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调雅韵,谁是解音人
第十二章:调雅韵,谁是解音人
煎好药,盛进碗里。珠翠端着药碗的手,有些瑟瑟发抖,锦亲王自然而然得就将药碗接过来,放在嘴边细细吹着,这几日,他做惯了这些差事了。
珠翠心绪不宁,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掉了桌上的茶盏,锦亲王疑惑得看着珠翠,珠翠又急又怕,快要哭出来一般。
珠翠见锦亲王将药欲喂进杜若锦嘴里,已经踏出门口的珠翠大声惊叫:“不要,王爷……”随即坐在地上嚎哭了起来。她终究还是不敢。
锦亲王上前一脚将珠翠踢到角落,喝道:“贱婢,本王看你就是不怀好意,说,你到底是谁?”
珠翠捂着嘴,只是大哭,她怎么敢说?她家里有老娘,还有个弟弟,如今都握在了大少奶奶柳氏的手里。如果招认出来,自己难逃一死,她们也不会得以善终的。
当即横了心,说道:“我是大夫人送来的,她说二少奶奶辱没了高家,不能再活在这个世上。”
锦亲王已经将药碗摔在了地上,果然药汁嘶嘶作响,将地面侵蚀得乌黑。锦亲王飞起一脚,将珠翠踢晕了,并命人,将珠翠绑了起来。
张贵领着御医回来,巧合的是皇上派来的御医,竟然就是杜若锦的公爹高步青,高步青有些狐疑得看着这一切,一时摸不清状况。
锦亲王将事情得来龙去脉简单一说,高步青当即走上前去,为杜若锦把脉。又拿来了先前假御医给杜若锦开的方子,有些不知其意,奇道:“微臣儿媳虽然昏迷不醒,但是脉象平稳,不似有中毒的征兆。这个方子虽然不对症,也是平和之良药,看起来他并没有存心加害微臣儿媳之心。”
锦亲王心里冷笑,叹道,这可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高步青看锦亲王神色不定,正色道:“王爷,如今微臣已经查明病情,希望王爷恩准微臣将儿媳带回家慢慢调理身子。”
锦亲王不紧不慢说道:“人你可以带回去,你可以保证她平安无虞吗?”
高步青大声回道:“微臣用性命担保,可以医治好她。”
锦亲王一怔,没有料到高步青竟然回的这么坚决,一时只见到想不出什么推拒之词来,张贵却一针见血得说道:“你要王爷如何相信?你们高家做事表里不一,派来的丫鬟也是居心叵测,试图将她毒死……”
高步青惊道:“有这种事?那个大逆不道的丫鬟现在何处?”
张贵朝窗外指了指,高步青一看,竟是珠翠,心里也明白了几分,顿时不语。锦亲王笑着说道:“闻御医,本来这件事本王可以不追究,只是这个贱婢说是你的夫人指使的,你如何讲?”
高步青慌忙回道:“不可能,微臣的拙荆虽然有时说话刻薄了些,可是心地还算好,不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这个丫鬟就交给微臣来处置,微臣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锦亲王又说了几句,无奈高步青异常固执,一定要将杜若锦带回高家,锦亲王没有理由再留住她,只好让人做了竹担架,抬起杜若锦下山,又让张贵沿途派人守护。
杜若锦始终未曾醒来,锦亲王站在夕阳余晖下,远远望着杜若锦在担架的身影消失,还是有些怅然若失,说不出摸不着的感觉。
杜若锦回到高家,又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大夫人和大少奶奶柳氏一口咬定杜若锦和锦亲王之间存有奸情,否则杜若锦当初怎么会从锦亲王府安然无恙得离开?否则锦亲王为什么又会许诺给高家子嗣一份差事?
墨言堂内,高步青又重新为杜若锦把脉,神色也稍嫌惊异。开了个方子,让绿意去抓药煎药,独自一个人又回了正厅。
大夫人看着高步青回来,向他抱怨:“老爷,我和静容在妙真寺受了气,都是那贱货给害的,她竟然胆大包天,背着墨言私自在外面勾引男人,这种事在高家决不容姑息,否则墨言还有什么脸面出入锦州城?”
高步青拍案而起,喝道:“够了,都是些无知妇人。她是个完璧身子,怎么可能会跟锦亲王有染?你们这样败坏她的清誉,王爷自然会恼怒不已,当日略施薄惩已是手下留情了。。”
大夫人和柳氏面面相觑,大夫人正要向高步青辩解什么,就见高步青已经大步离去了。
柳氏冷笑,她仍旧不敢掉以轻心,珠翠那个丫头办事不力,不但不能把杜若锦毒死,还被人发现抓了起来,也幸亏她没犯糊涂,咬出自己来,否则……
柳氏知道珠翠现在被绑在后院,高步青还没有来得及审讯她,到时候珠翠敢不敢在大夫人面前指证她,柳氏没有把握。但是她知道有一条路她能够把握住,就是处死珠翠。
墨言堂内,绿意给杜若锦煎好了药,一勺勺要给她喂下去,才发现杜若锦已经吃不下药去了,绿意手足无措,不停念叨着:“二少奶奶,你快喝药醒过来,千万不要这样死了……”
突然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是高纸渲,他神色倒是如常,轻松自若,将绿意手里的药接过来,说道:“她这样喝不进去也不是办法,一会我给二嫂灌药,你去拿条帕子来。”
绿意看有人愿意帮忙,自然是千肯万肯,去衣柜里找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来,就在这时,高纸渲已经将杜若锦的身子扶起,极快得从她的腰眼出拔出一根银针来。
绿意将帕子挡在杜若锦胸前,高纸渲捏着杜若锦的下巴,看似毫无怜惜得将药汁灌进了杜若锦的口中,看得绿意直皱眉头倒吸冷气。
所幸,杜若锦将药汁吞咽了下去,高纸渲将她平放好身子,对绿意说道:“你去厨房,给二少奶奶端一碗清粥来,她一会醒了就要进些。”
绿意点点头,飞快得奔出房门外走了,听见杜若锦一会能够醒来,她如何不高兴?
高纸渲轻轻握住杜若锦的手,低声念道:“委屈你了,纸渲只是想保护你,如果你受伤迅速恢复,几日与王爷相处下来,只怕他更对你势在必得。你能明白纸渲的苦心吗?”
杜若锦手指轻轻颤动了几下,高纸渲欣慰一笑,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随即放下起身了。
绿意端着清粥进来,见杜若锦似乎有些活动的迹象,惊叫起来:“醒了,醒了,二少奶奶醒了……”
高纸渲恢复了那副不羁的神气,对绿意笑道:“醒来就好,她不醒过来,二哥的妾室再扶成了正室可怎么办?我顶顶看不惯那女子,骄横无礼……”
绿意眼看着高纸渲走出了房门,过了小半个时辰,杜若锦才悠悠转转醒了过来,绿意高兴得热泪盈眶,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杜若锦仍旧面色如纸,昏睡了几日,一时之间想不出自己怎么在这里?自己不是在妙真寺与大夫人进香吗?然后遇见了锦亲王,再然后还好死不死遇上了刺客……
想起那刺客,杜若锦陡然心惊起来,因为她似乎认得出这名刺客是谁。还在努力回想着,绿意端起粥来,笑着说道:“二少奶奶,您睡了三日了,可算是醒过来了。”
两人闲闲淡淡说了几句话,都是索然无兴,暗自惆怅。
杜若锦突然似有意无意问道:“二少爷有没有来过?”
绿意说道:“二少爷自从二少奶奶您遇刺那天,就出了府,到今天也没有回来。不过三少爷刚才倒是来过,还给您喂了药,看着您快要醒了才走的。”
杜若锦轻轻“哦”了一声,绿意也分不清,这声“哦”到底是回应高墨言还是回应高纸渲的叹息。
不过,杜若锦醒来的消息在高府传开了,大夫人和柳氏既有些不甘,又暗自松口气,不甘心杜若锦就这样醒过来,也对她醒来王爷不会怪罪高家松口气。大夫人派张妈过来瞧瞧,也算是应个景了,张妈阴阳怪气得说了几句话,就很快走了,她还忌惮杜若锦当日打她的场面呢。
杜若锦的伤口还没有愈合,高步青又让人将一些上好良药送过来,让绿意给杜若锦敷上,仔细包扎好伤口。
杜若锦或许是睡了几日的缘故,到了夜间也不犯困。
绿意怕杜若锦夜里有事起身不方便,本来还想在房里打个地铺睡下。杜若锦好歹劝了绿意回房歇着,自己闲闲散散得躺在床榻上,床头上微弱的烛光,并不适宜看书,所以杜若锦只看了几页,就将书扔在一旁了。
闭目小憩,还是睡意全无,猛然睁开眼睛,却差点惊叫起来,烛光摇曳间凸现出一个挺拔的人影。
仿若那人见杜若锦醒来也是一惊,正要转身离去,被杜若锦喝止:“你是谁?”
那人从烛影中走出来,杜若锦赫然发现,正是庆春楼上看到的身影,高美景私会的情人,楚惜刀。
杜若锦大惊失色,猛然往床角退去,喝道:“你现在自行离去还来得及,否则我就叫人了。”
楚惜刀黯然说道:“我就是想来看看……”
杜若锦的眼神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无助而恐惧,仿佛这是她第一次面临死亡的恐惧,说道:“你是想来看看我死了没有?那日在妙真寺,就是你行刺王爷,你怕我张扬出去,竟然飞刀杀我灭口。可惜了,我没有死。如今你潜入高府,就是为了取我的性命吗?”
楚惜刀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无奈,愧疚说道:“不是你想的这样,我那柄飞刀确实只是想杀锦亲王,却误伤了你,我也很后悔,那日见锦亲王抱着你离开,我并未下山,而是一直在妙真寺周边打探你的消息,听说你一直昏迷着,后来听说你回了高府,所以才想来看看你……”
楚惜刀有些挫败得回转过身,说道:“锦亲王不能不死,杀了锦亲王,我才能……”
“才能什么……”杜若锦有些好奇。
楚惜刀没有答话,杜若锦不敢追问,在她看来,楚惜刀还是一个浑身散发危险气息的人,她不能与他有太多瓜葛。
楚惜刀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说道:“那日,你负了伤,我在山下看到有人敲晕了去皇宫送信的小沙弥,装扮成御医上了山。那个人,那个人,你可能认识……”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楚惜刀止住话,又冲着杜若锦低低说了一句:“抱歉。”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扔给了杜若锦,这才从后窗离去。
高墨言推门进来,倒把杜若锦吓了一跳,他满脸胡茬,看起来憔悴极了,走到床榻下坐下,说道:“我听说你醒了,过来看看。”
杜若锦小心得将包裹藏在身后,不咸不淡得说道:“听说我醒了,就过来看看,我没醒的时候,你怎么没来看一眼呢?”
高墨言听见杜若锦讥讽的话,没有回应,反而看着杜若锦低沉说道:“你清瘦了好多……”
高墨言说着话,用手去轻触杜若锦的下巴,杜若锦一扭头,发现高墨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久久才缩了回去。
“你还在怪我吗?”
杜若锦冷冷看着他,默默无言,许久杜若锦想开口让高墨言回去歇着,才发现高墨言倚在床榻上沉沉睡了。看起来他是乏极了,却眉头微蹙,睡得并不安宁。
杜若锦那一霎那,没有狠下心推醒他,将被子遮盖在他的身上,自己牵了一个被角也和衣睡下了。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变了异样起来,有丝丝缕缕的暧昧和纠缠,却在两人逐渐沉睡的气息之中开始若有若无,最后化为乌有。
次日,当杜若锦醒来的时候,赫然发现一张俊美的脸,高墨言撑着胳膊,靠在自己的床头,正俯身看着自己。
杜若锦揉揉眼睛,有些不自然得挪动了下身子,这时高墨言也起了身,吩咐绿意道:“叫厨房多做几样清淡的小菜送过来,小心伺候着。”说罢便出了门。
杜若锦看绿意神色有些不对,说道:“绿意,什么事,你的眼神令我瘆得慌。”
绿意咬住唇,欲言又止,良久才说道:“珠翠自尽了……”
杜若锦谈不上震惊,可是还是有些疑惑,珠翠并不是个安分的女子,她不甘成为人下人,还没有飞上枝头做凤凰,怎么会甘心自尽?
“都说她去了妙真寺,是因为嫉恨二少奶奶,想着报复,所以才想在您的药里下毒,幸亏被王爷发现了,珠翠回来就畏罪自尽了。”
杜若锦冷笑:“她是大少奶奶屋里的丫鬟,她嫉恨我做什么?”
绿意期期艾艾地说道:“可是,有人听说,珠翠一口咬定是大夫人指使她下的毒……”
杜若锦不置可否:“大夫人没有那样的魄力,她只是摆出这样的架势唬人罢了,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还该是柳氏,想一箭双雕?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得逞吧?”
果然,到了午间的时候,绿意说前边大夫人和大少奶奶闹了起来。
大夫人质问大少奶奶柳氏:“静容,这些年我一直带你不薄,老太爷说要你当家,我也没有意见,如今,你竟然让珠翠来陷害我,我真是看错了你。”
大少奶奶只是在哭,高笔锋也在一旁劝慰着,说道:“娘,静容她虽是任性了些,可是做事一向知道分寸的。她怎么可能做出陷害娘于不义的事情呢?”
大夫人拍案而起,喝道:“亏我生下你这么个没有心肝肺的儿子,都这个时候你还护着自个媳妇,你让娘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
大少奶奶柳氏哭叫着,一脸的委屈:“娘,静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那天从寺庙里回来,静容就让珠翠去找绿意,让绿意上妙真寺伺候弟妹,可是从那珠翠就没有回来……”
大夫人沉着脸,仍旧是怒不可赦:“老爷回来后,就把她关在后院的柴房里,连审讯也没有来得及,她就自尽了,她既然有胆子上山下毒,又有胆子来陷害我,怎么就这么轻易自尽了?这里面肯定藏着猫腻。”
杜若锦听了绿意的见闻,倒也不觉得奇怪,柳氏这次剑走偏锋,迟早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食其果。
杜若锦躺下去,突然手里轻触到一个物什,抓起来看,才想起,那是楚惜刀留下给她的包裹,杜若锦本来左臂不方便,可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物件,所以也不好让绿意帮自己拆开。
杜若锦好不容易才将那包裹拆开,发现里面装着的竟是一本密册,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有些甚至还注明了隐姓埋名后的新名字。
杜若锦万分疑惑,发现其中还存有一张字条,上面寥寥几个字:“你受伤,我难辞其咎,抱歉。名册留在你处,望珍存。”
这会是什么名册?杜若锦无暇去细细读上面的名字,只觉得思绪一团糟,这个楚惜刀到底是什么来路?
想得头疼,杜若锦将名册塞到枕头低下,犹在觉得不放心,又揣到了怀里。
到了晚些时候,高美景邀杜若锦去后花园凉亭小坐,说庆春楼已经被锦亲王查封了。
高美景潸然泪下,见不到楚惜刀,只恨不得以死明志让他看看自己的深情。杜若锦感慨良多,叹命运归宿。女人们总会心叹一句,这就是命,认了吧。
可是,也有那些烈性女子,不甘心一辈子受此折磨,她们决心反抗,却是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反抗,或投井,或沉湖,或白绫,或鸠酒……
死有各种形式,心境却是一般无二,死也是一种解脱,死也是一种重生……
锦亲王查封庆春楼,楚惜刀去刺杀锦亲王未果,反而刺伤了自己,楚惜刀又将名册藏在自己这里,难道不怕自己将这名册交给锦亲王吗?
高美景低低说道:“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他,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杜若锦惊道:“二妹,你千万不要想不开,爱情,有时也是磨练人心性的一种手段……”
“二嫂,你说的可真好,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起这个,”高美景低下头,摆弄着衣角,说道:“我娘只会对我耳提面命,一定要找个如意佳婿,有钱有势,让大娘不能小瞧了。”
杜若锦叹气,她不是不理解,像她们那些没有受过现代教育的女子,有什么勇气可以去跟家族和现状斗争呢?
高美景又说道:“你还记得我说过我大姐吧?她就被嫁进了益州秦家,可惜她那个夫君是个混蛋,坏事做绝,偏偏有个做益州知府的姐夫,才让他一直得意下去。”
“你跟良辰,感情很好嘛?”杜若锦本来还想,良辰和美景,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就是按照戏里的剧情,那也应该是水火不容,争得死去活来吧?
高美景轻笑:“说来也怪,在家时,不觉得她多么好,等她出了嫁,才觉得除了娘和三哥,她是对我最好的人。她性子绵软,人又不懂得回寰,难免吃亏。她出嫁这些年,也曾回来过几次,一直郁郁沉闷,这两年没再回来过,恐怕是大夫人不准她回来。”
杜若锦疑惑,掩不住的讶异:“为什么?她可是大夫人的亲生女儿。”
高美景面上一抹无奈:“大夫人将她嫁到秦家,是想挣一份脸面的,哪里想到她到了秦家一直受尽欺侮,又没有生养,回到高家,大夫人脸上也不很好看。”
高美景苦笑:“其实,我想念大姐,还有一个原因,看到她的现在,就是我的将来,只要我在高家的一天,我难免会走上大姐的道路,我不甘心。我之所以喜欢那个人,就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息,狂傲不羁,跟着他,我不会觉得受束缚,也不会觉得一辈子就被人箍住了,二嫂,我想要的男人就是那样的男子,你能明白吗?”
杜若锦现在完全沉浸在了高美景的表白之中,她怎么会不明白呢?杜若锦说道:“二妹,其实,现在叫你放弃很难,可是,你也曾经说过他与你哥哥有仇,他能放得下心结吗?”
高美景有些挫败的长舒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可是我心里认准了他了,即便他恨也罢怨也罢,我都会去承受。”
“你难道也不怪你三哥吗?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杜若锦是想问,高纸渲也就是整日胡混,又不是每天去杀人放火,至于与人有这么的仇恨吗?
高美景很奇怪得看着杜若锦,慢慢说道:“他不是与三哥有仇,而是与二哥有仇。”
杜若锦大吃一惊,这是在是出乎她的意料,高墨言,在她眼中虽不是桀骜不驯的模样,也不是庸庸碌碌的模样,总归有些不同,一直以来她认为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君,所以她才觉得他与旁人有些不同。
或许是看出杜若锦的诧异,高美景也静静说道:“起初,我也觉得奇怪,后来就不了,二哥一直是家里很奇怪的人,总之很神秘。他从来不做什么,可是每个人却觉得他做了很多。”
杜若锦不置可否,撇嘴不再言语。
高美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也觉得畅快多了,看杜若锦有些恍恍惚惚,说道:“二嫂,你受伤初愈,我给你说了这么多,真是辛苦你了。不如我扶你回房去歇着吧?”
杜若锦连忙摆手:“无碍的,我在这里静一静就好。”
高美景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杜若锦坐在凉亭里,杜若锦手捂胸口,突然想起来怀里的名册,左右环顾,未见有人,匆匆走至后花园的角落,用石块挖了一个小坑,匆匆将名册放了进去,又觉得有些不妥,将身上的衣服撕了一块下来,将名册包起来,再埋入了地下。
这时,就听见绿意在远处喊:“二少奶奶,二少奶奶……”
杜若锦慌乱得用手捡了些枯枝败叶洒在那个坑上,疾步往绿意那个方向走过去了,见到绿意,绿意一脸紧张得望着杜若锦的衣衫,和沾着泥土的手,问道:“二少奶奶,发生什么事了?”
杜若锦说道:“刚才不小心跌倒,摔了一跤,衣服给花枝勾破了。”
杜若锦回到墨言堂,发现张妈正等在门口,挑眉冷眼的说道:“二少奶奶,锦亲王府来人了,老太爷正陪着在正厅呢。”
原来是张贵奉命来给杜若锦送补品,杜若锦想起那翰林院差使之事,卖了个好给张妈,因为她儿子柱子便是跟在四少爷高砚语跟前当差。张妈自是乐得喜不自禁,对杜若锦千恩万谢。
杜若锦先将她遣了回去,独自回到墨言堂换衣。高墨言等在里面,见杜若锦满脸笑颜进来,说道:“怎么?锦亲王府来了人,你就高兴成这样?”
杜若锦敛了笑,瞪了高墨言一眼,冷冷望着他,直到高墨言有些莫名其妙甚至不安,只听杜若锦说道:“高墨言,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一切与你无关。”
高墨言气结:“你……是不是我给你的自由太多了?杜沉香,从今天起,我要把这一切一点一点收回来。”
杜若锦讽刺笑道:“高墨言,你真是会讲笑话,你给我的自由,是你对我的忽视吧?”
杜若锦的话半真半假,想起自己刚穿越而来所受到的冷遇,不难知道原来的杜沉香到底是经受了什么样的心理折磨,杜若锦越想越伤心,说着话便有些激动起来,眼里噙满泪水,强自忍着没有滑落下来。
高墨言怔怔得站在那里,许久没有说话,每当杜若锦用他曾经的冷漠攻击他的时候,他都会升起一种愧疚感,他后悔了吗?
高墨言走到床榻前坐下来,身子倚着床头,看着杜若锦不出声。
杜若锦没来由的不安,戒备得问道:“高墨言,你又想要做什么?”
“我想搬回墨言堂来住。”
“高墨言,你休想。”
“高墨言,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之间只能算是假夫妻罢了。”
高墨言目光深沉,说道:“我如果要它成真呢?”
杜若锦有些戒备得往门后退去,她怕高墨言用强,那样自己现在的执着和骄傲,不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吗?”
高墨言失笑:“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扑到我怀里的。”
“做你的白日梦吧。”杜若锦踏出房门,轻拍胸口,在院子里没有见到绿意,就自己顺着廊亭走出了。
转过一个房间前,杜若锦听见有人说道:“我警告你收敛一点,珠翠死了无所谓,如果你坏了我的大事,我一定饶不了你。”高笔锋声音邪魅,带着几丝凶狠,令杜若锦有些胆战心惊。
大少奶奶柳氏柔媚说道:“好了,我的大少爷,我知道错了,我当初本想趁这个机会杀了那个女人,谁能料到珠翠这么没用,我可是想着等珠翠回来就送给你做个通房丫头,可是谁知道呢,她没有这个命呀。”
大少爷嗤之以鼻:“说的好听,即便那珠翠得手回来了,你会不杀她灭口?”
大少奶奶没有接话,许久才说道:“哼,还不是我没叫你得了珠翠的身子,你心有不甘?”
大少爷喝道:“你还敢顶嘴?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既然话说道这份上了,我就直接给你挑明了说。前些日子,我从益州带回来一个女人,现在安置在外面了。你找个机会给娘说一说,让她进府里来。”
大少奶奶急道:“你……”终究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气鼓鼓得说道,“叫她进府可以,但是不能有名分,连妾也不是,只是个丫鬟,你如果不答应,你就自己去找娘说。”
两人争执着,杜若锦轻手轻脚得走开了,生怕再出点动静让两人发现。
杜若锦去前厅应付了张贵,又与众人闲话了几句,便又回到墨言堂,高墨言已经离去了,绿意也不在,只得自己斟茶,喝了几口独自思索。
又隔了几日,杜若锦独自在房中出神,不妨看见高纸渲倚在门框边,笑吟吟得望着自己。
“二嫂,身子可是大好了?”
杜若锦淡淡说道:“谢谢惦记,好的差不多了,我这一好,可是让高家众多人失望了。”
“怎么会?最起码我就没有失望,还高兴着呢。”高纸渲走过来,坐在杜若锦对面的椅子上,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梨啃着,有些嬉皮笑脸得看着杜若锦。
杜若锦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转过身子去自顾自的喝茶不说话。
高纸渲静静地看着她,将啃了一半的梨子仍在桌上,才说道:“二嫂,你不说话的样子就让我想起了从前,那时你的眼神怯怯的,随时需要人保护一般,可是现在会说话了,眼神也犀利了,跟从前的变化太大了。”
“都是你们高家给逼的。”杜若锦随口回道。
高纸渲一怔,接着问道:“二嫂,你有没有为以后打算过?你难道想这样一辈子过下去吗?”
杜若锦闻声抬头:“打算?我如今是高家的二少奶奶,还要如何为自己打算?”
“可你与二哥根本没有夫妻之实……”
“高纸渲,这一切与你无关,”杜若锦沉下脸来说道。
高纸渲微微叹气,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定定看了杜若锦一眼转身欲走。
杜若锦看他神色微变,一时之间竟有些不落忍,说道:“哎,高纸渲,你确定要将那个人选让给四弟吗?”
高纸渲并没有回头,语气低沉而坚决得回道:“我确定。”
杜若锦有些怅然若失,傻愣愣得站在原处,绿意进了房也没有看到。绿意扯了扯她的衣袖,笑道:“二少奶奶,张妈在外面候着,说锦亲王府又来人了……”
杜若锦跟着张妈去了正厅,一路上听着张妈殷勤得碎碎念。到了正厅才发现,是王府总管张贵,他奉王爷之命,来请杜若锦过府,商议翰林院编纂人选之事。
杜若锦正要跟着张贵出府,就见斜刺里冲出来的二夫人,紧拉着杜若锦的衣袖不放,声泪俱下得就要求着杜若锦同意高老太爷的决定。
杜若锦被她哭得头痛,只好给张妈使个眼色,张妈立即会意得将二夫人拖开,便说道:“二夫人,请自重,王爷看重的是二少奶奶的主意,这事就该二少奶奶说了算,照我说,这高家就没有第二个人有说话的份。”
张妈颐气指使得说完后,突然脸色微变,看着杜若锦身后有些怔怔的,未等杜若锦反应过来,大夫人就从她身后走过来,猛地扇了张妈两巴掌,骂道:“怪不得几次都不见你人影,原来跑这里献殷勤了?”
张妈捂着脸不敢出声,只是低着头连脚步也不敢挪动了。
杜若锦看见张贵在轿前候着,催着杜若锦上轿,顾不得这许多就上轿去了王府,一路上将人选的利害关系也掂量了一番。
高笔锋不肯做官,因为他暗地里做事生意敛财,高墨言和高纸渲都不肯做官,到底为何,杜若锦不知,可是他们两人都极力推荐高砚语,看来着高砚语虽然目前在高家不受重视,可也不能小觑了。
高老太爷和二夫人都极力主张高纸渲,而大夫人只希望自己所出的儿子能任官,一句话,好事不能便宜了外人。张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个好前程,所以支持高砚语。
张贵扶着杜若锦下了轿,让下人去通传,下人匆匆来回,说锦亲王在书房候着。
书房内,锦亲王闲闲坐在椅榻上,手里拿了一本书,状似无意得读着,看到杜若锦进来的时候,眼光倏地有些灼热,忽又强隐了去。
杜若锦自从那日在竹屋偶遇锦亲王,又逢刺客突袭受伤,昏死在锦亲王的怀中后,并未再见过锦亲王,所以她压根没有察觉锦亲王对自己的态度早已有了些变化。
“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召民妇入府所为何事?”杜若锦客气而恭敬地问安。
锦亲王微微蹙眉,那声民妇听来颇有些刺耳,说道:“你坐吧,那日累你受伤,本王该说声抱歉的。”
杜若锦有些惶恐不安,说道:“怎么能怪王爷呢?是民妇唐突,一时贪玩才坐上竹筏进了王爷的雅室,那日要不是王爷推了民妇一把,那把飞刀早就要了民妇的性命,说起来王爷还是民妇的救命恩人呢。”
锦亲王眉间的阴郁更深重了些,语气僵硬得说道:“你跟本王说话,不必总是自称民妇,本王听着别扭,以后自称我就好。”
杜若锦抬头微笑:“那敢情好,别说王爷听着别扭,我也说着别扭,就是怕王爷嫌我不够恭敬,我每次说话前还要掂量着称呼才敢开口呢。”
锦亲王看着杜若锦的爽快开朗的笑,也跟着嘴角抿起,眉眼间似乎也带着淡淡笑意,说道:“你身子可是好了?那些日子见你昏迷,本王还真怕你不会醒过来。”
杜若锦听到这,突然问道:“王爷,那些刺客为什么来杀你?他们究竟是什么来路?”
锦亲王从椅榻上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慢慢说道:“锦州城看似安稳,其实也隐藏了很多隐患,比如恶贯满盈的五毒教,还有令人生疑的墨龙帮,五毒教出手凶残,杀害少女,挖人心肝,实在是十恶不赦,而墨龙帮却比较奇特,他们组织严密,行动也比较隐密,杀富济贫,专做些侠义之事,前些日子,皇上令本王将五毒教连根拔除,将墨龙帮遣散。”
杜若锦有些不解:“既然墨龙帮专做好事,为什么还要遣散他们?”
锦亲王看了她一眼,说道:“所谓树大招风,墨龙帮这几年扩张非常迅速,再不遣散,谁也不知会不会威胁到朝廷的安全。”
杜若锦也算明白,当年宋太祖不也杯酒释兵权,自古帝皇都是忌惮不被自己所用的杰出人才。
锦亲王接着说道:“本王先去查五毒教,发现他们的头目经常出入庆春楼,就派人查封了那里,本来想从掌柜的那里找到些线索,可是他却当场自尽了。”
杜若锦的脸上骇然变色,借以轻“咳”掩饰住自己的震惊,难道楚惜刀便是五毒教的头目?挖人心肝?杜若锦浑身一颤,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了。
锦亲王没有注意到杜若锦的神态,只顾着翻着书,接着说道:“线索断了,本王一时也没了头绪,就想上妙真寺小住清静几日,哪里想到一时疏忽大意,就遭人暗算了。”
杜若锦磕磕巴巴试探问道:“所以,你断定,那些人就是五毒教的人?”
“没错,他们五毒教的人,手臂上都纹有青龙,那日死在了妙真寺的三个人,手臂上都纹有青龙。只可惜,让那个人逃了,他武功极高,留下来不知又要生出多少祸事来。”锦亲王忧心忡忡得说道,将手上的书打开来又合上。
杜若锦怔怔得坐在那里失了神,她以为楚惜刀不过也就是个盗贼流寇而已,哪里想到情况比她预想的要更坏。高美景心心念念,愿意为他去生去死的男人,竟是一个恐怖邪恶组织的头目?
锦亲王在门口,知会下人端些点心进来。
杜若锦拿起一块玫瑰香酥片,吃了几口,却食不下咽,锦亲王微微一笑,说道:“是不是吓到你了?”
杜若锦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锦亲王接着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更令本王奇怪。”
“什么事?”杜若锦现在是草木皆兵,几乎是反射性得问道。
锦亲王一脸的沉思之色,说道:“当日,本王命人拿着金牌去皇宫请御医,不知何故,竟然冒充御医进了妙真寺,而且还为你把脉开药,虽然药石无毒,本王却猜不出他的用心。”
杜若锦猛然想起,楚惜刀所说,曾经亲眼看到有人假冒御医,还是自己认识的人,难道会是高墨言?
两个人想着心事,都各自没了言语,正在这时,听见门外吵闹声,锦亲王皱眉喝道:“是谁在外喧哗吵闹?”
张贵在门前回道:“禀王爷,是信司衙门女捕头桑菱,她吵着一定要见王爷,张贵拦不住……”
还未等说完,门外就闯进来一个女子,英姿飒爽,眉目清丽,娇声喝道:“难怪王爷一直闭门不见,原来竟在这与女人……”
“大胆,不得无礼。”张贵在桑菱身后喝道。
桑菱丝毫不惧:“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锦州城内昨夜又死了两名少女,王爷不去抓人,将凶手绳之于法,还在这卿卿我我,敢问王爷心安吗?”
杜若锦站起身来,看着桑菱,说道:“请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与王爷卿卿我我了?”
桑菱一怔,望着杜若锦不屑道:“难道你就是王爷的侧妃?早就在外听说你蛮横无理,仗势欺人。”
杜若锦偷笑,拿眼去瞧锦亲王,看他一脸的尴尬,于是说道:“哦?没有办法,即便坏蛮横无理又如何?反正也不会被王爷给休了。”
桑菱瞪大眼睛,指着杜若锦朝锦亲王喊道:“瞧瞧瞧,王爷,这可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如果不是你的纵容,她怎么会嚣张于此?”
锦亲王轻“咳”两声,有些尴尬得说道:“恩,你误会了,她不是本王的侧妃,她是高家的二少奶奶……”
桑菱讶异,转过头看向杜若锦,只见杜若锦笑吟吟得看着她,两人相视,良久,大笑出来。
“桑捕头,你擅自闯进王府,本王还未追究你的罪过,你倒是忘形了,还不快说你找本王何事?”锦亲王端坐一旁说道。
桑菱敛了笑,倏地跪倒在锦亲王面前:“王爷,桑菱求王爷答应,让桑菱参与到抓捕五毒教的行动中来。”
“不行,五毒教乃是邪恶之帮,你一个姑娘家参与进来,怕是不合适。”
桑菱不甘说道:“王爷此话差矣,桑菱自幼习武,自问武功不错……”
“那也不行。”锦亲王斩钉截铁道。
桑菱伏在锦亲王的面前,哭求道:“王爷,桑菱之妹便是被五毒教的人杀死的,桑菱亲眼看见妹妹的尸首,被人挖了心肝去,桑菱曾在妹妹的尸首前发过誓,一定要手刃那些丧尽天良的人。”
锦亲王和杜若锦看到桑菱声泪俱下,无不动容,杜若锦上前扶起桑菱,对锦亲王说道:“王爷,你就恩准吧,我看她是矢志不渝,即便你不恩准,保不定她还会做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锦亲王思索片刻,对桑菱约法三章:“也罢,看在高家二少奶奶的面子上,本王可以恩准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本王三件事,不得擅自行动,不得抗命,不得为报私仇不顾大局。”
桑菱一一应了,谢了恩,又感激得冲杜若锦笑了笑,说道:“如此,桑菱告退,唐突之处请王爷和二少奶奶见谅。”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杜若锦和锦亲王,锦亲王说道:“本王曾经许诺高家,让高家子嗣一人去翰林院当差,不知道人选定的是哪一位?”
“高家四少爷高砚语。”杜若锦微叹,这个时候,她还是选择了高墨言和高纸渲的意见。
“好,本王即日就会向皇上举荐,到时候皇上恩准后,文运司的人就会下文送到高家。”
杜若锦谢过了锦亲王,两人闲聊了几句,杜若锦便起身告辞了,锦亲王一怔,随即命张贵将杜若锦送回去。
张贵将杜若锦送回了高家府门前,就离开了,杜若锦正要进府就听见有个一个清脆的女声,叫住自己:“二少奶奶请留步。”
杜若锦回身看去,竟是刚才擅闯王爷的桑菱,疑惑道:“桑姑娘,找我何事?”
桑菱笑道:“刚才真是多谢二少奶奶了,桑菱等在高家门口,就是为了向你道个谢。”
“客气了,不必谢的。”杜若锦看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打心眼里有些喜欢,于是邀请她来高家小坐,桑菱倒也没推拒,跟着杜若锦去了墨言堂。
绿意见杜若锦平安归来很是高兴,急忙去厨房端些点心甜水。杜若锦本想带着桑菱在高府四处走走,看见绿意拼死使眼色阻止的份上才罢了。
杜若锦和桑菱言谈甚欢,两人都性子爽快,所以并不拘束,将自己知道的好玩好笑的一并说出来,逗得绿意都笑不止。
所以,当高墨言倚在门框上抱臂看着杜若锦的时候,谁都没有发现高墨言的到来,他看到杜若锦笑靥如花的模样,犹如桃花绽放,一时之间光华四射。
绿意首先看见了高墨言,于是马上噤声,向高墨言问安。杜若锦的脸上的笑容霎时之间僵在了那里,桑菱也发现有些不对劲,于是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