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丝笑意
第二十八章一丝笑意
夜里狭小的屋子内百里清风躺在床上,两条眉毛打结了一般拧在一起,他侧着身子偷偷看向床下躺着的云芊芊,一双纯净的眼睛闪过一丝愁苦。自从白天他脱光了衣服之后他的颜颜就似乎很生气,他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生气,明明是她要他脱的衣服呀,他很乖很听话的照办,但是她却满脸不高兴,直到晚上了也一直绷着脸,不露出一丝笑意,害的他晚饭吃的都不开心。究竟哪里错了呢?不然颜颜为什么那么不高兴呢?唉……他低低叹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叫道:“颜颜……”
床下的人没有回应。“颜颜……”再次叫了一声,然后发现床下的人依旧没有一丝回应,他无力地耷拉下脑袋,眼中的愁色又浓了一分。他明明刚刚还看到颜颜睁着眼睛的,然而在他叫唤她时突然闭上了眼睛,百里清风的脸皱成了一团,瘪了瘪嘴,看来颜颜还是没有原谅他,不然怎么他一叫她,她快速闭上了眼睛都不愿意搭理自己呢?
纯净的眼睛暗了暗,他将头缩进床里,咬着手指头皱眉思考,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却做了一个决定,他明天要去村西头找小华学编蚱蜢,因为昨天早上他看到春花不知因为什么而坐在一边哭,小华就是编了一只草蚂蚱给她,结果春花不哭了,还高兴极了,所以他要编一只蚱蜢送给颜颜,也要让她开心起来,想到这,他耷拉的嘴角突然向上弯起,然后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床下的云芊芊此刻心情很是复杂,她之所以不理会百里清风,不是因为她生他的气,其实应该说她是在生自己的气。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男人有种莫名的好感,在他没有变傻之前她心中对他有种恐惧,恐惧那种他带给自己的莫名心悸,她从来就没有对他有过一丝厌恶,即使他如今傻了,她依旧没有,今天他的举动令她感动莫名,心底似乎有什么在一点点被剥离开来,一点点溶进了心房,就是这种莫名的感觉才令她心中惧怕,她不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但是她怕那感觉会越来越强烈,因为她是有丈夫的人,心中有另外一个男人,怎么都是不对的。
是啊,那个男人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意外,也许是有可能她与他心中的那个女人相像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也不过是一个短暂的插曲而已,他们迟早会各自分离,没有任何瓜葛的,她迟早要回到墨的身边,而他也只是自己生命里一个匆匆过客,时间久了就会慢慢淡忘。只是那别的什么究竟又是什么呢?她想不通,也不愿意多想,于是将薄被蒙住了头,遮住一切光亮,缓缓进入了梦乡。
半夜里,忽然起了大风,小山村本就地处山坳里,即使如今是夏季,但是夜里依旧带着沁人的凉意,况且今夜云芊芊由于胸口窒闷,所以没有关窗,此时大风顺着窗口,门缝吹入,带来一室瑟瑟凉意。百里清风被寒意给冻醒,极不高兴地睁着眼睛,然后将身上的被子拉高,裹住身子,正打算继续大睡,忽然惺忪的睡眼猛的一张,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地揉了揉眼睛,然后轻轻坐起身。看了看地上缩成一团的云芊芊,又歪头想了想,他抱着被子从床上轻手轻脚地下来,然后踮着脚尖,怕发出声响扰了地上人的好眠,走到她身边,双腿跨在云芊芊的身子两侧,轻轻将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他看到她似乎很眷恋地将脸往被子上蹭了蹭。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在屋内洒下一片朦胧的薄纱,柔和了她的脸。呆呆地盯着睡梦中的云芊芊片刻,看着她被月光映照的脸颊,百里清风突然很想摸一下她的脸,心中刚刚这么想,手已经伸了出去,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靠近,然后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那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怦怦乱跳,似乎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刚要收回手离开上床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那睡着的人被抓住,然后抱进怀里,耳边听到她的呓语。“好暖。”
他先是一愣,然后澄澈的眼睛突然一亮,如灿烂的星空,皎洁莹亮,好看的嘴角也同一时间微微上扬。怕自己动弹一下影响她,惊醒她,于是百里清风就保持着双腿跨跪在她身体两侧,一只手支撑着地,一只手被云芊芊抱在怀里这样的姿势,直到身子僵硬,腿脚发麻,困的直打哈欠,还是不敢动弹一下,就怕影响了颜颜睡觉。
于是他们就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云芊芊翻了一个身,将手松开,百里清风才轻轻将手抽出来,傻傻的笑着看了看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移动发麻的身体从地上站起,然后一瘸一拐地爬上床,嘴角却始终带着幸福的笑意。天刚蒙蒙亮百里清风便醒来,捏手捏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抱起衣服悄悄走出了屋子,在外面快速穿了衣服,不过由于不太会穿,扣子扣错了位置,不知道腰带如何系,于是就将腰带搭在了脖子上当了围脖,之后一跑一跳地朝着村西头而去,到了小华家门口他一推门,发现木门划着,他兴奋的脸一瞬间有些失望。
他在门口着急,站了良久也没见院门打开,于是耷拉着脑袋坐到院外的一颗柳树下,双手托腮等着,脖子上搭着的腰带随着他坐下来也垂到地上,晨风一吹,一漾一漾的,他不时将头扭向小华家的院门,眼中充满了期待,偶尔听到有声响,兴奋的抬头看去,都会因为是别家的院门被打开,而失望地垂下头。“唉……”
他鼓着脸叹着气,忽然一个黑影走了过来,在他左边停了下来,歪头看了看他,见他没有反应,正准备移动到他的右边,这时身后传来某个院门被打开的声音,百里清风听了又像不久前一样开心地从地上快速起身,他身边的那个东西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跑到了一旁的大石头后,探出半拉脑袋极为警惕地盯着他,他也没有注意,只是开心地转身去望,然后一双闪亮的眼睛在看到走出来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李大叔时再次黯淡下来,唉……
又不是小华家啊。他无力地再次坐到地上,然后一抬眼发现了不远处石头后的那个家伙。“等人?”百里清风再次双手托腮,狐疑地盯着对方。对方警惕地瞪着一双小圆眼睛,从石头后探出一些身子,虽然看着他,但是那个架势倒像是随时准备逃跑,一副想靠近却又犹豫的样子,不时还挠一下脑袋。
“唉……我在等人,可是等了好久他都不出来,我现在感觉有些饿了。”百里清风开始与对方搭话,托着腮的手拿下一只开始在地上画圈圈,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对方,虽然对方不理会他,但是他却似乎很开心,终于有个伴在陪着他了,比自己无聊地等待好上许多。“你知道吗?我好喜欢颜颜,可是她看起来似乎不大喜欢我,我只想让她开心,她只要开心我就会很高兴很高兴。”
“对了,你有喜欢的人吗?他喜欢你吗?”百里清风再次开口询问对方。石头后的家伙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然后慢慢地坐下来与百里清风对视,歪了歪脑袋。百里清风见了很是开心,但是不知为何又突然皱起了眉头,
“我好希望颜颜也能喜欢我,好希望好希望,唉……”他这边自言自语着,也没有注意有两个村民扛着锄头挎着篮子从不远处走过来,在听到他说话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声道:“瞧,傻子一大早和一只傻狗说悄悄话呢。”“可不是,真的可惜的了,他要是不傻,以他那个模样,不知道多少闺女为他着迷呢。”
两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对话声传到百里清风耳中,他突然站起身拦住了他们,吓了那两个村民一跳,然后看到百里清风很是认真地看着他们道:“我不叫傻子,我叫小风。”两个村民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快速离去,他们一走,百里清风鼓着脸满脸不高兴地再次回到原处,却发现那只石头后的狗不知何时跑开了,顿时眼中露出失望。他于是继续耐心地等待小华出来,直到在院门口坐了大约一个半个时辰十三岁的小华才从院子里奔奔跳跳的出来,走到门口也没理会百里清风,就朝着河边的方向走去。“小华,小华,你出来了!我等你好久了!你教我编草蚂蚱好不好?”
百里清风见到小华顿时咧开嘴,一脸的讨好。小华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百里清风,眼皮挑了挑,“不好!”要是被春花他们看到自己和一个傻子玩,那么他们不得笑话自己呀!于是他想也不想地就拒绝,然后蹦蹦哒哒继续往前走,百里清风则紧紧跟着他后面,“教教我吧,小华,你就教教我吧!”他在小华身后不停重复这句话,听得小华直翻白眼,突然停了下来,不悦地看了看一旁满脸期待的百里清风,他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道:“你喜欢念经啊,老在我耳边念经干嘛?”
“我不喜欢念经啊,我只是希望小华教教我,就教教我嘛,我学会了,好哄我家颜颜开心!”一提到颜颜,百里清风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红晕,脸上满是甜蜜的笑容。小华歪头看了看那个模样,心中想了想,忽然嘴角露出一丝坏坏的笑容。“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什么什么,你快说快说!”一听到小华同意了,百里清风开心地询问道。
“你将河边那颗大树上的那个纸鸢给我取下来,我就教你编蚱蜢,怎么样?”那纸鸢是昨天春花放的,可是纸鸢缠住树枝断了线,所以春花伤心了好久呢,那纸鸢是春花他爹花了五十文钱从老远的镇子上买来的,春花可喜欢了,为了让春花高兴,他决定今天一定要将它取下来,不过那树实在太高了,自己怕爬不上去,如今看到了这个傻子……
小华心中有了主意,决定让他替自己去摘纸鸢下来,若是能摘下来自然很好,摘不下来,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缠着自己,要多烦人有多烦人。“好哇,好哇,没问题,你带我去,带我去!”说着百里清风就上前拉住小华的手,满脸的兴奋。“别拉着我,你跟我走就是了。”小华不悦地甩开手快步朝着走着,百里清风也不在意他对自己的嫌恶,乐颠颠地跟了上去,嘴里还哼着自己编的儿歌。“太阳光照照,花儿随风摇摇,啦啦啦,啦啦啦。”
听了他开心唱的儿歌,小华的脸再次黑了起来,脚下的步子更加地快了,身后的人却始终开心地蹦蹦跳跳地跟着。当太阳光照进屋子落到云芊芊的脸上时,云芊芊睁开了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突然发现身上多了一条薄被,呆呆地看了一瞬,然后抬头看向床上,果然床上的被子不翼而飞,跑到自己的身上来了。
盯着这条被子,她陷入了沉思,他什么时候将被子给自己的呢,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真是个傻子,不知道自己会冷吗?眼中划过一抹心疼,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自己也不知道的笑容。片刻她抖了抖被子,然后边叠被子,边叫道:“小风,小风!”她以为他早上起来到院子里去玩了,于是开口叫着。
叫了几声没见回应,云芊芊将被子在床头堆好,然后走出屋子,正看到刘婆婆坐在院子里搓着苞米,她笑呵呵走过去,“刘婆婆这么早啊,看到小风了没有?”刘婆婆将手中的两个苞米糊丢到一边,再次捡起两个搓了起来,嘴里笑呵呵地道:
“没有啊,我一起来就在这里搓苞米,没有见到小风,怎么他出去了?”“是吧,可能是出去玩了吧?”云芊芊知道小风现在小孩心性,若是一大早跑出去玩也不足为奇,于是就又转身走回了屋子。“那我进屋做饭。”“哦,好。”刘婆婆笑着看了一眼进屋的云芊芊,继续手中的动作。没多久屋内飘出了饭菜香,很快就再次看到云芊芊从屋子里走出来。“刘婆婆我做了野菜粥,您先进入吃吧,我到外面去看看,找小风回来。”
说着人已经走出了院子,狭窄的村间小路上除了零星几个老人在院门口晒着太阳,根本没有百里清风的影子,云芊芊将搭在头顶的手放下来,心中疑惑着,那个家伙一大早跑哪里去了?
河边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杨树下,小华指了指树顶,明媚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清澈的小河上一片跳动的碎金闪着耀眼的光芒。百里清风抬头看了看,那高高的枝杈间一只做工不算精致的粉色蝴蝶纸鸢挂在那里,蝶翼随风轻轻摇摆,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
百里清风皱眉看了看,然后走到树下,将外袍在身前打了一个结,抱着树就往上爬,越爬越高,只要能摘下纸鸢,那么他便能学会编蚂蚱,到时一定给颜颜折一只最漂亮的,他咧嘴嘿嘿笑着,离着目标越来越近。树下的小华见了百里清风越来越靠近纸鸢,眼中也露出了欣喜,过了不久,当百里清风的裤子因爬树而磨破,脸上也因费力爬上而流出了汗水之后,他终于爬到树顶,然后坐到那个高高的树杈之上,伸手够到那个断了线的纸鸢,对着树下看着的小华用力地摇着手臂欢呼道:
“我拿到了!”他因拿到纸鸢而开心异常,却根本没有去注意自己正骑坐的枝杈其实很是纤细,根本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况且他还兴奋地摇动着手臂,更加速了枝杈的断裂,眼看就要折了。树下的小华起先也开心异常,但是却突然看到那摇摇欲坠的树枝要从中间断裂,他吓得脸色一白,那傻子爬的太高了,若是掉下来,肯定……
他吓得连忙在地上大叫。可是叫声还没有从口中逸出,那树杈突然嘎巴一声响,然后百里清风从上面跌落下来,小华吓得不敢看,连忙捂住眼睛,张大了嘴巴,心想,这下完了,傻子死定了。谁知百里清风只是随着掉落的树杈一起往下落,起先他也惊恐异常,但是身子却本能地动了起来,然后身子在空中一个翻跃,百里清风轻轻落地,他愣了一下,然后紧张地看着手中的纸鸢,见纸鸢没事,立刻跑到吓傻了的小华面前,用手拉下他捂眼睛的小手,然后将纸鸢在他面前用力一晃,百里清风歪着头脑袋凑到他面前,乐呵呵道:“纸鸢给你,小华你快点教我编蚱蜢吧。”
“你……你没事?”小华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完好无损,除了头发有些凌乱,满脸大汗,其他的没有一丝受伤的百里清风,而他此刻正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手中摇着的彩色纸鸢,眼中满是期盼。“快,快教我吧,小华,好不好?”
“嗯。”小华想起刚刚百里清风从树上掉下来的惊险一幕,仍旧心有余悸,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然后忘记了要去问他为什么会没摔到,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他接过纸鸢,坐到树下,然后开始教百里清风折草蚱蜢。
“你看,就是这么弄。”说着他折了一些河边的芦苇草,然后一点点地教百里清风,很快一只鲜活的蚱蜢就在他的手中诞生了。百里清风在一边学的很认真,也编出了一个,不过样子不大好看,他皱着眉看了看两只蚱蜢,懊恼地用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小风好像很笨呢,编出来的东西好丑。”“呵呵,你慢慢来,多编几个就好了,我先去找春花玩去了,要是她看到了纸鸢一定乐开花。”
说着不再理会一边手中继续奋斗编着第二只蚱蜢的百里清风,于是一上午百里清风就坐在河边的大树下很认真很认真地编了一只又一只蚱蜢,直到日上中天,他肚子发出一阵咕嘟声,才拿着一只编的很完美的蚱蜢闷闷地笑出声来。将蚱蜢对着太阳光,百里清风清澈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他的嘴角越咧越大,灿烂的笑容明媚绚丽。他望了望一地的蚱蜢,开心将手中这只放入衣兜里,一蹦一跳地往家走去。
一进院子就直接往屋子里钻,可是没有看到云芊芊的身影,有些失望,这时身后传来刘婆婆的声音,“小风,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你娘子看你没有回来吃午饭,刚刚出去找你了。”“颜颜出去找我了?”听到这句话百里清风嘴角的笑意更浓,嘿嘿笑了笑,毫不客气地用袖子擦了擦鼻涕,然后蹦蹦跳跳地又跑了出去,“那我也去找颜颜。”
在村间小路上他东瞅瞅,西看看,右手始终摸着衣兜放着的那只蚱蜢,脸上洋溢着纯真温暖的笑意,如花般绚丽绽放。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哭音,带着极度的焦急,“快来人啊,颜颜掉河里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百里清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成慌乱一片,没有一丝犹豫,他快速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奔去,这时从另一端寻找百里清风归来的云芊芊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飞速地朝前奔去,满脸的慌张与惊恐,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狂奔着。她心中纳闷,想要叫喊,可是又离得有些远,所以她没有叫他,而且她心中还有些好奇,究竟百里清风为了什么这么着急。于是快步跟在他后面,想要看个究竟。只见百里清风风一样冲向河边,找到那个叫喊的小男孩,红着眼睛,焦急地问道:“颜颜在哪,在哪?”
那哭叫着的小男孩愣愣地看了满脸泪痕的百里清风,伸出小胖手抽噎着指着河心冒着水泡的河面,“颜颜掉那里了。”百里清风听了朝河面看了一眼,然后想都没想,身子一纵就跳到河里,手脚并用快速朝着河心游去,到达河心之后他憋住一口气,然后俯身到河里焦急地寻找颜颜的身影,可是只看到一只不断沉底的小羊羔,他慌了,然后又在河底四处找着,可是依旧没有颜颜的身影,一颗担忧的心越来越慌,甚至开始有些绝望。
远远跟着他的云芊芊见到百里清风疯了一般跑到河边,然后又疯了一般跳到河里,她一惊,快步跑了过去,这时河边已经陆续围过来两三个听见小男孩叫喊的村民,她到河边时听到小男孩的话语后先是一愣,然后明白了原来是小男孩家的小羊羔掉到河里了,而他口齿不清将羊羊说成了颜颜。
那么……百里清风那么着急跳入河里是……难道说他以为掉入河里的是她?心中莫名的滋味再次涌上来,云芊芊快速跑到河边却看到平静的河面没有一丝波澜,她心中一慌,一种浓烈的恐惧感从心底迅速升起,他……他不会……不会的,一定不会!他不可能就这样死了的!
云芊芊摇了摇头,将脑中可怕的想法摇碎,然后冲着河水焦急地大声叫道:“小风,小风,你听到了吗,我是颜颜,我在岸上,我很好,你快点上来啊!”正午的水面依旧平静的如一面撒了金子的镜面,没有一丝波澜,他……他该不会真的……泪水迅速涌上了眼眶,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心中似乎有一块大石梗着,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云芊芊高声地叫喊着百里清风的名字,然后突然转头朝着岸边的村民求救道:
“各位乡亲,求求……”可是岸边的都是一些年老的村民,青壮年的几乎都下地去了,望着那些满脸皱纹眼露同情的村民,云芊芊感到心底的绝望越来越强烈,身子已经开始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她想过他可能会生病,可能有一天自己去找墨,然后与他分开,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可能会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想到他可能永远从自己身边消失,她的心就说不出的疼。其实他傻的可爱,傻的纯真,对她更是一心一意,甚至将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虽然他痴痴傻傻的,做起事来就如一个孩子,但是每次与他在一起心中其实都是充满快乐的,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觉,是不是这样的他……自己也是有些喜欢的呢?可是如今……那些村民看了一会儿,觉得人可能没救了,只是不停叹着气,然后同情地看了看云芊芊一眼,又将那个哭泣的小男孩拉走了,小男孩一边走还一边哭着喊着:
“颜颜(羊羊),颜颜(羊羊)……”望着那看似平静的水面,云芊芊觉得百里清风可能真的没有一丝生的希望了,早知如此,昨天不该对他板起脸孔,不该和他生气的,就在她自责得不行之际,水面突然冒起阵阵水花,然后一个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那人似乎往岸上瞄了一眼,然后快速朝着岸边游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点点靠近的男子,云芊芊跌到谷底的似乎快要停止跳动的心再次蓬勃起来,眼泪依旧噼啪而落,她也顾不得擦,只是那样盯着那个爬上岸的男子,看着他一点点向自己走近。有水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银色的发丝在阳光照耀下闪出柔亮的光彩,盯着他满头的银发,她突然有种感觉他的头发以前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如今看到他满头的银丝,她竟然心生怅然,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再次酸涩起来,却没有再次让眼泪掉落。突然百里清风快走几步来到她面前,喘着气,呆呆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哀伤,然后毫无预警地一把将云芊芊搂入怀里,在她的诧异中他将脸抵靠在她的肩上。
她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挣扎着将他推开,身子只是微微一僵,然后任由着他紧紧抱着,心乱如麻,仿佛心底有什么东西裂开一个缺口,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片刻,手轻轻抬起来拍了拍百里清风的后背,轻柔异常。他始终没有言语,就那样用头靠着她,良久才幽幽开口,道:“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声音轻的如河边吹拂的微风,柔柔的,却能吹乱一江河水。“什么?”她轻声问道。“一定要平安幸福,好不好?”听到他的话云芊芊侧脸看了看靠在肩膀上的大男人,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在他几乎沉没水中之后开口对自己说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她有一瞬的语塞。这时耳边又传来了百里清风轻柔的声音,“刚刚在河里时,我没有找到颜颜,我好怕颜颜会从此不见了,真的好怕,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要颜颜能平安幸福,我怎么样都好,只要你开心,你平安就好!”
他顿了一下,将头在她的肩膀蹭了蹭,潮湿的头发已经将她的衣服濡透,但是她却没有一点的厌恶,反而心中更加的心疼不已。他蹭了蹭之后再次开口道:“所以颜颜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不自觉地将头偏向他的脸,云芊芊轻轻地点了点头,“好。”简单的一个字,却令百里清风开心不已,他直起身,然后忽然伸出小手指勾住她的小指,很是认真地紧紧勾住,将拇指印在她的拇指上,仿佛她对他许下了承诺一般。
之后他咧开嘴对她灿烂一笑,灿烂如花。被他的笑容晃得有些失神,片刻后云芊芊红着脸轻声道:“走,我们回家。你得换件衣服,不然着凉了就要生病了。”说着云芊芊拉着百里清风的手朝着刘婆婆家的方向走去,澄澈的眼睛一直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然后慢慢弯成一个月牙,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浓了。这是颜颜第一次主动拉自己的手呢,她的手好软,拉着她的手,心会怦怦直跳,却感到好幸福,好幸福!
“小风。”回去的路上云芊芊开口问道。“恩?”“如果刚刚你在水里若是没有找到我,又或是我没有出现在岸边,你会怎么办?”“我会一直找,一直找……”他的眼睛坚定地看着她,“我一定要找到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我会陪着你,一直都会!”“你个傻子!”“小风不傻,小风就是有点笨笨。”“就是傻子!找不到我,你应该上岸来,不能因此丢了自己的命。”她突然控制不住,眼泪再次从眼角滑落。百里清风见了立刻停住脚步,慌张地伸出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焦急道:“怎么啦,为什么要哭?是不是小风又让你不高兴了?”“没有,我没有不高兴,其实有时高兴或是感动时也会流泪,知道吗?”
百里清风歪头想了一想,忽然将头凑近云芊芊,咧开一朵笑花,“那么现在颜颜是开心的,是不是?”看着他灿烂的笑颜,她也被那纯洁的笑容感染了,点了点头,然后随着他一起笑起来。“哦,原来颜颜是开心呀,太好了!”
百里清风开心的憨笑着,拉着云芊芊的手在地上转了一个又一个圈,随着转动她的裙摆飞扬起来,如朵盛开的花,而他们欢快的笑声一点点地在天际弥漫开来,越来越响亮。转了良久,他突然将她背起来,开心地道:
“颜颜,我带你飞飞吧。你知道吗?我会飞!”说着在她错愣之际,百里清风竟然施展起了轻功,身子轻盈而起,在一颗颗树间来回穿梭,吓得云芊芊不停地大声尖叫,然而脸上却是满满的笑容,风在身边不停吹过,她似乎从来没有感到如此轻松惬意过,即使以前与墨一起也很开心,但是他们之间似乎总是隔着一些什么,即使是笑,她也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放肆,这般酣畅淋漓。感受着百里清风单纯的欢乐,她似乎也格外的轻松。
很快到了刘婆婆家门口,百里清风将云芊芊放了下来,两人互相望着彼此,脸上都是难以掩藏的笑意,只是云芊芊的眼中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她轻轻叹了一声,“怎么这么快呀!”似乎没有听清她说什么?百里清风将头凑过来,问道“你说什么?”“没,没什么,我们快进去吧?”“哦,好!”他说着很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往院子里走,刚走一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咧着笑脸站在云芊芊的面前,傻傻地道:
“我都忘记还有它了。”说着将手伸进衣兜里,将那只编了几十只后终于编得很是像样的蚱蜢送到云芊芊面前,献宝一般,微扬起下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颜颜,这个给你,我上午编的,你喜欢吗?”看着那只翠绿的蚂蚱,在阳光下闪着莹亮的光,仿佛活着的一般生动,再看看他的脸,她再次开心的笑了,时间仿佛在这刻停留,他煽动着长长的睫毛,在她笑的同时,挠了挠头,又擦了擦鼻涕,傻傻地笑了。
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故突然密布了乌云,天空一下子阴沉了许多,几只昏鸦很是合时宜地从空中飞过,留下几声哀鸣在空中盘旋不绝。太子府的亭兰轩前高高搭起的灵台边有家丁拿着火把站在那里,今天是太子妃‘云芊芊’逝去的第三天,也是她出殡的日子,不过西宫墨并没有将她发殡,而是要将她火化。
最后看了一眼棺材里的人,西宫墨伤痛地闭上了眼睛,在空中举了良久的手颤抖着缓缓的落下,顿时高高架起的灵台燃起了熊熊的烈焰。天边云霞缭绕,天空被熊熊大火染得殷红一片,狂风呼啸着,呜咽着,卷下树上的叶子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地,白色的白绫被风刮起,纷乱而狂烈地在空中肆意飘飞。孤鸟哀旋,夹杂着太子府里仆人的呜咽声,构成一幅洒泪送别的凄凉画面。
泪水在火光中绚丽的,绽放自己短暂的美丽!似乎要用自己的最美,去给那曾经最美的人儿送行!西宫墨站在一边目光呆滞地望着不远处的明丽火焰,透过火焰他可以朦胧地看到里面躺着的人儿的面容,他注视着那张淹没在火中的脸,一丝冷茫从眼底深处快速闪过,淹没于猎猎的火光中,很快又恢复了双眼哀恸的样子。突然,处于伤感中的众人看到一道身影紧咬着双唇,快速地冲向那火焰之中……不顾一切的奔去!
当众人看清那冲向火海的人是谁时,那人已经冲进火中,抱着已经燃烧的“云芊芊”,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此刻他的心是苍凉的,大家看到的就是太子想要与死了的‘太子妃’一同离去的惊人场面。“太子,太子啊……”
在场的所有人被西宫墨的这一举动吓的片刻的失神后,纷纷惊恐地大喊道,同时有十来个侍卫快速冲进火海想要将满脸疯狂的西宫墨拉出火海,可是西宫墨却激烈的反抗着,吓得众人都心中震颤,太子的那样子就像是存心不想活了。若是太子因此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该如何是好?正在万般无措之际,大家看到一个侍卫流着眼泪,快速冲了过去,走到西宫墨身后,挥拳重重地敲在西宫墨的脖颈处,将他给打晕了,然后快速将他从刚刚燃起的火焰中给拖了出来,再将他送回了寝房,在回去的路上,假装昏迷的西宫墨在那侍卫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你小子这一掌用力不小啊!”
那侍卫心中一颤,接着听到西宫墨再次的低语:“不过干的不错,本宫日后重重有赏。”太子府的总管看到太子被救了出来,立刻命人去叫太医过来为昏迷的太子诊治,希望太子没有大碍。西宫墨的发梢有一小部分已经被烧焦,以往如锦缎的黑发此刻看起来有些焦糊,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他的手臂也有被火焰灼伤,有些地方开始红肿起来。当太医匆忙赶来见到屋内紧闭双眼的西宫墨一副狼狈的模样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犹如天人一般的太子殿下吗?
此刻躺在床上的西宫墨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一脸的憔悴,任谁看了都会心疼不已。太医诊治之后开了药方,说是要精心调养,没有大碍。当西宫墨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下午了,“云芊芊”的尸体已经被火化完毕,化成一掊骨灰,众人看到太子满脸哀痛,紧紧抱着那盛了骨灰的罐子,像是抱着稀世的珍宝一般,一脸的失魂落魄,众人心中都是说不出的难过。良久后大家看到太子轻轻摆了手,示意大家离去,虽然大家都很担心,但是却不敢违抗命令,纷纷退了出去。
当房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西宫墨一个人时,西宫墨嫌恶将怀中的骨灰罐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从这天开始就有传闻说太子自太子妃的病逝后伤心过度,一直郁郁寡欢,以致一病不起。当齐帝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对于西宫墨虽然是后接回宫里来的,但是他对这个儿子还是很喜爱的,此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中也觉得蹊跷,但是自己却对当时的情景没有多少的记忆,而询问当时带“云芊芊”换衣服的宫女,宫女却说当时太子妃一进内殿,皇上就命她们退下了,还说不许进屋打扰,所以她们都退了出去,不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如妃自从目睹了当时的一幕后就一直和齐帝闹,搅得齐帝心中异常郁闷,却又找不出什么头绪来,于是只是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太子妃自杀身亡。因为近两个月他发现自己不似从前了,他对美色失去了自控能力,经常是见到貌美的女子就常常不能自控,对于美色总是很垂涎,甚至不拥有就不行的地步。于是他常常沉迷其间,而不能自拔,也曾经在不受控制下宠幸了几个宫女,难道说自己此次也是……
齐帝烦躁地坐在寝殿内,心情有些沮丧,站起身想要去看看西宫墨,但是犹豫了片刻他又坐了回去,他觉得自己放不下尊严,即使说是他自己做错了,但是因为他是帝王,所以他也不愿意承认。因此西宫墨一病便病了很久,始终没有上过朝……如此这般时间一天天过去,已经过了七八日了。
这天天空晴朗,依旧‘染病’的西宫墨,似乎身体好了一些,从卧房出来,可是刚在府内转了一小圈,就被人搀扶着去了附近的书房,大家于是再次感叹,太子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啊!打发了侍候的宫女,西宫墨安静坐在书房的窗前,单手支腮,浓眉深锁,如仙的容颜因多日来的担忧与焦思而瘦削了许多,脸色也比平日里苍白许多,一双如墨的瞳眸虽然染上了几许清愁,但是却炯炯闪亮,丝毫没有一丝病弱的样子,微风顺着开启的窗口吹入,吹入几片白色的飞花,落在他暗红色的衣袍上,白色的花瓣,红色的衣衫,平添出几分惊艳与伤感。
今天是他装病的第八日了,自从那日发现了怀里之人不是真的芊芊,他思索了良久,所以在那假云芊芊死了三日之时,也就是八日前的那场葬礼上他那哀痛异常的样子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之后他便开始装病,同时他暗地派人秘密调查假云芊芊的身份,与什么人有关系,几天了,没有一丝的结果。
这些天他没放松对云芊芊的查找,他不相信爱妻掉落悬崖会死,一日没有见到尸体,他就不会放弃找寻,也不相信她会因此不再找个世上了。这些日子还令他愁的是,不知是谁在背后设计挑拨他与父皇的关系,弄个假的太子妃,然后与皇上有染,再故意在他面前自杀,让他悲恸异常,若是那日没有发现怀中女子的异常,那么此刻的自己估计已经毫无斗志,终日浑浑噩噩了吧,或许真的会如葬礼那日一般真的想随她而去了,那天他虽然是故意做出悲伤的模样冲入火海,但是看到那张与芊芊相同的脸时,他的心还是很疼,真的有一丝恍惚,想要就这样离开了也好。
想必那人很是了解自己对芊芊的感情,自己爱她,爱到了骨子里,最初他对她只是心中暗自恋着,但是自从拥有了,虽然她还没有爱上自己,但是自己有她陪伴,心里是充实的,那份心底的爱恋与日俱增,再也无法割舍,所以他愿意等待,愿意给她时间爱上自己,从此幸福相伴,这便是他的心愿,若是真的没有了她,他想他真的会承受不了,变成什么样子,自己都无法想象。
那个设计用假云芊芊打击自己的人,目的应该要打击自己,挑拨自己与父皇的关系,那么……他能得到什么好处?突然浓密的眉毛一挑,西宫墨眼角一跳,若是自己真的从此一蹶不振,甚至自暴自弃,又或者因此一病不起,然后再与父皇关系恶化,那么那设计之人得到的好处将会是……
一想到这,西宫墨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好毒的计策啊!他微眯起眼睛,在心中思忖着,若是计谋成功,那么谁将会是最大的受益人,在所有可能的人中一一筛选之后,有两个人最有嫌疑。西宫墨深吸了口气,紧紧攥紧拳头,会是他们中的一个吗?又或是……另有其人?
而那人做此的目的……难道说是……这一片大好江山?!想到这,染着愁思的眼眸里迅速变得锐利,深邃异常。思索了片刻,他叫来了暗卫,沉声开口吩咐他去暗中调查一下那两个人。暗卫领命后快速离开。西宫墨这时靠坐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望着窗外的繁花似锦,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他坐在那里,心思始终转动着,即使那个死了的女人不是真的芊芊,即使知道父皇也许也是这场阴谋里的棋子,但是西宫墨心中还是无法释怀他欺辱儿媳的行径,想起那日在宫里的那一幕,依旧心中有怨。
所以这些天他心中明知一切有阴谋,但还是不愿进宫。但是事情似乎有些严重,如今的他即使再对父皇充满怨怼,也得进宫一趟,与他好好谈谈了,有些事情要做些提防为好,想到这他立刻起身走出了书房。
他刚刚从太子府离开,立刻有一只信鸽在无人发觉之际扬翅飞走。很快,一人骑着快马奔向皇宫。紫云宫内,齐帝正抱着两个妃子共赴云雨,异常激情。虽然近来他纵欲过度,时常会感到身体疲乏无力,但是尽管如此他依旧乐此不疲。曾经的齐帝可以说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好帝王,但是近几个月他却一改往日的作风,夜夜贪欢,最近半月更甚,竟然白日里与妃子厮磨一起,不断地宠幸她们。
不久前他才刚刚历经了一番云雨,此刻正心情舒畅地搂着怀里的两个妃子,满足地躺着。可是体内的欲火似乎没有平息,依旧炽烈燃烧着,所以刚刚喘息了片刻,他再次不可抑制地动了起来。紫色的床幔低垂,遮挡住了床榻上的旖旎春光,里面不时传来的欢笑声穿越了幔飘荡出来。此时西宫墨正朝着这边走来。“参见太子殿下。”守门的侍卫见到西宫墨连忙跪地参拜。“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本宫有事求见父皇。”
西宫墨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阳光照到他的脸上,闪着温润的光彩。守门的侍卫面色一窘,“太子殿下,您来得不是时候,皇上此刻正在忙。”说着侍卫的脸色一红,刚刚屋内飘出的阵阵诱惑人心的呻吟声,早已令他们心猿意马,心痒难耐了,他们虽然依旧站在门口纹丝不动,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心中却是异常的煎熬。
最近皇上总是白天就宠幸妃子,而他们守在殿外,听到殿内毫不顾忌的欢爱声,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心灵的折磨。“很忙?”西宫墨不解地看着一脸红晕的侍卫,心中升起一团疑窦。“是啊太子,皇上此刻正在忙,您若是有事情就先在栖霞殿等候一会儿,等皇上……忙完了,本职定会立刻通报,然后去请太子殿下。”西宫墨疑惑地看了看关闭的殿门,犹豫了一瞬,然后转身走向栖霞殿。栖霞殿是专门为大臣等待皇上召见时暂呆的场所。西宫墨刚一走入栖霞殿,就看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色锦袍,身姿挺拔,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端着青瓷茶杯在看,缭绕的雾气朦胧了他俊美硬朗的面孔。“参见太子。”
栖霞殿的太监见到太子到来,立刻过来参拜,听到声音,那白衣男子转过头看过来,然后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笑着站起身走出来,对西宫墨一礼,“太子也是来求见皇上的吗?”“正是,驸马也是?”西宫墨见到是云中鹤,心中一愣,但是脸上却微微一笑,温和如三月阳光。对于云中鹤他很是喜欢,两人曾经并肩战场杀敌,而且黛雅每次见到他开口闭口总是离不开驸马,看来他们夫妻很是恩爱,所以在他心中将这个驸马当做了兄弟,亲人了。
云中鹤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担忧道:“我听说最近皇上不思朝政,几乎日日不朝,与后妃厮磨贪欢,而且昨天还下令选秀,要充盈后宫。所以我今日来是要劝谏皇上,既然太子也来了,不如同我一起劝说一下皇上吧,若是皇上长此下去,定会落下昏君的名声,而且还会令朝内一些臣子心生异心,若是有人因此作乱就……”
云中鹤说着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担忧之情,然后看了看西宫墨,很是诚恳地道:“前几日去探望太子,看到太子气色不佳卧病在床,鹤真的心中担忧不已,幸好今日见到太子有所恢复,真是齐国之幸,太子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看着云中鹤满脸的诚挚之情,西宫墨心中一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难得驸马这一片心意。”
说着两人纷纷落座,又聊了一些别的,云中鹤边说边拿起茶壶给西宫墨斟了一杯,在他不注意时指甲在杯口轻轻抖了一下,然后笑着将茶水递给了西宫墨。“听说这是今年的新茶,很是爽口,太子尝尝。”西宫墨笑着接过,浅啜了一口,果然觉得茶香四溢,接着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见他将茶水喝下肚,云中鹤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寒光,一纵即逝,心中冷哼道:西宫墨,呵呵,那可是天下难寻的‘魔魅之幻”,若不是我机缘巧合下救下了鬼医,从他那里得到这药,还真的不好控制你呢,哼哼!两人之后又聊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听到齐帝传召,云中鹤便提议去紫云宫门口看看,西宫墨此刻觉得心中莫名的烦躁,窒闷异常,也想出去透透气,对着他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同朝着紫云宫而来。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极度销魂的呻吟声,听到那个声音,西宫墨眉毛一挑,原本淡笑的脸忽地一沉,那声音不知为何像一道魔音冲进他的脑中,他突然感觉脑子里出现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跟着眼前浮现出一副虚幻的画面:画面内,齐帝正抱着“云芊芊”欢爱,“云芊芊”满脸的泪痕,而齐帝却肆意的狂笑着。
“朕即使是要了她又能怎样?朕是皇帝,朕想拥有谁就拥有谁,哪里容得你在一边质问,你的太子之位还是朕给的,你若是惹恼了朕,朕废了你。”那些画面不断在眼前飞闪,突然西宫墨眸光一寒,眼前满是”云芊芊”的惊恐的脸,似乎在向着他求救,西宫墨瞬间如疯了一般将守门的侍卫推到一边,一脚踹开殿门冲了进去。
在侍卫怔愣的同时西宫墨已经闯了进去,冲进大殿,绕过雕花的屏风,看到满地散落的衣服,还有那正在摇晃不停的床幔,耳中回响着的是床幔里那一声声令人脸红心跳的叫声。他如墨的眼眸突然变成了深红色,里面迸射出骇人的光芒,如一道道冰锥直刺龙床,愤怒地瞪着那摇晃的窗幔,西宫墨快速冲了过去,同时伸手从靴间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只听嘡啷一声,匕首套被他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下一刻他人已经掀开了帐幔朝着里面的齐帝刺去。
“昏君,我要杀了你---”握着匕首的手毫不留情地朝着里面的人刺去,疯狂地砍杀。正在欢爱中的齐帝被这突发的事情吓得一惊,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冲进自己的寝殿刺杀自己,但是毕竟他也是有武功在身的,于是赶紧身子往边上一滚,顺手将怀里的妃子往外一推,西宫墨的匕首就直直刺进那个妃子的身上,顿时一声惨叫声,那个妃子昏了过去,身上弥漫出一层猩红的血雾。下一刻西宫墨已经再次举着匕首刺向正要翻身下地的齐帝,锋利的匕首直直朝着他的心窝刺来,齐帝往边上一闪,虽然躲过了致命的部位,但是由于西宫墨动作太快,匕首还是直直刺进他的左肩。
“皇儿,你……”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一脸疯狂的西宫墨,他的眼中不再有往日的温润,此刻那双眼眸是赤红的,里面承载着深深的仇恨。这时云中鹤和外面的侍卫一同冲了进来,侍卫迅速将西宫墨包围在中间,云中鹤看到里面的一幕,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然后快速冲到齐帝身边,将他护在身后,保护着惊恐万状的齐帝快速离开。西宫墨看着齐帝离开,还想冲过去,但是却被几个侍卫围了起来,一阵打斗中他身子忽然之间震了一下,头脑清醒过来。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一阵恍惚,就是因此他松懈了防守,被一个侍卫一宝剑刺入了肋下,鲜血顿时喷洒了出来,他身子摇晃了几下,眼前一黑摔倒在地。这时殿门大开,已经穿好衣服的齐帝从外面走了进来,伴随着殿门的大开,外面的阳光瞬时照了进来,照射到地上脸色苍白的西宫墨的身上,说不出的凄美。
齐帝冷冷地瞪视着地上的西宫墨,一脸的阴沉,“来人,将他打入天牢。”他竟然敢弑君,那么即使他曾多么宠爱这个儿子,作为帝王他也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危害到自己性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