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江子良什么也没做
31江子良什么也没做
苏小可和江子良在必胜客坐了很久,坐到下午茶的时间过了,到了晚餐的时候。苏小可和江子良又在那儿吃了晚餐。出来的时候,已是万家灯火。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霏霏小雨来,滴滴答答,漫漫无尽,在昏暗的街灯下,隐隐约约看到满街散着淡淡的雾气,满眼的烟雨迷离,空气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潮湿的花草芬芳。
江子良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盖到了苏小可的身上,一边的拥着苏小可,高大的身躯为着苏小可遮风挡雨。
苏小可抬起头,接触到了江子良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眼神温暖得如徐徐春风。
铁石心肠的人,在那一刻,也会被溶化的吧?
那一晚,江子良把苏小可送回家。江子良回去后,苏小可就立在窗前,听着那“淅淅沥沥”而下的细雨声,吸着一支又一支的烟,就这样呆呆的站了一个晚上。细雨霏霏的夜里,苏小可把头靠在窗前,不言不语,一张脸静定如葬。
不开灯的房间内,夜深如海,香烟尽处的火花明明灭灭,仿佛一段段甜蜜亦碎心的往事,若隐若现。
苏小可叹了一口气,她决定和江子良在一起。既然江子良爱她,她也不讨厌江子良,那她为什么不和江子良在一起?江子良说得好,谁没有过去?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将来。
苏小可想,她要为自己的将来赌一把,她总得要有个新生活,总不能这辈子,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过下去??说到底,苏小可还是想嫁了,找一个男人,把自己嫁出去,然后,生一个女儿,或一个儿子,平平淡淡的,无风无浪,过完一生。
江子良,是目前的最佳人选。
他是在适当的时间,苏小可遇到适当的人。
苏小可想不到,江子良是个好男人,好得有点纯洁那种,他没有什么不良习惯,不吸烟,不喝酒,不泡夜店,特别的恋家,没上班的日子,常常呆在家里足不出户,静静的享受一天的时光。有时候,江子良会看些书,或画画,或看影碟,有时候则做些家务,打扫家庭卫生。
有一句俗语说:一根骨头配一块肉。
简称:互补。
江子良和苏小可,便是互补。
江子良住在学校的宿舍里,他独立能力比较强,做事比较有条理,喜欢干净整洁,家里总是收拾得井井有条,所有的物件摆放得格外技巧;苏小可则大大咧咧,比较随意,把自己的衣服,书籍,杂物扔得到处都是;江子良喜欢清淡有营养的规律的饮食,苏小可懒,能省事则省事,喜欢时常吃点小吃,什么快餐,米线,泡面之类的。
偶尔,江子良也会到苏小可的家来,给苏小可煲些鸡汤骨头汤之类的。
江子良说,因为苏小可太瘦,弱不禁风的样子,他看着心痛。有时候,江子良也会把苏小可那乱七八糟的房间清理一下,把弄乱了的衣服杂物收拾得规整一些,苏小可肠胃不好,常常嚷嚷痛,江子良便少有耐心的劝苏小可,让苏小可少吃辣椒,少吃小吃,要多吃一些水果。
苏小可不以为然的笑。
有时候苏小可觉得,江子良很婆妈。
不过江子良对苏小可的好,苏小可还是感觉得到的,平日里这么一个话不多的人,表面上也极冷漠,甚至带着骄傲,因为真的真的爱她,才会这样的吧?苏小可在那一刻,不是没有感动的。
既然嫁人,女人一生之中非得嫁一次不可,为什么不找一个爱着自己的人呢?苏小可想:命运待她还是挺不错的,上帝在为她关了一扇窗的同时,也为她打开了另一扇窗。江子良,便是那一扇窗吧?
但苏小可,总是觉得不安。
苏小可也不知道她忐忑些什么。
总之,苏小可有一种预感,她和江子良,到头来,还是会成了镜花水月?别问为什么会有这个预感。女人的预感,总是没来由,但有时候,却是奇准。
没过多久,下午的时候,苏小可接到了江子良的电话,江子良说:“小可,今晚陪我参加一个Party,好吗?画展结束了,很成功,举办商为我们办一个庆祝宴,要带家属出席。小可,陪我出席吧。”
苏小可说:“好。”
苏小可不是江子良的家属,但她答应了做江子良的女朋友,她出席,也是理所当然。因此苏小可细心的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一条黑色的吊带晚礼裙,同样颜色的披肩,配上SWAROVSKI的水晶首饰,水滴状的,晶莹剔透的小水珠,挂在苏小可的脖子,耳朵,手腕上,便有一种仿若人间仙子,冰清玉洁的味道。
江子良来接苏小可,看到苏小可款款的走过来,不禁有点发呆,他喃喃地说:“小可,你,你真美。”
苏小可微笑:“不,我老了。”
江子良说:“小可,你是那么漂亮,你永远不会老的。”
苏小可说:“我的心已老了。”
真的,二十六的脸孔,七十岁的心,苏小可觉得,她已经历经沧桑。
宴会在一个高级的场所举行,来来往往的都是衣冠楚楚的所谓事业成功的男人,有画家,有商人,也有美术发烧友。他们身边,都带着各种各样的女子,环肥燕瘦,明眸皓齿,有的女子很纯熟,有的却很清纯,有的则很妖娆,百花齐放那样,但每一个女子都穿得很隆重,淡妆浓抹,花枝招展。
苏小可搀着江子良的手臂,大方得体地微笑着。
苏小可的出现,引来了一片注目。
“她是谁?”
“不知道。估计是江子良的女朋友吧,你看,他俩多亲热。”
“还真的别说,她和江子良倒相配的,人漂亮,个子也高,整个人落落大方的。”
“对哦,男才女貌,一对壁人。”
不远处,站一个年轻的女子,她身上有着一股盛气凌人气场,长得不是很漂亮,但却懂得打扮,长长的染成栗色的头发,仿佛海藻一样顺肩而下,浑身上下,充满了浓郁的都市时尚气息,看了他们大半天后,终于拿了一杯红酒,摇摇摆摆走了过来。
她说:“嗨,江子良。”
江子良看了她,脸上挂着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你好,余小月。”
这个叫余小月的女子,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苏小可,然后说:“江子良,不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谁?”
江子良说:“她是我的女朋友,苏小可。”又再对苏小可介绍那女子:“这位是为我们举办画展的余老板的女儿余小月,她也是一个画家,开着一家自己的画廊。”
苏小可微笑,她说:“你好。”
余小月好像没有听到,又好像听到了,但她不搭理苏小可,却是对了江子良说:“江子良,她长得和你画上的女子一样,她是不是你一直忘不了的初恋情人?嘿,还真的别说,她挺漂亮的嘛,嗯,长得像王祖贤。江子良,你知道王祖贤是谁吗,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很不要脸的小三啊,给人家骂,狐狸精。”
余小月眼里的醋意,酸味十足的表情,还有那挑衅的语句,苏小可看得懂,也听得明白。她和江子良,大概上演过一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单相思戏剧吧?
周围的人听到了,目光齐刷刷地看着苏小可。
他们猜想着苏小可下一步的动作,是不是脸红面赤,不知道所措?抑或,是不是以牙还牙,用了同样的狠毒语言反击?
不料,苏小可脸上只是笑嘻嘻表情,仿佛听不懂,又仿佛与己无关,若无其事的呷了一口手中的红酒,笑嘻嘻地看着江子良?她干嘛要生气?并不值得。
江子良脸色铁青,把苏小可搂在怀里,他清晰地对那女子一字一句地说:“余小月,请你放尊重点,别血口喷人!是,她是我女朋友,也是我初恋情人。但我女朋友,是清白的女子,不是狐狸精!”
然后,江子良不再理她,拉了苏小可走到一边去。
苏小可有些感动。一个男人,在众人面前,肯不顾一切维护一个女人,得罪另外一个女人,看来,他的心里,是真的装着她了。要知道,这个余小月,对江子良来说,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的父亲是一个很有名气的画商,而江子良的画,也多数是给余小月出了很高的价钱收购了去,放在她画廊里出卖。
但江子良,不惜为苏小可,而得罪了余小月。
余小月令苏小可想起了陈雪儿,陈雪儿也和余小月一样,身上有一股目空一切,盛气凌人的气场。想到陈雪儿,苏小可不是没有恨的,但陈雪儿再可恶,也没有凌志宇可恶。苏小可明白,就算没有陈雪儿,也会钻出一个黄雪儿,刘雪儿,诸如此类的富农女出来,凌志宇需要的是富家女的搭救。
苏小可想,为什么江子良可以有骨气,为什么凌志宇没有?
看来人比人,总能是会气死人。
后来,苏小可穿着高跟鞋的脚站得太久了,觉得有点酸累,趁人江子良正和他的几个同行,说着画展的事儿,苏小可便四周张望起来,突然看到隔壁的一个小宴会厅没有人,心中不禁大喜,于是悄悄地甩开了江子良,躲开了衣香鬃影,独自一个人偷偷溜到隔壁,在黑暗中找了张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
很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气氛,有一种作戏的虚假,都是一门乱哄哄的热闹。
苏小可并不是很喜欢。
苏小可坐在一张椅子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她轻轻的哼了一首歌:“我爱的你呀我爱的你,你在哪里呀在哪里。我爱的你呀我爱的你,你在哪里呀在哪里。我回想啊我叹息,啊我盼望,啊又着急……”
黑暗中,忽然有一把男人的声音说:“你爱着的人,不是在外面么?刚才我看到你搀着他的手臂满场飞。”
苏小可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弹跳了起来,她失声:“凌志宇?”
是,这男人的声音,很像凌志宇。
苏小可连忙转过头去,只见不远处的暗地里有一个修长瘦削的身影,一双闪烁的眼睛,还有他嘴角边一粒红色的火星,一闪一灭。原来,这小宴会厅早已有了人,他躲在这儿,一个人,很寂寞的吸着烟。
苏小可心中疑惑,这男人的声音很像凌志宇,修长瘦削身影也像,可苏小可知道,他不是凌志宇。到底,苏小可曾是凌志宇的女人,她和凌志宇生活了这么多年,凌志宇的气息,她熟悉。
苏小可问:“你是谁?”
男人闪烁的眼睛还在看着她,突然他说:“我见过你。”
苏小可睁大眼睛:“你见过我?”
男人说:“上次,你也把我错认是凌志宇。”
苏小可很是茫然:“上次?”
男人说:“嗯。上次,在北京,你追了过来,一直叫我:凌志宇。”
啊,是他。苏小可想起来了,是那个和凌志宇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眉心,有一颗小小的痣,而凌志宇没有。那个时候,她和许大年去北京,曾遇到他两次,一次在飞机上,一次在大观园门口。
男人说:“想起来了吧?”
苏小可问:“你是谁?”
男人说:“我说了,你也不会认识我。”
苏小可有着太多的为什么,可还没来得及问,门口就突然听到有人叫他:“苏小可!你在哪儿?苏小可?”
是江子良,他转身不见了苏小可,便寻她来了。
苏小可连忙说:“我在这儿呢。”
苏小可走出小宴会厅门口之前,还是忍不住回头。黑暗中的那个长得像凌志宇的男子,他的眼睛还闪烁着朝她看。他原来手中的烟已吸完了,又再另外点上一支,火花中的他一张脸,比上次苏小可看到的时候更苍白,更消瘦。
江子良问她:“你在这儿干什么?”
苏小可说:“没什么,累了,到这儿坐坐,休息一下。”
Party结束后,江子良送苏小可回家。在车上,苏小可突然想起一事来,她问:“江子良,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安哲的男人?”
那个长得像凌志宇的男人,叫安哲。苏小可记得,上次在北京大观园附近,她把他错认为凌志宇,他的同伴叫他,安哲。这个叫安哲的男子,好像认识凌志宇,因为他当时,他很惊奇的问苏小可,你认识凌志宇?
江子良说:“安哲?你说的是不是宋安哲?”
苏小可问:“宋安哲?他姓宋?”
江子良奇怪:“小可,你怎么啦?好好的,怎么问起他来?”
苏小可说:“没什么。只是有一次我去北京旅游的时候,遇到他两次,刚才我又看到他,只是觉得好奇而已。”
江子良笑:“哦,我还以为你认识他。这宋安哲,是我们的学长,他在美术界,挺有名气,擅画山水画,还开过自己的画展。只是宋安哲脾气有点古怪,为人很冷漠,不大爱说话,我和他不是很熟,不过他和余老板熟,所以今晚的Party他也来了。听说,宋安哲前几年去了法国巴黎,去年才回来的,一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同事说,他好像得了一种什么病,好像是家族遗传病,如今四处救医。”
苏小可说:“哦。”
宋安哲!宋安哲!
不知道为什么,苏小可觉得这名字很熟透,像在哪儿听过。但一时三刻的,苏小可想不起来了。
江子良把苏小可送到了小区楼下,他说:“小可,我送你上楼去吧。”
苏小可想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行。”
江子良也没有坚持,只是说:“好。那晚安。”
苏小可说:“晚安。”
江子良抱了苏小可,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一吻。下了车,苏小可回头,江子良坐还车子上面,在看着她,一双深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几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那团火焰越来越强烈。
苏小可停下脚步,没有说话,只是站着,她的眼神清清亮亮,却又夹着一丝诱惑,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沉醉的痴迷。
江子良终于忍不住,冲下了车,跑了过来,紧紧地抱了苏小可。然后,他低下头,吻她。江子良的吻,像很多年前那样,很温柔,轻轻的,一寸寸地挪下去,仿佛夏天里藕荷尽开的一场盛宴。
苏小可跌进了江子良的怀抱里,在他的臂弯当中,她的肌肤和他的肌肤,紧紧地贴着,江子良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微热的体温,让苏小可几乎窒息。
唇舌间的激烈交融,令苏小可感到了强烈的欲望。苏小可感觉到,她身体里的每个毛孔都在张开着,血液渗透了每个细胞,她微微闭上眼睛,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已潮湿如河。江子良的手,渐渐的,便滑进了她苏小可的衣服,眼神迷离,呼吸急促,心脏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
周围的空气,溢满了暧昧和情欲的气氛。
苏小可希望江子良说:“我想要你。”
或者:“今晚,我留下来,好不好?”
但江子良,什么也没说。江子良只是吻着苏小可,他的舌尖如信蛇,很轻,很温柔地缠绕着苏小可的舌,细细的,湿湿的,在唇齿间互相地纠缠着。
此时已近深夜,空气冷清,四周静悄悄,甚至连风都不忍吹过。天空中,半个月亮宁静而苍白,繁星点点,星光灿烂地窥照着大地,益显得人间晃荡。同样的月亮,同样的星星,窥照着不同的人。
时间,一点一滴的,又过去了。
终于,江子良放开了苏小可,他吁了一口气。过了很久很久,江子良轻轻地说:“小可,晚安。”
苏小可也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说:“晚安。”
一个正常的男子,总应该有正常的情欲。苏小可知道江子良渴望得到她的身体,渴望与她温存,但他又压抑着,不轻举妄动。因为如此,苏小可很是害怕,害怕江子良会错了意,把她当作洁白无瑕的圣女般看待。要知道,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她洁白无瑕的圣女了,苏小可希望,江子良能开放点,甚至,苏小可希望江子良是个浪荡的男子,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从思想上。
但江子良什么也没做。江子良的眼睛里,还是有了几丝退缩,他的犹豫,挫败了苏小可。
苏小可有点黯然。
江子良的神态,很快就恢复了冷静,他说:“晚安。”
苏小可点了点头:“晚安。”
说江子良想不要苏小可,那是假的,可江子良还是克制了他自己,不肯此时此刻失去理智,冲动的要了苏小可的身体?到底,他不再是大学时期那个冲动的毛头小子了,他现在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成熟的男人,一定要有理智对不?
爱一个人,就应该尊重她。
苏小可低下了头,叹息了声,她的心,仿佛像在坐过山车,沿着滑道,夹着寒风,一路呼啸而下。这个清白,洁身自好,不喜欢沾花惹草的男人,是否会接受她那不堪的过往,她曾经的香艳沉沦的故事?
苏小可多么希望,此时此刻,她是穿着圆头皮鞋,白裙子,眼神清澈的女孩子。
一个正常的男子,总应该有正常的情欲。
但江子良什么也没做,江子良只是抱她,只是吻她,然后的然后,江子良说:“晚安。”
苏小可点了点头,也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