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乡(修)
(我们曾经都想作英雄。正直,诚实。有远大报负,去做个自在的神仙,修得正果,我们曾经都想作情圣,一心一意地相爱,永不分离。我们曾经是那么地纯洁,一个人,在心里,想着我们的所想,我们的生活,我们的世界。然而理想,归根结蒂永远,并且只能是合理化的想象,在关系错综复杂的现实面前,在一个个无法预料的处境中,一切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燃烧成灰烬后,只有那一片床上的月亮依旧冰清玉洁,而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月亮。只有床上的这个属于自己的月亮最终伴你入眠,仿佛是一个忠诚的影子,仿佛就是孤独的名字,——仿佛就是命定的劫数。这个,是任何东西——包括**,所无法替代、无法救助的。)
在一条简陋的乡间小道上,一辆红色的桑塔那出租车正不顾路面的泥泞和颠簸,竭力地在道路上爬行着。除去司机,车上还坐着一老一少。年轻的人怀里还捧着个一尺来宽的方盒子。或许是为了调节车里的气氛,司机打开了装在方向盘右下角的收音机。
“这里是午间新闻30分,现在拨报一则快讯,昨日一建筑承包商张某因涉嫌偷工减料,并且导致一徐姓外地打工者坠楼身亡,事后隐瞒事故真相等多项犯罪嫌疑而被我市公安机关依法逮捕。这种恶劣行为引起我市领导层的密切关注……”听到这则算不上很特别的消息,老者露出了极其惊讶的表情。
“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这——这是违反规律的啊,我们身为法术的使用者,是不能随便将法术介入人世的啊,这么做又什么好处?这样乱用法力去引响人间事物一不小心就会遭来天劫的啊。学道的人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的……”
“难道像你,居然为了点钱把我骗去捉鬼不成?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居然要我为一个没良心的人去做事,你就不怕遭报应?”
“这——这——虽然人学法术不就是为了除魔卫道的嘛,难道有妖物闹事,我们还坐事不理?要不是我当初从师时主攻占卜星象之术,我早就把……”说话的老者干说到一半,却被对方愤怒的目光给吓住,虽然年轻人的目光事先要透过深厚的眼镜,可目光中所流露出的愤怒的火焰却丝毫没有减落。”
“你想的是对方给你的钱有多少吧!”
面对对方的讽刺,老者不但丝毫没有羞愧之意。反而还从容地从嘴角边挤出一个笑脸:“怎么说我也跟你来了,这场法式我可是免费做的,还特意跟你跑那么大老远来做,也算是对这家伙情知意尽了。”
年轻人依旧不以为然,不屑地冷哼一声。而做在车前的司机,却对这后面两位乘客的争吵,始终未加评论,只是默默着开着车子。
不用说大家也能猜到,这年轻的乘客正是公孙余,而老者则是被公孙余强迫带来的自称神机观的掌门,兼除魔卫道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平日化身为一清洁工的张阿柄。而坐在前面的沉默司机正是前些日子送公孙余回家的哪个古怪司机。而被公孙余捧在怀里的,正是哪已经化为灰烬的徐庆的骨灰。
小车经历了一整天颠簸不平,弯沿曲折的山路后,总算到达了目的地,徐庆的故乡:前徐村,一个偏僻到几乎无人知晓的小山村。此刻已经是半夜,天上还下着蒙蒙的细雨,整个村庄上只有寥寥几点亮光,若隐若显,这是个典型的南方村庄,整个村子几乎看不到高点的楼房,多半为两层的砖瓦房,而且其中大多数都已经经历了太多的风雨而显得破旧不堪,因为夜已深了,整条街道上也没有半个行人,只能听到从不远处时不时传来的家犬的吠声。
公孙余和张阿柄走带着骨灰盒迈下车,余看了看旁边的张阿柄,冷哼了一声。张连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转身走向司机。
“不必了,这躺就算是免费。”司机却看也不看,便拒绝了。“什么?他的钱你就不收,我上回落难,你还落井下石呢,何况,这钱还是哪建筑商的脏款。”
司机依旧摇了摇头。同时启动了车的引擎。
“靠,什么玩意,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啊。”公孙余怒气冲冲,恨不得往车上踢上一脚。当然,他还是强忍住自己的愤怒,毕竟司机的做法并没有错。
“后天早上10点钟,我会再来接你们回去!当然,下一躺要算车费!”不等公孙余回话,司机便打开马力,驾车而去了。留下公孙余仍在那里愤愤不平。
“公孙道兄,我看你也不用这么计较了吧,还是快点办正事吧!”
“哼,真不知道你那里讨哪鬼东西喜欢了,居然不收你的车费。罢!还是办正事要紧。”说罢,公孙余对着骨灰盒用手轻敲三下,立刻,从骨灰盒中冒出一阵清烟,渐渐的,成了一个人形。这阵青烟正是徐庆的魂魄。原来徐庆的魂魄一直藏身与他自己的骨灰盒之中。
“徐先生,快些带我们去你家吧。我们也好找个落脚的地方。”
徐庆微微一点额头,两人便跟在徐庆的身后出发了。
这个村子并不算大,大概也只有二百来户人家,没几步,这一行两人一鬼便止步在了一间破旧的砖瓦房前。
“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我家了。”
公孙余微微一点头,徐庆便重新化做一团烟雾,缓缓地进钻进骨灰盒中。
“咚咚咚!有人在吗?”见到嘘庆的鬼魂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余这才敲响了那扇有些因为岁月的关系已经褪漆的房门。
大约过了好一阵子,原本昏暗的房屋内才有了一丝亮光,显然主人没有想到会有客人深夜来访,接着房内又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寻哪个啊?”对方有本地的方言问道。虽然阁者门板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加上睡意未消而显的有些无力,可你仍能从哪清脆而富有活力的声音中听出对方是个年纪尚轻未经历什么大世面的少女。
“我们是徐庆的朋友。”公孙余生硬地回答。
正当两人正猜想着这为姑娘的相貌时,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个身穿着大红色毛衣,背后扎着两马尾辫,瓜子脸的20来岁的姑娘,探出头来。这姑娘的有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下是一对红里透紫的薄唇。虽然不像城里人那样艳妆浓抹,可却丝毫遮盖不住她的美丽。
看到两人生人,小姑娘禁不住问道:“你们寻吾爸有啥里事情?”
话虽然问了,可却半响没有人回答,少女一抬头,正好看到面前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正对着自己发楞,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张阿柄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暗暗用胳膊肘打了一下公孙余,可公孙余居然全无反应。这该死的家伙,原先还一脸的道貌岸然,原来骨子里还是个小色狼,见到个长的稍微漂亮点的小姑娘就呆成这份上了,哼!我还差点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以为这世上真的有清心挂欲之人呢!见到这情景,张阿柄不紧先在暗地里咒骂起来。“恩,恩徐小姐,哦,不,应该是徐姑娘,我这为朋友不太会说话,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不太善于交际,您还多见量啊,我们是您父亲的朋友,不是坏人。”
“哦,原来你们是吾爸的朋友啊,哪快点进来坐啊!快点啊,还站在门口干什么。”
山里人的对客人的热情是众所皆知的,两人一进屋,便被拉到堂厅里做下。
张阿柄环视了一下房间的四周,却见整个房间都布置简陋,若不是亲眼所见,连活了半个多世纪的他也想不到这年头居然还能见到如此陈旧的家具。缺了脚的凳子,厨窗的右下角破了一个大洞,只是用一块胶布勉强封住,连桌子也因为年岁过久而布满了蛀洞,家中唯一可以让人能分辨出这里不是四五十年代的一台不知什么年代出产的十四寸的黑白电视也因为经历了太多的春秋,虽然外表依旧整洁,可连原先的漆色都已经褪去。
“看装饰两位是城里人吧?远到而来,一路上辛苦了,是吾爸叫你们来的吗?吾爸他在城里打工,过的好吗?”
“这个……”没想到对方一开始就问这个问题,即使老练如张阿柄也感到难以回答。
“两位请先坐下歇息,我给你们倒茶,这里是山沟沟里,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我家种的茶叶还算不错,虽说比不上上等的龙井名贵,却也别有一翻清醇的风味。”
趁着少女倒茶的档儿,张阿柄又用胳膊肘撞了撞在一旁发楞的公孙余。而此刻的公孙余似乎将一切外界联系都断绝了般,只是喃喃的低声说着话,话音很低,即使是坐在旁边的张阿柄也听不清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三百年前。我可是亲眼看到她——她——或许是我眼花了吧,这世界那么大,就算有个相像之人也不算奇怪吧,哼,自己实在太多疑了,何况事情都过了数百年了,我应该早就忘却了吧。”
就在公孙余沉思的时候,少女已经放好了茶杯、倒好了茶叶,正准备倒茶。
“哦,忘记跟你们说了,我叫徐芳、你们叫我阿芳就可以了,你们是我父亲的好朋友吗?吾爸什么时候结交上城里人做朋友了?他托你们来有什么事吗?对了,你怀里抱着的盒子是什么啊,装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像个小棺材啊?”
这一次张阿柄没有再用胳膊肘撞击公孙余,而是直接接过了话题:“这个嘛,哎,总的来说一言难尽啊,这个,我叫张阿柄,这位是我的朋友,他叫公孙余,是你父亲的朋友。”
“哦。”徐芳微微一点额头,表示明白。同时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这两个陌生人。
“这个,我就直说了,徐小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其实呢,这盒子里,这盒子里装的是您父亲徐庆的骨灰。”
“乒——”的一声,刚到了半杯水的茶壶摔到地上,碎裂的瓷片散落的一地都是,整块地板都被壶中的水花所打湿,形成一块类似鲜花的图形。“啥里?你讲啥里?你讲——你讲——”
“徐小姐,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能结哀。”似乎早以预料的结果的张阿柄如被台词一般,迅速地做出了安慰,甚至还离谱的挤出两滴眼泪来。看来这类事显然也不是他的第一次了。不过帮人办丧事本来就是道士们的擅长。
“不可能,不可能,上个月吾爸还来信说他那边一切都好,现在正在一个建筑工地上打工,怎么可能那么快,那么快就……”
“这是事实,我没必要骗你,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公孙先生啊。你父亲的尸体还是公孙先生亲眼看到火化的呢。”张阿柄一面将话题转移到公孙余身上,一面暗自骂道:这该死的家伙,强行把我逮来给哪死鬼做法式,不但一分钱不给,居然现在还要我一个人来应付局面,简直没有人性。(公孙余语:我本来就不是人啊!)
“这——这是真的吗?”
“恩,徐——徐——姑娘,你——你——父亲确实是死了。一个月前你父亲在建筑工地的时候发生了事故,坠楼而死,”这会公孙余已经从先前的痴呆之中清醒过来,“我手捧的这个就是徐老人家的骨灰盒子。”
虽说在山区里,人们安葬仍旧用着棺材,不过徐芳也曾经在镇上的中学读过几年书,知道现在城市里早已经不用棺材,而改用较为小巧的骨灰盒了。虽然自己未曾真的见过,可从外形大小来看,确实没错,而且据说一个做工精细的骨灰盒比一个棺材还贵,对方不可能拿这个来开他玩笑。一时间经不住打击,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徐姑娘,你,你没事吧?”
“没——没什么,只——只是头有点晕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徐芳强忍住住早已经蠢蠢欲动的眼泪,装做没什么事发生一样。
“若是你能做到忘却当然最好了。忘记说了,这为张先生还是一位道士,我叫他一起来,是准备为你父亲做一场法式,以超度亡魂的。”
“道士?法师不都是穿着道袍的吗?”对与徐芳来说,怎么也相信不了,这个穿着现代的糟老头可能会是个本该衣冠楚楚的茅山道士。
“恩,这个嘛,这是便装,便装。贫道法号‘云鹤’,张阿柄只是我对凡人时的称呼,”说着,张阿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我现在不单是神机道观的主持,还是东方市除魔卫道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兼懂事长哦,你以后要是碰到什么妖魔鬼怪大可以来找我帮忙,我可以给你打八折哦!”
“恩哼!”公孙余一声轻咳。打断了这位张道长的拉客广告。“徐——徐姑娘,你家里还有什么亲戚,能联系上吗?我想明天下午帮你父亲做法式,超度您父亲的亡魂。你也知道,这种事不能拖的太久的。”
“哪就谢谢二位了,真不知道我该如何谢你们二位,我还有三个姐姐,虽然都已经出嫁了,不过都住在附近的村子里,明天我只要通知一声就能到,对于法式没没啥问题。说起来,吾爸生前能结识你们这样的朋友也算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哦,对了,这里还有两千块钱,是你父亲的积蓄,等过段时间保险公司的钱拿到了,我回在寄过来的。”公孙余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画着小财神的红包,而一边的张阿柄连眼睛都气绿了。
“你——你——这不是张经理给我的……”
“这钱本来就是徐老先生该得的,你就收下吧。”公孙余一口抢过了话题。不给张阿柄有任何插嘴的机会。
“这钱不是我一个人能收的,还是等明天我姐姐来的时候,你再给吧!”
“哪也好,既然我们该说的都说了,夜也已经很深了,我想我们这就告辞了,明天在见吧。”不顾张阿柄愤怒的眼神,公孙余迅速将红包收入口袋。
“你们这就走了,再做一会吧,虽然吾家简陋,不过屋子还是有的。”
“不用麻烦了,姑娘还是请回吧,这您父亲的骨灰盒我就留下了。不用送了!不必了,姑娘请回吧!请回吧!”
送走了公孙余两人后,徐芳再也忍不住悲痛,整个人半依着房门,泪珠顺着脸颊,如流水一般泻了下来。
假如公孙余还在的话,他一定能看到,就在徐芳泪流满面的同时,还有一个人同样在泪流满面,确切的说,是一个鬼在流血泪。徐庆的鬼魂就站在女儿半尺远的地方,鲜红的黑血正不断顺着他那伤痕累累的面部流淌,整个面部都已经被血染红了,分不清哪些是原先事故时的流血染的,那些是新流的。
夜依旧是那么的宁静,公孙余出神地望着窗外的皎洁月光,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又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在幻想着什么。沉浸在月色之中的公孙余丝毫没有发现在他背后一个黑色的阴影已渐渐接近他了……
“公孙先生!”
“啊!”公孙余被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干才太出神了,居然连有亡灵接近到他身边都没有察觉到,好在对方并没有恶意。
“是徐先生啊,你不多陪陪女儿,反而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明天下午我就要为你超度了,到时候你就不能再见到你女儿了,你难道不珍惜时间?”
“不,我来这里是有原因的,我有四个女儿,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偏要见我最小的女儿吗?”
“愿闻其详。”
“公孙先生果然是读过那么书的人,那么有文采,哎!像我们这个穷山沟,像读点书都不容易啊!说起来还真是惭愧,你也知道,我们农村人都喜欢儿子的。”
对于鬼的奉承,公孙余只是微微一点头,中国人,乃至整个亚洲地区,重男轻女这个现象一直都极为严重。这并没有好什么奇怪。
“可你知道徐芳他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哎!都是我的错啊!当初,我要是不那么想要儿子,也许,不,是肯定,她就不会死了。”
“你是说,徐芳的母亲生她时难产去的?不过这毕竟也是个意外啊,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
“不,哪不是意外,因为阿芳她是第四胎,本来政府是不允许的,我就带着孩子她娘逃到了云南……,哎!孩子她娘,是我对不起你的啊!”
“虽然我看她听到你的死讯没有立即哭出来,可我能明显感觉到她对你的死还是很伤心难过的,只是她比较坚强,或则不愿意在人面前表露出来罢了。我想,你女儿也应该知道和体谅你的苦衷的。”虽然活了八百多年,可对于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的余来说,安慰人的事而,还真不多有。
“哎,可我,我实在是有愧啊,自从她娘死后,我心灰意冷,就把她送到他姥姥家养大,直到她读书,才接了回来,这孩子也知道家里条件不好,所以读书十分勤奋,成绩也很好,镇里的老师都说她,要是学下去,一定能考个好的大学,到时候,就前途无量了。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家里穷,实在有些供、供不起她读书,再加上,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了,吾拉农村人认为女孩子家读不读书也没多大用处,到最后只要能嫁个好男人不就什么都有了,所以……”
“哪后来呢,我看她对你一点也没有什么埋怨啊!”
“哎,我多么希望她埋怨我啊,这其实都是我自私在作祟啊,之后她却一点也不埋怨我这个做爹的无能,在家里对我孝敬有加,我出去打工时,她还能把家都治理的条理。而我又给了她什么!在我死后的那么多天里,我算是彻底的反省了,原来很多不懂的东西,一旦放下了包袱,居然都明白起来。”
“人生本来就是当局者迷的,当你作为一个旁观者,能放开一切时,你就会发现,原来自己的行为有时是多么的愚蠢,可是作为一个当局者,你却是很难有这样的认识的。但你把所有的心事都放下的时候,你的灵魂也就能进入地府了轮回了。”公孙余说到这,抬头望了望天空中那伦皎洁的明月,
“只是,只是我死后仍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希望公孙先生能帮忙。”
“我虽然并不是一个喜欢助人为乐的,不过你我相识总算是有缘,你尽管说吧。”
“这个要求可能有些太过分,我希望你以后能帮我照顾我女儿。”
“这个自然,只要我力所能及的地方,我想没人会见死不救的吧!”
“不,你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你也看到了,她的性格不适合呆在这个穷山沟里,这里的水她不会喝的习惯的,用我们山里的话讲,她应该是一只金凤凰,而不是一只土山鸡。我希望你能……”
人们说人性是自私的,特别是在利益面前,简直是丑陋的,这话确实不假。第二天的中午,徐庆的几个女儿们在得到父亲的死讯后,个个都“马不停蹄”的赶来奔丧了。
“三妹,你也知道,你大姐夫是个没用的家伙,整天就知道赌、赌、赌,欠了人一屁股的债,你就不能在家产上面让点我吗?好歹我也是你姐姐啊!”
“唉!这就是你大姐的不对了,既然你是我姐姐,又怎么好意思和我们做妹妹的抢呢?再说,你成家最久,在外面又打了那么多年工,怎么也有点积蓄吧,怎么能和我家比哪,我和财富结婚才多久,虽然说财富是有点本事,开造纸厂挣了点钱,可还不都在婚礼上给花光了,到现在结婚的债还没还清呢!”
“我看你两个谁都没我有资格分多一分,大姐、三妹,你两个的小孩加起来还没我多,你说说,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好了,读书费用可是越来越贵了,你叫我怎么养活我的孩子。”
“胡说,是我最苦了,应该我多分一份!”
“你们都是姐姐,应该让着妹妹,应该是我多分一点!”
“你又不是最小的,你有什么资格说多分你点,应该是我多分一些!”
面对这么个混乱场面,徐芳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了不被卷如这场毫无意义的争端,她采取了三十六计最精华的一计,走为上的对策。
小山村的西边是一条小溪,那里曾经是徐芳小时候经常呆的地方,每当她心情不好,或则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时,就会来这散步,对者溪水谈心。虽然近年来由于上游的造纸厂的污染,溪水以不再那么清澈,可比起城市里的水来说,还是好多了。徐芳一边走,一边低头沉思,却不想一个不小心,与前面走来的的路人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没关系,啊,怎么是你!”徐芳抬头一看,这人正是昨日送她父亲骨灰来的公孙余。
“啊——是——是我,徐姑娘怎么不呆在家里呢?你和你几个姐姐,姐夫不在讨论怎么下葬吗?”余好奇地问。
“什么讨论下葬啊,还不是都在争夺父亲的这丁点家产,父亲在时也没见她们这么关心过。”
“哪你怎么不争呢?你现在还没有婚嫁,将来靠什么过活。”
“我想出去打工,自食其力。呆在这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好的出路,要是可能的话,将来赚到钱之后还能再读点书。”
“有想法,要是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余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哪我在这里先谢谢了。”徐芳伸手接过名片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心理医生公孙余几个大字,下面则是一排包括电话和工作地址在内的蝇头小字。
“哇,公孙先生原来是心理医生啊,真厉害,原先还真看不大出来哪。”
余淡然一笑,“只是骗骗人,混口饭吃罢了。哪里敢说厉害,我有没有什么特异功能,能看穿人的心思,只是平时多读了几本书而已。”
“公孙先生还真谦虚。”
余仔细地端详着徐芳的相貌,不禁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哪个清秀而高洁的少女,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女人,渐渐的出了神。“好像,真的好像她。”
“好像?难道我长的和公孙先生的朋友很像吗?”少女清脆的声音又把余拉回到这个悲哀的现实世界中来。
“啊,我刚才有说什么吗?”想到哪个他曾经发誓要生生世世陪拌在她身边的人已经远去,余的心头禁不住一痛,眉头紧锁,脸色猛然白了下来。
“哦,哪或许是我听错了,”见余面色突变,徐芳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公孙先生,您怎么也来这里散步呢?你们城里人好象不怎么喜欢散步的,听说城里都兴‘散网’的。”
“哈哈哈——上网和散步可是两码事,以后你要是来城里兴许我能教你。”
“哪好,您说话可要算话哦。”
“哪当然,”说着,余伸出小拇指,“一言为定。”
“四马难追。”
就在两人拉勾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庄的尽头。
“就到此为止吧,也该回去了,张道长也该准备好了。”说到这,公孙余忍不住想笑出声来,不知道这个混蛋道士穿上道袍会是什么样子。
当两人回到了家中,众人已经在等候了。
“四娜妮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不是爸死了你也点也不心痛吧?”
“是啊,法式都要开始了。就等你一个了。”
“哎,现在人家不同了,看,有了个有钱的城里人做靠山,有了后路!”
“三姐,你说什么?什么靠山?”就是脾气在好的人,听了这句话也会动怒的,然而,如果有人留意的话,这大概是徐芳这天与她几个姐姐们所说的第一句话。
“好了,都不要吵了,人既然到齐了,我要开始超度了,不要打搅死者。”出人意料的,终止这场无休止的争执的居然是张阿柄。
公孙余这才发现张阿柄,这个家伙换上道袍后居然还真有那么点道风仙骨,看来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人靠衣装马靠鞍。
“哪好吧,张天师,你就给我们父亲开始吧。”(哎,农村人还真是比较的封建和愚昧)
张阿柄虽然法力不高,可做法式却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公孙余虽然自己不怎么懂超度,却也识得这是正宗的天师道法,而不是那些骗人钱财的假道士所谓的道法。虽然嘴上说的话是差不了多少,但步伐和动作却是不能以假乱真的。
“天灵灵、地灵灵……从那里来,回那里去……万物皆空……”
奇怪的是,公孙余发觉,即使在张阿柄呤颂了半天经文后,灵堂上的阴气依旧不散。反而越聚越重。这下连张阿柄也奇怪了,回头望向公孙余。
“张道长,怎么了,法式有什么问题吗?”众姐妹中的一个问道。
“啊!没有,没有,就快完了,再等等。”张阿柄当然不会说法式不成功了,不然他怎么赚钱啊!他连忙转过去继续超度。可从他刚才哪满脸疑惑的眼神中,谁都可以看出来,这场法式并不成功。至少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走到了灵牌的面前。
“哦!对了,我都忘记了我还没有为徐老先生上过香呢,”公孙余说着拿起一束香走到灵堂前,默默地说了一句什么,奇怪的是,原先浓厚不散的阴气顿时消散,连张阿柄也吃了一惊,低声咕哝一句:“真邪门了,难道一句话能比我这正宗的天师道法超度亡灵还有效果吗?”
然而,当余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时,这位老道又只得家自己说到一半的话咽了回去。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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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是第二天早晨了,公孙余和张阿柄已经在村口等待车的到来。
“公孙先生和张道长就不在多住几天了吗?”徐芳的脸上虽然还保留着昨日的泪痕,却已经不在像刚知道消息时那样痛苦了,显然,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已经从失去父亲的剧痛中复苏过来。
“不了,我们就不打搅了。”公孙余在张阿柄回答之前,抢先做出了回答,每当他看到徐芳哪美丽的面容,就会联想到过去的种种,另他苦恼不已。反到是张阿柄有些恋恋不舍,拉了拉公孙余的衣角,毕竟,在这里,可以受到城里所没有的欢迎。相对与城里人来说,农村人显然对鬼神更加信仰,对他的态度,也好的多,甚至有不少人还将他当神灵般看待,自然让他有些飘飘欲仙。
“张天师,怎么,你等不及了吗?放心,我朋友很准时的,他过会就会到了。好了,徐姑娘,你先回去吧,等会你们家不是还要开家庭会议吗?你姐姐姐夫们一定正在等你呢。”
“恩,哪好吧,我就不送你们了”徐芳虽然极不情愿,但也只好无奈地离去,“哦,对了,到时候我要是去城里的话,你可别忘记你昨天的承诺哦。”走到半路,徐芳突然扭过头来说了一句。
公孙余心不禁一顿,难道——
“公孙道兄,公孙道兄,不是看女人看出神了吧!”张阿柄凑到余的耳边,轻轻地叫唤。
“没,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啊,对了,公孙道兄,贫道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问题?”怪了,这张阿柄什么时候多出个问题来,余暗自奇怪。
“你昨天到底对那鬼说了些什么啊?居然能迅速化去他的怨气。”
“没有啊,我没说什么啊,昨天哪鬼的怨气不是你超度掉的吗?”张阿柄惊讶地盯着公孙余,却什么也线索也看不出来,,似乎真的什么也没说似的。
“真人面前就不用说假话了吧,我辛苦赚的哪两千血汗钱也被你抢去了,你连点话也不肯告诉我啊!哪鬼是不是让你帮他完成什么心愿啊?我你就不用阴瞒了吧。”
“没有啊。血汗钱?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看你还有点良心,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嘿嘿,别以为你法力高点,不过说到这方面我可比你有经验了,他不会是把他哪小女儿托付给你了吧?不过他哪小女儿还真不错,要是我年轻个二十岁,嘿嘿……”想到这,张阿柄不由眯起眼缝,幻想起徐芳那婀娜婀娜多姿的身材和粗布淡妆所掩盖不住的美丽脸孔。
“好了,车已经到了。”
就在这挡儿,一辆红色桑塔那正好驶进村子。
依旧是哪个司机,一句话也不说,轻轻的打开车门。
张阿柄对于这个沉默的司机实在有些疑惑,一般来说,一个正常司机不太可能会这样的,而且他身上的气息也透着股古怪,给人带来一种奇怪的压抑。
“有机会真要调查调查,这家伙一定有问题。”张阿柄心理盘算着,看样子不是个普通人。可惜没带妖魔摄影机来,不然就能看出个究竟了。
当出租车离开这个村庄时,在外人看来,除了少了一个木盒子,和来时一样,仍旧是同样的三个人,然而,谁又能想到,一场劫难正随着这次旅行而开始降临在公孙余面前呢?
一个20来岁的少年正在海滩边寻找着什么,细微的海浪轻轻地抚摩着的他双脚,带着点鱼腥味的海风呼呼地吹拂着他肩后哪飘逸的长发,让人感到无比的舒畅,沙滩上偶尔有一两只海蟹匆匆爬过,海的另一边,夕阳以渐渐下落,温和的阳光将整个海滩印的通红,可少年却没心情欣赏这美丽的景色。他急匆匆的从海边走过,口中还不时地呼唤着一个女孩的名字:“阿——秀!阿——秀——”
却丝毫没有回音。
正当少年迷茫的时候,忽然间海水起了动静。整个海水突然沸腾起来,炽热的海水不时冒起滚烫的气泡,并且在气泡最密集的区域里,正迅速的行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换了别人在这个场景下,多半会拔腿就跑了,可少年却丝毫没有惊慌,反而直盯着哪旋涡。旋涡越转越激烈,越转越快,猛然间,从旋涡的中心,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条黑色的巨龙从旋涡中冒出水面,直冲天际。奇特的是,这条黑龙的面孔并不像一般壁画里的龙头那样,除了哪两个明显的龙角外,反而像一只虎头,特别是额头哪个金色的王字,更是散发出杀气。
“六哥,是你吗?”少年朝着天空中飞腾的巨龙喊道。
巨龙似乎听到了叫声,停止了飞腾,悬浮在半空之中,朝着少年点了下龙头。
“龙生第九子——囚牛听令,”巨龙的话音就犹如天空中响起的惊雷一般洪亮,随着话音的落下,黑龙的面前浮现出几排金色的大字:“奉天乘运,龙帝诏约,龙九子囚牛,因你贪图人间女子,迷恋凡尘,已犯了人龙不得相恋的大忌,我王龙帝要你速回龙宫,不得有误,违令者斩!钦此——”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人间女子,我才不管什么人龙相恋,必遭天谴什么的狗屁话呢,我只想和我心爱的人呆在一起,难道这都不行吗?”少年听了旨意,不但不跪倒接旨,反而破口大骂。
“九弟啊,我的颐瞧渌父鲂值茉缇涂茨悴凰逞哿耍阕苁亲砸晕厦鳎鲂├肫坠殴值氖拢洗文阄瞬蝗媚纤蜗蛎晒懦戏,连续两次杀死蒙古的议和使者,违抗天命,挑起事端,导致蒙古军最终灭亡南宋,惹的祸还没平息,这会你又犯了人龙不能相恋的天条大忌,这下恐怕不是母后出来做个担保就能收场了吧!哼,别以为你有母后的宠爱,就能横行无事!母后能一直照着你吗?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听我的话,回去,免的我动手,不然,落的和哪贱女人一个下场。?
“女人?你把阿秀怎么样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父王有令,对那女子格杀勿论,哼,说来也好笑,哪贱货居然要我让她再弹一回胡琴,哈哈哈哈,难道她还希望琴杆上的雕刻能活过来,变成你不成?哈哈哈哈——”
“你——你——”少年愤怒的青筋暴起,毛发皆立,一股浓烈的紫气散发在周围。
呵——你想和我打架不成,别忘了,我身为刀剑的守护神,龙生九子中最强大的存在,可不比你哪什么无用的乐器,更何况就你哪百年的修为,怎能和我千年的道行匹敌?如果你现在跟我回去,说不定,在父王面前,我还能为你美言几句。
“轰隆”天空突然打下一个霹雳,整个天空都暗淡起来,黑压压的雨云笼罩着上空,“啊——”少年痛苦的朝着天空发出一声悲鸣,两行泪线正顺着脸颊缓缓延伸。又一声雷鸣,紧接着整个天空都下起了倾盆大雨,强烈的闪电在不断地划破空中的乌云,似乎连上天也为少年震天的愤怒所惊慌。
“做什么,你以为就这点雷雨就能吓到我么?既然你喜欢打雷下雨,我还可以让这雨下的更大点,雷声响的更亮些。”说着,黑龙一张大嘴,发出一声更响亮的龙呤,顿时,原本就已经够大的雨水变的更加滂沱,闪电引发的雷声也变的更加嘹亮。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巨雷劈在少年身上,一阵青烟过后,只见原先少年站立的地方也出现一条巨龙,只是体积稍比第一支略小,外表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而在他脖子下的逆鳞则在不断的颤抖,显示着巨龙的愤怒和痛楚。两条巨龙在空中对视许久,终于,金色的巨龙按耐不住刻骨的仇恨和怒火呼啸一声,直向哪悬浮在天空另一端的黑龙扑去,两条巨龙立刻扭打在一起,顷刻间整个天地都为之变色,天空中部满了黑色的乌云,刚还放着光芒的太阳完全失去了它的光彩,变的暗淡无光,原本就已经起伏不定的海面顿时汹涌澎湃,一个巨浪打来,将哪少年先前所立的沙滩整个淹没……
“嘟——”耳中传来一响亮的刹车声。
“到终点了。”
公孙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躺在轿车中,往外一看,才发现已经到家了。
“这是车费!”说着,公孙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来。司机并没有收下。“钱你不是让哪老道士付过了吗?”
“哦!我忘了!”
“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熟悉的梦而已。”公孙余说完,便打开车门走下车去,“谢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