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迫不得已
?第二十四章迫不得已
紧紧抱着昏迷的木念,盯着她眉间的紧蹙,即使人昏迷着,双手还是紧紧抱着肚子,可见她对孩子有那么在意,百里清风快速给她诊了脉,一双眼睛越发深沉了,木念的脉象紊乱,由于最近一个多月心情压抑,刚刚又情绪波动太大,她本就体虚,胎本就不稳,而且……他痛苦地看着木念,快速给她止痛,耳边听到木念口中低喃着:“孩子,孩子千万不可以有事……”
盯着她的目光愈发复杂深邃,百里清风俯身轻轻拍着木念的身子,口中喃喃道:“孩子没事,没事……”他那低柔的嗓音安抚了她的不安,她眉间的褶皱慢慢舒缓开来,人也平静了许多,百里清风盯着木念的睡颜,轻轻拉过被子给她盖上,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转身悄悄走了出去,他怕她醒来看见自己又会激动,那么……唉……他不禁叹了口气,颀长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与哀伤,到底该怎么办?
她那么在意那个孩子,自己该怎么办?他心中犹豫不定。吩咐了翠屏好好照顾木念,又派了太医随时伺候,他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御书房,一路上心中满是自责,若不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冷落,她不会这般虚弱,那么那个孩子也不可能……如今若想保住那个孩子,恐怕对她的生命会造成危险,她身子太弱了,无法适应怀孕,即使勉强留下那个孩子,恐怕没等生出来,孩子也会胎死腹中,对她会造成更大的危害。该怎么办,百里清风痛苦地将头埋在双掌间,虽然他很不愿意要那个孩子,但是看到颜儿那般在意,若是没了那个孩子,将会对她是多么大的打击,他不敢想象。但留下那个孩子,那么她又有可能……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到百里清风的四肢百骸,深深的自责令他几乎虚脱,颓丧地坐在龙椅里,听到自己的心紧张的怦怦跳动,这一刻他有些不知该做些什么。唯一能保住她的办法就是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若是自己下令打掉她的孩子,那么她和他之间是不是就该彻底决裂了,她那么在乎那个孩子,若是孩子没了,她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他们之间是不是就彻底没有希望了。所以百里清风踌躇,痛苦,一时间无法做出决断,就那样呆在御书房里,满眼痛苦地呆坐着。
不知坐了多久,百里清风眼浮现的全是这三月来他们甜蜜相处的时光,她的笑脸不断在自己的眼前浮现,突然耳边似乎响起了她银铃般的笑声,“我们牵了红线,从此就会相守在一起了。”“是啊,我也想和你永远幸福的相守啊,颜儿,你告诉我,我是不是错了,既然爱了你,就该接受你的全部,不该因为孩子的问题这般对你,不然你也不会……”一滴眼泪从百里清风的眼角滑落,跌碎在耀眼的阳光里,化作晶莹一点,很快消失不见。就在他万般无措之际,王太医匆忙求见,百里清风缓缓抬起头,收起了刚刚的悲伤,脸上换做了一贯的冷酷犀利。“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已经醒了,不过……”
王太医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到皇上冷凝的目光,心中一惊,该不该说,沉思了片刻,他一咬牙,道:“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有滑胎现象,如今娘娘身子虚弱,这孩子恐怕保不住了,若是要留下孩子,恐怕会危及娘娘的性命。为今之计,若想娘娘平安,只能……”他顿了一下,颤抖着声音道:“若想保住娘娘的命,那么只能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娘娘和皇上都年轻,只要今后好好调养娘娘的身子,皇上和娘娘还是会有孩子的……”
他战战兢兢说了这些话,心中惧怕着皇上会痛骂自己,可是他低垂着头良久,也没有听到皇上的声音,于是偷偷抬起头,看到百里清风正满眼痛苦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皇上没有动静,他也不敢动一下,于是就那般沉默的跪着。直到他的双腿跪得麻木了,似乎听到百里清风轻的几不可闻的叹气声,然后百里清风冰冷的带着一丝无奈的声音陡然响起。“起来吧,去配一副打胎药来,记得不准告诉娘娘实情……否则仔细你的脑袋……”
“臣遵旨。”王太医吓得冷汗湿透了衣服,连忙恭敬地施礼,然后退了出去。他一走,百里清风跌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双手紧紧抓住了把手,即使让她恨自己,也比她就此没了命要好。
“颜儿,颜儿,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了,我自诩医术高超,但是却保不住你肚子里的孩子,对不起……”不久王太医将配好的打胎药破血散送到了御书房,百里清风盯着那小小的一包药怔愣了良久,然后对王太医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则深吸了好几口气,仿佛不这样自己就要窒息而亡。端起书案上不久前命人炖好的燕窝,他颤抖着手打开那包破血散,将药粉撒到燕窝里,流着泪拿起汤匙将那药粉搅拌均匀后,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冷声道:“来人……传翠屏。”
很快翠屏来了,见到百里清风立刻参拜。“奴婢参见皇上。”“嗯,起来吧,将这盅燕窝送给贵妃娘娘,务必让娘娘喝下。”“遵旨。”翠屏心中一喜,看来皇上又开始关心娘娘了,她站起身端着燕窝转身离去,刚迈了两步,百里清风突然在身后喊了一句,“等等。”那声音竟然有几分颤抖,翠屏一愣,转身看向百里清风,只见他紧抿着双唇,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燕窝看了良久,似乎下了极大决心一般,对翠屏挥了挥手。
“去吧,好好照顾你家娘娘。”看着皇上吐字困难的样子,翠屏心中极其不解,既然是送个补品,皇上怎么会看起来那毒品像是有毒药一般,她心中一时不解,但是却不敢耽误时间,连忙朝着凤鸾轩而去。凤鸾轩内木念已经醒来,此刻正倚靠在床头,双手抚摸着肚子,在喃喃自语,嘴角露出一丝母爱的慈祥。“孩子,刚刚真是吓死娘亲了,娘亲真的怕你有什么意外呢,幸好没事,以后娘亲一定要多加注意了,再也不能摔倒了,不然摔坏了你可如何是好?你看外面的天多蓝啊,再过几个月你就可以来到这个世上了,就可以陪着娘一起看了,你期待不期待呀,呵呵,娘亲可是期待得很,不论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娘亲都会很疼很疼你……”她在那自言自语之际,翠屏笑着走了进来,然后将托盘上的燕窝端到木念的面前,“娘娘,喝点燕窝吧,这是皇上特意交代的,赐给娘娘喝的。”
木念转过头看了看那碗燕窝,一点的食欲也没有,她淡淡说道,“你吃了吧,我不想吃。”“这怎么行,这可是皇上赐给娘娘补身子的,皇上说务必让娘娘喝了,可见皇上多么关心娘娘,奴婢怎么能喝?娘娘你还是喝了吧。”“没事的。”木念淡淡说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说话,翠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燕窝,咽了口口水,最后拿起了汤匙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皇上给娘娘的燕窝真好吃,好甜哦。”甜甜地吃着,翠屏眼角露笑,她平时也不是没有吃过燕窝,不过从来没有吃过如此好的,娘娘吃的果然都是极品。正在细细品尝时,她突然感觉肚子一疼,豆大的汗珠不禁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手中的瓷盅也拿不稳了,手一抖,手中的瓷盅“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之后翠屏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手捂着肚子不停的哀嚎着。木念一见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翠屏,翠屏,你怎么啦?”翠屏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中含泪痛苦异常,只片刻功夫翠屏的手脚已经不会动了,木念惊骇地看着地上的人,大声叫道,“来人,来人,快去请太医。”
一个太监走进来见到屋内的情况连忙跑去请太医,由于王太医心神不宁始终没有回太医院,所以来的是李太医,他匆忙赶了过来,给翠屏诊过脉后心中一惊,查了一下,发现她身体里有一股奇寒,不禁微微蹙眉。“她,她究竟是……”木念颤抖着手问道,怎么刚刚还好好的,说昏迷就昏迷了。她看了看翠屏,又看了看那洒落一地的燕窝,难道说是燕窝有问题?“娘娘,翠屏是中了寒毒,不过……”
李太医又看了看地上那散落的燕窝,心中一惊,难道说这是……“请问娘娘这燕窝是从何而来?”木念没有回答,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样子,轻声问道,“李太医,你不用顾忌什么,有什么尽管直说。”李太医沉思了片刻方开口道:“回娘娘,老臣刚刚检验燕窝时,发现里面掺着寒性极大的‘破血散。’”“那是什么药?”“破血散又称灭儿灵,是一种寒性较大的堕胎药,吃药的孕妇,肚里的胎儿必定不保,若非孕妇之人吃了,会导致肚子痛,翠屏本身体质偏寒,如今吃了这药才导致昏厥的。”堕胎药?!木念听了心中一颤,孕妇?这全宫上下唯一的孕妇不就是自己吗?而这燕窝还是皇上御赐的,想到这木念身子一颤,差点摔倒在地,难道说他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
她还记得他说过他不要这个孩子,他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所以他竟然……之前他还说什么不计较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此番又这般残忍的想要杀害这个孩子。想到这木念的心更冷了,他为什么要怀疑这个孩子呀,孩子明明是他的,他怎么会怀疑不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已经背弃誓言冷落她了,难道还要残酷的将她肚中的孩子一并毁去不成吗?他现在难道厌恶自己到了这般程度吗?木念突然间感到心灰意冷,对百里清风仅有的一点幻想也因为这燕窝里的毒药而彻底消失了。
李太医见木念呆愣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什么,踌躇了片刻之后快速去禀告皇上去了。御书房里百里清风正烦躁地坐着,心中不停地想着木念,不知道她喝了那药会是怎样的痛苦,但是为了能保住她的命,他……这时值班太监从外面走进来禀告,“皇上,李太医有要事求见。”百里清风一愣,李太医?“传。”“微臣参见皇上。”李太医施礼过后,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对百里清风陈述了一遍,百里清风听了不禁呆坐在当场,怎么会这样?本来是迫不得已做的事情,如今事情失败了,那么颜儿岂不要更加憎恨自己……一时间他很是无措,只是呆愣的坐着,片刻后快速起身奔向凤鸾轩。
凤鸾轩里翠屏吃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了,毕竟那药主要是对付孕妇的,对于她一个姑娘家毕竟伤害不大,只是因为寒性大,才会令她肚痛难忍的。木念可怜她,就令她去休息了,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寝殿里,思绪翻涌。整个凤鸾轩里一片死寂几乎听不到半点声响,唯一有的就只是窗外几只麻雀的啾啾声反而更凸显出几分凄凉。百里清风风一样冲到凤鸾轩,在寝殿门口时他停住了脚步,站了片刻,然后缓缓推开了寝殿的大门,看到木念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他颤抖着声音低低唤道:“颜儿……”
木念就那样坐着,无视他的轻唤,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般,心中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颜儿……”见她不理会自己,百里清风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无措,犹豫了良久才慢慢走过去握住她的双肩,再一次轻唤。“放开我。”她愤怒地对着他低吼。盯着她气愤的双眸,他心虚地低垂下了眼,因为她那双眼里此刻满是对他的憎恨与冷漠疏离。“颜儿,你没事吧?”“我没事,你是不是很失望?”“我……颜儿……你说什么呢?”百里清风躲闪着目光,不敢看她。“呵呵,百里清风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厌恶我,竟然想要杀了我的孩子,可惜你没有想到我并没有吃你赐的那碗燕窝,你是不是很失望?要不要再赐一碗药给我,亲眼看着我的孩子在你面前死去?”
“因为这个孩子你认为不是你的是吗,你就这般恶毒的伤害他,你口口声声说可以什么都不计较,结果话音未落你便立刻做出了违背话语的事情,你……我若说我肚子里的这个是你的孩子,你是否相信,我若说你正在谋杀的是你自己的骨肉,你心中有何感想?”“不会的,不会的,他明明是……你梦中亲口说它是阎霄的。而且你们在圈地猎场不是缠绵过……这个孩子就是那个时候……”
百里清风愣愣地看着她,满眼不信。“你……”就这般不信任她吗?她那天确实与阎霄欢爱过,不过之后她喝了红花散,因为那时不适合怀孩子,所以她没要。后来她回到皇宫,明白了自己的心,于是很是期待与清风有个孩子,当知道怀孕时她有多么欣喜,他不知道。只是如今她什么都不想说了,因为他令她彻底失望了,虽然心早已为了他而沦陷,收不回来了,但是从这刻起她决定不要那颗心了,什么都不要了。木念绝望地嘶吼起来,不去看百里清风痛苦的脸,她决然地站起身,拉开寝殿的大门。
“要么你现在就出去,要么你就再下令赐我一死。”看到她眼中的冷然与绝望,百里清风的心似乎被撕扯成一片一片的疼,他怔怔看着她,不想刺激到她,刚要迈步离开,但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沉重地转身走到木念的身边,低声道:“不管孩子是谁的,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总之朕决计不会要那个孩子的。”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剩余的半包破血散,颤抖着双手递到木念的面前。“颜儿,答应我,吃了它。”
“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就容不下这个孩子?”被他的话彻底激怒,木念没有听出来他的声音里的乞求与伤痛。她没有想到他会这般逼迫自己,于是怒极发笑,盯着那纸包上的白色粉末,凄然一笑,“好,百里清风我记住了,这就是你对我的所谓的爱,我记住了。”在百里清风错愕的表情下,木念接过那药包愤怒地吞下了那白色粉末,然后肚子一阵翻搅,双腿间一股热流涌了出来,纯白的衣裙一片刺目的腥红。在她倒地的一瞬百里清风抱住了她,给她吃了一颗药丸,却看到木念死死地瞪着自己,他不忍看着她那个样子,别过脸去。心中痛得快要滴血,“颜儿,我不能要你因为孩子而死去,对不起。”低低的道歉声没有飘进木念的耳中,他已经看到木念眼角滑落的泪水,他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只不过她是否能够原谅自己,他不敢奢求了。
镜中的女子娇艳异常,如瀑的黑发柔顺至极的披在脑后,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美艳无匹的脸上却笼罩着深深的愁绪,眼波流转间显露的是欲语还休的淡淡哀怨……玉妃对镜自望,忽而幽幽一叹,镜中那眼神幽怨凄楚的女子真的是她吗?她有些犹豫了,以往那个总是洋溢着灿烂笑颜的女子哪去了?
虽然曾经她也有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但是一颗心却是属于自己的,即使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再怎么不堪,她还是她自己,因为心是自由的,但是她没有想到自从遇见那个邪`魅妖娆的帝王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她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总是有意无意地不自觉叹气,难道说自己不够美吗?她对着镜子又照了照,里面的人依旧艳若桃李,灿若朝霞,美得如娇艳的牡丹,正是灿烂的花季。只不过她的眼角眉梢却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清愁。
他可知道她多么的爱他,而且爱的好苦,虽然外面都在盛传她与皇上夜夜春`宵,如胶似膝,可是只有她知道那所谓的‘夜夜春`宵’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真相,她日日见他时总是会露出灿烂的笑容,可是谁知道那笑容下面是怎样的一种心酸?她要求的真的不是很多,只希望他能分一点点的关心给自己,分一点点的在乎给自己,她也就不会有任何的计较了,哪怕为了他而死,她都心甘情愿!
可是他却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真心,真意,即使在她为了他不顾一切,不要性命为他挡住那致命的一剑之后,他的心依旧没有转移到她的身上,他的视线也没有在她的身上驻足停留过片刻。而是将他的一颗心完全系在那个叫夜颜的女子的身上。既然他是如此的在乎那个女人,他为何又要如此冷落她?不去见她?而是夜夜停留在她的海棠宫,而梦中不停呼唤夜颜的名字?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用他的残忍生生伤害的不仅仅是那个女子,更深深的伤害了她。到底他将她摆在心底的何处?将她的心意抛在哪个角落?
甚至说他的心底到底有没有她的存在?玉妃看着镜子中那个幽怨,眼中含泪的女子,深深叹了口气,如此这样每天陪他演戏的日子她真的过得太累了,累的快要心力交瘁,这进宫的几个月里她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疲惫与无助。因为他的心中没有自己!夜颜,那个看不出有丝毫特别的女子,虽然样貌绝美,但是自己也丝毫不比她逊色,她凭什么就霸占了他的心呢?令他为她癫狂!又是愁苦地坐了一个下午,玉妃叹了一下午的气,对着镜子望了一下午,依旧没有找到一丝的头绪,直到太阳西斜时她才收起了愁绪,因为她知道他很快就会来了。
纤纤玉手拿起梳妆台上精致的胭脂盒,轻轻旋开盖子,取出一点置于手心用水化开,然后轻轻抹在自己精致的脸蛋上,上了淡淡的妆,脸色红润了许多,不似刚刚的苍白。同时也扫去了脸上的郁色,挥去眉间的阴霾,对着镜子展颜一笑,天要黑了,他又要来了,她还得陪着他继续演戏!但是等了好久,今夜她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到来,心再一次惆怅起来,站起身正要走向床边,却突然发现窗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影,她一怔之际,那个黑影从阴暗中走了出来,对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见到我竟然这般模样,真叫人寒心啊!”那人嬉笑着走到她面前,柔声道:“彩依,你好吗?”
含笑的眼底深处是浓浓的思念之情。玉妃微微一蹙眉,随即眸光一亮,“是你?!你来了!”……经过一阵抢救,木念终于脱离了危险。当她苏醒过来,再次睁开有些疲倦的眼睛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窗棂上染上了夜的浓黑。
烛光柔和地闪出微黄的光芒,将整个大殿渲染出了一片温馨的气氛。木念往左右看看,赫然发现自己正躺在龙翔殿里,而自己的身下则是百里清风的宽大龙床。那柔软舒适的大床带着熟悉的触感,令她有一丝的恍惚。曾经在这里,她和百里清风拥有过无数个浪漫缠`绵的夜晚,曾经的心跳狂乱似乎就在昨天,仍然清晰的能感受得到,也是在那些个幸福甜蜜的日子里她才有了他的孩子,在初初听到自己怀有身孕时的狂喜,至今难忘。但是如今的一切都变了,如今再次躺在同一张床上,看着殿内曾熟悉无比的摆设,她感到眼睛有些酸涩,那些曾经的过往恍如一场短暂而华丽的美梦,带着绮丽的光华一点点地飞向了天际,再也无法触及,那些的往事虽甜蜜,但也太过的不真实与残酷。
他的变化无常,他的冷酷无情,竟然将她唯一的希望,他们的孩子给扼杀了,如今她再次躺在这个属于他的房间里,鼻间全然是他熟悉的味道,她的心中竟然生出难以遏制的一丝恐惧。心就那样彻底随着那个孩子的离去而死了,她就是不明白他怎么可以那么残忍,想到自己曾经两次被心爱的男人逼迫吃下堕胎药,她就想大笑,多么讽刺啊,世上还有哪个女人遇到过她这般的遭遇,那些男人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结果却都将她伤的彻底。百里清风静静守在她的床边,一脸疲累地盯着她,看着她醒来,立刻站起身想上前扶起她,却看到她闭上眼转过了头,他就那样呆呆地站着不知说些什么,是他伤她至此,即使是迫不得已,终还是他伤了她,她该怨他的,可是他要如何才能再次温暖她的心呢?
木念沉默了良久,然后虚弱道:“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皇上可否出去。”“我……好吧,我让翠屏来照顾你。你好好养身子。”“不需要别人,我只想自己静静,你放心我不会寻死的。”厄……百里清风痛苦地看了看她,低叹了一声,转身离去。他离去的瞬间,有晶莹的泪水从木念的眼中滑落,流入口中,苦涩一片。
一双小手紧紧攥紧身上的被子,似乎要将被子攥碎一般。百里清风,孩子没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维系的,从此天涯路远,我们再无牵连,这个皇宫我定会逃离出去,从此春花秋月,独笑苍穹,再不要被情爱牵累。孩子的事情成了木念与百里清风之间一道跨越不了的沟壑,虽然百里清风每日都细心呵护,但是木念虽然面上很是温顺,但是心里早已一片死寂。他只要有时间就会来陪着她,但是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话说,两人在一起时多半是沉默着,日子就这样过了将近半月,盛夏已经过去,迎来了仲秋的季节。这天木念坐在小院子里晒太阳,翠屏在她的腿上盖上了一层棉被,又给她披上了厚厚的披风,仲秋的天气已经很是寒冷了。
午后的阳光依旧很是耀眼,木念伸手遮在额前,挡住那耀眼的光芒,嘴角微微抿起。枯黄的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虽然太监已经清扫过了,但是风一吹又有新的落叶从树枝上飘飘落下,渲染出一派异常悲壮的气氛!落叶染作金黄色,或者竟是朱红绀赭罢。最初坠落的,也许只是那么一片两片,像一只两只断魂的金蝴蝶。但接着,便有哗哗的金红的阵雨了。接着,便在树下铺出一片金红的地毯。而在这地毯之上,铁铸也似的,竖着光秃秃的疏落的树干和枝桠,直刺着高远的蓝天和淡云。落叶缤纷的季节,那是生命的终结,但是等到来年春发,树木依旧会重新穿上绿装,再次生出更加娇嫩的绿叶,重新焕发出新的神采。就像是生命,即使此刻死了,还会有下一代出生,一代一代繁衍不息,孩子不就是生命的延续吗?
可是孩子,想到孩子,木念心中一痛,纤长的玉指从额前落下,放到早已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了一个鲜活的生命,然而它没有等到出生,就被自己的亲生爹爹给扼杀了。“孩子,是娘对不起你。”看到木念的脸色一白,一旁的翠屏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之后笑着脸道:“娘娘,今天天气好,不如出去走走,翠屏好久没和娘娘一同散步了呢,好不好?”木念抬起头,看到一脸灿烂的翠屏眼中的殷殷期盼,一刹那间她的心被那笑容给感染了,轻轻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两人悠闲地在龙翔殿外的小路上走着,吹着带着微寒的秋风,望着那碧蓝碧蓝的苍穹,木念的心底那沉郁了许久的心情似乎霍然开朗了,是啊,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依旧是她,那个不畏困难,倔强不屈的木念。
走出不远,就是一个人工开凿而出的湖面,曾经夏季时她曾从窗口看到过,那时的她没有心情去留心它的美,以至于错过了花期,没有看到河面上盛开最艳时的荷花。此刻走近河边,才发现,荷花早已凋零。放眼湖面,只见花开过,莲蓬采过,那些曾经遮天蔽日的青荷,也大都折戟沉沙,栽到泥水中了。只有几茎残荷在秋风中坚守,不胜褴褛。似乎在对她说,荷老了,真的老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微风吹过,就只剩下一旋儿叹息了。
木念静静地看着那有些萧索的景象,残荷不再美丽,不再青春勃发、娇姿妩媚,也不再以那一晕又一晕粉红的花,润出一片风采。世人常常对着残荷感叹,生命留给他的大概就只有怀旧、忏悔与叹息了吧。然而,残荷依然坚挺。在砭人的冷风中抗争着,不肯折腰摧眉,更不肯跪倒于地。那张破旧的残叶,在秋天里依然是一面旗帜,顽强地展示生存与睿智。直到有一天,人们从残荷的根部掘出一弧又一弧白藕,才惊叹不已,那破败的残荷原来是最富有的哩。
它抵死不渝、守候着的,便是它一生积聚起来的最珍贵的东西啊!木念望着那片残荷凝神了很久很久,似乎被残荷的那不屈的精神鼓舞了,心底也不禁坚强起来。她对着阳光,嘴角微微勾起,眼中的光彩慢慢凝结。同时她也想到了一个离开的办法,于是特意去了一趟御书房去找百里清风,站在门口的刘德全一见是她,连忙转身进去通报。此时御书房里百里清风斜靠在龙椅上,屋内的窗边一道湖蓝色的身影挺拔而立,那男子看着满脸愁绪的百里清风,琢磨了片刻,道:“师弟,我这次前来感觉你有所不同了?像是一副被情所困的样子。”“有何不同?被情所困?你说我像是那种人吗?我还不是原来的那个我?”
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当年百里清风离开狄络之后曾与一个世外神医学习医术,那时百里清风是师弟,那个青年人便是如今白羽国玄青教现任的教主云瑞,也就是他的师兄,两人交情深厚,曾经一次百里清风被一群狼围攻,是云瑞不顾一切救了他的命,所以他始终将云瑞视为恩人。虽然他是皇上,从来狂傲霸道,但是在云瑞面前却从来没有皇上的架势。“不,不,不,我听说你那个贵妃对你很是冷淡呢,你一个皇上怎么连一个女人也征服不了,唉……太失败了。”“去,胡说什么?”百里清风不满瞪了云瑞一眼,“你这次大老远从白羽过来,有什么事情吧?”
云瑞不理会他阴沉的一张脸,从窗口走过去,拿起桌上的茶壶径自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百里清风歪着头看着他,看着他悠哉游哉喝茶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来我这里不是就为了专程喝茶的吧?”云瑞微微一笑,又呷了一口香茶,才将茶杯放了下来,徐徐开口。“我是来找一个女人的,多年前我们曾相识过,那时他救我一命,我曾答应她一个要求,如今她让我实现诺言,所以我来了。”听了他的话百里清风扑哧乐了出来,一脸的难以置信,“没有想到你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上心,你可是有名的花花教主啊。”“你竟然取笑我。”云瑞嘿嘿一乐,然后收起笑脸,变得严肃起来。是啊,那个女人是他挚爱啊,只不过却不属于他,唉……真的很可悲。
但是为了她的幸福,他愿意出力。两人正说着,刘德全从外面走了进来。“参见皇上,贵妃娘娘有事求见。”百里清风听他提到木念时愣了一愣,她有多久不曾主动与自己说话了,此次听到她的到来,他心中情不自禁地升腾起一丝喜悦。“请她进来。”一边的云瑞见到百里清风的眼光突然一亮,一脸的了悟,笑嘻嘻地趴在御书案上瞅着百里清风,“她是不是就是那个对你冷淡的女人?”“哪那么多的废话,你赶紧出去,有事我会再去找你。”云瑞不以为意地看了百里清风一眼,笑嘻嘻地走了出去,正好与木念走个对面,经过她身边时,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木念,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高深莫测。
“臣妾参见皇上。”木念走进御书房垂下头,脸色淡淡地给百里清风施了一礼。见木念到来,百里清风默默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木念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安静。“臣妾此次前来是请求皇上允许臣妾去城外的清泉寺为亡儿超度亡灵的,请皇上成全。”听到她提到孩子,百里清风眸色一黯,心中百味杂陈,抬眼看了看没有任何表情的木念,心中不禁一疼,原本望着她的热烈眼光瞬间暗了下去,将满眼的沉痛都掩藏在深邃的瞳眸之内,“既然你有此心意,那么明日就启程吧。”他是希望她能出宫散散心,没有多想别的,很快便答应了。
抬起头,看到他眼中没有多少温度的目光,木念心中一寒,再次敛下眸光,“谢皇上。”说完再施一礼,然后退了出去,在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她还是不禁回头看了百里清风一眼,也许以后永远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想到这她心底一丝疼痛慢慢侵入百骸,使劲攥了攥拳头,不去理会那渐渐升起的心酸,她决然走了出去。傍晚时分城郊一处不起眼的别院里,一个穿着湖蓝色长袍,腰系玉带的年轻男子此刻正在院子里负手而立,他身材颀长,虽瘦弱却不显单薄,蜜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一种迷人的光泽。虽然穿得是普通的衣服,但是那平常的绸缎长袍却难掩他天生的贵气与威严。
男子一双锐利的眼眸此刻正望着远处被枫叶染红了的山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便是出了宫的云瑞。望着远处红的似火的山峰,那火红的枫叶似在山间燃烧了起来,那么的炽烈。望着望着他的眼前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细细的薄纱,有些虚无缥缈的感觉,思绪也不禁回到了一年前。那时他来鲁国游玩,一天被教中叛徒围攻,险些丧命,逃入庙中,被一个女子救了,从此那个女子清丽的容颜便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不曾挥去过,后来他与那个女子相处了一段时间,心中越发爱慕那个女子,若不是教中有急事,他不能多加停留,否则他定会追得美人归的。
离去前为了报答那个女子,他便给了那个女子一个翡翠扳指,告诉了那个女子他的身份,并告诉那个女子,不论她有什么困难,只要派人将这个扳指送到白羽国玄青教,那么他便会不惜任何代价帮她完成心愿。后来他听说那个女子死于火海中,曾伤心不已,但就在一个月前他曾送出的扳指被人送到教中,他死灰般的心再次燃起希望,所以他来了,来了鲁国,就是为了帮助那个他心爱的女子完成心愿,虽然可能会对不起另外一个人,但是他宁可负了天下,也不负那个女子。
就在他陷入沉思中,一个手下悄然来到他的身边,跪倒在地,恭敬地道:“教主,刚刚收到顾姑娘的密信。”他的声音将云瑞的思绪拉了回来,眼中的恍惚快速收藏了起来,再次换做那种如深潭一般看不到底的幽深,完全不似与百里清风一起时的嬉皮笑脸。接过信,他面无表情地打开了书信展开一看,只见里面几个字:夜颜明日午时去清泉寺上香。看了这几个字,云瑞思绪转了转,紧紧抿住了嘴唇,良久之后他回头对身后几个手下吩咐了几句,然后转身进入到了屋里。
皇宫也许借着这次出宫的机会再也不回来了,木念心中想着,所以天刚亮,她便起了床,贴身穿了一身普通的黑色衣裙,外面套上了粉红色的滚着白色毛边的长裙,她什么也没带,只贴身藏了冷墨林送她的玉牌,也许这个玉牌可以帮助到她。为了能顺利离开,昨日她从御书房离开后想了又想,又回去找了一回百里清风,向他提出自己只想安静地去进香,不想太过招摇,百里清风本意想陪她前往,却被她冷然拒绝,他知道她的性子,沉默了一瞬便同意了。
穿好衣服,木念坐到桌边提笔书写了一封信,揣进怀里,然后就静静等着天大亮,等着出宫。洗过脸又吃了早膳,木念与平时表现的没有任何两样,依旧一副淡漠的样子,手中拿着一本书闲闲的看着,等到了巳时宫中的太监来禀告说车轿已经备好,她这才漫不经心的放下手中书站起身。
翠屏见她起身连忙过来准备跟着一同去,她对翠屏微微一笑,“翠屏,今天你就不必跟着去了,我只想静静地超度孩子的亡灵,不想任何人打扰。”
“厄……这个,好吧。”翠屏担心地看了看有些落寞的木念,明白娘娘失去孩子的痛楚,虽然很担心她做法事时会过度伤心没有她在身边照顾,但是见娘娘一脸坚持的样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看到她脸上的担忧,木念对她安慰的一笑,“不用担心,我没事的,记得给我做些莲子羹,你做的莲子羹很好吃。”看着翠屏,木念心中生出一丝愧疚,她不是有意隐瞒她,不过不瞒着她,自己就无法离开了,唉……
这次离开后她们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一直对自己关心有加,望着她,木念心中有着一丝不舍。“嗯,好。”翠屏对着木念灿烂一笑,“娘娘安心去进香吧,等你回来我一定给你做最好吃的莲子羹。”木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迈步走出了大殿。外面早已有备好的看似普通的车轿等候在殿外,有十多个御前侍卫候在那里,他们也是穿着寻常的衣服,一见木念走出来,呼啦啦地跪了一地。“臣等,参见娘娘。”侍卫的人数虽然少,但是确是一顶一的顶尖高手,可以以一敌十。“众位请起吧,本宫这次出宫进香就仰仗各位护送了,由于本宫不想惊动百姓,所以出去后就都称呼我为夫人吧。”木念微笑着说着,然后迈步坐进车厢内。“臣等遵旨。”随着她坐上了马车,车子缓缓启动了,随着马车的缓缓前行,木念不禁撩开车帘往外观看。
望着一路上熟悉的精致,她心中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这个皇宫里承载了太多的她与清风伤心的,甜蜜的,痛楚的,难过的点点滴滴,如今她要离去了,竟然心中感到一丝的不舍,竟然有些舍不得他,她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苦笑,不是已经选择要忘记他了吗?为何还要不舍,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伤害与痛楚了,原本完好的爱已经有了裂痕,即使修补了,依旧会有着磨灭不了的痕迹存在着,像一道狰狞的伤疤横在她的心中,时刻提醒着他的冷酷,他的薄情,最令她无法释怀的便是他们的孩子是他逼迫着她打掉的。当孩子没有的那刻开始他们之间就再也无法挽回了,一切的一切她在心中已经选择了结束。
轻叹了一口气,‘别了,清风!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的名字,当我踏出宫门之后,我们便是陌路,从此相别于天涯,不要再有纠缠。’轻轻说完这句话,木念放下了轿帘,让这一道薄薄的帘子将自己与这个皇宫隔离开来,狠下心,选择遗忘。马车缓缓地走出了皇宫,走上了人来人往的大街。马车虽然外表极为普通,但是坐在车内的木念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颠簸,而且车内布置得十分舒适,百里清风早就命人在车厢的四壁都镶上了棉垫子,车板上也铺上了厚厚的软枕,坐卧皆宜,就是为了让木念坐在车内感到舒服。马车绕过安静的街道,慢慢走进了繁华的大街,车外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那充满了活力的喧闹声,令木念萎靡的心情突然一震。
呵!从此这种天高地阔的生活就属于她了,她将获得属于自己的难得的自由,再也不用为情伤神,为情所困了。从此她的人生要自己主宰,再不要被爱所牵绊。她感慨的想着,却不知道,在清泉寺里已经有人埋伏着等待着她的到来了,她注定无法过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她的命运始终是被操控在别人的手中,从来未曾真正属于过她。车子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达了城边的清泉寺,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寺庙内进香的人似乎异常的多,看到那些个虔诚的香客,木念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人多的话她更加容易逃脱。
由于他们的马车异常的普通,所以到达了山门前,也没有引起别人太多的注意。但是当木念从车厢里走出来时,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虽然她刻意打扮的及其普通,脸上也覆着一方轻纱,让人看不清容貌,但在外的一双秋眸水瞳,柔波微漾,泛着晶莹的光采。无需显露真容,还是让几个经过她身边的人看得闪了下神。但是那几个人被木念身边的侍卫冷冷地瞪了一眼后,便不敢再多看一眼,低下头走了。
“你们就留在山门,不必随同我一起进寺了。”木念淡淡的吩咐着,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却是不容许反抗。“可是夫人,寺里的人多,若是夫人有个什么闪失,我们难逃罪责。”“那么你们就不怕我回去责罚你们吗?”木念突然语气一冷,眼光变得凌厉起来。“没事的,我只想静静的为孩子超度,不想被打扰,你们不必跟着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自会保你们周全的。再者我有武功在身,也没有多少人可以伤到我的。”
说着木念只带了一个宫女径自朝着庙里走去,后面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跟上去,却又不敢违背旨意,只能站在山门干着急,不知如何是好。大殿上香烟缭绕,木鱼格格,钟罄鸣响声中,伴着远处隐隐传来众僧唱佛的颂音,一派肃穆之景。木念接过一旁知客僧递来的清香三枝,依次上前插入香炉,虔诚地拜了拜。
拜完佛,木念将那名宫女留在大殿里,然后跟着知客僧一同转入后堂礼佛诵经。走到后堂之后,呆了一会儿,木念说要去茅厕,知客僧将她引到后院,指了指茅厕的方向就离去了,木念见后院的人不多,走进茅厕脱掉了身上的外衣,露出了一身的黑色长裙,然后又悄悄绕到偏殿里,拿掉面纱揣进怀里,然后抓一把香灰偷偷地抹在了脸上,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镜子照了照,只见此刻的她的脸色灰突突的,与原先的样子大相径庭,想想刚刚那些侍卫也没有见过她的长相,所以她的心倒是平静了许多。
躬着身子装出一脸的病态,然后朝山门走去,经过正殿时,她看到正在那里焦急等待她的宫女,木念连忙低下头快步从她的身边走过,由于正殿里上香的人比较多,所以那个宫女也没有太注意到她,她顺利地走了出去,只要过了宫女这一关,那些侍卫就更没问题了,随着几个上香离去的女子一同走过山门,当经过那些侍卫的身边时,侍卫首领朝她看了看,那一刻木念的心揪到了嗓子眼,但是那侍卫只是随便看了看她,就转身看向大殿的方向。
木念快步离去,等彻底走出了山门她才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算是成功了,从此那个木念不复存在,她要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有走出寺庙前的树林,有一个相貌平常的男人从她的身边经过,她没有多加理会,可是那个男子身手异常的敏捷,在木念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用一块撒了迷`药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嘴,她也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就失去了知觉。那个人揽着她的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然后微微一笑,带着她往树林外的马车而去。马车离得极近,在没有人发现时,木念已经被抱进了马车,然后车夫挥起鞭子发出“啪”地一声,马车已经快速朝着远离京城的方向奔去。
等候在大殿里的宫女,等了一炷香功夫也没有见木念出来,于是就焦急的进后堂去寻,可是后堂里根本没有木念的身影,她问了知客僧木念的去处,在得知木念去茅厕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后,宫女立刻慌了,连忙快速跑到山门处的侍卫那里,众侍卫在听到娘娘不见了消息时顿时都惊住了,立刻在寺庙里四处找寻,但是找遍了每个房间都没有发现,他们一个个惊恐万状,最后一个侍卫在木念乘坐的车厢里发现了一封信。
上面书写着几个字:皇上亲启,那是木念留给百里清风的。侍卫首领留下了众人继续找失踪的娘娘,而他自己则快速进宫见驾。御书房里百里清风坐在龙椅上正在发呆,刘德全突然慌慌张张走了进来,“皇上,出事了,贵妃娘娘失踪了。”
“什么?你说什么?”百里清风一听到木念不见了,立刻紧张起来,脸色也变了变。刘德全将侍卫首领带了进来,侍卫首领将木念的那封书信呈交给了百里清风。百里清风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心中突然感到异常的无助与害怕。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给自己勇气,才能够往下看下面的内容。缓缓展开了信纸,只见上面只有寥寥的俊秀的几个字:缘已尽,情已绝,从此永不相见!
看完了这几个字,百里清风紧紧地攥起了拳头,他想起她昨日的要求,想起了她的每一句话,原来一切她都是预谋好的,她早就想要离开他了。心中的悲痛似乎再也压抑不住,突然百里清风仰天狂啸起来,那声音带着异常的痛苦与悲愤,响彻在御书房里,令听到的人无不心中一颤。“颜儿,你竟然恨我如此之深吗?竟然舍得从此离我而去吗?为什么,为什么?你真的好狠!好狠!”只是停顿了片刻,百里清风就快步跑出了御书房,带着五十个侍卫朝着清泉寺的方向奔去
可是这次并没有找到木念,虽然各大城门都被下令严查,但是木念被人易了容,守城的士兵没有察觉到异常,便将那辆马车放行了。马车载着木念一路朝着城外的山崖狂奔而去,马车内的木念始终昏迷不醒,不知道危险已经迫在眉睫,马车快到悬崖边时,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车内的男子将木念从马车里抱了出来,蹙眉看了看她,喃喃道:“不要怪我狠心,只能怪你危害到了她的幸福,所以你必须得死,要是你想报仇,记得下辈子来找我。我叫云瑞。”说完那人犹豫了片刻,将木念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丢到风中,然后缓缓走到悬崖边,将怀里的木念抛了下去,大风中木念娇弱的身子快速下落,随着她的降落,一个人皮面具飘飞在风中,随着她慢慢陨落。
找了好久,却始终没有找到木念的下落,最后在悲痛中百里清风回到了皇宫。这次木念的离去对百里清风的打击异常的大,他将自己关在龙翔殿中整整三日,谁来都不理,不吃不喝。他只是看着木念穿过的衣服,摸着她用过的东西,痴痴傻傻,将宫中的所有人都吓坏了,谁都束手无策,直到第四日的清晨他才慢慢恢复了理智,心中暗自下了决定,不论她去了哪里?不管是上天下地他一定会找到她的,然后让她重新爱上自己,再次与她重续前缘。想到这,百里清风才缓缓站起身走出了龙翔殿,望着天空中耀眼的太阳,他暗暗发誓,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艳阳下,一头青丝竟然变成了满头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