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扑朔迷离(1)
第三十二章扑朔迷离(1)
料理完母亲的后事,匆匆见了公婆女儿一面,黄丽便回到了新加坡,毕业前的实习、考试、写论文、答辩都不允许她有时间在国内继续耽搁。心神颓丧的她悲伤得好像变了个人,经常独自木然发呆,太多的不舍与惊秫,太多的悲伤与疑窦都萦绕在她的心头。
才失去母亲不久黄丽便得知林晓笱不幸去世,她悲伤的内心真是雪上加霜,没人知道她有多悲伤难过,有多遗憾不舍;黄丽对林晓笱的感恩,感情,感激,感动和悲哀,悲情,悲泣,悲伤都被她小心翼翼地裹藏在她痛失母亲的痛苦悲伤之下。
人们从她的表面看到的却只是黄丽表现出来的对母亲的挚爱深情与惋惜不舍;悲怆嚎啕伤心欲绝,心底也感觉林晓笱与母亲同时逝世事情蹊跷,巧合得不得不令人疑窦丛生,她怎会心宁神安?
黄丽的心像被利刃划破了在暗自滴血,耳畔头旁不时飘过轻微的被遏抑的情感在偷偷呼吸的声音,有时候则像病人的呻吟;吓得她汗毛直立,神情沮丧而紧张。
迷信的黄丽恐惧三尺头上真的有神明,联想到自己与几个男人之间的暧昧关系,心中不免忐忑后怕不已:倘若真是神灵帮着母亲收去了林晓笱的性命,王煷、方翔是不是也会遭此噩运?
想到此,黄丽不免心惊胆颤:林晓笱、王煷、方翔他们都有恩于我,虽然我们曾经偶尔会在一起亲热,那也是情不自禁、情非得已,有何之过?应该不是毙命的罪过。
倘若他们都遭此噩运,我还有何理由和颜面心安理得地苟活于这人世?她变得多疑多虑神情恍惚,带着满腹的哀伤悲恸,带着后怕的恐惧担忧,身心俱疲的黄丽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新加坡。
看到黄丽削瘦的脸庞忧心忡忡的样子N心疼不已,愈加爱她,想方设法使她不再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恸中,带她去欧美旅游,让她陶醉在如诗如画的美景中,尽情地享受幸福和快乐;千方百计让她忘记过去,忘记那些令人悲恸伤心的往事。
无微不至的关爱使黄丽很快就摆脱了悲伤的阴影生活慢慢恢复了正常,用避孕药似乎被黄丽忘在了脑后,很快她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刚好在毕业后为N生了个白胖漂亮的儿子,终于兑现了自己对N的承诺,黄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幸福。N给黄丽五十万加币作为回报,黄丽也为终于回报了N,了却了心事而深感安慰。
虽然黄丽与N之间的关系不无逢场作戏相互利用的因素存在,可他们之间的爱却是真真切切情深意浓的不断加深和发展,孩子已经不仅仅是N传宗接代的子嗣,而是黄丽和N真正的爱的结晶。黄丽舍不得将孩子交给N的妻子抚养,可那也是自己对N的承诺,她不得不履行。儿子半岁后,黄丽才恋恋不舍地让N正式将儿子带回家交给妻子喂养。
时间让黄丽逐渐淡忘了丧母的悲伤与失落,儿子的出生帮她彻底驱散了心中的眷恋与阴霾,送走了儿子,她便开始备考MBA。
然而,正当她雄心勃勃投入学习准备为人生继续努力学习拼搏时,不幸却又一次悄悄地降临在她的身上--从美国纽约返回新加坡时,飞机因机翼故障起火,N不幸坠机身亡。
直到电视新闻播报失事飞机上新加坡旅客死亡人员名单时,黄丽才得知爱人去世的噩耗。不知道N的家具体在什么地方,即使知道,她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前去吊唁哀悼。
突然失去了生活的重心与依靠,黄丽又一次感到了五雷轰顶的绝望,却只能把悲伤和绝望埋在心底,重新考虑自己深造的学习计划。
失去生活依靠的黄丽居住的别墅所有产权证明都在N的办公室,作为N名下的不动产黄丽必须在N的家人清理遗产发现别墅之前悄悄地离开,她不想因为自己给死后的N留下让别人讪笑指责的把柄,何况没有了N的呵爱与保护,黄丽也不想在异国他乡继续逗留下去,只得放弃继续深造的计划马上回国。
黄丽不想再回原单位工作,林晓笱已经死了,与其找王煷不如找方翔,告诉他她的打算,看看方翔的态度。于是,她拨通了他的电话:“老朋友,领导,我是黄丽,我想近期回国,你看我的工作……?”
方翔时任副市长主管全市经济工作还兼任着原职,接到黄丽的电话他大喜过望:“黄丽啊,你好吗?哈哈……,你真是及时雨啊!你是有千里眼,还是有顺风耳啊,消息这么灵通?我这里正想卸下一点担子,你的电话就来了,老朋友,我这儿还真有位置空缺,你要愿意可要马上回国,要快!这边有我去活动你就放心吧!”
“是真的?真的有位置?方市长,你就是我的千里眼,顺风耳呀!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友,要回国当然第一个要告诉你,今后黄丽还需要仰仗你的赏识与栽培。有这样的好机会,那我一星期之内就回来,你说好吗?”
“好啊!我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希望你尽快熟悉情况后接任我原来的工作,今天你的电话太及时了,迟两天我就要推荐别人了。好,好,真是太好了!对外经济管理局的重任你来承担比谁都合适,我估计市里问题不大。”
“我这个位置正好空缺,机会难得。公司那边我去找王煷办手续,回来直接到市里工作,一步到位没人清楚你的来头,有你这样漂亮的海归人才愿意回林邑到来帮助工作,政府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像你这样的爱国知识分子我们就是要安排在重要岗位上。”
这么些年,黄丽梦寐以求的就是能出人头地,上帝似乎很偏袒她,才为她关上一扇门,马上又为她开启了另一扇门,--一扇愈加荣华富贵之门,她兴高采烈地辞别新加坡的朋友匆忙回国了。
黄丽没告诉王煷她要回国,也没想让他派车来接机。因为对王煷身份的质疑,黄丽只想极力不与他照面。她怕与王煷对视,怕他窥见她的心思与疑窦;怕自己内心的羞愧与耻辱感会流露出来,也怕王煷还会有别的什么想法和要求。他们之间模糊又尴尬的关系就像雷管和炸药,她害怕顷刻间将他俩炸得身败名裂浑身碎骨;王煷和她的今天都来之不易,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功亏一篑。
方翔答应去找王煷商量调动之事,黄丽是求之不得,只要不在一起工作不看见王煷,她内心关于父亲的疑窦和对母亲的思念就不会时常在她的脑海里泛起涟漪,她那脆弱的情愫就不会一次次惨遭蹂躏,她只想彻忘过去,重新开始一切。
她也不想白天到达林邑,不想一下车就和曾经的同事邻居有什么正面接触。回国的事情愈低调愈好,直接去市政府工作后,让他们跟市民一起慢慢地知道她的一切,看着她辉煌腾达出人头地。
太阳被低垂的碎云遮住,动荡的雾霭沉重地卷到这里滚到那里,在暗沉沉的山林里奔腾而过;大片大片厚实的浅灰色雨云从西方天际随着风向翻涌过来,黄丽租乘的士沿着京珠高速公路被大风推着朝林邑城急速飞驶。
不久,身后远处的什么地方,一场斜飘的大雨已经倾泻而下,车窗内弥漫着从雨云那边吹来的湿润含雨的潮湿的空气。雨云偶尔被闪电切开,隆隆的雷声像火车从人们的头上隆隆地开过,大雨随着风的脚步接踵而至,肆无忌惮地拍打着车尾的小平台。
林邑不像北方那么四季分明,很少有树叶完全凋零的寒冷感觉,黄丽和张鑫亲手栽下的杏树长得愈来愈粗壮,愈来愈茂盛,浓密的枝叶像是在欢迎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在夜色里摇曳着油绿的身姿,随着风儿在婆娑起舞;衣锦还乡的她会心地笑了。
“蹬、蹬、蹬”快速上楼,喜滋滋地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黄丽才发现门锁已经更换,脸上的笑容马上被失望的阴霾笼罩在白色的皮肤里去了。
“是谁呀?谁在门口?有什么事吗?”听见开门的声音,屋内传出一个惊讶粗哑的声音问。
“是我,黄丽,张鑫,我回来了,快开门!”黄丽没听出什么异样,脚步声愈来愈近,她有点迫不及待。虽然和张鑫早没任何情感可言,要回国前她还是主动给张鑫打了电话,只是一直也没联系上。
门内站着一个身穿睡袍的陌生女人,脸露惊诧没好气地问道:“你谁呀?这儿没人叫张鑫,你找错门了吧?”
“找错门了?我难道连自己的家门也会认错?你问我是谁?我是这房子的主人。你是谁?你怎么在我的家里?”黄丽很是诧异,以为张鑫躲着不见她,女人就是张鑫的姘头,心情马上变得和灯光一样昏暗,声音却很委婉地说,“这里是我的家呀,我出国留学才回来。”
“你的家?哦,你是……这儿原来是你的家吗?三年前早就卖给我了。”不容黄丽多说什么,那人“砰”的关上门,不再理会门外一头雾水的黄丽。
卖了?张鑫早在我出国后不久就将房子卖了?公婆怎么都没告诉我一声?难道是老人也不知道?黄丽没再打扰别人,只得悻悻地走了。
短短一会儿功夫,她的心情便像头顶的天空一样被乌云和夜色遮掩得黯淡无光了。周围的邻居她也不认识,黄丽还真的有点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门前的杏树依然茁壮,碗口粗的身骨,绿森森的枝叶像两顶巨型的华盖仍然撑在眼前,她的家却已不复存在了。本想放下东西,把家里收拾整理好了再去看望公婆和张菁,却不料被张鑫浇了个透心凉,她只得马上又打的先去公婆家。
不待寒暄坐定,黄丽便迫不及待地问:“爸妈,张鑫把我们的房子卖了您们知道吗?”
“什,什么?把……把你们的房子卖了?”公婆惊愕得瞪大眼睛,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发出心底的疑问。
婆婆心酸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说,“他,他连房子也卖了?卖了房子,你们将来住哪里啊?”
“爸妈,您们也不知道这事啊?我刚才回去听房主说三年前她就住在那里了。”
“我们知道什么哟,”公公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哎……这个逆子!自打他骗取银行存款被我们教训生气离开家,他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是啊!丽丽,你不知道张鑫变成了什么样,他变得连我们都不认识了,和你爸争吵还动了手。不仅这样,他还狠心地说我们是畜生的父母,他没有家,要我们当他死了。”婆婆伤心得边诉说,边“啪啪”直掉泪。
“逆子不孝,老朽无用哪!丽丽,我们对不起你啊!领养了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的良心早被畜生给吃了!还好,我们还庆幸,有你这个好媳妇。”说着说着,老人都已泣不成声。
公婆将对儿子的不满一股脑儿地倾吐出来,除了陪着老人伤心流泪,黄丽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说什么都已经毫无作用了。
掏出纸巾帮他们擦去泪水,黄丽亲切地说:“卖就卖了吧!房子我会赶快买,钱也不用操心,我有。张鑫不认您,以后,我就是您的女儿,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手中有钱的黄丽不想再和张鑫去计较什么,她已经有能力让公婆和女儿生活得更好,接着安慰公婆道:“爸,妈,我要到市里去工作,已经联系好了,先在您这儿挤住些日子,房子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的,您们不用担心,也不用太难过,有我在,就一定会让您们幸福地安度晚年,放心吧!”
吃过团圆饭,安抚好亲人,询问了女儿的学习情况,黄丽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方翔的电话:“方市长,你好!老领导我回国了,已经到家了......。”黄丽的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激动而礼貌地尊称方翔。
多年来,她和方翔的交往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对于方翔,黄丽的心底有着无限的感恩与诚服,她的身上已难觅当初萦绕心际茫然青涩的欲念与渴盼,她再也不是那只凄凉可怜的孤雁,战战兢兢面对云雾似的前途终日寻觅着,怀疑着,徘徊着,虽然身处闹市,却时时感到生命的寂寞空虚与恐惧。
如今,岁月的历练之舟已经载着她穿过那荆棘丛生的幽谷峭壁、荒野狭径,甚至浊浪激流,洗去涩尘稚垢,掩藏起失落伤痛的心魂,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女性的干练和丰韵。
“我的黄局长啊!这么快就回来了?嗯……好,很好!”
见黄丽称呼职务,方翔也用一本正经的口吻开着玩笑:“……人事关系和调任手续都已经办妥了,先代理我的局长工作一段时间,然后根据表现再定。你也知道,人事任免很敏感,走走过场也是很必要的,觊觎职位的,郑重其事一点对我们将来的工作都很有利。”
“哦,办得这么快啊?放心吧!老领导,我懂。黄丽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感谢你的抬爱与赏识!没有你的提携与帮助就没有今天的我,为了你我也会肝脑涂地地奉献。”
“这样说就见外了不是,咱俩之间用不着这样客气,为你做什么我都在所不辞,赏识和重用人才也是领导者的素质之一,城市建设迫切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好好干。”方翔早看清了培养重用黄丽对自己积累政绩造福一方百姓的关键作用,看到了黄丽身上所蕴涵的才能与潜力。
副局长诸葛梅是个女人味很浓长得有点丰腴的女人,体态匀称,模样漂亮;她弯弯的优雅的眉毛老是微微地扬起,给人一种俏皮而高傲的感觉。觊觎局长位置处心积虑多年,表现一直很不错,可,诸葛梅遇到了天敌,比她更漂亮更有魅力和能力的黄丽--正当方翔决定向市委推荐她接替工作时得知黄丽即将学成回国,她眼看要到手的职位就这样被黄丽轻而易举所取代了。
黄丽具备了许多他人不可能具备的优越条件,在招商引资方面不仅有过和外商接触的经验,而且成绩斐然。通过几年时间在国外深造学习和积累,作为代表政府形象的女干部培养,无论是外在形象,还是内在涵养,黄丽的价值都今非昔比,当然也远非是诸葛梅所能企及的。
用黄丽还是用诸葛梅,对于他来说是个举足轻重的问题,也是不言而喻的,有了“海归”回国的黄丽辅佐工作,方翔似乎看到了自己愈加坦荡的仕途。
今生他还想要升迁,就必须要有美丽而坚硬的垫脚石,他要踩着她的肩膀去攀登得更高,最好能去摘下一朵火红的云霞,那云霞不是献给他的情人,而是满足自身虚华的欲望--做市府最高一级行政首长。
中新集团招商引资的成绩几年前就有目共睹,集团发展短时间内便步入了同行业前茅,黄丽的汗马功劳各级领导有目共睹,都知道黄丽功不可没。虽然当时的市领导大多已经调离换岗,但是,在方翔的政绩簿上却永远都有黄丽的名字。
平时,在市政府经济工作会议上,方翔特意提及中新集团和黄丽这个名字,有意无意地在领导的脑海里留下了黄丽的印象,同时,也留下了自己重视培养女干部的政绩,丰富了自己的功劳薄。
黄丽决定回国后,他便利用各种会议和机会不失时机游说省、市主要领导,四处帮黄丽讲好话,褒扬她的才能、表现与学识:“我推荐的黄丽同志非常符合干部四化标准,既头脑灵活,又谦虚好学,而且漂亮聪慧,有着高尚的爱国情操,学成之后便决定马上回国,爱国热情可见一斑,是个不可多得的全面人才。”
市政府对人才求贤若渴,听了方翔的极力推荐,他们大喜过望。“海归”人才愿意来林邑这种小城市工作,他们也没谁会投反对票,能和“海归”才女一起工作,他们感到那也是自己无上的荣耀,一致同意黄丽接替方翔兼任的职位。方翔这个顺手人情送得既干净又得体,而且又增色了自己的功绩,真是既利国利民又利人利己一举多得的好举措。
“感谢市政府的赏识抬爱,黄丽一定不会让领导们失望……”朋友间没再过多寒暄,黄丽便直奔主题。
她知道只有方翔能帮她,也只有他能,“老领导,我的住房被张鑫私自转让无家可归了,目前暂时挤住在公婆家,市府能否帮助我解决燃眉之急?”
“有这样的事?哦,我看这样吧,临时住房我就不安排了,免得你搬来搬去的麻烦,暂时委屈一下好吧,你还不知道吧?新区政府住宅区建设基本完工,不少人要了新房准备转手,面积168平米的,大约16万,这房子很适合你的身份。”
“那就又拜托市长大人了!我没关系的,让你费心了,谢谢!”黄丽依然拣方翔想听的称谓告别,使他放下电话心里还萦绕着甜丝丝的回味。
“君子读书,如牛去角;小人读书,如虎生翅。”荣归故里,黄丽可谓扬眉吐气,听闻夏蕙的下场真正尝到了胜利者的滋味,日趋成熟稳重的她并没有过多的欣喜,此前与夏蕙勾心斗角,今天看来是那么浅薄幼稚,令她内心不无遗憾与惋惜。她却有所不知,身处改革开放的风口浪尖,自己即将面临暴风骤雨般的考验,而这些考验的残酷无情却是始料不及的。
学校如同一座“镀金炉”,社会却如同一块“试金石”;镀的金愈薄,愈抵御不住社会的试验与磨砺,不久便会露出原来的“锈坯”。
官场有其固有的游戏规则,做人有起码的准则,也有其灵活性。
“重形式,失精神;重外表,失内心;重虚伪,失真诚。”任何人若蒙着双眼移向悬崖,其结局定和夏蕙一样令人不齿,黄丽的技高一筹也正在于此。
她母兽般的残忍有时也是非常狰狞的,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本领她已驾轻就熟,最可怕的是她的美艳与温柔将其狰狞的人欲掩盖了,而且隐藏得很深很深。
眼看着自己刹那间幻梦破灭,诸葛梅似丈二和尚“嗡”的血液冲顶,脑子里仅剩一片空白,瞬间便狂风怒号,电闪雷鸣:这到底是怎么了?问题出在哪里?是什么人来头这么大,能轻易掳去本应属于我的职位?疑惑不已的诸葛梅气急败坏地在默默地问自己。
不管诸葛梅那副职位的神气多么像幻觉,对她周围的人来说,她还是存在的,她是个女人味很浓的人:高高的个儿,长得挺丰满的,五官漂亮,面容精心修饰过,眉毛纹得黑黑的,她有着一个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坚强的意志,一种冷酷而严肃的美丽。
此刻,苦涩的心海里刮起的飓风变成了她眼底汹涌的雨浪,她却用坚强与愤怒为自己筑起了一道意志的堤坝,任凭内心浊浪滔天,外表却很平静,依然显得很端庄。官场上摸爬滚打什么风浪她没见过?眼看被人抢去了到手的肥肉,诸葛梅没有露出“猎狗”的兽性与疯狂,她知道自己是遇到了强硬的对手。
工作依然认认真真兢兢业业,下班后,她仍和平常一样微笑着和大家告别,走出机关大门,依然步履稳健却心事重重,仍在不停地思索找寻失败的原因:在方翔面前,我始终保持着谦虚和低调,唯唯诺诺,惟命是从。
原本以为国家非常重视对女干部的发现与培养,是个人晋升发展极其难得的好时机,方翔一走,职位非我莫属,为什么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也是个硕士生,能说三国语言,不管是能力还是哪方面我也不比别人差。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煮熟了的鸭子为什么飞了?是否我与方翔有过意见分歧被记仇?还是方翔表面上举荐,背地里来一手?抑或是媒体公示接受群众评议没过关?诸葛梅在心里不断地盘问自己。
谁都知道,官僚体系煞有介事的表象下其实很不严肃,也最没有规则。现实社会中,你只要投准了门路,善于表现和溜须,根本不需要什么政绩和才干,冠冕堂皇的政绩考核又算得了什么?美艳?对!唯有美艳!诸葛梅终于想明白了。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美艳就是身居庙堂高官的男人终究不能战胜的敌人:“世界上再伟大的男人,在女人面前也显得非常渺小了。”诸葛梅想到了皮毛,却没想到实质,她低估了对手的实力,虽然还不曾谋面,心底却嫉恨不已。
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这样的官场写真人人耳熟能详。黄丽成绩和才干俱佳,镀金几年被重用平步青云也是见怪不怪理所当然的了。
她那美色的利剑能射穿所有高官男人的脔心,她那人欲贪婪的舌尖舔着从他们心魂里流出的血液丰韵着自己的欲望,那谄媚的目光却还在窃喜不已讪笑不断,她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女强人”。
自己最终没被录用的真正原因诸葛梅永远不得而知,人事考核未被录用的理由有很多,领导意图谁敢违抗,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诸葛梅也只能懊悔责怪自己功夫没做到家,懊恼自己生不逢时,背地里发发牢骚,卧薪尝胆,继续暗自努力等待机会的再次降临而已。
诸葛梅调来外经局工作时黄丽已出国,她并不知道新局长是方翔举荐,不知道他俩有很深的交情,只知道此人有来头,具体是省里的关系,还是中央或地方关系,诸葛梅不得而知。
她谁也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吃不了兜着走的傻冒可不是精明的她所为,她只能表面装着服从组织的决定,把一切懊恼怨气深深埋在心底等到日后择机爆发。
哼!时间也是试金石,而且这块试金石也是非常残忍的,我倒要看看这人有何等能耐?诸葛梅不断默想:管你什么来头我都不会轻举妄动。
藏掖起自己的心思,她决定对新来的“海归”局座恭维有加,关怀备至。诸葛梅心里再明白不过了,只要代理局长工作期间无过错那局座就稳当当是黄丽的。
得罪不起“哄”得起,深谙官场之道的诸葛梅不会轻易言败,心里早打好了如意算盘,她也是个很不一般很厉害的官场角色,一个懂得手段的女人。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不失为上策。只要不影响目前的地位、好处和经济收入,诸葛梅也只能屈从认命:起码要尽力留个好印象,先保住这干了好几年的副局长位子比什么都重要。得罪了黄丽,她以班子重组为借口把我一脚给蹬开,到那时就悔之晚矣。
“表曲者,影必斜;源清者,流必洁。”诸葛梅的“竞争”心理早被现实扭曲了,自心没有成就与满足,当必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愈加滑向人欲的深渊,甚至殃及池鱼。
人欲是天良的大敌,二者绝不能相存并立,天良战胜了人欲就能成圣成贤而成仁取义;人欲若战胜了天良,定能为奸为盗而祸国殃民:“上者,民之表也。表正,何物不正?”
老百姓怕的不是旱涝天灾,就怕贪官污吏失了天良,否则,多一个所谓为人民谋幸福的机关,人民便会多一层剥削的苦痛。官场的黑暗不为普通百姓而知,身处官场身不由己的好处与无奈滋味也只有官场中的人能深知其中的奥妙。
黄丽来到政府办公楼会见方翔准备走马上任,他微笑着起身朝她走来,两双手遇到一起,紧紧地握着,目光里充盈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眼前一亮的赞赏。
“这是新来的代理局长黄丽,”方翔陪同黄丽回到外经局报到,实行新老交替,热情地介绍交代,“黄丽同志刚从新加坡留学归来,各位同仁要鼎力相助,把我们外经局工作做得更好,为地方经济发展和建设积极建言献策,贡献力量。”
黄丽走进办公室的刹那,没想到对手如此美艳的诸葛梅感觉很震惊,心底陡然闪念:这么漂亮的女人不会只是个花瓶吧?心里不免掠过一阵窃喜,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眼。
“你好!今后请多多帮助指导。”黄丽伸过手来,脸上笑容可掬亦端庄大方,很谦恭地微笑着紧握住诸葛梅的手。
“你好你好!局长好!”诸葛梅脸上早堆满微笑,也是一副谦恭的神情。
黄丽的美艳惊得诸葛梅双手有点微颤,不待方翔介绍她便自报家门,“我是诸葛梅,以后还请局长和老领导多多提携关照。”
黄丽见过局里所有同事,和他们一一握手问候,欢迎的场面热烈而温馨。
“晚上我请客,为老局长送行,给新局长接风,晚上大家聚一聚。”
诸葛梅喧宾夺主不失时机大献殷勤。所谓她请客,过后也是局里报账,她不过借花献佛罢了。诸葛梅为自己得体的表现暗暗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