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泪珠悬,难惜长孤寂
第四十章:泪珠悬,难惜长孤寂
杜若锦问高墨言去哪里了,莺歌乖巧得回道:“二少爷刚才说,他出门有点事,回来会有些晚,叫二少奶奶不必等他吃晚饭了,自己先歇着就行。”
杜若锦气怒之下,又添失望,坐在榻上生闷气,到擦黑时分,也未见残歌回来。
杜若锦让莺歌端来饭菜,只吃了几口便不肯进食,叫莺歌坐下一起吃,莺歌推辞不过,小心翼翼得用着饭,说道:“二少奶奶,您别怪莺歌多话,莺歌才来一天,就发现您一直心绪不宁的。”
杜若锦微怔,随即轻笑,说道:“我无事,不用担心。”
莺歌艰难说道:“莺歌是想说,莺歌先前侍候的主子也是整天郁郁寡欢的,不思饮食,结果身子一天比一天消瘦,到最后只见一把骨头,才十六岁便香消玉殒了。”
杜若锦失笑,说道:“莺歌,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挺会吓唬人的?难不成你是想告诉我,我再不多吃几口东西,便也很快死了不成?”
“莺歌不是那个意思,二少奶奶,莺歌怎么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莺歌惊吓之际,急忙起身惶恐说道。
“没事,没事,你不必怕,咱们待在一起,就跟姐妹一般相处,无事开个玩笑做不得真,你也不要这般拘礼,开开心心得便好。我才不要看到我墨言堂的人每日愁眉苦脸的,这人活着都是不容易,所以,要对自己慈悲一些……”杜若锦见莺歌这副模样,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言语间就显得轻快起来。
而一旁的莺歌倒是低低吟念起来,说道:“对自己慈悲一些……”
杜若锦随意的一句话,倒引得莺歌一时回不过神来,杜若锦轻咳一声,莺歌才懵懂醒过来,有些抱歉得朝杜若锦一笑,说道:“莺歌失态了,真是该死……”
不一会,残歌回来了,许是没有用饭,见莺歌在收拾饭菜,于是说道:“不忙着收拾,我先吃几口再说。”
莺歌眼见残歌风卷残云般吃尽了饭菜,便紧忙收拾好碗筷,给两人奉上了茶水,虚掩上门便出去了。
杜若锦给残歌斟了杯茶,说道:“你出去那么久,可是打听到什么?”
残歌说道:“我去打听过,莺歌确实是在别的人家里侍候过,她侍候的人也确实死了,只不过是……”
“只不过她是在桑家当过丫鬟,也就是说,她是桑菱的丫鬟……”
杜若锦顿时有些石化,世界如此之小,这当口上,她实在没有心情再来应付这些事,桑菱,你算不算是红颜薄命?
杜若锦打定主意过几天再处理此事,唯今之计,还是想办法从高砚语那里拿到账册才是正理,于是杜若锦将这件事给残歌一说,残歌自然应允,答应会潜入砚语堂拿账册。
杜若锦和残歌来到砚语堂外,杜若锦给残歌指了指书架的方位,并且给残歌详细说了那账册摆放的地方,杜若锦说道:“残歌,如果,如果你被人发现了,记得,将事情往我身上一推就好了,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残歌点点头,迅疾飞身到高砚语门前,高砚语的房间悄寂无人,看来高砚语定是出了高府无疑,杜若锦松口气,残歌只要进去按照自己所说的方位拿到账册即可。
可是,谁料到,就在残歌进去不久,里面便传来了打斗声,剑声呼啸,杜若锦顿时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杜若锦疑惑不已,平常不知高砚语是否会武功,即便是武功也不可能强过高墨言和高纸渲,又怎么可能在残歌手底下过这么多招呢?
正紧张之时,房间里面的两个人从屋内打到了屋外,循着皎洁月光,杜若锦发现与残歌游弋打斗的人,赫然便是周姨娘……
这证明杜若锦所推测的都无错,周姨娘确实就是在高良辰大婚之日,出手救秦冠西的神秘人。
杜若锦看残歌手里拿着的是高家的账册无异,于是走过去,喝道:“周姨娘,你这算是什么?是承认自己潜伏在高家意图不轨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何不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
周姨娘冷笑,说道:“你这张嘴巧舌如簧,可惜高家人不会出来听你讲话了,你看,高家如今落魄成这副模样,谁还会来管这闲事?即便我从这砚语堂走出去,照样可以回老太爷那边侍候着,而你,就回你的墨言堂歇着吧,少出来多管闲事。”
杜若锦气怒不已,说道:“你到底想要如何?你跟高砚语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说,你进高家,便是他安排的?”
周姨娘却不肯正面回答杜若锦的话,仍旧说道:“我已经说过,你不要再多管闲事,如果你胆敢将此事泄露出去,我保证明天高家再也见不到一个人活人。”
杜若锦骇然心惊,心里却是十分得不甘,说道:“好,我不说,可是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知道,我今晚回来拿账册吗?你们怎么知道我发现了那本账册?”
周姨娘见杜若锦提到这一茬,顿时得意地笑起来,说道:“哼,你以为你的心思别人就猜不到吗?实话告诉你,那本书上的灰尘是故意弄上去的,你只要用手掀开书,势必会在上面留下手印,试想你既然看见了那本账册,又怎么会不想拿到手做出证据呢?”
杜若锦闻言大吃一惊,这才想明白其中就里,夺过残歌手里的那本账册,翻看一下,却发现里面空无一字,气恼扔在地上,喝道:“你们也不要高兴地太早,既然你们已经露出了马脚,就不愁抓不到你们的狐狸尾巴。”
周姨娘仍旧是冷笑,说道:“既如此,我便等着你来抓吧?只不过你要记得,如果你敢轻举妄动,我定要你付出代价。”说罢,便大刺刺得走出砚语堂。
杜若锦气的浑身发抖,手脚不住得发颤,对残歌说道:“她武功如何?你胜得过她吗?”
残歌将剑往那本空账本上划了几下,顿时纸片飞舞,残歌说道:“她武功不弱于欣月师叔,我能胜她,须在三百招之后。”
杜若锦心惊,这个周姨娘倒是真有几分手段,竟然能将自己藏匿得这般好,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她会武功,还与高砚语有瓜葛。
杜若锦和残歌从砚语堂走出来,迎面便碰上了高纸渲,或许是看到杜若锦因生气而变得潮红的脸颊,高纸渲不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杜若锦懊恼不已,想到自己不仅没有从高砚语那里拿到账册,还打草惊蛇,让周姨娘恐吓在先,如果自己真要做出什么事来,是不是周姨娘定会杀高家人来威吓住杜若锦呢?
杜若锦还未及答话,残歌已经将今晚上发生的一切说给高纸渲听,高纸渲脸色微变,迅疾拉住杜若锦的手,说道:“你先跟我来……”
说罢,便将杜若锦拉着去了纸渲堂,杜若锦慌忙挣脱开手,脸上潮红仍在,说道:“你叫我来,到底要说什么?”
高纸渲倒是对杜若锦刻意避退的态度不以为意,反而给她斟了一杯茶,递给她的手里,说道:“你先静静心,再听我说……”
杜若锦握住茶盏,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至今无法从刚才与周姨娘交锋之时的震撼中走出来,于是低垂下头,没有应声。
过了一会,高纸渲走进窗前,望着窗外的四季海棠,说道:“这花儿真好,总是不言不语,心里藏着多少事,别人也看不到,可是她总是能叫人看到她的美……”
“花也有败的时候,花落人亡谁人知?”
“我知,我会一直守护着她……”高纸渲猛然转过身来,坚定而认真的说道。
杜若锦再度垂下眼帘,说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讨论花开花落的事情吗?在这个时候,我就不需要附和你的风雅了吧?”
高纸渲有些哑然失笑,说道:“好,我们不谈风月。”
杜若锦冷冷得瞥了他一眼,心里却在为他说的“风月”两字搅得七上八下的,风月,风月,还有什么立场再谈风月?
突然,高纸渲走近杜若锦,就在杜若锦有些想要往后仰身避退的时候,高纸渲坐在了她的对面,不理会杜若锦的满面羞红,正色说道:“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说什么吗?”
原来那日,高纸渲秘密潜进宫,根据欣月从前的交代,迅速找到她的寝宫,欣月身边没有得力可信的宫女,所以从来不肯将人留在她的寝宫,于是高纸渲进来别人便未知道,
欣月在听到高步青被打入天牢的时候,便多方打探消息,从宫女那里听说了此事,心里也做了一番计较。本想等皇上驾临之时,从皇上口中打探出什么来,可是自从惠婕妤的事情发生之后,皇上竟是终日宿在自己的寝宫,没有临幸任何一名妃嫔。
欣月说道:“我也只是知道事情的大概,那个惠婕妤我先前也曾见过几面,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难怪皇上会喜欢她,只是我却不清楚,她与高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会使出这种手段来害高御医?”
高纸渲说道:“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件事,我想高家的人几乎都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么一位妃嫔,不过,四弟例外……”
欣月说着宫里的琐事,可是高纸渲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于是对欣月说道:“那么就请你在这件事上多费一点心思,我先回去了,迟了怕人看见,再给你惹出事端来,便不好了。”
欣月脸色现出失望之色,迅速转过头去,轻道:“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高纸渲怔了怔,说道:“等你打探好消息后,我便再来。”
“难道说,如果我永远打探不出消息来,你便永远不会再来看我了吗?”欣月在高纸渲的身后说道。
高纸渲身形微顿,仍旧举步往外走,欣月上前一步,从身后将高纸渲抱住,两臂交缠之处皆是情深意浓……
高纸渲朗眉微蹙,说道:“欣月,你我身份不必从前,你,你不能再这般任性了……”
欣月似是有些不甘,轻咬红唇,说道:“可是你也不要忘了,我是为了你才进宫做了妃子,如果不是当初你的绝望,说不定我们依旧可以在宫外,活的逍遥自在,即便你不答应与我结为连理枝,我们仍旧可以持剑走天涯……你,你不知道,我现在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欣月说完,似是压抑不住心里的悲苦,轻轻地在高纸渲身后抽泣起来,高纸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就在这时,突然寝宫外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高纸渲与欣月俱惊,欣月紧忙打开宫内的密室,将高纸渲推进去,自己整了整衣衫,跪迎皇上驾临。
皇上扶起欣月,仔细打量了欣月几眼,说道:“爱妃可是曾哭过?”
欣月走过去,亲自给皇上斟茶,倒也不掩饰,说道:“这后宫之中的水,那一滴不是女儿家的泪?”
皇上听见这句话倒是觉得新鲜,顿时来了兴趣,问道:“爱妃此话怎讲?难道在这宫里享受荣华富贵不好吗?”
欣月将茶盏递给皇上,在皇上脚边的塌下坐下,半是偎依在皇上旁边,说道:“后宫这么多女人,恋着一个男人,几日甚至几月都见不到这个男人一面,你说她还有什么可欢喜的?即便是华衣,也是希望穿给喜欢的人看,即便是美食,也希望与喜欢的人共享……”
皇上轻笑,牵过欣月的手,说道:“爱妃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只不过从来都是天子为尊,普天下的女子谁不以侍候君主为荣?既然得了体面,就要甘心寂寞……”
欣月轻叹,说道:“原来臣妾等人换来的只是皇上的这番话,这些话也只能讲给臣妾听,如果是讲给其它姐妹,想必早已凉透了心。”
皇上轻抚欣月的手,说道:“她们凉透了心?那么爱妃,你呢?”
欣月不着痕迹得抽回自己的手,说道:“因为臣妾知道,有人比臣妾更是凉透了心,那个人便是惠婕妤……”
皇上面色一沉,迅疾说道:“提她做什么?没得扫了兴。”
欣月说道:“皇上,听说惠婕妤可是被冤枉的,既然是被冤枉的,肯定受了不少惊吓,皇上不如去安慰一下才好。”
皇上意味深长得说道:“爱妃句句都是逐君之词,难不成要会情郎不成?”
欣月面上带着几分不自然,清冷一笑,说道:“臣妾如果真会了情郎,只怕比那惠婕妤如今的待遇也不如,是吗?”
“爱妃今晚怎么总是提她?难不成是前一阵朕宠幸她冷落了爱妃?”皇上毕竟想不到,欣月的寝宫密室内,竟然真的会藏着人。
欣月说道:“皇上,臣妾句句为肺腑之言,想那惠婕妤受尽冤枉,还不知如何担惊受怕呢……”
“休得再提她,冤枉?真的是冤枉两字,只怕朕早已将高步青斩杀了……”皇上面色阴郁,看起来十分骇人。
欣月试探问道:“皇上的意思是高步青所说句句属实?那惠婕妤真的有了身孕?可是皇上明知道高步青所言不假,为什么还将他打入天牢呢?”
皇上伸手揽过欣月的腰肢,轻轻在她的腰间揉捏着,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啃咬着,说道:“爱妃,你问的太多了……”
看得出皇上不想回答,欣月没有办法,怕露出马脚,所以就止住话不再问。
而密室内的高纸渲却将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得听到了耳朵里,甚至于欣月微微的喘息声,高纸渲心里说不出个什么滋味来,在密室了转了一圈,竟然在另一端发现一个出口,正是通向了御花园。
高纸渲走近御花园,想避开侍卫从宫墙上翻身而出,可是极近宫墙之时,却在旁边发现另一座宫殿,这座宫殿看起来很小,可是内里竟是精致无比,高纸渲见上面的牌匾上写着惠芳斋,便料到这定是惠婕妤的居所,于是便小心翼翼得潜了进去,想探个虚实。
哪里想到,惠婕妤的房间内,竟然还坐着一个人,由于是背对着高纸渲,高纸渲一时还认不出,只是见惠婕妤娇俏爱恋,望着这个人发愣,时而痴痴地笑一笑,言谈间,两个人亲热无比。
高纸渲不敢打草惊蛇,一时也辨不出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何人,再呆在宫里迟早会被人发现,于是便飞身而出,尽快从宫里赶回了高家。
当高纸渲给杜若锦说完这一切,杜若锦直觉上却认为,惠婕妤的房间里坐着的那个人,定是高砚语,至于高砚语究竟是怎么混进宫里的,杜若锦还猜不出,可是既然高纸渲能够进出后宫,那么高砚语未必做不到。
当杜若锦将自己的猜想说给高纸渲听,高纸渲却有些怔愣了,因为他凭着对高砚语的回忆再去印证那个人之时,确实感觉这两个人似是一个人,难道说惠婕妤真的与高砚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高砚语,你是否真的是借惠婕妤之手来整垮高步青,从而搞垮整个高家?
杜若锦将自己的分析,一一说给高纸渲听,高纸渲不停得点头,杜若锦突然问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信?你为什么不说要我拿出证据来?”
高纸渲正经而认真的回道:“我自然是信你的,你说什么我都信,即便你骗我,我也会当真话来听。”
“高纸渲,你就是个傻子。”
“对,我傻,可是我只对你一个人傻……”
杜若锦面色一红,不是谈正事吗?怎么又扯到儿女情长之事了?
两人有片刻的沉默,却突然同时开口,说道:“你说四弟……”
相望一眼,杜若锦迅即挪开自己的眼神,却感觉到高纸渲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一直一直……
“高纸渲,你说,如果我料想的没有错,四弟非要整垮高家,那该怎么办?”
高纸渲轻轻摇了摇头,努力用风轻云淡的声音说道:“如果是高家外任何一个人,那么我的回答肯定便是杀无赦,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四弟,我的亲兄弟,我要如何办?我真的下不去手……”
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说道:“你下不去手?只怕真正交起手来,你没有机会说这句话。”
说话的人,正是高墨言,杜若锦发现是他,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看见高墨言始终不朝自己这边望过来,失望之极也赌气重新坐下,没有开口说话。
高纸渲回道:“我记得咱们高家四兄弟,只有你我才会武功,大哥四弟一个学生意,一个习功课,竟是连刀剑都不会拿。”
高墨言冷笑说道:“你怎么知道四弟定不会武功?我现在才查出来,有人秘密教授四弟武功,已经长达十年之久,而四弟每日习武之地,也不是在别处,就是在他的房间里,而我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不光高纸渲讶异,便是杜若锦也份外不解,难道说高砚语复仇之心,竟是很早就埋下了?可是高砚语的娘亲明明很早就死在了外面,到底是谁给他说了这些事,是谁促成他的复仇之路的?
“你们也不要忘了一个人,她也是武功高深,便是周姨娘,残歌说,只能在三百招后胜她,便说你们打不过她,即便是欣月,也难分胜负。”杜若锦的提醒显然没有得到两个人的回应。
高墨言和高纸渲各自想着心事,却异口同声说道:“我要去找四弟谈一谈……”
然后两个人又各自说道:“你去……”
杜若锦却没有被两个人的默契而打动,而是急的跺脚,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们先有一个人出来保护高家人的安全,那个女人撂下了话,说是我们再轻举妄动,便将高家的人全部杀死……”杜若锦急道。
高墨言回道:“我今天便再回一趟墨龙帮,调集弟兄们马上来高家把持住高家守卫,周姨娘再呆在老太爷身边也是危险,不如,不如……”
杜若锦有些无奈得看着面前的两个兄弟,更加无奈的接话说道:“是不是想说,不如直接解决了她?”
高墨言和高纸渲没有应声,唯有高纸渲向杜若锦点了点头。
杜若锦说道:“这件事只能交给残歌去做了,而你们中的一个人在一旁协助就好,只不过她总归是个女子,也不知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可是当杜若锦想到那么娇弱的身体,竟然隐藏着那么巨大的杀伤力之时,杜若锦又心狠起来,她不死,高家人就会死……
杜若锦抬头看向高墨言,看见高墨言在知道自己与高纸渲共处一室时,并没有生气,心下不禁宽慰不少,走近他的身边,轻轻笑了笑,如绽芬芳,高墨言似乎是有些失神,说道:“你最近几天面色都不好,回头叫小厨房的人给你熬点滋补的汤送过来……”
“嗯……”杜若锦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勇气看高纸渲,便快步离开了纸渲堂。
待杜若锦回到墨言堂,杜若锦发现莺歌在方面里面收拾着东西,杜若锦看到莺歌的时候,有煞那间的失神,想不到莺歌竟是桑菱的丫鬟,那么自己究竟该不该给高墨言说呢?
“莺歌,你过来,我见你来墨言堂的时候,没有带几件衣服,我这里放着几件没穿过的衣服,你拿过去穿吧。”杜若锦进里面,翻出柜子里刚新做的几件衣服,递给莺歌。
莺歌推辞不敢拿,说道:“二少奶奶,看这衣料便知道是好布料做的衣服,莺歌可不敢穿,否则出了这墨言堂,莫不被别个的丫鬟挤兑死才怪。”
杜若锦失笑,说道:“小丫头说的也在理,亏你这么知道分寸,等下午我带你出门,去云衣布庄叫周裁缝给你做几件衣服,总之不叫你这么难做人就好了。”
莺歌红了红脸,谢过了杜若锦,又有些失神得说道:“二少奶奶待莺歌真好,我从前服侍的小姐也是这样待莺歌的,想来莺歌真是好命,遇到的主子都是心地顶顶好的人。”
杜若锦心神一动,禁不住莺歌再三提起桑菱来,面色有些难看,莺歌看在眼里紧忙止住声,说道:“二少奶奶,是莺歌不好,又在您面前提起以前的主子……”
杜若锦无奈说道:“你以后还是少……算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提起她来也无虞。”
杜若锦有些累乏,靠在卧榻上闭目不出声,莺歌在屋子里走动的声音非常轻,似是不敢惊扰到杜若锦,过了一会才将门掩上出去了。
可是没过一会,便听见莺歌在门外迟疑说道:“二少奶奶,锦亲王府来人了……”
杜若锦吃了一惊,倏地睁眼起身,走出门迎了出去,原来竟是张贵,杜若锦寒暄问道:“张总管,王爷近来可好?小王爷现在又如何了?这么多日不见,定是长高了不少吧?”
张贵笑道:“王爷一切安好,小王爷也一切安好,身子确实长高了不少,残歌教授他武功格外用心,所以小王爷现在倒也有几分身手了,寻常几个侍卫竟是不在他话下,王爷看了很是欣喜,直夸残歌这个小师傅厉害。”
杜若锦想到因为自己,所以连累得锦亲王封号被撤销,所以心里存了几分愧疚,低声说道:“都怪我不好,累了王爷……”
张贵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句话,于是避开了说道:“二少奶奶,王爷叫张贵来,是向二少奶奶说一件事情。”
杜若锦疑虑不解,锦亲王竟然派张贵过来,难道他忘记说以后少见面少接触的吗?除非是有很重大的事情。杜若锦见张贵朝莺歌这边看了眼,于是便说道:“莺歌,你去给张总管沏壶茶来……”
莺歌怔了怔,随即走出门外,没有忘记将门虚掩上。
杜若锦说道:“张总管,现在你就放心大胆得说吧,王爷究竟给你带了什么话?”
张贵迟疑说道:“王爷说,王爷说叫二少奶奶收拾了细软赶紧离开高家吧……”
杜若锦大吃一惊,什么?锦亲王竟然叫她离开高家?难道是说高家有灭顶之灾了?难道事情真的没有了回寰之地?难道高砚语一定要将事情做绝吗?
杜若锦惊骇过后,慢慢冷静下来,说道:“你回去告诉王爷,我杜若锦誓与高家共存亡,高家在,我杜若锦便在……”
杜若锦心道,自己已经是高家的人了,并不是说她杜若锦愚昧到以为生是高家的人死是高家的鬼,而是因为高墨言和高纸渲是决计不会抛下高家独生的,那么自己怎么迈出高家的门独自离开呢?
这已经不必从前了,如果说,这是穿越刚来到高家的时候,即便是高家没有灭顶之灾,自己想要逃离的心也是那么强烈,可是现在一切不同了,杜若锦有时甚至在想,如果与高家无缘,自己又怎么可能穿越到高家呢?
这就是命运,原来将一切解释不通的事情推到命运身上,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二少奶奶,王爷料到你便会这样说,所以他还叫我给您带了一句话。”张贵似是早已料到杜若锦的回答,所以在杜若锦说出与高家誓存亡的时候,脸上仍旧毫无表情。
杜若锦心里一动,仿佛是料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得探问道:“他说了什么话?”
张贵一字一句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什么人欠的债,就该什么人去偿还……”说罢便朝杜若锦抱拳施礼,迅疾离开。
杜若锦失神跌坐在椅子上,她怎么可能不明白锦亲王的意思?锦亲王是在告诉她,皇上明知道高步青确实是被冤枉陷害的,可是仍旧将他打入天牢,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高纸渲。
即便当日,锦亲王为保全高纸渲,将自己的亲王封号撤掉,也难以平息皇上的心头怒火,所以在发生这件事后,皇上想当然得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以泄怒火。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除去了高砚语的从中作梗,还要高纸渲亲自出马,在皇上面前做个了结,否则皇上依旧会借着这个机会除掉高家。
可是,这就是要高纸渲拿自己一个人的命来换高家上下的性命,杜若锦跌坐在椅子上,良久回不过神来,究竟该怎么办?难道这就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杜若锦自是不愿意让高纸渲去皇上面前做个了结,因为那只有一条出路,便是死……
思虑万千,心乱如麻,脑海中浮现出的竟都是高纸渲死后的惨状。
待到高墨言回到墨言堂,看到杜若锦情绪不好,高墨言问杜若锦究竟是何事之时,杜若锦死死不肯松口,说道:“无事,早些睡吧,我看这风云起就,怕是以后都难得偷得片刻闲了。”
可是,当深夜之时,处在梦魇之中,一直不停喊叫的杜若锦被高墨言摇醒后,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是冷汗淋漓,杜若锦失神往后躺下,捂着脸闭目不语。
杜若锦刚才在梦魇中看到,一个白衣磊落的男子,脸上挂着一抹不羁的笑意,身上却是血渍斑驳,正是高纸渲,只见他轻轻唤着“若锦”,任身子直直得从悬崖边上落了下去……
杜若锦捂着脸,有泪水从指缝中溢出来,杜若锦强忍着悲苦,不敢发出一声来,可是那不可自抑得颤抖的身子,还是让她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高墨言在心里喟叹,杜沉香啊杜沉香,你现在又在掩饰什么?你是在担心三弟的安危,我怎么会怪你?
杜若锦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梦魇中大喊大叫,说的竟是:“高纸渲,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聪明如斯,高墨言怎么可能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次日早上用膳的时候,高墨言便直白问道:“王爷真的叫人传过话来,要三弟出面给高家挡过这一劫?”
杜若锦心惊,手中的筷子滑落在地上,死死地盯着高墨言,用不可置信的口气问道:“难道你也想要他如此吗?”
高墨言无奈得叹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杜若锦松了口气,那种放松后的表情却深深刺痛了高墨言的心,高墨言将手中的碗筷放下来,走出墨言堂。
杜若锦远远望着高墨言的背影,仍是寂寥落寞,如同曾经一般不曾有过改变。那一刻,杜若锦的心彻底找不到归属之处,
周姨娘自从在杜若锦面前说出真话来后,再也不曾露过面,杜若锦让莺歌打听,莺歌回来说周姨娘整日在老太爷房里侍候着,不曾出门。
杜若锦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就去了大夫人的房间,大夫人这几日消瘦了不少,听说她也曾叫张妈找高砚语过来商议,可是高砚语始终以公务繁忙为由,不曾回府。
杜若锦正思虑着要不要将高砚语的事情说给大夫人听,便见张妈在房间里候着,一直死死地盯着杜若锦,紧忙于她要说出什么来似地,杜若锦不出声,转而就这么瞪视着张妈,张妈低垂下头不敢再动。
大夫人终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而对张妈说道:“张妈,你去厨房把熬好的解暑汤给老太爷那边送过去些。”
张妈却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咬了咬牙,上前来给大夫人斟了茶,再给杜若锦斟茶之时,低低说道:“二少奶奶,说话万望三思呀。”
杜若锦目光凛然,瞪着张妈,拍案起身,将张妈刚才斟好的茶尽数泼在她的脸上,喝道:“无知妇人,你难道以为你参与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后半辈子还能被封为命妇,享尽荣华?别忘了,你儿子只不过是四少爷身边的一条狗,狗早晚会有被人宰杀的那一天,你且等着看。到那时就记得高家庇护下的好了。”
张妈被热茶泼了一脸,吃不住痛,惊呼出声,继而嚎啕大哭起来,转而奔出房门外,还没忘了大骂杜若锦:“你别不识好歹,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大夫人疑虑不定,正要喝问杜若锦怎么做出这等举动来,杜若锦抢先一步说道:“娘,有些事情,您一直不知道,索性借着张妈这个事,我一并给您说了,是好是歹,您先做个准备……”
大夫人脸色骤变,知道杜若锦定是要说出什么隐秘之事来,于是干脆坐下来听杜若锦慢慢细说。
待杜若锦讲完之时,大夫人早已额间不满细细密密的冷汗,用冰凉的手抓住杜若锦的手,狠命的握着,杜若锦感觉一阵酸痛,只听大夫人说道:“如果你所说的一切是真的,那么老太爷那边岂不是……”
杜若锦也惊醒过来一般,倏地起身,急道:“我听说周姨娘几日没有出过老太爷房门半步,难道说,难道说她早已不在高家?那么老太爷岂不是有可能遭了难?”
说罢,两个人都是脸色煞白,大夫人顾不得吩咐丫鬟,便跟杜若锦两个往老太爷房间跑去,路上遇见了二夫人,只见她失魂落魄得站在那里,见到大夫人和杜若锦急匆匆的离开,也跟着过来了。
老太爷的房间外,竟是有一两个陌生的丫鬟看着,见杜若锦几人过来,脸上现出几分惊慌之色,随即说道:“老太爷吩咐了,他现在不想见人,请夫人和少奶奶晚些时候再过来吧。”
杜若锦也就罢了,可是大夫人却知道,高老太爷不想见人的时候,连高步青的面子也不肯照拂,可是大夫人求见之时,无不应允,不可能这次就例外了。
杜若锦看出大夫人的疑虑神色,知道其中有变,于是给大夫人、二夫人使了个颜色,说道:“既然老太爷不想见客,咱们先回吧……”
杜若锦的眼色,大夫人是明白的,可是二夫人却是恍然未知的,于是朝那两个丫鬟说道:“你们两个从前在哪里当差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
那两个丫鬟相视一眼,只以为身份被试穿,两人齐齐朝大夫人、二夫人劈过来,杜若锦猛然将大夫人向旁边推了过去,避开了那一掌,可是自己背后却生生挨了那一掌,跌坐在地上,痛彻心扉,而二夫人逃脱不掉,被其中一个丫鬟擒住了喉咙,扣在了手上。
其中一个丫鬟喝道:“要想保全她的性命,就老实点……”
杜若锦从地上爬起来,又过去扶起大夫人来,强自镇定得说道:“你们究竟是何人?老太爷呢?现在何处?”
那个年龄略小的丫鬟有些得意,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你们都要快死了,我们就是……”
年龄略大的丫鬟喝道:“无语,不准说出来,百密一疏,你难道想要我们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吗?”
杜若锦这才恍然大悟起来,原来这两个丫鬟,竟然是水凝烟的那两个丫鬟,杜若锦记得当日水凝烟出嫁之时,并没有陪嫁这个两个丫鬟,难道水家是想将这两个丫鬟派上别的用场?譬如这高家之变便是了。
杜若锦冷笑说道:“想不到谁家竟然也牵连其中,水家出了一个清远主持这样的大反派,现在还出来一双挟持人质的女贼,真可谓不容小觑的将门呀。”
那两个丫鬟脸色涨红,怒瞪杜若锦,杜若锦用话与两人周旋着,心里却急切得盼着有人发现,能赶过来制服两个丫鬟。
正在这时,其中一个丫鬟勒住二夫人的喉咙,说道:“趁现在没人,不如将她们三人解决了,也算是功劳一件。”
另一个丫鬟也有些动了心,四下望了眼没有人,便胆色大了起来,杜若锦大骇不已,心想,难不成今日便死在了这两个丫鬟手里不成?
于是慌忙往后退了几步,抄起地上的花盆便往其中一个丫鬟头上掷去,杜若锦本想着花盆阻住那丫鬟的攻势即可,哪里想到那名丫鬟竟是连躲也不躲,直挺挺得躺了下去。
杜若锦大吃一惊,上前一步,原来这名丫鬟心口上竟是插了一柄飞刀,另一个丫鬟勒住二夫人的喉咙,惊骇之下,四处张望,喊道:“何方鼠辈,竟然偷袭于人,不怕我杀了这个女人,就尽管上来试试……”
杜若锦也跟着回头看去,远处真的站着一个人,正是高纸渲。
他不过是轻衣微步,迅疾便到了杜若锦身前,对那个丫鬟喝道:“你放开她,我便饶你性命。”
那名丫鬟扣住二夫人的手有些颤抖,满脸都是惊慌之色,说道:“你骗人,只怕我一松开手你便将我杀死。”
高纸渲慢条斯理得说道:“因为你别无选择,即便你不将她放开,我照样会把你杀死。”
高纸渲的话没有半分的夸张,以高纸渲的功力,即便是这个丫鬟在发力之初,高纸渲出手照样会将她迅速击毙。
也就是说,这个丫鬟只有放开手才能有条活路,如果不放手那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这个丫鬟还是选择了放手,高纸渲紧忙上前扶住二夫人,为她把脉,确定她没有伤到内脏才松了口气。
可是那个丫鬟却趁乱从侧门迅速离开了。
杜若锦吩咐下人将大夫人和二夫人送回房间,又让人给高美景送信,叫她能照看下两位夫人。
杜若锦急道:“难道就这样把她放走吗?要知道老太爷还在他们手里呢。”
高纸渲似笑非笑得说道:“如果想从她的嘴里问出实情来,只怕是件难事,可是如果是她自己将我们带过去的,那就不一样了。”
杜若锦随即明白过来高纸渲的用意,拍手赞道:“这可比我们逼问要好的多。”
当杜若锦和高纸渲从老太爷的院落中出来,进了正厅,想等高纸渲派出去的人回来报告消息。
可是才进正厅没多久,杜若锦便见高墨言走了进来,相对于高纸渲的自信,杜若锦倒是有些不安起来,慢慢站起身,想等高墨言说话。
高墨言拧眉,一脸的不虞之色,说道:“你派出去的人死在了半路上,要不是正巧被我碰见,只怕这条线索就断了,你太大意了。你该知道他们一定会防着这一手,否则就不至于将老太爷抓走,当做人质了。”
高纸渲诧异,将手中玉笛重重在桌几上一敲,说道:“聪明反被聪明误,想不到这一次,是我做了傻子了。”
高墨言接着说道:“不要急,我已经叫人过去跟着了,这个人一定不会失手。”
杜若锦知道高墨言说的这个人,定是残歌无疑,于是也松了口气,说道:“想不到短短几日,高家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令人难以琢磨。四弟这是铁了心要与高家作对了,那个惠婕妤也脱不了干系,”杜若锦说完,又朝高纸渲说道,“我看你还是再进宫一趟的好,告诉欣月,要提放惠婕妤。”
高纸渲应声说道:“是该去一趟,她答应过我,会替我打探消息,正好进宫再问问看吧,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几个人便能扭转高家命运了。”
杜若锦欲言又止,长叹一口气,看着高纸渲离去。
杜若锦和高墨言回到墨言堂,不多会残歌便回来了,额间密密的汗珠,莺歌去拿了帕子给残歌拭汗,杜若锦找了个由头便先叫莺歌下去了。
杜若锦看着高墨言,细细说道:“你知道莺歌曾经谁的丫鬟吗?”
高墨言轻轻“哦”了一声,带着疑惑等着杜若锦藏着嘴里的半句话,杜若锦迟疑了半许,才回道:“是你的一位故人,她死了……”
或许是杜若锦说的不够直白,或者是高墨言故意隐藏了情绪,总是高墨言没有应声,可是在后面,杜若锦却分明看得出高墨言看向莺歌的时候,总是回避了眼神,不由心叹。
杜若锦知道高墨言心里还是没有过去那道坎,他心里仍旧存着愧疚,无法消除,杜若锦却陡然明白过来,高墨言这是对桑菱没有情爱的情况下,仍旧有这么强烈的负疚感,那么自己呢?
难道自己对于高纸渲,是不是也该带着这么多的负疚感呢?
杜若锦从此不再敢想这个问题……
至于今天,残歌从外面跟踪那个丫鬟回来,对杜若锦和高墨言说道:“我见那个丫鬟进了一座老宅,似是皇上赐给高砚语的府邸……”
原来,高砚语竟是在外面有了府邸,怪不得他现在越来越少回家,甚至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怕打草惊蛇,就没有跟进去,不过那个丫鬟是从侧门进去的,侧门只有两个守卫,应该是很好潜进去。那丫鬟自从进去,就一直没有出来,我怕你们着急,就先赶回来了。”残歌喝了一大口茶,天越来越惹,即便是单薄的衣衫,也汗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