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西华山中
一阵魔气在老者脸上闪过，红宁花显然起了作用，因为独特的药性，老者的皮肤若隐若现地呈现出不正常的肤色，在许戈的眼中，既是害怕又是担心。面前的这位老人虽然杀人不眨眼，但是从他的心底，他对老人充满了崇敬，这位老人把自己带出了沙漠，杀了那些仇人，让自己能吃饱肚子。虽然不爱搭理自己，但是，从来没有打骂过自己。
这真正是个好人。十二岁的许戈想法虽然幼稚，但是已经明辨是非。他一边无比确定的给这个秦川大陆最恐怖的老者下了个定义，一边决定要给老者找点吃的东西，因为自己也饿了。
许戈迅速地起了身，向树林走去，一旁的钱无痕似乎浑然不知。
许戈这一跃，迅捷异常。他被自己吓了一跳，要知道还在沙漠马贼营的时候，由于过度的营养不良，经常是四肢无力，做一些寻常的体力活，经常会因为力量跟不上而被责打。而如今许戈因为修炼了将近一年，身上的三脉真经已经练到了一定的境界，虽然没有真气，但是他的力量与速度远远地超过了一半的小孩子。
“娘亲说，有力气不怕没饭吃，有这么一身力气，将来肯定能过得好了。”许戈有点开心地想，人到底还小，所谓的理想与志气，是经历岁月磨砺后，才能具备的。
“你在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钱无痕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我在摘野果子，顺便打点清水。”
钱无痕看着许戈手中拿的野果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把手中的野果子扔掉吧。”
许戈奇怪地说道：“为什么？你看多新鲜，肯定非常美味！”说完，便向一个果子准备一口咬下去。
钱无痕不耐烦地说道：“让你扔掉就扔掉，这些都是毒果。要不是你练了三脉真经，一双手早就烂掉了。”
许戈听完吓了一跳，赶紧把手上那些五颜六色的果子，连带刚才差点一口咬下去的那个一起扔掉。
钱无痕看到许戈无奈的样子，心中不知道为何一软，说道：“这山上可以吃的不一定只有果子，飞禽走兽到处都有，只看你抓不抓得到。”
西华山上果类多有毒性，吃肉反而是最安全的，那些果类或者含有毒性，或者会带来幻视。部分妖兽就是吃毒果，来刺激器官，增加繁衍能力。
许戈刚从沙漠出来，也没见过什么动物，飞禽走兽自己也想吃，他以前也吃过沙漠鼠，美味异常，对肉还是很有好感的。许戈兴致勃勃，准备大干一场。
这时，钱无痕停顿半晌，随手一招，远处一只似鹿的怪物被瞬间抽到了近处。一旁的许戈看到这个情形有点匪夷所思的感觉。
钱无痕看着被吓愣的许戈说道：“发什么愣，赶快把这一只鹿鸣怪剥皮小心烤了。”
这只可怜的鹿鸣怪被钱无痕用魔功一抓之下，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许戈赶忙拖起那只鹿鸣，往住地拖。钱无痕摇了摇头道：“下一顿饭，得你去准备了。杀一只小怪，也得让我这个神话人物出手，真是大材小用。”
在离开背山城时，钱无痕知道在西华山得待一段时间，于是吩咐许戈买了调料，这时候便派上了用场。
不知道是不是鹿鸣怪天生可口，还是许戈非常有这方面的天赋，虽然第一次烤肉，味道确实不错。钱无痕一人吃了大半只，许戈的胃口也不小，吃了小半只。面对着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许戈不得不为下一顿午饭考虑了。
如果西华山不是拥有让绝顶高手都感到恐惧的各种妖兽，那么西华山绝对可以变成秦川大陆最富胜名的旅游胜地。在这数千顷的山地上，覆盖着一层层植物，高大的铁针树，婀娜的秀木林，各种芬芳的奇花组成了夺目的世界；此外，飞流千尺的开山大瀑布，山水合一的连天清湖，嶙峋多变的石群构成了让视觉震撼的空间。
数千年来或者更早，在这里能够逗留月余的人绝对是少数，而且没人到了西华山之后感放松所有的神经，尽情地呼吸大自然赋予的清新空气，而要提防随时可能威胁他们生命的强悍怪兽。
“澎！”一阵巨响在西华山深处响彻开来。坐在瀑布前的老者，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看来自己的心境还没恢复啊，竟然又在担心那个小家伙。”
在西华山已经待了半年，钱无痕虽然找到了大量的红宁花，而且通过猎杀各种妖兽，服用内丹，将与莫一心之战及牧田之战的伤完全治愈，但是他一直认为自己没有恢复魔功，主要原因就是他时常会担心呆在西华山深处的那个小男孩会不会有危险。
钱无痕纵横天下数十年，被两个大陆的武道称为老魔，有了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碧血晴天的魔功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心灵不能有破绽，所以钱无痕这么多年来一直孤身一人，尽量不与人相处，就算是有了一儿一女，也在他们出生未满两个月的时候就离开了。钱无痕望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暗道：或者因为这个男孩，会让自己的武道永远不能进步了。
钱无痕有时对许戈也动了杀意，但是出于某种自信，终止了念头。如果真杀了这个男孩，自己或者不是战胜了心魔，而是败于了心魔。
当年，钱无痕在面对自己的儿女的时候，也不止一次想杀了他们，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并且突破了数十年未进一步的境界，成就了绝顶的无欲无求的碧血晴天最高巅峰。
许戈拖着一只熊白怪来到了所住的洞穴之中，看似受了点伤，右臂胡乱用皮革扎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许戈安静了很多，或许他知道，钱无痕正在疗伤，便不多打扰。
架起了火堆，许戈剥皮拆骨开始烤熊白。这段时间，许戈三脉真经练到了四五层的境界，对付一般的妖兽已经很轻松，而且烧烤的功夫却大为长进。他在山中找了些野菜，洗净，切碎了放在烧烤上面，顿时整个洞穴清香异常。
钱无痕越来越喜欢许戈的烧烤，虽然吃了一个多月，竟然不腻，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吃过山珍海味，但对许戈的手艺打心底里偏爱。
许戈这么多天来，在寻找各种猎物作为食物的过程中，三脉真经已经练到一定的境界。但是西华山的高强妖兽非常多，有几次许戈命悬一线，但是钱无痕总是在最恰当的时机出手，救了许戈。
将一只熊白腿吃完，钱无痕沉思想了一会说道：“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再出去找食物了。”
许戈奇怪地问道：“为什么呢？”
钱无痕起了身走到洞口处，背对着许戈说道：“从今天起，你要练这几个招式，不练熟，就别出这个洞穴。”说完，他走出了洞口，许戈赶紧跟了出去。
空旷的草地上，钱无痕做出第一个招式，左手握拳如锤，右手捏指成钩，右脚撑底，左脚圈起成螺旋状，粘附在右脚之上。
许戈照样试了一下，感觉脚底有一种巨力，涌入全身，奇怪的内劲顿时在全身筋脉中不停地颤抖起来，同时当年被蛇咬的那个地方也疼痛异常。
大量的汗水从体表溢出，许戈咬牙坚持着，这时候钱无痕做起了第二个招式，他双手古怪的扭曲着，整个手臂成了不规则的螺旋形，同时双脚也不停地扭曲，如同一个被拧紧的麻绳。
许戈收起第一个动作，但在做第二个动作的时候，怎么也做不了。钱无痕凝眉，双手悬空往许戈的身上指去。许戈感觉到一股爆炸的力量在腰部闪开，双手不听使唤的打起了结。一种痛苦异常的感觉从四肢袭往脑海，他忍住这种剧痛，没有喊出声音。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钱无痕又是一指，许戈的身形再次变幻，腰部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向后折叠，手掌手臂，脚掌与小腿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倾角。许戈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剧痛，喊出了声音，同时胸口一股冰寒之意从口中吐了出来。两颗石榴籽大小的冰晶毒块落在了地上。
老者终于不再给许戈压力，让许戈恢复了正常。他看着不听干呕的许戈有点低沉地说道：“从明天起，你就不停地练着两招吧，如果成功了就离开这个洞穴，往西华山外围去吧。”
许戈有点诧异地看着钱无痕：“老爷爷，你呢，你也离开吗？”
“我的伤已经差不多痊愈，明天起要修炼内功，会往更这座山的更深处走进去。这个过程很有可能走火入魔，如果不想死的话，你最好离我远点。”
许戈终于反应过来着急地说道：“老爷爷，我不怕死，别赶我，我走了，没人给你做饭了啊。”
钱无痕表情怪异的说道：“你还怕我会饿死不成。”
许戈低下头说道：“当然不是，爷爷你武功高强，但是我实在舍不得离开你。这么多年，除了娘，你是对我最好的。”
钱无痕背过了身说道：“不要多话了，我刚才已经打通了你身上的天元脉和洞虚脉，你的三脉真经应该可以顺利练到七八层，你经常练习刚才的那三招，不出三五年可以解除之前所受的蛇毒。这段时间，洞穴附近的高强妖兽已经被杀我干净，你呆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什么危险。”
许戈知道钱无痕决议已定，低声说道：“老爷爷，等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钱无痕摆摆手说：“别在婆妈了，赶快练那三个招式吧。”
许戈感觉伤心异常，但是多年来的生活经历让他知道，哭泣是可耻的事情。正转身离开，他感觉到一个重物打在了身上，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皮质的包囊。他回头望去，只见钱无痕已然离开，而风中远远地传来几句话，“只要在这西华山中，便将包囊放在身上。”
许戈握紧包囊，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这一刻，他感到孤单，而不是恐惧。
钱无痕叹了一口气，许久没看过这样的天才了，许戈这孩子对三脉真经的领悟这般的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