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太匆匆,成败转头空

第三十二章 :太匆匆,成败转头空

第三十二章:太匆匆,成败转头空

大夫人盘问文谦,只见文谦头发凌乱,有些挫败沮丧得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大夫人冷笑说道:“你以为你这样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既然想逃出去这个家,你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我现在就马上将你送官,看看你偷盗这些名贵玉器,到底会获个什么罪。”

文谦闻言猛然抬头,这才着了慌,辩道:“这东西不是我偷的,我连老太爷的房门都进不了,我怎么可能偷得着这些东西?”

“你既然说你没偷,那么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东西交给你的?你说出来,我或许还会放你一马,否则你该是知道自己的下场。”

文谦慌忙朝高良辰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高良辰紧张到面色都有些发白,呼吸都有些困难,杜若锦本以为文谦便会这么轻易地供出高良辰来,还在为高良辰不值的时候,便听见文谦尖利的声音说道:“就是她。”

杜若锦倏地心惊,赫然发现文谦努嘴朝向得便是自己,只见众人齐齐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杜若锦心下不忿,上前质问文谦:“文谦,做人要讲良心……”

“对呀,文谦,你凭什么这样说二嫂?二嫂将这些东西偷出来给你,她又能拿到什么好处?”高美景在一旁,为杜若锦说话,杜若锦感激不已。

这时,文谦却似是急了眼的兔子,说道:“你们都不相信,是吗?我这里便有证据……”

杜若锦这时才想起,昨夜递给文谦的金银首饰,果不其然,文谦伸手入怀,掏出了几件首饰,赫然便是杜若锦的。

众人面面相觑,默然没有出声,就听见文谦叫嚷道:“你们看见了吗?这就是证据,她昨天夜里将这些都交付给我,否则我手里怎么就会有她的头饰?杜沉香,你说,这些头饰是不是你交给我的?你敢不敢承认?”

杜若锦只觉得浑身冰凉,自己的一片好心终于成了埋葬自己的陷阱,牢牢地盯着文谦,一字一句的说道:“文谦,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样嫁祸于我,只是得不偿失,我没有做过的事绝不会如二妹一般,为了别人去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

说到这里,杜若锦走近了高良辰,面色沉静,说道:“当日,我将你从秦家带回,不止是因为你我同是女人,我心里多了一份同情,而是因为你切切实实便是高家的人,既是高家人,谁如果敢不待见你,敢将你从高家逐离,你都该去找一个理性的解决方式,凭着别人的子女在高家立足,这也不过是高家畸形的观念造成的,不是你的错,所以我理解你,可是如今这件事已经酿出这么大的纷争来,你难道仍旧无动于衷吗?”

高良辰在杜若锦的逼问下,退了一大步,柔声说道:“弟妹,你在说什么?”她的神情仍旧是那般无辜,眼神中充满了让人爱怜的柔弱。

杜若锦闭目长叹一口气,说道:“怪不得美景甘愿为你背下黑锅,你扮出的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有谁能够逃脱……”

大夫人这时,满眼疑惑,对杜若锦说道:“真的是你偷的?”

杜若锦苦笑说道:“别说我没进过老太爷的房间,即便去了,我偷了这些又能做什么用?凭着皇上的赏赐,即便这辈子不做任何,也少不了富贵,何至于就非要偷那几件玉器?再者说,即便是我偷了,我会交给这么一个行事周不全的人,竟然未出锦州城,在银楼就被人抓住?”

杜若锦说完,走近文谦身边,就听见文谦低声哀求说道:“求你,求你,她说过,如果我把她供出来,她就将惜人给掐死……”

杜若锦回头望了高良辰一眼,高良辰似是镇定了下来,面色无虞,杜若锦低声对文谦说道:“你将一切罪名推到我的身上?无非就是怕有人的威胁,难道就不怕我一样可以置你于死地?”

文谦怔住,不再说话,气势明显弱了下来,可是杜若锦却知道,到底她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女儿,与其她就是死在自己的手上,她也不愿意让惜人死在高良辰的手上,所以她断然不会翻供。

高美景插话说道:“现在这是怎么着?明明东西就在文谦身上,她说是二嫂偷来给她的,就是真话了?她手里拿着的二嫂的那些头饰,指不定也是一样偷来的。”

此话一出,倒是有几分道理,高良辰始终不肯说话,也不表态,似是此事与她无关,杜若锦冷眼相看,暗地里却在预测自己的胜算,而文谦的脸上明显变了颜色,她知道,那玉器是实实在在从她身上发现的,如果高家一定要找个人顶罪,自然就是她无疑,她即便想要赖到杜若锦身上,深究下去,也迟早会牵连出高良辰来,高良辰一旦发觉不对,立即会报复在高惜人的身上,所以文谦思索再三,紧咬牙关,似是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来,说道:“对,东西就是我偷的,跟二弟妹无关……”

大夫人冷笑道:“好,这个家可真是闹出笑话来了,一个家贼,查不出到底是谁来不说,还三番两次有人出来甘愿顶罪的,可是你们当高家的其他人都是傻子吗?你们几个究竟在捣什么鬼?”

文谦这时话已说出,也自觉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大声说道:“东西是我偷的,我认,不需要再追究下去了。要杀要剐,由你们……”

大夫人听见文谦没有一句软话求饶,心里不舒坦,正要说些狠话逼迫她,就听见高步青轻咳一声,走近高老太爷的面前,说道:“爹,此事既已查清,我看就没有必要再大动干戈了,老大家的刚生了孩子,身子弱,加上又是一时糊涂,爹您就饶了她吧。”

高老太爷这时,手里把玩着那些失而复得的玉器,心里格外的舒坦,说话声音也柔和了许多,脸上的皱褶竟然也舒展开了,瞧向文谦的时候明显有几分厌恶,不冷不热的说道:“她是一时糊涂也罢,精明过头也罢,总之她的手污了我的玉,我断不能轻饶了她,高家容不得这样的人在,步青,你就将她赶出去吧,以后有我在世的一天,就不许她进高家的门。”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文谦自己偷着跑是一回事,可是被高家逐了出去,又是另一回事。再者说来,她身上并不傍身之物,这样将她赶出去,不外乎是将她往绝路上逼。

文谦听见此话,仰头大笑起来,笑的凄凉而放任,喊道:“苍天呀,我文谦就不相信命,出了高家门,我不信老天爷将我逼死……”说着,头也不回得往院门中奔了去。

杜若锦心里唏嘘不已,回头望着高良辰的时候,只见她早已坐在椅子上,用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看起来倒是松了口气,惬意了不少。

杜若锦和高美景互视一眼,各自又迅速别过了头,不是因为有什么隔阂存在,而是双方都因为眼神中那种洞若观火的清明尽惊骇住了,原来两人都早已知晓事情的起折回转。

高老太爷得了那些玉器,心下便没了烦恼,吆喝着让众人散了去。

杜若锦恍然跌坐在椅子上,想起刚才的凶险,如果不是文谦权衡利弊站出来认了此事,那么受罚的人必是自己,可是高墨言,你何尝肯为我说句话?难道那时候的我,对你当真无所谓吗?

杜若锦心里凄苦,不自觉得就将目光落在高墨言的身上,可是高墨言目不斜视得便从杜若锦的身边走过,杜若锦再回头看的时候,就只看见他离去时飘动的衣袂。心不自觉得便沉了下去,如同跌进了冰窖之中。

杜若锦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必定是难看之极,正想要离开之时,便见高纸渲走了过来,沉吟一番,说道:“你如此在乎他,怎么会想不到,他既然肯为了美景出头,又怎么会将你置于危险而不顾?”

杜若锦听见此话,心下释然不少,对,他既然肯为美景出头,又怎么会对自己的事情置之不理?杜若锦心下宽慰不少,嘴角不自觉的便勾起了一抹轻笑,正要答谢高纸渲几句之时,便听见高纸渲又低声说道:“即便这个世上没有人站出来保护你,你还有我,我会始终站在你的身边……”

杜若锦听见此话,对着高纸渲冷冷一笑,说道:“三弟怎么仍旧是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二嫂最不待见的便是这种人了。”

高纸渲微怔,眼睛里闪过几分不可置信,欲言又止,终是苦笑离开。

杜若锦望着高纸渲的背影,心里生出的那几分不忍,生生给吞了下去。高纸渲,是不是转身之际,心里又在默念,我太过于残忍?不要怪我残忍,这一时的残忍,只是为了让你忘记,忘记伤痛,还有我……

杜若锦带着绿意回墨言堂,路上,绿意试探得问道:“二少奶奶,你真的不去找二少爷谈谈吗?男人嘛,总是要给些面子的,否则他们怎么肯轻易低头?”

杜若锦听了以后,哭笑不得,说道:“绿意,有些事情,我本来没有错,要我怎么去服软呢?或者说,即便是我现在想给他面子,他指不定还不肯要呢。”

一切总是有利有弊的,关键还是看怎么去制衡,譬如杜若锦的古代生活,不就是一场繁华未曾落尽,而上演的一出戏吗?

只不过这场戏是由真人演出,所以感受到了真实的痛与恨。

心下还在疑惑,墨言堂便来了客人,正是高美景。

杜若锦让高美景坐下来一起用饭,绿意又添了一副碗筷便出去了,高美景却没有什么胃口,挑了几口米饭吃了,便不肯再动筷,一脸的无精打采。

“二嫂,你说这人会不会几年不见,就变了许多?变得令自己都不认得了?”

杜若锦本来不以为意,毕竟在秦家那么多年,受尽欺压,性格发生了变化实属正常,单纯如她,竟然能够想到以高惜人为借口,带在身边留在高家,那么她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才将高惜人哄睡下的?

杜若锦扯着高美景的衣袖,急急说道:“美景,你这几日见她,可曾闻到她身上有些什么异香?”

杜若锦的神色或许很难看,高美景怔住,良久才说道:“你是说,你是说大姐她就是用了身上的香味,才令惜人……”

杜若锦没有应话,两人随即陷入了沉默之中,杜若锦轻触高美景的手心,发现她早已是冷汗津津,高美景低声说道:“二嫂,我好害怕,我实在接受不了大姐变成了那么个可怕的人……原本在这个家,我与她最为亲近,可是她怎么能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竟然做出了令人发指的事情。”

杜若锦说道:“这一切还不过只是个猜测,到底是如何,我们谁也说不清,毕竟还没有证据,再者说,我们也不能当面去问她,否则惹急了她,说不定遭殃的便会是惜人……”

是夜,窗外月色明亮,透过窗户细细碎碎得洒落一地,杜若锦静静得看着,心里不禁又悲凉了起来,沉沉睡去,醒来时只盼阴霾散去。

次日早上用饭时,杜若锦坐下后,与高美景交换个眼色,但见高良辰的座位依旧空着。过了不多一会,便见高良辰姗姗走来,嘴里还客套说道:“惜人那孩子还真能缠磨人,还非要我抱着才肯睡,这才来迟了。”

高良辰的座位就在高纸渲的右手位,只见高纸渲凑上去,在高良辰肩膀附近轻嗅,嬉笑说道:“大姐今儿个身上好香,到底是施了什么脂粉?”

高良辰脸上陡然变了颜色,惊慌说道:“三弟怎么还是这么浪荡公子的模样?”

高纸渲轻笑不语,没有再说话,继续用饭。杜若锦和高美景互望一眼,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打起小鼓来,不知道高纸渲到底是否闻到了什么。

待到吃完饭,众人散了去。

高美景和杜若锦一处,正想着问高纸渲刚才的事情,便听见有丫鬟来说二夫人叫二小姐去一趟,过道上就只剩下杜若锦和高纸渲两人,相顾无言。

杜若锦有些不自然得一笑,正想着要不要举步离开,便听见高纸渲声音低沉,说道:“你猜的没错,大姐身上确实藏着一种香料,挨得近了些便会令人昏昏欲睡,如果我刚才不是运功抵御,只怕也会困意不减。”

杜若锦陡然心惊,这个高良辰难道是得了失心疯了吗?高惜人毕竟还是个孩子呀,难道高良辰不怕高惜人有个闪失?

高纸渲说道:“唯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将惜人从她手里要回来,否则天长日久,即便是剂量再小,也难免会出什么差错。”

杜若锦和高纸渲说着话,都在为想出个什么计策来伤神,便在这时,杜若锦突然看见高纸渲的脸色微变,杜若锦顺着高纸渲的目光望过去,看背后站着的人,竟是高墨言。

杜若锦有些心慌,正想着要说些什么,便见高墨言朝两人笑了笑,只不过那么一笑,便将杜若锦的坚强防范给击碎了,煞那间杜若锦眼眶便红了,见到高墨言转身离去之时,杜若锦疾步跟上去,环抱住他的腰际,不肯放开离开。

“你这样做,究竟算什么?”杜若锦环抱他的腰,如何也不肯放手,罢了,罢了,即便是出丑,高墨言我也不肯再放你走,否则这误会只会越结越深,直到隔阂永远无法逾越。

高墨言长叹一口气,低声说道:“沉香,如果你再不肯放手,只怕我再也下不了决心要放你自由了。”

杜若锦从高墨言的身后,转到他的前面来,踮着脚尖捧着他的脸,似怨似嗔得说道:“我要你给什么自由?我的自由属于我,可是你的自由也属于我,高墨言,你再这样将我的情意罔顾,只怕你后悔的就不是这一件事了。”

高墨言似惊似喜,脸色终于还是沉郁下去,缓缓问道:“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为什么会令人这般痴迷下去,我想过要放你自由,我也确实去做了,可是……”高墨言拉着杜若锦的手,放在胸口上,说道:“可是这里很痛。”

杜若锦与高墨言痴痴望着,浑若无人,直到绿意在一旁轻咳一声,两人才回过神来,发现高纸渲早已不知何时离开。

杜若锦本欲挽着高墨言的手回墨言堂,高墨言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杜若锦心惊,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高墨言看见杜若锦的脸色似是有些不忍心,又补充了一句,“迟些,我再回墨言堂。”

杜若锦心里欣喜不已,却偏偏低下头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情不自禁得笑出声来。突然,杜若锦听见一阵笛声传来,笛音清瘦凌厉,时而沉迷低吟,时而高亢激越,那曲中萧瑟离别之意,竟然令杜若锦不自觉便放慢了脚步,心生诸多的愁苦。

绿意在一旁缓缓说道:“二少奶奶,这笛声听起来真的令人好生悲痛,可是您既然选定了方向,就不要再被笛音给搅乱了方向,有些东西弃总归是要弃的。”

杜若锦醍醐灌顶一般,转过头来望着绿意,苦笑说道:“你说的对,我杜若锦该是一个明白择选的女人。”

两人回到墨言堂,绿意去小厨房端来了燕窝粥,并且将刚才在厨房里听说的趣事说给杜若锦听。

“听说,如今上门给四少爷提亲的人多了去了,大夫人却一直按着没动静,四少爷也没有催,不过四少爷是顶顶最可怜的,谁都知道他的身世,虽然大夫人不曾虐待他,可是始终不待见他,对他总比大少爷、二少爷差一些,如今他既做了官,还要再升迁,府上有心机的人,就撺掇着四少爷搬出去另起门第……”

杜若锦放下手里的碗,疑惑问道:“那么四少爷可是应了?”

绿意摇头,说道:“大夫人已经听说了这事,将四少爷叫了去,守着老爷的面,非要他表个态,答应不会另起府邸,四少爷没法子,只好在老爷面前应承了下来,至于他心里到底是不是情愿,那可是谁也说不准的了。”

杜若锦听到绿意的话,心里却是明白的,那高砚语自然是不想再待在高家,可是迫于种种原因,他现在不得不还宿在高家,只不过每个月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从初一到月底,能见到的次数也不过两三次。

杜若锦想起高惜人,那个本该被母亲抱在怀里呵护的孩子,叹息不已,于是让绿意带了一把小金锁,一起去了良辰阁。

这是杜若锦第一次来到良辰阁,杜若锦打量这里面的布置,雅致素净,倒是没有一份俗气,守在里面的几个丫鬟,也都是干干净净得,让人看着舒畅。

高惜人被放奶妈抱着怀里,正在喂奶,小家伙吃的正欢,看见一边的杜若锦,竟然还露出了一个模糊的微笑,霎时之间就柔软了杜若锦的心。

高良辰从里面换了衣衫出来,见到是杜若锦,面色倒是沉着,杜若锦状似无意得凑过去,逗弄着高惜人,暗地里却仔细嗅了嗅,所幸并无异样。

杜若锦松了口气,不自觉的便将心底里真实的想法显露了一大半,说道:“惜人没了双亲实在可怜,如今有你抚养她,不知道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高良辰听见此话,似是难以接受,眉头轻蹙,低声辩道:“我的境况,她的遭遇,都是一样的不幸,我自然会怜惜她。”

当夜,杜若锦便在墨言堂等着高墨言回来,他说的,他迟些时候会回墨言堂,那么他肯定便会来的,而自己能做的,除了等只有等。

杜若锦不肯睡,绿意便陪她等着,待到了深夜,也不见高墨言的踪影,杜若锦吩咐绿意下去歇着,绿意不肯,说道:“二少奶奶,绿意有句话,您可能不爱听,可是绿意仍旧要说出来,否则憋在心里难过不说,绿意自个还觉得对不起二少奶奶您一般。”

杜若锦失笑说道:“想说便说,哪里就有这么多废话?”

“二少奶奶,二少爷始终是您的夫君,而且你们也已经圆了房,你以后不会再……”绿意说到这里便止住声,没有往下说下去。

“不会再什么?你倒是说呀,你如果问得出口,我便答。”杜若锦自然知道绿意话里的意思,可是有些恼火绿意的直白,到底是因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可是心里却不是个味。

绿意没有再吭声,低垂着头站着不发一言。

杜若锦无趣,让绿意先下去歇着,这次绿意倒是没有执意再留在房间里陪着杜若锦。

待绿意离开,杜若锦一个人等在屋里,无端就生出了些恐慌,她有些后悔叫绿意离开了,杜若锦在房间里坐立不安,这一等便是深夜。

高墨言是不是今夜仍旧不回墨言堂?杜若锦不让自己生出这样的念头,可是这种想法还是一直存在杜若锦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心乱如麻。高墨言,为什么你还没有回来?难道你又变卦了吗?

就在杜若锦兀自坚强不落眼泪,心里仍旧酸楚之极时,高墨言从外面推门而入,杜若锦疾奔几步就扑到了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际不肯放手,良久,杜若锦缓过情绪抬起头来看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额际有一道血痕,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了?”

高墨言神色凝重,眉目藏着一股肃杀之气,缓缓说道:“我杀了人……”

杜若锦心下骇然,却努力控制不显露出来,从铜盆前绞了帕子,轻轻地给高墨言拭脸,清理好伤口,轻轻说道:“所幸这伤口很浅,愈合后头发一遮便看不到了。”

高墨言坐在椅子上,杜若锦站在他的身前,高墨言搂住她的腰肢来,将头埋在她的怀里,似乎是想要浸在这芬香中,永远不再起身。

他闷声说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杀了谁?为什么杀人?”

杜若锦用手把玩着他的头发,淡淡说道:“何必要问呢?你能好好的回来,就胜过一切了。”话音刚落,便感觉到高墨言落在自己腰肢的手臂越发用了一分力。

高墨言将杜若锦拦腰抱起,走近床榻,望着杜若锦眼神缠迷,说道:“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床帏帘幔,春色旖旎,任凭呻吟惊醒了那窗外的月色漫天……

待到风平浪静之时,杜若锦偎依在高墨言的怀里,用手勾住高墨言的脖颈,轻轻在他的脖颈间呼气,试图呵痒他,高墨言反手将她制住,在她耳边低语道:“怎么?我刚才的努力,都不能让你安静下来吗?”

杜若锦轻笑,说道:“只有你努力吗?我不是也很努力,一直努力得……忍受着。”

高墨言闻言不悦,将杜若锦紧紧箍制在怀里,沉声说道:“忍受?我一直认为你在享受。”

杜若锦就只顾笑,不肯接话,两人相拥着,房间里那高温骤降后,却是淡淡的暖意,在杜若锦看来,却是最为惬意。

杜若锦思索再三,问道:“如果,如果没有今天我的表白,你会不会就这么撒手而去,再也不肯踏足墨言堂?”

高墨言回道:“我以为我是在放你自由,让你去找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杜若锦心里不由的凄苦起来,说道:“你说过不会给我机会,让我离开你,现在你却先自离开我,你说,这难道就是你的深情?”

高墨言听见杜若锦的话,长久没有说话,深深得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为什么不懂?正因为我对你的深情,所以才甘愿将你放手,让你去寻找你最想要的东西,可是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少痛?”

杜若锦情知他所言不假,否则沉默如他,怎肯说出这般直白的话来?

杜若锦捧着他的脸,说道:“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轻言离开?我既然选择了你,又怎么会轻易将你的情意罔顾?”

高墨言搂着她,用手轻拍她的背,似是承诺,似是安抚……

远处,有一阵笛音传来,清瘦凌厉,悲苦至极,生生将人心揪了起来,那似是在诉离别之苦,那似是决然分手之痛,这笛音却在杜若锦的脑海里化作一身白衣站在竹筏上的高纸渲,他月牙白衫上血色如梅,就那样仰面得倒在水湖里……

高墨言没有出声,杜若锦摸不透他心里如何想,谁人都知那是高纸渲的笛声,他怎会不知?只不过他依旧沉默……

杜若锦心想,如果高墨言这时,问自己与高纸渲从前之时,自己该如何回答。想了许久,杜若锦竟是想不出来,不过就是是与否两个字,杜若锦却难以决断。

毕竟,那一场心动,是不可能轻易便否决了。

两人相拥而眠,那凄厉悲苦之极的笛音终究是消失了,而杜若锦也刹时之间感触到这个房间里原本的清冷,原本一切都不曾消退,即便是刻意得不去提起,那段记忆仍旧不可能肆意挥发消失。

夜,便在昏昏沉沉与辗转反侧中过去了,而明日到底又是如何的光景?

次日早上,醒来之时,高墨言已经早起,绿意服侍杜若锦梳了妆,便与她说道:“二少爷出门时,嘱咐绿意多熬些安神的粥给您……”

杜若锦情知高墨言是感受到自己的心慌无奈的,杜若锦苦笑,心道,高墨言,即便心里有再多的苦楚,我宁愿负了天下,也不会负你……

这算不算是一句海枯石烂的誓言?

去前厅用饭之时,大夫人、二夫人还在怄气,面上都是有些不高兴,就听见二夫人说道:“纸渲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上门提亲的多是冲着四少爷来的,可是你也不能拿着这个做借口,就不为纸渲定一门亲事吧?”

大夫人不屑得说道:“你说要我给纸渲定亲,可是他人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这次出门还不知何时回来呢,等他回来给我请安之时再说吧。”

二夫人气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趁着高步青未来便快步离开了。

杜若锦看高良辰的座位上,始终空着,便状似无意得问道:“大姐怎么没有来?”

大夫人没有说话,张妈见状便接话笑道:“刚才良辰阁的丫鬟来说,小小姐哭闹不已,大小姐忙着照看小小姐,一时抽不开身……”

杜若锦和高美景交换个眼神,随即没有再说话,待到用完饭众人散了,两人到了良辰阁,便见到高良辰抱着高惜人坐在窗前,低低说道:“惜人,你看外面的景色多好呀……”

杜若锦看到高良辰脸上洋溢的慈爱微笑,就在那一瞬间,产生了高良辰便是高惜人的生母的错觉,难道不是吗?否则她脸上的真诚又是从何而来?

高惜人终究是睡下了,高良辰将杜若锦和高美景请进了内室,亲手给她们斟了茶,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们来找我,是不是就是为了问我身上藏着秘香的事?”

杜若锦怔住,心下却在猜想,这个高良辰果然厉害,先自开了口,倒叫自己问的没底气了。高美景藏不住话,随即发问道:“你既然知道,那么就挑明了说吧。”

高良辰轻抿了一口茶,面色倒也算是平静,说道:“我回到高家,娘是怎么看我的,你们也知道。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在高家站住脚,能够留下来,否则出了高家这道门,你们要我去哪里?”

高美景知道高良辰说的是实情,但是念于高惜人,还是急道:“惜人年纪还小,你为什么非得用那样的手段?”

高良辰起身反问道:“那么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去求娘不要将我赶出去吗?还是求文谦将孩子给我抚养?你以为她就甘心吗?她唯一的要求便是逃出高家,她也是个可怜人,正如我当年在秦家之时一样,我心里同情她,这事又与我有好处,我自然会费尽心思去做,至于后来她怎么被抓,又如何牵扯到了弟妹身上,就不是我控制得了的,毕竟我从来没有指使她陷害弟妹。”

高良辰的话明明白白得说出口,杜若锦和高美景确实哑口无言,如果异地处之,她杜若锦换做高良辰的处境,只怕做事更会比她多几分过激。

高良辰面色酡红,似是有几分激动,说道:“那秘香是我秦家受辱之时,千方百计讨来的,就是不让那畜生沾了我的身子,趁着他酒醉之时便迷昏了他。现在没有想到,竟然又派上了用场,只不过昨日三弟做那番举动之时,我便料着,你们肯定是猜着了。罢了,罢了,惜人终于是我的亲人,她现在既然跟了我,我自然会好好待她,那香我便弃了,从今以后,高惜人便是我的女儿……”

看见高良辰如此,起初冲动懊恼的高美景,这会又开始劝慰起高良辰来,并说道:“姐姐,你放心,只要美景在家里的一天,拼死也不会让你受屈。”

两人说着话,便听见外面绿意急切的声音响起:“二少爷,二少奶奶,不好了,不好了,家里又出事了……”

两人互视一眼,紧忙相继出了房门,绿意在前面引路,到了柴房才发现家里人都已经到齐了,柴房里的徐姨娘似是疯了一般,哭哭笑笑,闹个不停。

杜若锦心惊,看见徐姨娘变成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不落忍,只见徐姨娘披头散发,苦笑不止上前伸手便欲抓高步青,大夫人甩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喝道:“装疯卖傻就逃得过惩罚?别痴人做梦了,你这个样子跟疯子有什么两样?”

徐姨娘被大夫人用力打了,也不呼疼,只是捂着脸冲高步青嗤嗤得笑,大夫人心烦,喝道:“赶快再将她拖进柴房里关着,不能再让她跑出来了。”

高步青轻叹一口气,有些怜悯得说道:“罢了,罢了,她既然已经疯了,就别难为她了,还是将她送回自己个房间吧,外面加派两个人看着不要出了事便好。”

大夫人见高步青发了话,只得郁闷作罢,狠狠剜了徐姨娘一眼,只不过徐姨娘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冲着高步青傻笑,高步青见此状况,快步离开了。

当即有下人拖着徐姨娘出了柴房,送回她自己的房间,只不过杜若锦猜想,她这么个模样,就算是回自己房间又能讨了什么好呢?

一夜无话。

待晨起梳妆的时候,杜若锦看绿意脸色不对,就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绿意咬唇沉吟了好一会,似是惧怕不已,久久才说道:“徐姨娘死了……”

杜若锦手里的梳子差点落地,一旁的高墨言也微怔,只听绿意继续说道:“昨儿个徐姨娘回到自己房间,可是嘴里还是乱嚷嚷,”绿意似是非常为难,看了高墨言一眼,才低声说下去,“徐姨娘嘴里一会叫老爷的名字一会叫的竟是大少爷的名字,老爷叫人给徐姨娘送过来一碗药,说是给徐姨娘安神用的,可是徐姨娘喝下去,喝下去便死了……”

杜若锦咋舌不已,要知道她是亲眼见到过高步青同情徐姨娘,所以处处怜悯她尽量对她好一些,现在能够下了死手,也不过是怕人言可畏,让人拿了话柄去。

高步青的做法,杜若锦是能够理解的,最起码杜若锦没有觉得他心狠手辣,而徐姨娘是最为可怜的,她一心盼着老太爷死后能够逃出高家,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现在老太爷未死,她没有给老太爷陪葬却先自送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没过一会,张妈就过来说道:“二少爷、二少奶奶,刚才大夫人叫你们一起去前厅,说今儿个家里来了人,要大家先去见一见……”

当张妈说话的时候,杜若锦已经猜到大夫人要他们去见的是何人了,

果不其然,待进了前厅,便发现高老太爷竟然坐在主位上用饭,而他身边多了一个妙龄女子,似是比杜若锦年纪还小些,颦笑自顾,端的是风流仪态。

大夫人向众人介绍,却明显带着几分不屑,说道:“她便是新进门的周姨娘……”

周姨娘放下手里的碗,站在桌边给众人福了福身,算是行礼,又在张妈的指引下挨个见了礼,显得十分的谦和。

又过了一两日,欣月来访。

欣月看似有些乏,坐下来,自顾自斟了一杯茶,良久不言。

两人各自坐在一处,杜若锦问道,“欣月,你今天来高家到底是为何?”

欣月苦笑一声,说道,“如果我说,我是为了怕你和高纸渲旧情复燃,你信吗?”

杜若锦也跟着苦笑,说道,“我自然不会信,因为我和他终究是没有那么一天的,你如果想要去爱,不如大大方方去爱……”

“可惜,他心里始终有一个人的影子,挥之不去,困惑终身,我怕我受不起这份嫉妒和痛,宁愿远远守着,静静看着他便好。”欣月说起这话的时候,面色如同以往一样清冷,只不过神色之中掺杂得无奈和悲伤,倒叫杜若锦看着她真实了许多,毕竟这是欣月第一次对自己说出心里的话。

杜若锦只觉得心乱如麻,不想再纠结于过去,心烦意乱之下,说道,“高纸渲现在已经走了……”

欣月听见这话,却花容失色,随即惊道,“你说什么?你说高纸渲已经走了?”

“是走了,临走前一晚的笛声……”

欣月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跌坐在椅子上,恍惚说道:“他终究还是走了,我告诉过他不能去,他明明答应会考虑,为什么一转念间就变了卦?”

杜若锦不明白所以,急道,“欣月,你告诉我,高纸渲去了哪里?他究竟要做什么事?是不是很危险?”

欣月推开她的手,有些失魂落魄得笑道,“是危险,危险到不知道能不能够回来……”

杜若锦大骇,高纸渲,为什么你会这么做?怪不得昨夜笛声凄苦凌厉至极,怨不得饱含离别相思之意,高纸渲,那是你用笛声向我告别吗?

难道说,你原本应承了欣月,你不会去做那件危险的任务,可是昨天午间看到我在高墨言面前的痴缠情意,才下定了决心远离这一切吗?

次日,杜若锦准备了一份礼品,要去锦亲王府探望云泽,高墨言却突然接到陌生人传信,神色不虞匆匆而去。杜若锦只得带着绿意前去,两个人在马车上说着话,突然马车便被人拦住,车夫大声喝道,“什么人?竟然拦高家二少奶奶的马车?”

杜若锦和绿意大惊,便听见有个人憔悴说道,“我要见绿意。”

绿意听见那个声音,脸色突地就变了,看杜若锦一直望着她,脸色更红了,说道,“二少奶奶,咱们赶快走吧,我不想见他……”

杜若锦没有理会她,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见到桑睿满脸胡茬憔悴的模样,轻笑说道,“绿意就暂时留在你这里,希望还回来的时候,毫发无损。”

桑睿眼睛里闪过几丝感激,却没有应声,绿意掀开车帘不依得喊道,“二少奶奶,你……”

杜若锦夺过车夫的马鞭来,在马背上抽了一鞭,那马儿忽的抬蹄跑开,绿意吓得惊呼不已,那桑睿似是还愣在原地,杜若锦拍了他肩膀一下,笑道,“傻子,还不快去追?”

杜若锦这才想起,给小王爷云泽备的礼物还落在马车上,杜若锦无奈一笑,打发车夫先行回高家,自己便在大街上寻觅合适的礼物,突然杜若锦看到一家纸糊灯笼的铺子,心里灵光一闪,便信步走了进去。

在王府后院中,杜若锦坐在一旁,望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还有天上飞着的自己亲手做的风筝,一旁有丫鬟端着茶果侍候着,心里感慨不已,如果不是有这一番奇遇,自己又会是如何的际遇?

云泽玩累了,锦亲王便叫人带着云泽下去安置歇着了。

锦亲王和杜若锦在王府的后院凉亭上说话,杜若锦说道:“王爷,原本残歌便是我身边的人,现在被那清远主持留在寺里,以前还想着清远主持是为了消除残歌身上的戾气,如今想来也不过就是一句托词,他留残歌在寺里,保不齐就是为了教坏残歌为他做事。所以……”

锦亲王一挥手,随即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本王尽力为之,本王手里还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如今只能拿来与他交换,本王还不信一个残歌抵得过锦州城的城防图。”

杜若锦大惊失色,城防图是何等重要,她如何不知?那老秃驴要拿城防图,难不成目的是要夺下锦州城?

“王爷,你拿这么重要的东西来换残歌,如果那清远主持真的使了坏心,我们如何防范?”

锦亲王却面有得色,自信满满得说道:“当年本王在落锦山庄住了两年之久,每日闲来无事,除了看书,便是研究描绘这锦州城的城防图,如今本王重新画一张,只是真真假假之处,不是本王就决计辨不出来。”

杜若锦听到这里,心里也松了口气,说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只是那清远主持端的是精明险恶,你此去妙真寺一定要当心。”

又这般过了半旬左右,杜若锦果然见到了残歌,惊喜交加,狠狠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上,说道:“又长高了些……”

锦亲王带着小王爷云泽走过来,笑道:“如何?本王给你备了一份厚礼,你要如何答谢本王?”

杜若锦美滋滋得问道:“你究竟是如何将残歌从妙真寺带出来的?快些说说,我且等着心急呢。”

锦亲王轻笑,未及说话,便见云泽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道:“那清远主持意在取锦州城的城防图,我父王便亲手绘制了一幅,用城防图将残歌交换了出来。”

杜若锦一怔,随即脱口而道,“就是这么简单?”

锦亲王笑着说道,“自然不会那么简单,那清远主持看重残歌,自然不会轻易放他出来,本王便说,要残歌给云泽做师傅,他才答应了的。”

杜若锦看残歌和云泽,年龄上是差个几岁,可是身高上却相差无几,难道说残歌真的要给云泽做师傅?

或许是看出杜若锦的疑虑,锦亲王又说道,“残歌的招式凌厉,云泽又喜薄剑灵动,由残歌来教云泽,怕是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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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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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太匆匆,成败转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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