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蛇争霸中
宇文发陈的身体,立马就高出众人很多。大家看到他这个样子,都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瞬间,场上鸦雀无声。宇文发陈,做了个个长揖,做的时候,莲花慢慢转动。被敬拜的下辈,纷纷起身跪下叩首回礼。平辈都是作揖回礼。有几个枯皮鹤发的老者,只是点头。
我看见金仲是平辈还礼,我也学着金仲的样子回礼。
“一气化三清。”宇文发陈开场说道:“白藕青莲本是一家。天下道门各派,都奉道德南华为尊。今日在七
眼泉一聚,实乃盛事,是七眼泉的幸事。。。。。。”
我听宇文发陈这么说,我觉得他说的好假,大家来七眼泉,不就是盯着过阴人的位置吗。他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今年的情况特殊。我就长话短说。”宇文发陈说道:“我们也不啰嗦了,大家认为那个门派可以有资格举荐过阴人,就说出来吧。”
众人仍旧沉默。我明白了,来的人,有的是冲着过阴人的目的来,有得却不是,由于过阴人的地位非同小可,很多道门中人,都来选举,当然是有其目的。巴结奉承也不一定。
我看着他们的神色,和漫溢出来的情绪,发现自己好傻,原来很多人知道自己是选不上的,他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推举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个门派。这样一来,小门派根本就没有机会。
我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当年赵一二不跟他们一起推选。
“要是推出来的门派。有人不服。”我向金仲偷偷问道:“那怎么办?”
“这就是最后要做的。”金仲没有说话:“以德服人不行,就较量手艺呗!”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还以为真的要彬彬有礼,其实还是和我想的一样,靠抢的。九二年,赵一二抢不赢,就偷了。哼哼。
王八怎么还不来。
众人纷纷推举,已经大致有了几个门派被选出来了。而且秩序很好,大家都是很平静的推荐,商量。没有我想象的吵架场面。
一个小时后,嵛山派,青城山,白云观,全真派,武当派,这几个大门派被大家认可。但是一些无门派的神棍也被推举,如秀山的黄家,来自贵州的吴大夫。。。。。。
被推举的门派里,没有诡道。我不禁着急起来:王八,你怎么还不来。
我正在焦急,难道王八真的不来了吗,我这辈子很难得去预测任何事情的走向,本以为王八这次让诡道来争夺过阴人的资格,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是不是我错了。
我看到宇文发陈正在和被推举出来门派的弟子说话,但眼光却看着村口的路上,他也在等什么人吗?
我走到宇文发陈跟前,对他说道:“我们诡道也要争取过阴。”
宇文发陈说道:“没人推举你们呢。”
“实在不行。”金仲也跟着过来了,“我们凭本事较量。”
“这里的诸位道友。。。。。。”宇文发陈指着这几个门派的门人,“他们都是各大门派专门修行入阴的高手。。。。。。你们有把握吗?”
被推举门派的道士和俗家不入流的术士,都把我金仲看着,脸上都露出轻蔑的表情。青城来的那个道士,指着我骂道:“你们诡道,从来就是这么不讲规矩,净捣乱。”
“天下道家门派众多,可是专门走入阴路数的,只有我们诡道,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每次都要抢。”金仲据理力争。
“好吧,”嵛山派的一个老道说道:“你凭什么跟我们抢,你们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哼哼,我看诡道也没什么人才。。。。。。。”
“谁说我们诡道没人了?我算不算?”
我听到这个声音,心里的一个大石头,终于落地。王八,你个狗日的总算是来了。
王八来了,不只他一个人,他身后还有一群人跟着他,但都和王八保持着距离,在空地外围站着。王八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空地中间。
王八用收在后脑摸了一下,掏出螟蛉,对嵛山派的老道士说道:“诡道执掌,王抱阳,给朱师叔行礼了。”
王八嘴上说的谦恭,但是举止却傲慢的很。嵛山派的朱道长,被王八说得呛住,一时无话。只好回礼了事。
宇文发陈登时变得热切起来,混不像刚才那样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忙走过来,拉着王八的手,“抱阳子,呵呵,还以为你不来了。”
王八向宇文发陈抱拳鞠躬,“宇文师叔,我人多,走得就慢了点,还好,没来的太迟。”
这句话,是说给旁人听的。刚刚他们还讥笑诡道人少,可王八现在人多势众,单论一个门派,王八带的人,是最多的。
宇文发陈连忙给王八一一个这几个门派的人介绍:“这是青城的俞泉俞道长。
王八作揖,青城的俞泉也还礼,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王八。
“这是全真的刘师伯刘修全。”
还没等王八行礼,空地外围的一个小女孩,就跳起来喊道:“师伯,师伯,是我啊。”
刘修全一看,脸上表情就柔和起来,不跟王八说话,对着那个女孩说道:“方浊,你这个小丫头不跟着你师兄在北京呆着,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师兄出嫁了。。。。。。”方浊的委屈的说道:“她还俗了,我跟着王师兄来的。”
刘修全看见了方浊,脸上都是慈爱,对王八也不再戒备,伸手在王八的肩膀上拍了拍。算是打了招呼。
我在一旁看着奇怪,方浊这丫头的渊源还真不一般,在这地方还能攀亲戚。
“清静派出自全真。”宇文发陈说道:“刘师弟,你和抱阳子是要多聊聊。”
宇文发陈说的话,解释了我的疑惑,但他的用意,很微妙。
我和金仲见王八来了,慢慢退到一边,看着王八和众人打招呼。王八也如同没看到我们一般,眼睛都没看过来,更不别说有跟我讲话的意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总觉得虽然和王八打了一架,可是心里还是觉得王八应该对自己很亲热才对,可是王八好像很记仇。懒得理我。
王八对旁人越是热情,我就更不自在。我突然想到了董玲,连忙往外场看去,却看见董玲和方浊坐到了一起,亲亲热热的交谈。好像她到七眼泉来的目的,就是要和方浊聊天似的。
王八向刘修全点了点头。一个青年道士走到王八跟前,主动跟王八唱诺,“王师叔,我们见过。”
“去年,你在武当山陪了我一路,辛苦啊。”王八笑道:“你是冲舆道长的座下,让我想想,你是熊浩,对不对?你师父怎么不来?”
熊浩恭敬的答道:“师父坐关了。”
我现在看明白了,原来这个道士是我和王八在武当山遇到的那个道士。可是我只见了一面,王八怎么说他跟了我们一路呢。
这个武当派修炼入阴的支派门人,应该是非同小可,年纪和我们相当,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他一直跟着我们。看样子他和玉真宫的事件有很大的关联。王八当时就知道,可是王八没吐露半点口风。
我更加郁闷。
白云观的道长是个中年人,没有穿道袍。王八拱手,他也只是颔首。没有说一句话。
然后是四五个来自乡野的散人,这些王八都不认识,全靠宇文发陈一一介绍。有贵州的吴医生,湖南的一个姓王的,不是巫医,估计是个神棍。还有个老太婆,却是河北来的,姓马。
王八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然后走到两个人身前。这两个人,一个是面孔惨白的老者,穿的一身洗的泛白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旁边的是个满脸虬髯的年轻人。
宇文发陈正要介绍。
王八却向那老者跪了下来,“黄师傅。。。。。。你这又是何苦?”
王八脸向那年轻人问道:“黄师傅什么时候走的?”
“三月初七。”那年轻人虽然长的跟张飞李逵的模样,说话的声音却是娇滴滴的女人声音。
我听了,忍不住好笑,知道不合时宜,连忙把嘴捂住,故意咳嗽两声。
“你是黄溪?”王八说道:“黄师傅对我和先师都有恩惠。本想找机会到秀山专门拜访,看来是没机会了。”
“爷爷说过他终生不能出四川。”黄溪也跪下给王八还礼,“可是他死了,还是要来。。。。。。”
王八站起来,走到外围,找到那个苗家的女子跟前,毕恭毕敬的说道:“张婆婆,能不能借你的小龙用一下。”
“有本事你拿过去。”那个苗家的宋婆婆看起来才四十上下,说话是一口的贵州土话,幸好我和王八都是宜昌人,勉强能听懂。
王八手在宋婆婆的胳膊旁边挥了一下,手上多了个东西:一条碧绿的青蛇标缠绕在他手腕上。青蛇标在王八的手掌上扬起头颅,不停地伸缩信子。
王八捏着蛇头,喂到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前面,那青蛇标毫不客气地狠狠咬了一口。王八拇指上的鲜血迸出。我看着背心一麻。王八捏着青蛇标,走到那个老者跟前,将蛇身,喂到那个死去老者的嘴里。
我忽然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应该是王八当年赶尸,要把那个横死的年轻人交付的对象——秀山的黄莲清。
青蛇标在黄莲清的嘴里扭动几下,眼见就一个尾巴在嘴外甩了甩,然后整个蛇身钻了进去。
“我知道你会来,我就来看看,你是不是和你师父一样,硬要凡人入阴。”
我嘴巴张的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死人说话。”我想起了过阴的条件,守门人昨晚说过,“铁树开花,死人说话,水倒流。”
王八能让死人说话。
那个脸色惨白的老者,黄莲清。听王八和黄溪的对话,他应该是三月初七就已经死了。
可是这个死人正在跟王八说话。
“黄师傅还惦记着今年的过阴人。”王八说道:“我感激得很。”
听王八这么一说,我就懂了,黄莲清和赵一二当年是过硬的交情。他死了都要巴巴地赶到七眼泉来,肯定不是指望自己的孙子黄溪当过阴人,而是来支持诡道的。看样子他的孙子赶尸的本事也不一般,十天就能把他从秀山赶到七眼泉。
赶尸都是从外地往湘西赶,而黄溪确实反其道而行之,把黄莲清的尸体,从秀山老家,赶到湖北。较之普通的赶尸术,要艰险得多。
“我当年还奇怪赵一二为什么要选你。”黄莲清说道:“看来,你没让你师父失望。”
王八烧了黄裱纸,把纸灰用酒水混合了,含在嘴里喷到黄莲清的脚上。
黄莲清扭头对宇文发陈说道:“我们秀山黄家,推荐诡道。”
言毕,黄莲清就直挺挺地往后倒去,黄溪连忙稳稳托起尸体。然后背起尸体,往山下走去。
“我说黄老爷子怎么死了还要来。。。。。。”宇文发陈一脸的尴尬,“现在诡道已经有人推举了,大家觉得怎么样?”
刚才和王八打过招呼的众人都默不作声,宇文发陈说道:“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可是外围的众人开始呱噪,虽然没有人明着反对,但有人不满,还是肯定的。
跟随王八一起的众多道士,很多德高望重的前辈,一时间,也没人敢站出来,公开质疑宇文发陈的决定。
我的心也渐渐放宽。看这个情形,王八真的是势在必得。从他和众人接触的过程,我就知道,他早就下足了功课。
正在这么想着,那个苗家的女子突然高声说道:“我不答应。”
全场的人都不说话,看向这个苗家女子。这苗家女子是放蛊的高手无疑。谁也不会为了替王八出头,去得罪一个放蛊的苗女。
王八慢慢走到苗家女子跟前,“宋婆婆,我有个东西送给你。”
宋婆婆说道:“你师父当年做的不太地道。今天,可不是我宋银花专门针对你。”
王八掏出一本书,递给宋婆婆。
那是王八当年学赶尸的一本书,里面全身女字的那本。
宋银花把书收了,可是仍旧不依不饶,“这书当年是赵一二从我本家那里拿走的。。。。。。”
“我替我师父物归原主。”
“我领你的情,以后你到湖南贵州,有什么人要对付,只需要说声我宋银花的名号。。。。。。”
王八笑道:“我还没什么人要对付。宋婆婆不用挂在心上。”
场上场下这么多人,刚才估计都在回忆,自己得罪过王八没有。现在听到王八这么一说,我看到他们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宋婆婆(我心里念着:老子就知道你要说但是,妈的但是)说道:“要让我推荐你,还是得靠本事。”
王八两手一摊,意思很明显。
“我会四千多种下蛊的办法。”宋银花说道:“你真的有把握,知道我下的哪一种。”
“没把握。”王八微笑道,眼睛看向他带来的一群人。
“你人多势众也没用。我的下蛊的方子,没人懂。”宋银花继续说:“懂了也没有用,你没时间解。”
王八说道:“我曾见过两个下蛊的婆婆,他们当年也没害我。。。。。。她们是一对姊妹。”
“你说的是长潭--,大家都很敬佩。可方浊只是王八带来众人中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有那么多不动声色的道家门人在那里。这么强大的后援,王八竟然要放弃。
王八还是点了点头。
宇文发陈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你们诡道行事乖张孤僻,门人不旺。现在你估计独木难支。”
金仲走到王八身边,向宇文发陈和几个门派的人选冷冷的说道:“诡道长房,金仲。”
金仲虽然表明了自己的意图,可是还是刻意和王八保持了一段距离。我不禁好笑,他对王八的偏见,看来是永远无法改变了,就算是这种境地,他还是无意识的表现出来。
“诡道的长幼两房联手?”宇文发陈和白云观的李道长还有青城的俞泉,全真的刘修全,都大奇,仿佛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
“还有这个规矩?”刘修全问道。
“这是我们诡道的规矩,”金仲说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谁说的诡道长幼两房不能联手的规矩。”
众人都被金仲冷冰冰的话给噎住。诡道历来两房不睦,看样子不是从赵一二和金璇子开始。以至于,道家各门派,都理所应当认为,金仲只会和王八为难,根本想不到会两房交好。
武当的年轻道士熊浩,估计太年轻,知道的典故很少,所以不太惊讶。
那个来自贵州的吴大夫,说道:“他们是同门,当然联手,有什么不妥。”估计吴大夫地处山野,也不是太清楚诡道的渊源。
我想起金璇子一身的残疾,都是拜赵一二所赐,可现在又看到金仲稳稳地站在王八身边,心里对金璇子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我的手心一阵巨痒,我死死地攥住拳头。
“你们诡道只有两房,若是单独较量,也许有点胜算,可是这里有五位名门高手。。。。。”宇文发陈的话还没说完,另外两个还没来得及介绍的散人脸上登时黑了下来。宇文发陈连忙说道:“你看,还有凤师父、龚师父,他们都是入阴的高手,你们。。。。。。。”
“我说过,有什么好选的,大家凭本事抢,不就行了。”金仲的话说很生硬。诡道的门人估计都是这个德行,不然也不会让别的门派如此不待见。
“你好大的口气。”白云观的李道长说道:“我看你们两个人,能不能先过我这关。”
看来,非要硬碰硬了。我其实早就料到这点,真的发生了,我还是有点紧张。我慢慢地向他们走去,身上抑制不住的微微抖动。我骂自己,别这么没出息,争点气,别让他们看出我没见过大场面。我尽量走的慢点,让自己的心态平和。但就几步路,片刻就走到王八的身边。
“诡道挂名,徐云风。”我的话一说出来。
场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看来。我更加紧张。全身都不自在。
宇文发陈向其他的旁人说道:“这位徐师傅,的确是诡道的挂名。。。。。徐师傅,你还不是道士,是不是?”
我点点头。我可没答应金璇子,做道士。
四周的众人都纷纷议论。
全真的刘修全对我说道:“诡道真的出了挂名门人,可是徐师傅,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
我刘修全问得说不出话来,更加紧张。
“诡道挂名,在以前的确是有的。”宇文发陈说道:“时间久远,能肯定是诡道挂名的术士,是北宋的黄裳,荡尽天下厉鬼。他在如诡道之前,就已经是名闻天下的术士。”
宇文发陈的话,让我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和上一个挂名诡道的黄裳相比,我什么都不是。我只会坏事,什么都不会做,想把张光壁拖住,都没做成。
我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张光壁已经出来,这毋庸置疑的事情,而且以他的能量和以前的基础,培养信徒,肯定是很容易的。也许根本就不需要培养,他的信徒早就存在,而且势力不弱,只是一直隐忍。现在他的动静应该会很大,方浊也说过王八和老严的研究所里有疯子。那些疯子,多半就是王八捕获的张光壁的信徒。。。。。。
可是这么大的事件,没有任何人提起。到现在,没有任何人提起张光壁。
我一脸的迷茫,旁人也看了出来。
白云观的李道长对我说道:“诡道挂名,应该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不知道徐师傅的遁术修炼的怎么样?”
我一听就傻了眼,我他妈的那里会什么遁术。我眼睛不敢看李道长的眼睛,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我紧张得厉害,把头偏着,到处张望,我眼角看见,有的人,已经在捂着嘴偷笑。心里不免沮丧。
“他擅长的不是遁术。”金仲走到我的身体前方,“你为什么不找我。”
白云观的李道长说道:“那就是你吧。”
李道长,把手平摊在身前,掌心向上。手上多了个物事,是一个铜钱。金仲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个铜钱应该是他身上的东西。我知道,李道长刚才隔空取物,用的就是道家很普遍的法术:遁术。不是方浊天生的特异功能。
金仲的手一摆,那铜钱在李道长的手上就突然燃烧起来,李道长连忙用手指指着火焰,嘴里念了一句避火诀。火熄了,但是铜钱烧成了绿色的灰烬。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诡异。我的眼睛一花,金仲和李道长瞬间互换了位置。金仲站到了地面,李道长反而在我身前。这也是遁术。看着金仲脸上比较轻松,我估计是他施展出来,占了上风。
但是李道长又把手伸到空中抓握什么东西。我想金仲看去,金仲面色通红,喘不过气来,李道长抓的是金仲的喉咙。
两个人正较量得热闹,忽然同时,都消失了。
王八在地上看了看,走到一个地方,这是在空地上很普通的方位,旁边也没什么人。王八狠狠地,把脚跺了一下,然后踩着不动。我飞快的把沙砾数了一遍。王八方位选得很好,他把李道长的道袍给踩住了。我明白,金仲正在地下施展土遁,和李道长周旋。现在李道长的道袍被王八踩住。一时不方便。金仲得胜,是时间的早迟问题。
“你找的比我还快。”我主动向王八说了第一句话:“不愧是老严的接班人。”
“你也不错,当了诡道挂名。”
“这么多人跟着你,你心愿达到了,是不是很爽。”
“你放了张光壁出来,以后也前途无量。”
“你认为我会帮张光壁。赵先生可是死在他的手上!”
“谁知道呢,你做事情,没一件是我猜得到的。”
“比如我现在挂名诡道。”
“你给了我师伯什么东西。”
“应该是给了诡道什么东西。”
“你没给我。”
“你用不上的。”
“算沙?”
“你把脚挪开。”
王八把脚松开,过了片刻。金仲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地面上。走到宇文发陈的面前,用手指着距离我和王八刚才站过的位置两米半的地方,“在那里。”
宇文发陈连忙跑过去,手伸入地下,如同深入水中一般,将李道长捞了起来。
李道长灰头土脸的。
“还需要试试金遁和木遁吗?”金仲问道。
“你怎么算得这么快。”李道长很不服气,“金璇子听弦,也没这么快。”
金仲懒得理他,走到王八和我身边,说道:“你松了之后,我才动手。”
“师兄,我知道。”王八突然喊了句师兄,让金仲手足无措,“算沙。”
金仲一上来,就和白云观的李道长拼的这么过分。照这么下去,火药味更浓,呆会不有人受伤才怪。
宇文发陈是东道,连忙招呼大家,到学校的操场上去吃饭。李道长没面目在呆着,他本想找我的场子,没想到,让金仲给羞辱了,金仲做事很绝。故意算好了他在地下的方位,把他夹在石头缝里,也不放他出来。李道长对宇文发陈说道:“观里有很多俗事,需要处理。”
宇文发陈敷衍着挽留两句。便让李道长回北京了。
众人都在宇文发陈的安排下就坐。我和王八站到角落里,继续说话。
“其实你知道我不会放张光壁。”
“我当然知道,他就想附在方浊身上。”
“后来是我。”
“现在也不知道是谁了。”
“你非当过阴人不可吗?”
“那还用说。”
“老严很忌惮张光壁吧,不然也不会把他所有的能人,都派来跟着你。”
“张光壁的势力,比我们想的都要庞大很多。”
“有多大。”
“大到可以笼络天下部分道家门派,并且有几十万教众。”
“怎么可能。他做不到的。”
“他做到了,一贯道。”
“他现在最怕的事情,就是怕新的过阴人跟他做对。”
“釜底抽薪。”
“他可以派他的人来争取过阴人。”
“这是肯定的。”
“是谁?”
“我不知道,这里每个人都有可能已经被他收买笼络。”
我把眼睛想众人看去,每个人在我眼里,都好像已经受了张光壁的控制,是张光壁的傀儡。他们吃饭的模样,说话的语气,看我的眼神。。。。。。。每个人的举手投足。我都认为他们在透露这个信息。
“怪不得没人提起张光壁。”
“因为谁也不知道旁人是否已经被张光壁收买。”
“即便是没被收买的。也在观望。一边是你和老严,一边是张光壁。鹿死谁手,亦未可知。”
“七十年前,也是这样。”
“所以你不知道那个门派是支持你的,或是支持张光壁的。”
“既然我没本事分辨,那我就谁也不能相信。。。。。。。。我只能做一件事情。”
“自己来当过阴人。”
“那还能怎么样?”
“可是刚才大家都推举你,如果你愿意用老严给你的身份。”
“他们也许还不是我们的对手。只是有可能。”
“哼哼,这不就是见风使舵吗?”
“天之道,其由张弓矣,高者抑之,低者举之。损有余以盈不足。”王八背的是。
他的意思我明白,这句的下句是:
人之道,则不同,损不足以奉有余。
怪不得没人对我放出张光壁(至少他们这么认为)的事情发出诘难。怪不得当我说是诡道挂名,要和王八联手的时候,他们都如此惊讶。
他们忌惮老严。
他们也害怕张光壁得势。
所以他们只能摇摆不定,静待变化。
他们以为我是张光壁的人。
他们认为王八是老严的人。
众人都已经就坐,宇文发陈到处张望,看见我和王八了,连忙在正席上腾出一个位置,王八站着没动。宇文发陈连忙又给两个人说好话,腾出位子,我跟着王八过去坐了。可金仲不领情,自己找了个下席去吃饭。
吃过饭,大家又回到坪坝的中间。
现在形式很明朗了,王八和我,还有金仲就是要以诡道的名义,争取过阴人的身份。势必要和已经推选出的青城、嵛山、全真、武当,还有三个散人较量。得罪他们也不可避免。
嵛山派的朱道长主动说道,“我等了几十年了,既然来了这里,总不能就这么走了。”
“我师傅说,七九年,大家都选你,可是守门人也没让你过去。”金仲说道。
“也许这次,她会同意呢。”朱道长闷闷不乐地说道:“你师父,金璇子的听弦,天下无出其右。你师父若是在,我就不争了。”
金仲不说话,从怀里拿出个沙漏,里面只有沙砾,没有水。
朱道长看了,愣了半天,才茫然说道:“算沙,嘿嘿,怪不得诡道今年志在必得。”
金仲把我指了指,“是他。”
朱道长上上下下地把我打量一番。对我说道:“徐师傅,你听弦能听到多少?”
我老老实实的答道:“你手上的那个二胡,只剩下一根弦了。”
朱道长苦笑道:“是啊,我还是要用它。可是你什么都不需要。你帮我看看,这个二胡,我还要用多久?”
我走到朱道长的身边,把二胡拿在手上。用手一勾,单弦也断了。
朱道长苦着把已经无用的二胡扔掉,从怀里掏出算筹,在地上摆起来。
我看了看,说道:“不用摆了,是景风。”
朱道长又想了很久,说道:“我还是不相信,你这么年轻。。。。。。。”
我把金仲手上的沙漏拿过来,“七千三百六十六。”
朱道长说道:“要是退三刻水分呢?”
“一万二千八十九”我说道:“其实我不需要用这个。”
朱道长把沙漏接过去,看了一会,说道:“真的有人能真正算沙了。。。。。。诡道,诡道。。。。。。”
朱道长摆了摆手,慢慢地走到一边。走到场子的旁边。
我很钦佩他的做法,他其实可以继续和我们纠缠下去的。毕竟,我们刚才讲的都是数字上的东西。真的用算术较量起来,我的本事,和他相距太远。朱道长走路都是踏着七星步,而且很准确,丝毫不差。
朱道长自持身份,不愿意真的和我们这些下辈动手。仅仅说了几句话,就知道我和金仲的确是把五种算术都掌握。便不愿意再争。
青城的俞泉说话了,“天下道门众多,真正看重入阴的,只有茅山和青城。。。。。。。嗯,还有你们诡道。”
“俞师伯,”王八缓缓说道:“青城和茅山,只是看重而已。可是诡道只修入阴。”
“你的意思是说。。。。。”俞泉说道:“御鬼术是末节。”
“青城和茅山都以镇鬼见长。”王八说道:“不会御鬼,怎么镇鬼。”
“照抱阳子这么说,看来对御鬼术,有点研究。”俞泉不屑的说道:“你们诡道好像不擅长这个。”
俞泉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开始好笑,王八故意说这话激将他的。天下道门,都有修炼入阴和御鬼的门人。只是诡道始终游离于道教之外。所有人都认为诡道的人只能入阴。
可是自从王八去了北京,早就把老严的御鬼术给学了。时间过了这么久,王八肯定用他自己所学,将御鬼术修炼得纯熟。王八的御鬼术已经和茅山派的套路又所区别。
王八把手上的旗帜又拿出来了。这旗帜我熟悉,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用它御鬼。可是现在我发现旗帜好像有点古怪。再仔细瞧,发现旗帜上都织了牡丹——绿色的牡丹。
俞泉不做声,慢慢的抽出被在背后的长剑。我看着心惊,长剑的剑身闪着金属的寒光,不是道士常用的桃木剑。
四周的空气猛然凝结。阴冷的寒气,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往体内钻。寒气来的太猛,身上的衣物根本无法抵挡。场地上的众人,都下意识的把衣服的领口紧了紧。
普通的道人,一般能御鬼的数量就是一两个。专门修炼御鬼术的,能根据五行,御鬼五个。道家盛传的五丁,便是五鬼。可运财,可改运,也可夺人魂魄。
俞泉身属青城,五行术御鬼肯定炉火纯青。
我看见俞泉的身后,模模糊糊的站着一群鬼魂。都低沉着脑袋。身影都是灰色,在灰色的天色下,看的很模糊。
五五之数。
“二十五个”我轻轻地对王八说道:“你看得见吗?”
“看不见。”王八说道:“但我知道有多少,在那里。”
“要我帮忙吗?”我问道。
“暂时不要。”王八没敢把话说满,“我撑不住了,你再帮我。”
我向后退了几步。
王八把手上的旗帜开始摇晃起来。
王八身边的鬼魂慢慢显现出来。他走的的北斗的路数。王八自己站着摇光的位子。其余的六个星位,各分成七星。
四十二个。
“阳世的人。”俞泉说道:“怎么可能养这么多?你的魂魄镇的住吗。”
王八说道:“诡道的门人,没有魂魄的不止我一个。”王八话说完,脑袋后面的长剑也祭了出来。
螟蛉。
王八的魂魄在螟蛉里面。
我从没见过道人斗法,刚才看到金仲和白云观的李道长过了几招,才知道,高手过招,真正动手的,就是瞬间的几下。并不是想象中你来我往的纠缠很久。
我也没看见过鬼打架,现在我看见了。
王八和俞泉所御的鬼魂,在两人的压制下,跃跃欲试,猛地就混成一团。相互撕咬。空气都变得阴惨惨的,一时间,众鬼魂缠斗在一起,力量强大的鬼魂,吞噬弱小的鬼魂。
我看了一会,青城的道术非同小可,俞泉的鬼魂单个的力量很强大,若是单只对抗。王八的鬼魂处在下风。
但王八的鬼魂阵形整齐,就算是在混战中,也能看到不离星位。
时间长了,王八的鬼魂中,空出的星位越来越多,北斗七星的阵型,维持不下去了。
但是还有螟蛉。王八御鬼的法器是旗帜,螟蛉却可以空出来斩杀鬼魂。俞泉猝不及防,他的长剑没这个能耐。
王八的鬼魂本来数量已经和俞泉的相差无几。可是螟蛉出现后,俞泉的五行御鬼的阵法,就渐渐抵挡不住。
鬼魂在搏斗中,发出尖锐的厉号。我听得发麻,连忙把耳朵堵上。
王八的鬼魂在螟蛉的帮助下,又渐渐占了上风。
当俞泉的鬼魂只剩下四个,凑不齐五行的时候。王八也停下。王八的鬼魂也只剩下十一个,但是能勉强凑齐一个阵法。而且,还有螟蛉。
我现在知道,鬼也是会流血的,王八和俞泉的脚下,满是黑色。腥臭的很。
两边都停下。王八在等待俞泉认输。王八不能把事情做绝,他不想得罪青城。
俞泉的脸上很难看。败局已定,但是从他的表情看来,他不能认输。支撑下去,他还是没有胜算。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对望这。
王八的眼神坚定,俞泉的目光开始散乱。这是道家御鬼的大忌,再这么支撑下去,魂魄就要反噬。
“俞道长真正的本事还没使出来,就这么输了。我也看着可惜。”站在一旁的刘修全突然走到王八和俞泉的中间。他正踏在王八北斗七星的北极星方位。王八所御鬼魂的阵法破绽顿时出来,每个鬼魂都够不着刘修全,可是刘修全能用手上的拂尘挥到他们。
我没想到刘修全忽然会这样趁人之危,横插一杠。我看见他和方浊的关系非同一般,还以为他就算是不支持王八,也不会如此的下作。
可是情况就是这样了。
王八的担心没错。谁也不知道张光壁到底拉拢多少人。当年张光壁是在四川失踪的,外界流传他突然暴毙。
这些暗藏其中的渊源典故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四川的道家,以青城最盛。张光壁最后在四川消失,还真没准和青城有点联系。
王八不让别人当过阴人,是绝对正确的做法,因为他谁也不能相信。现在,连对王八表示友好的全真刘修全,都斜插进来,完全不顾身份,要帮俞泉。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想让王八过阴。
就算是前面他们表示同意王八以研究所的身份过阴,也是假的。王八真的承认自己是老严的接班人,俞泉也不会答应。到时候王八背离了诡道的身份,还是要和俞泉这些人争夺,却得不到我和金仲的支持。岂不得不偿失。
老严是茅山。俞泉是青城。
北茅山,南青城。这两个门派都是镇鬼的流派。相互的关系那里会很融洽。如今,全真的刘修全是肯定要和王八对着干了。和王八对着干,就是和老严过不去。
他们不仅不忌惮老严,还要阻拦王八过阴。
傻子也看明白了,他们的后台是谁。能和老严做对的势力,还能有谁。
张光壁。
王八一上来就看得清这个形势,而我到现在才能想到。我发现我的头脑,和这些人,包括王八相比,实在是太简单了。
“俞泉道长是青城派。”刘修全慢悠悠地说道:“谁都知道青城派的看山本领是镇鬼符。如今抱阳子要让大家伙信服。就不该和俞道长较量御鬼。。。。。。大家说,是不是?”
没有任何人回答。
“放屁!”我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宇文发陈迟疑地说道:“刘师兄,这个好像不符合规矩。”
“有什么不行,他们诡道能多人联手,倚多为胜,不让人信服。”刘修全说道:“再说也没规定两派之间不能联手。”
我现在明白当年赵一二为什么不愿意跟他们较真了。如果是我,也懒得他们计较。直接偷偷找守门人,气死他们。推举人选,都是他妈的这些人自己定的。守门人可不管这些,只会让她自己认可的人过阴,那里管这个人是怎么来的。
刘修全继续说道:“要么这样,我来领教抱阳子的御鬼术,俞道长来施展他们青城派的符贴。”
俞泉擦了擦汗,把仅剩的几个鬼魂给收了。祭了几根蜡烛在地上,然后用手上的长剑穿了一长串符贴在上面。第一张符贴已经点燃。
刘修全的袖子一挥,他身边的鬼魂出现了,和王八的阵型一模一样。北斗七星的摆向。但是每个星位只有三个鬼魂。全真修内丹的道人很多,刘修全修炼讲究天人感应。他的御鬼七星阵法,每个星位都对应天地人三才。刘修全自己站北极星的星位,和王八站摇光的星位不同。
全真派的道士也御鬼!我背心发凉,我一直认为,天下道家全真是正统,刘修全走入阴,还能让人接收。可是没想到,他也是个御鬼的高手。
刘修全把阵势摆开,却不动手。气定神闲地等着,看意思是让王八休整。故意做出个大师风范。王八沉着脸,不说话,把剩余的鬼魂用布幡收起。然后又摇晃手中的旗帜。
这下所有能看懂鬼阵的人都惊呼起来。
王八重新布置了一个阵法。仍旧是四十二个鬼魂,仍旧是七星布置。只是王八的星位走到玉衡位置。王八底能御多少鬼魂。
原来刚才他,根本就没有尽全力。还留了一半。
俞泉首先发难,长剑上的符贴化作黑气向王八的鬼阵冲过去,王八鬼魂勉强在黑气中躲闪。刘修全的鬼魂也扑了过来。王八的鬼魂登时溃散。我心里惋惜,王八毕竟修炼的时间短了,第二个阵法中的鬼魂,实力太弱,根本不足以抵抗青城和全真两大高手的夹击。
螟蛉在刘修全鬼魂的上方斩杀,也被刘修全的拂尘给抵挡住。王八七星阵法,瞬间就损失了一半。王八回头向我看了一眼。然后摇晃白幡,无数魂灵从四面的山间向王八的白幡飘过来,然后补充到阵法中。
忽然地下一阵尖利的叫喊,七眼泉的水渠开始翻动。
宇文发陈连忙冲到王八身边,将白幡夺过去,“住手!”
宇文发陈的意思很明显,王八的作为,惊动了地下红水阵的鬼魂。
王八新招的鬼魂,更加没有章法。连阵型都布不起来。王八现在只能勉力用螟蛉抵抗刘修全的鬼阵。手下的鬼魂仍旧在俞泉的符贴下到处躲避。
俞泉的符贴已经烧到第七张了,化出的都是白色尖刃,在王八四周穿插,鬼魂纷纷消散。
我知道王八撑不住了。快速走到王八身边。
刘修全说道:“徐师傅,你的本事是算术。来这里,有什么用。”
我不理会刘修全,问王八:“我站在那里?”
“开阳旁一步半。”王八说道。
“北斗七星中的暗星。”刘修全说道:“你能把这个阵法的暗星都摆出来?老严真的没看错人!”
我走到开阳位旁边。把刘修全看着,“刘道长,得罪了。就算是你和方浊的师门长辈,我也不留情面。”
“你那什么和我比划。”刘修全笑道:“你的本事不是这个。”
我的手一伸,刘修全呆住。螟蛉现在到了我的手上。
这是我第几次拿到螟蛉,是第四次,还是第五次,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我把螟蛉捏在手上,就知道,我能用得,比王八更好。
刘修全连忙御鬼来和我争抢螟蛉,他肯定是慌了,螟蛉和我,鬼魂都避之不及,那里敢靠近。
仍旧是老样子,我的左臂以下,全部都是赤焰,火焰到了螟蛉的顶端,炙热成白色。
我对着刘修全笑了一下,带动阵法走了几步,站到刘修全和俞泉的中间,我手中的螟蛉一摆,螟蛉的剑刃斩到我身体左后方,俞泉的长剑上,螟蛉和俞泉的长剑相交,登时把俞泉的长剑劈为两截。俞泉的长剑断了之后,符贴纷纷飞散。在螟蛉的火焰烧炙下,全部化作黑灰。
符贴中的镇鬼法术都释放出来,渐渐聚拢,化作一个两米高的山魈。王八催动阵法,鬼魂都一拥而上,将山魈给围住。鬼魂都疯狂的撕咬山魈,山魈也拉扯鬼魂,一时不分胜负。
我走出开阳旁的暗星星位。捏着螟蛉,对着刘修全的鬼阵。刘修全的鬼魂,分天地人三才,最凶恶的便是人魂,甚至直接冲到我身上来。只是一碰到就魂飞魄散。
我对着刘修全说道:“还要比试下去吗?”
刘修全看着我,慢慢说道:“诡道挂名。我早该知道。天生就是杀鬼的命格。。。。。。你赢了。”
我等着刘修全收了阵法,回头看王八。王八现在专心对付俞泉。俞泉的山魈,已经被他的鬼魂拉的四分五裂。王八已经胜券在握。
俞泉叹了口气。向王八拱了拱手。
王八收了旗帜。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谢谢。”
我没有回答。我现在什么都不敢说。
王八向另一边。金仲在那边和那个姓吴的医生在说话。
“吴大夫,你是个苗医,就不要跟我们争了。”
吴大夫面色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和金仲比试。刚才,金仲的本事他也看见,三两下把白云观的李道长收拾了,而且金仲做事很不留余地,把李道长夹在地下,不放出来。输了倒是其次,面子丢大了。
“这个吴大夫,是贵州遵化**乡的一个卫生院院长。”王八在我身边轻轻的说道:“他的医术很高明,擅长的事苗医。”
“医生怎么能过阴?”我问道。
“苗医不一样,苗医和巫术的路子很近。”王八解释:“就算是中医,也有过阴的人物。以前有很多过阴人。在俗世的身份,都是中医。清朝就有个例子。”
“谁?”
“叶天士。”王八说道:“他治消渴病,能痊愈。”
“很厉害吗?”
“就是糖尿病。”王八说道:“我也是看了他的生平资料,在知道的。”
我不跟王八较真这些了,赵一二就是医生。这个例子就在眼前。苗医的手段比中医玄乎,可以将杀死的动物复活。具备还魂手段的人,来争取过阴,实在是不奇怪。
“吴大夫,”王八也说道:“你想看透还人的魂魄,让自己的医术更上一层楼,是好事。可是,名额只有一个,我们只好比试比试了。”
宇文发陈马上给一旁的村民使眼色。那村民,马上跑开。不多时,拎了个公鸡回来。
吴大夫见了,对王八说道:“你也懂我们苗家的医术吗?”
“我不懂苗医。”王八说道:“但是,有些手段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吴大夫点点头,“你做了给我看看。”
宇文发陈找村民拿了把菜刀,揪住公鸡的脖子,狠狠抹了一下。公鸡在宇文发陈的手里拼命的挣扎,脖子上的血往地下滴落。宇文发陈把手一松,公鸡在地上扑腾几下,然后鸡头埋进翅膀。眼见慢慢死透。
王八向村民讨了一碗酒,含在嘴里。然后掏出黄裱纸给烧了。什么仪式都没做,猛地把嘴里的酒喷在公鸡的身上。
公鸡慢慢站立起来,脖子上羽毛的沾满鲜血和灰尘,肮脏的很。但是公鸡竟然度着步子,慢慢行走。嘴还在地上啄着草籽。
吴大夫把王八看着,对王八说道:“你还能活牛吗?”
王八沉默,但眼光和吴大夫对视。
那边的金仲又在逼问姓龚的中年人。那中年人是个算命的打扮,因为他手里攥了一把抽条。
“你给我抽一张。”金仲伸出手来。
龚师傅捂着手里的抽条,一脸警惕。
“你让我抽一张。”金仲说道:“看过阴人是不是由我们诡道出来。”
我心里好笑,诡道不擅长算命。龚师傅若是提出要和金仲比试算命,拉出人来比试,金仲肯定晕菜。可是金仲先入为主,先把龚师傅给镇住。
我不去管金仲了,还有个散人,姓凤。看来这个散人要着落在我身上解决。
我走到凤师父身边,迟疑的问道:“凤师父,你是做什么的?”
凤师父被我冒失的一问,一时不知道该什么回答。估计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偏偏就遇上个外行,不知好歹地问他吃饭的行当。
“凤师父是陕西商南有名的阴阳师。”宇文发陈连忙说道,替我们解围。
“哦。”我嘴上应付,其实还是没明白。
“堪舆是他的绝技。”宇文发陈说道:“小徐,你不是十堰和商洛那边的人,所以你不知道凤师父的名声。”
“糊口的本事而已。”凤师父说道。
我想起了蒋医生和老施那些人的敛财方式之一,就是给一个开发商做镇魂的模型。也是跟风水有关的。这凤师父既然也是看风水的,估计也是这个路数。
我问道:“凤师父,是看阴宅,还是看阳宅?”
“都一样,”凤师父说道:“我都看。”
“那这里的风水怎么样?”我突兀地问道。
这下,连宇文发陈都不自在了,那里有当着主人的面,问风水好坏的。凤师父愣了半天,也说不上来。这里风水很差,昨晚金仲就说过的。
凤师父的脸色发青,想了一会,慢慢说道:“七眼泉的风水极佳,地处高地。坤上乾下,卦象应着“泰”卦。地形是个混元太仪,三面有山峰,是个巨鼎的形状。不仅如此,七条水龙,从三个方向流下来,我们所在的坪坝,北高南低,水流汇集,到了南边的悬崖,泄露到山下,玉龙入地。。。。。。。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都是极好的风水。”
“也就是说,这地下的鬼魂后人,都是大富大贵喽。”我只能不停的跟凤师父抬杠,才能缓解心中的紧张。可是我这句话一说,宇文发陈的眼光突然变得严厉,我知道,这种话题,真不该讲。
“当年铲截争斗,这是截教最后一搏的所在。”宇文发陈对着我说道:“这红水阵就是截教的后人在这里布下。。。。。。如今道家归流,无论下面的前辈身属截教,还是铲教,都是道教名宿。。。。。。小徐,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
我忽然对宇文发陈的来历感兴趣,向宇文发陈说道:“宇文村长,你的门派是不是一直就守在这里。你是那个门派的。”
宇文发陈说道:“这个也不是秘密,这里各位同门都知道。唐末以来,就是玄都的后人在这里看守。”
我听了宇文发陈的话,心里暗自诧异,金仲说的没错,写的许仲琳,虽然把道教写的天花乱坠,破绽百出,但是基本的背景,他没有瞎掰:世人都知道道教分铲截二派,实际上真正遵循老子正统的,还就是玄都,我以为这一派早就归入了铲教,没想到还有个玄都的后人,隐藏在七眼泉这个地方。世世代代守着这个红水阵。
我心里想着,那守门人和宇文发陈之间,肯定大有渊源。
我对宇文发陈笑了笑,当是赔罪。然后对着凤师父说道:“凤师父,我给你看个东西。但是只能给你看。。。。。。”
凤师父皱着眉头说道:“什么事情,你不让别人知道。”
“你过来,我给你看。”我向凤师父招手。
凤师父想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好奇,走到我面前。我对凤师父说道:“凤师父,你带了朱砂吗?”
“带了。”凤师父从身上撮了点朱砂放在我右手手心。
我蘸了点口水,用左手小拇指,在手心里慢慢画了个眼睛。然后手心对着凤师父的下巴,慢慢让他看个清楚。凤师父看着我的手心,一动不动,愣了好长时间,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耳边流下来。
从我看见凤师父,我就知道,凤师父这个阴阳师,是带了鬼的。他自己都承认能看阴宅,也能看阳宅。这世上哪有靠自己的本事两样都能看的。他看阴宅的本事应该是靠自己,但同时看阳宅也厉害的话,就必须有人帮忙。说错了,不是人帮忙,而是一个跟着他很多年的魂魄。也许凤师父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机缘巧合遇到了这种鬼魂。才成为名震陕南的阴阳师。
凤师父看了我手上的眼睛,支支吾吾的说道:“杨任、钟馗、黄裳,三人都没传人。你从那里学来的杨任的本事?”
“年画。”我说道:“有人一直存着杨任的本事,但是自己不会用。让我捡了个便宜。”
我用杨任的眼睛威胁凤师父,要斩杀他带的鬼魂。其实心里很没有把握,若是凤师父真的较劲,我是不是把杨任的杀鬼术使出来,还不能肯定。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手上有眼睛。特别是一个人,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凤师父抬起头,向我和宇文发陈拱了拱手,也走到场外。宇文发陈对我说道:“你手上什么古怪,凤师父看见就走了。”
我把手握成拳,然后伸展开,里面的朱砂一片模糊。宇文发陈什么都看不到。
我向宇文发陈歪着嘴巴笑了一下。转头看这金仲这边。
金仲还在和龚师傅唠叨,金仲说的话咄咄逼人,旁人看来,金仲现在肯定是要和我一样,把龚师傅给逼得没有退路。可是龚师傅的肩膀上面,慢慢在冒出黑雾。
看到这里,我终于明白这三个无门无派的散人,为什么会被推举成过阴的人选。他们都是带了鬼上山的。我再向王八这边看去,果然不错,那个贵州的吴大夫,也一样,只是鬼魂控制的好些,躲在他的腋下。
可是金仲好像没注意到龚师傅身上的古怪,还在跟龚师傅说话。金仲的头发末端上有点泛白,我仔细看去,发现金仲的头发在结霜。
这个龚师傅比金仲厉害,就这么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竟然让金仲不知不觉的中招。那个吴大夫应该是知道自己没有把握对付王八,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作。可是也没有认输的打算。
龚师傅终于说话了,“上次七眼泉聚会后,你和你师兄楚大下山后,干什么去了?”
金仲头发上的白霜越来越明显。金仲的身体开始发抖,嘴里哆嗦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师兄刨了几十个坟墓,你也脱不了关系吧?”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金仲大惊。
我也愣住。那个龚师傅怎么突然变得厉害,能够打探这些事情出来。这个事情,连我都不知道。
“我没有,我没有,我当初是不愿意让师兄这么干的。”
“金璇子怎么有你们这种徒弟。”龚师傅继续说道:“他怎么让赵一二清理门户,真是奇了怪了。”
金仲的眼光开始透露出惊恐。
我走到王八身边,轻轻问道:“这个姓龚的有古怪。”
“何止他。。。。。。”王八说道:“你看看其它的人。”
我连忙向四周的众人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微笑的表情,但眼神又都是很迷茫的表情。只有宇文发陈和那个武当的年轻道士看起来很正常。吴大夫现在看着王八的样子,也是一副笑眯眯的。
我再向场外的人看去,都是嘴角翘起,笑眯眯的样子。
“他们怎么了?”我问道。
“你还不明白吗?”王八说道:“他来了。”
“谁来了?”我惊赫的问道。
“你和他打过交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到底是谁?”
“你放的那个人。”王八说道。
“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我大惊,“难道张光壁偷偷来了。可是我一点都意识不到。算也算不出来。”
吴大夫也开始说话,“王所长,你还记得茅坪的韩师傅吗?”
王八冷冷的答道:“记得又怎么样?”
吴大夫嘻嘻的笑了起来。
我现在看明白了,吴大夫的语气和龚师傅的语气是一模一样的。
“你求着韩师傅,不烧你。。。。。”吴大夫哈哈的笑起来:“他让你选,你怎么选的?”
“你在瞎说什么?”王八喊起来:“我没有跑,我没有丢下浮萍不管。。。。。。”
王八把头捧起来,“我没有跑。”
“你是没有跑,你就在旁边看着。。。。。。那个小丫头是不是死了?”
我现在忽然明白,我们的处境了。张光壁,那个我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张光壁,其实真的来了,可是我不知道他在那里。
场外的人群也开始骚乱起来。
方浊在哭,哭的声音很大声,“我不是被妈妈丢下的,是她养不起我,送给我师父的。我不是私生子。”
和方浊站在一起的道士,都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有个老道士在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我没有告密,师弟,不是我出卖你的。我向老严求情,可是我也没办法。。。。。。。”
所有人的思维都开始乱了,他们都在面对被自己扭曲掩盖的记忆。众人开始精神崩溃。
我继续把众人一个一个地看过,发现,没有失魂落魄的,除了我,还有两个人:宇文发陈和那个武当的年轻道士。
宇文发陈的样子也很惊讶,但他的动作很镇定。他也在到处查看,他应该也知道大家突然骚乱的缘由。
我的眼神和武当的年轻道士相触。我脑袋里刚刚闪出一个念头,他好像叫熊浩。
熊浩的眼睛向我眨了一下。
我不动了,我揉了揉眼睛,一个背影就站在我身前不远处。
“你怎么老是不放过我!”我也喊起来,那背影带着个草帽,我冲上去,用手去扳那个背影的肩膀,那人回过身来,我看明白了,是蒋医生。
蒋医生看着我,嘴里说道“我对你不薄,小徐,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啊的喊起来,“你不是死了吗?”
蒋医生嘴巴惨然的笑起来。我看到她站在大桥上,慢慢的把自己的头发往栏杆上一缕一缕地系上去,然后搭乘死结。
“我送你的毛衣,合适吗?”蒋医生边绑着自己的头发,边问我。
“你不是好人,你想让我当你主子的傀儡。”我努力压制自己的内疚,保持最后一点清醒。
蒋医生翻了个跟斗,我看见她的身体摔向桥的栏杆外面。身体翻转,刚好面对着我,舌头吐了好长出来。眼睛瞪得老大。
“当他的傀儡,有什么不好。”已经死掉的蒋医生,忽然含混的对我说道。她的舌头伸在嘴巴外面,吐词很含糊,但我还是听清了。蒋医生的眼睛开始流出红色的血水。
我吓得往后倒退几步,手里摆着,“我不信,我不信。”
我闭上眼睛,心里飞快的算着:七万三千一十二进,六千四百九十五出。
我把眼睛在张开,发现所有人其实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处境,都是真的。刚才所有人都在关注我和王八、金仲对付三个散人,没想到都着了道。
所有人都在和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记忆挣扎。每个人都有无法面对的事情,潜意思地去遗忘。可是现在,他们不愿意面对的记忆都被捞起来。都惊慌失措,心神散乱。Lvs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