“给皇上请安。”她屈膝行礼,行垂着头,不接他的话。
“爱妃还是这么懂礼仪。”
完颜烈一口一句爱妃让丰流很是囧,他语气的强调的爱妃怎么听都是怎么的讽刺啊。
“谢皇上夸赞。”她也客气地回道。
完颜烈睨了她一眼,没有步进宫殿。再瞧了瞧地上那跪着的宫女,不曾是她的贴身宫女么。
“她不是你的贴身宫女么?”完颜烈淡淡地问,言下之意,以她的性格应该不至让贴身宫女这么受罚吧。
丰流不语。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间关心起别人来了。
“看来爱妃对她不甚喜欢,也罢,就免得了坏了爱妃的兴致了吧。”完颜烈刚说这句话,丰流的心颤了一下。
他想干什么?
回头看着跪着的绿草,在听到完颜烈的话语后,明显的颤粟了一下。
丰流正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完颜烈淡淡地继续,“封她为才人吧,赐住挽君阁,今夜侍寝。”
轰!
他这话的说出,比杀了绿草还让丰流难受。
福贵也是明显怔了一下,“遵旨。”
才人,最低等级的妃嫔级别,却也是个主子,比起现在的奴婢身份,绿草的确是晋升了。
她不知该喜还是该悲,只得循例地谢过完颜烈的龙恩。
就这样的来污辱她吗?看着完颜烈,丰流嘴角扯了扯,“恭喜皇上。”
“摆驾。”完颜烈只是睨了一眼丰流,然后便离开了朝清殿,半步都未有踏入。如此鲜明的冷落怎地不让宫里人瞧明白。
他就是来折磨风贵妃的,身心折磨。
绿草已站了起来,丰流看了看她一眼,也罢,做奴婢的未有出头日,但愿做个主子也让她好过些。
心里虽对她有怨,可是从一入宫便认识她了,也算为她高兴吧。
“娘娘……”绿草见丰流态度冷漠,心知所有的主子最不能见的就是自己的宫女成为妃嫔,不禁有些惶恐。
丰流听到她的唤声,直视着她,脸上露着疏远的微笑,“你已经是才人了,按理咱们都是妃嫔,不分高低的。”不都是完颜烈的妾么,呵呵。
说完,她没再多说一句,返回寝殿。
次日
君主承欢,一夜间便是命运的转折点。有人一夜间成了主子,有人一夜间成了阶下囚。
婉贵人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梳妆描画,正执起眉笔,便有奴婢提醒,“娘娘,让奴婢帮您吧。”
绿草怔了怔,放下手中的眉笔。
是,她倒忘了,她现在是主子了,以前对别人尊称您,如今是别人对她尊称了。
以前总奴婢奴婢的,如今已是主子,手下也有供差遣的人了。
“恭喜娘娘,晋升为贵人。”宫女笑着恭驾,手已灵巧地为绿草妆扮起来。
绿草微笑,一夜晋升两级,的确很让人意外。
换上宫装,梳着贵人的发髻。原来,人真的是要靠衣装的。
因为皇宫被打入冷宫,这被临幸之后的例行请安便不用了,绿草想着,丰流怎么着也是她的主子,她应该过去给丰流请安的。
才刚过早膳,绿草便已到了朝清殿,正欲进去,却被门外的侍卫给挡住,“娘娘请止步,皇上有旨,任何人没有旨意不得进入朝清殿一步。”
昨夜被丰流噎了一句,这会说话就特意地将半步换成了一步。
在里头的丰流耳朵竟特好使,将侍卫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不准她出去,也不准别人进来啊。
完颜烈啊完颜烈,如果只是这样,她还能承受,问题是,难道他就这样打算禁她一辈子?
软禁的日子觉得特别的难过,只是过了两天而已,她却仿若觉得过了一年了。
在寝殿里来回地踱着步,她不知道完颜烈到底想干什么。
按理,处于惩罚阶段的她,所受的待遇应该是差很多的,可是,除了不能出去外,所有的一切都一如从前。
“娘娘,皇上这两天都是在婉贵人那就寝呢。”宫女为丰流仔细地梳着妆容,嘴巴里说着这刚听到的消息。
丰流怔仲了一下,“你从哪听来的?”
“今早听别的宫女说的。”
丰流不语,敢情,所有的软禁只是针对她一个?于是才问,“你们可以出去?”
宫女微愣,是啊,娘娘被软禁一事,按理她们也不能出去的,可是上面竟然还特别关照说,宫女太监可自由出入。
“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她惶恐跪下。
丰流不明所以,微笑地看着她,“你跪什么,本宫又没怪责你。”只是她现在才发现宫女可自由出入而已,觉得有些诧异了。
“娘娘。”宫女还是有些不安。
“本宫要你去打听一件事。”
宫女地间就明白了,“是不是婉贵人的事?”
黑线从丰流的额际冒了出来,嘴角抽搐着,“本宫有说这事吗?”也真会太自作聪明了吧。
“那娘娘要奴婢做的是?”
丰流让宫女俯耳过来,在她耳边嘀咕好一会才把要说的给说完。
宫女听完,怪异地看着她,直到丰流很肯定地说,“你去吧。”
天牢
白色的衣服中间里一个大大的黑色囚字刺人眼目,只是即便是这样的身份也无法折损律寒半分的迷人气质。
脸侧下垂下几丝乱发反而是更添他的潇洒,不屈。
被打入天牢在意料之外,可是爹竟会欺骗他更加让他不明白。律家按理已没有把柄在皇上手里,受威胁一事应该不会有。
可是,明显皇上那天的表现,似乎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
天下,果真是没有一人可以算计得过皇上么。
只是他已在狱中,丰流怎么办呢,皇上那日阴冷的表情仍是记忆犹新,也不知她被接入宫中会被如何处转置。
律寒在牢里踱着步,心里充满了担忧。
“皇上驾到。”突地,牢口传来太监的声音。
皇上?
诧异间,完颜烈已走到他的面前。
充满皇者威仪的完颜烈俯视着跪在地上行礼的律寒,隔着的栅木阻隔的不仅是距离,还有难以跨越的尊卑。
侍卫端来一张凳子给完颜烈坐下,完颜烈挥挥手让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包括福贵。
“打开牢门。”他淡淡地吩咐。
律寒所有的男丁都在一间牢房关着,却唯独将律寒分开独自关押。律寒到底猜出了几分完颜烈的意思。
有些话,皇上怕是想要单独问他的。
“律寒。”完颜烈的语气有些冷然,表情却是一派平静。
“臣民在。”律寒低垂着首,等待完颜烈对他的审问。
“朕……很失望。”
律寒怔住,为完颜烈的话语,也为他的语气,仿佛自个的入狱,身为皇上的他是多么不乐见其成似的。
可是,天知道,让自已入狱的,不就是自己一直效力的皇上么。
于是他沉默。
“朕给过机会给你。”完颜烈看着律寒,眼里闪过冷光,他最讨厌的就是背版。
律寒抬起头,看着完颜烈冷冽的眼神,又垂下头去,“是罪民没有珍惜。”可是皇上所指的机会,只是放过他一事吗?
还是指当初曾有意将和亲公主赐给他一事呢?
在他看来,皇上这两件事都充满着算计,没有半点的诚心。
完颜烈看着律寒认错的模样,突地觉得很火大,“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回来?”还带着她回来,是当他这个做皇帝傻子么?
律寒不语,他回来的原因,皇上不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么。
这个世界,最了解他的人不是他的爹,而是年少就开始跟在身边的皇上啊。
“这一次,朕只能忍痛来为你送行了。”完颜烈眯了眯眼,眼神没有从律寒的身上移开。将律寒的颤抖看在眼里。
终于还是要被痛下杀手吗?
可是家人怎么办?他冒着触怒完颜烈的风险,诚心的恳求,“皇上,一切事皆由罪民而起,请皇上您放过律家上下吧。”
完颜烈冷笑,“你以为你一个人的死就可以弥补你对朕造成的污辱?”
律寒默,除了这样,难道真的要因他而让律家上下陪葬吗?他只得再次请求,“皇上,念在家父为金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恕律家一家吧。”
抬出律钦么?
完颜烈嘴角里上扬着好看的弧度,“不就是有律钦,才培养出你这样的儿子来么。”抢君主的妻子,实在很‘有出息’啊。
当他这个皇帝是傻子,任人摆弄么?
律寒听到完颜烈此言,眉头十分不满的皱起,若是论为人处事,爹的教导哪有什么差错,怪只怪他跟在了一个傲视天下君主的身边,人不免也变得狂妄了。
可是现在他才明白,有些人是一出生就注定狂妄的,而他却不是那种可以狂妄到最后的人。
对丰流的照顾他是半点也不后悔,就算被完颜烈处置他也没有任何的怨言,可是,他不能因为这一事而将整个律寒陪葬啊。
于是他淡淡地道:“罪民年少便跟在皇上身边了。”
明显的将怪责的责任推到了完颜烈的身上,完颜烈微怔,而后笑,声音笑得有些大,“律寒啊律寒。”也只有他才敢这么说话。
是啊,年少就已跟在身边的人。
曾经,他曾对律寒说过,两人一起将天下统下,他封律寒为镇国大将军。
可是往事矣,而以为一直会宠信下去的律寒如今却被他打入了天牢,等待着死期。如何不是讽刺呢。
帝王,难做啊。
“好,那朕就念在律钦为国贡献多年的份上,免了你们律家其他人的罪。”
律寒正欲谢恩,却又听完颜烈道,“但是朕会下一道旨意,让律钦成为监斩陪同。”
何其残忍,白发人送黑发人已是人间之痛,如今还要逼着老人目送儿子之死。
律寒颤粟了,可是比起全家人一起陪葬,只是看着他死,已是很轻了,于是他微笑地谢恩了,“谢皇上龙恩。”
完颜烈却并没有这样就离去,他坐在椅子上,让律寒站了起来。
然后福贵便领了人将饭菜端了进来,时间掌握得刚刚好,一切似乎都在完颜烈的安排中。
律寒叹,与皇上斗,能胜算的实在是没有多少。
突然间,他无比地担忧起丰流来。
想着她入宫的缘由,入宫的刻意冷落失宠,一夜间的圣宠,她可知,一切的命运都只在于完颜烈的一句话之间啊。
她可知皇上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么,可明白这是一个君王的骄傲,就算喜欢,也要喜欢之人对他呈现出卑微的姿态。
她可明白?!
也许她明白,只是不肯低头,偶尔的听话也是有些刻意的强行。可是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他开始无比的担心了。
没有人保护她,得罪了皇上,后宫生活该如何继续?
福贵为他二斟上酒水,沉默地退到一边。昔日皇上与律寒将军是畅饮在御花园,如今这酒……
看惯宫中的风云变色,也不禁哀叹一声。
谁会想到曾那么受宠的律寒将军,会被在信任他的皇帝下旨赐死呢。
完颜烈缓缓地端起酒杯,与律寒对敬,“朕从来没敬过你酒,这杯酒就当做是朕敬你的。”说着他先干为敬。
律寒看完颜烈,然后也拿起酒杯,恭敬对完颜烈道:“谢皇上,罪民有负皇恩了。”
一杯两杯三杯,杯杯下肚,二人的脸色却是出奇的平静。
时间在悄悄地逝去,完颜烈却没有喊回宫,只是在狱中静陪着律寒。
他可知自己很舍不得下这一道令?
可知赐死他,自己的心在疼?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为什么放过他一马后,却仍这样的不知感恩呢。
完颜烈凝视着律寒,曾经,他为有这样的一个左手而骄傲啊,以为会不同的,原来终究是一样的。
寡啊。
总有离去时,完颜烈终于站了起来,脚步还没迈开,就听到让他怒火焚烧的话语。
律寒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说,眼看着完颜烈要离开,将来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不说的话肯定会不安的,于是大胆的请求,“请皇上善待流儿。”
福贵的心登了一下,都什么时候,律寒将军还这样跟皇上说话,要知道皇上最不想听见的就是从律寒将军嘴里说贵妃的事啊。
“流儿?”完颜烈脸色阴霾,看着律寒。为他这么熟络的语气而气,流儿也是他唤的?!
“皇上,罪民与流儿只是情同兄妹而已。”
是吗?有牵手都不避讳的兄妹吗?
完颜烈冷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跟流儿开始与兄妹相称了?”他的眼里有着探究。
律寒迎上他的视线,坦荡回答,“迎亲之时。”
完颜烈不语,是吗?这样算来,律寒的出现比他还要早,只是那又怎么样呢?流儿注定是他的人,不是么?
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完颜烈的脸色明显又差了些许,福贵哀怨,律寒将军你为什么偏偏又提起风贵妃呢。
唉,难为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主子心情阴晴不定,奴才想好过也难。
“福贵。”
突听完颜烈唤他,福贵赶紧回神,“奴才在。”
“摆驾……”他犹豫地没有说出地点。
福贵却不敢擅作主张,“皇上,摆驾去哪?”
完颜烈瞪他一眼,他不是最会揣测君心的么,“朝清殿。”
“摆驾朝清殿。”
丰流看着刚出去却又慌忙折返回来的宫女,不解地问道:“这么快?”
宫女吞了吞口水,拍拍被吓着的胸口,“娘娘,皇上朝这边来了。”
哦,那敢情好,她也不需派人去打听了。
“是吗?”
话意刚落,就已听到门口高调地响起了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自回到这宫里,丰流都没有再做贵妃的华丽妆扮。长发披散于肩,头顶处也只是轻挽一下。
戴的首饰也就只有一个发簪,如此做,只是想做无声的抗议罢了。
完颜烈瞧见她这打扮时,眉头很不满的皱起,瞪向宫女,“看来你们都没有功夫为你们的主子梳妆打扮了,是吗?”
众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恕罪。”
丰流看向完颜烈,一来就这样指桑骂槐的,是吃错药了吗?
“是我要求的,你不要怪她们。”丰流直视着完颜烈,自己也为能说出这样语气而佩服,明明畏惧得要死,却还是选择孤注一掷。
毕竟再这么软禁下去,律家一家也不知会怎么样了。
完颜烈对她到底是罚还是什么,都趁早明了的好。
听着她如此的语气,完颜烈的眉头皱成川字,反笑道:“那就是要怪你了?”尾调微扬,显示着他的怒火。
福贵在一旁是着急的啊只能作哑巴。
明明皇上喜欢贵妃得紧,可是为什么,好不容易将贵妃娘娘盼了回来,反倒这样呢?
还有贵妃娘娘,退一步不就海阔天空了吗?为什么还在老虎脸上拔胡须呢?皇上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怎么惩罚的,不是?不然,一回来就回住到朝清殿是为了什么?
皇上在向她示好啊。
唉,福贵默叹,皇上是天子,从未被人杵逆过的,娘娘怎么就不懂呢。
丰流点头,“本来就是。”
“你……”完颜烈被气到了,“都给朕退下。”
宫女们惶恐地退下,皇上的脾性是越来越难琢磨了,稍有不慎就会有杀头之祸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想到此,退步不由得更快了。
福贵也是听话的退下,只不过他用眼神希望能够提醒丰流识做些时,完颜烈却仿佛身后有双眼睛般,“福贵,你也太闲了吗?”警告的意味重的让人心一紧。
果然,帝王心海底针么?
丰流鄙视他,就会借题发作。
安静了。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
丰流是孤注一掷,而完颜烈则要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学乖,向他低头。只是时间过去良久,对视的二人都没有放弃。
丰流眨了眨眼睛,好累啊,原来对视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
看着她死撑的模样,完颜烈不由得更加来气,瞪人是吧,他还能输给她不成?想着,也有些赌气的继续与她对视。
两个幼稚的行为,在二人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倒没觉得不妥。
直到某人的肚子里传来咕一声,这对视之战才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