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刀怒芒
第十七章天刀怒芒
巨轮如飘忽的蝴蝶,又似一片浮云,没有规律可言,每一秒中它的位置都不相同,也不是在一条直线上飞行,但最终的目标还是指向云中燕。
这一次云中燕知道他是挡不住这巨轮了,若硬挡肯定会被切为两截,人剑皆亡的,所以他惟有避开。他避得很快,本来他便是以轻功著称的。但他的人避开了,却还有一件东西没有避开,那便是剑,他那柄巨型长剑。
那剑不但没有避开,而且向耶律盖天飞去,力道很猛,绝不逊于机弩发出的劲弩,不但力道猛,而且快,快如疾电,耶律盖天没有多少反应时间,几乎没有反应时间。
耶律盖天没有作多大的反应,他只是略略偏了一下身子,依然向南边的洞口冲将出去。而长剑也从面前飞过来,他现在再也不能出力反挡这柄长剑,否则他就再没有机会从破洞穿出去。所以他没回避,那一剑刺入他的右臂,他闷哼一声,微微顿了五十分之一秒钟,又疾速窜了出去。
艾地桩的桩飞了出去,以一种很玄妙的轨迹飞了出去,目标当然是窜出去的耶律盖天,两截铁桩似伴着四海的潮水般疯狂地向耶律盖天汹涌滚动着。而雷劈金与雷劈水的刀,突然气势全敛,但在刀尖之处却射出一道长长的刀芒,似慧星的尾巴,向耶律盖天扫去。都是必杀的一招,都是全身劲气所凝聚。
那些江湖好汉,也抽出几柄刀截向耶律盖天,他们只要挡上一招,哪怕二十分之一秒种就可以了,所以他们不怕外面的攻击,挥刀仍向耶律盖天阻去。
墙外的攻势很疯狂,其中毒手盟也有不少高手,但却因为人多而放不开手脚,眼见上官无忌毙命,耶律盖天又危在旦夕,却无法闯过里面的这道防线。虽然斩杀了数名江湖好汉,但己方死伤更多,更惨重。
“呀……”耶律盖天发出绝望的巨吼,他知道今天逃不过一死的命运。他想了很多,想到了将中原一个个自称高手之人斩杀且让他们跪在地上求饶,那时候是多么的惬意;他想到了大金国进攻中原那势不可挡的气势,但又有中原武林从中阻挠而使大势难续;他还想到了毒手盟;他还想到了翠云为什么会这样迟迟不来接应他;他还想到了七王爷完颜那金在中原的大势。可是很多很多的痛快之事他再也不能够看到了,再也不能去出力了,他有些恨,有些遗憾,但能死在这么多中原的高手手中,他的心也很平静。
突然,屋顶塌了下来,整个屋梁全部都断了,那些砖瓦、碎石、断木全部向艾地桩、雷劈金、雷劈水压了下来,其势如山崩,其威如海啸,其烈如火山喷发。最危险的并不是断梁碎瓦,最危险的是跟在断梁碎瓦后面的剑气,似是怒海中的恶蛟,似是急流中的漩涡,带着一股无匹的攻击力,也有一股疯狂的回旋吸力。
剑气不止一道两道,而是十道。这些剑气合在一起就不应该叫剑气,而应是剑墙,一堵很厚很厚的剑墙,从天而降,似是想把三人挤成肉饼。
雷劈金、雷劈水及艾地桩他们一惊,但却绝没有慌,这是高手遇变时的一种心态,一种异常平静的心态,他们心如止水,每一粒沙土,每一块断木,每一片碎瓦,每一剑的角度都一一如天中之月一般在如止水的心中映了出来。虽然这一狂击未能对三人起到什么威胁,但却也救了耶律盖天一命。
耶律盖天只知道身后有异变,当然知道是对他很有利的,同时他也感到了身后的压力似轻了一些。雷劈金的刀抽回,向头顶上下坠的人狂劈而去,雷劈水也是如此。而艾地桩只抽回了一根铁桩,那是他手中系的小铁链,很细但却是很牢固,那是用地底玄铁煅造成的,不怕任何宝刀宝剑的砍击。而另一根铁桩依然飞向耶律盖天。
耶律盖天因前面那些江湖好汉的阻挡未能避过这一桩,竟被击断左臂,但也因此被耶律盖天借一撞之力从那些阻拦他的人刀下窜了过去,然后就有一队人护在他的身后,渐渐消失。
雷劈金等三人都移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但他们的兵器,依然以一种很玄很玄的角度掠出,那只是两道刀芒和一根铁桩。刀芒的气势并不烈,如夏日微风,但在刀芒之内却似流动着一束魔鬼般的血液,艳红艳红的,那根铁桩却是气势盖天,似是将整座华山也抛了过去。
那道密密的剑墙,突然一散,变成一道道网式的护罩,这是十名毒手盟九江分舵最杰出的剑手组成的剑阵。但是他们却遇到了他们最不应该遇上的对手,那便是雷氏两兄弟,这两人的配合那可以说已达到了天下无双的境界,对付这小小的剑阵是轻而易举之事。另外一个便是艾家之人,艾家机关巧器,叫人防不胜防,只要你有一点疏忽,便是九死一生。
雷劈金的刀和雷劈水的刀在空中来一个交叉,两道刀芒竟在空中拧成一道电光。血红的电光,似天空中雷电一般闪动不已,那一束魔鬼的鲜血显得妖异无比,而且扭动得更加狂烈,然后猛地一劈,那道纠缠的电光如巨兽尾巴一般击在那剑网之上。
“轰……”那道剑网竟经不起这巨力一击,一柄柄长剑也冒起一阵电光,那魔鬼血液般的光芒,完全爆发,满屋血光,满屋杀气,那一名名剑手就如同置身于血海之中,体内的神经竟似有一阵强烈的麻木感觉,握剑的手竟似被雷火烧焦了一般。那雷火是从剑身传过来的,所以他们便把剑全都扔掉了,他们也捏不稳手中的剑。
艾地桩的桩,也很猛,他并没有改变桩的轨迹,改变了的是桩的尖端,尖端竟开了一个小孔,这是以前谁也没有注意到的,也是以前从来都没有用过的,但今天不同,绝不能手软,否则只有败亡,不仅是自己败亡,而是整个武林、整个大宋王朝。所以他的铁桩开口了,不仅开口了而且整个铁桩的去势依然猛不可挡!
铁桩的口中飞射出一蓬蓬小针,这是桩内的机簧弹射而出的,去势之迅疾,非肉眼所能看清,只是桩里的一声轻响,那十名剑手便有九人躺下,他们手中没有了剑,更被雷氏兄弟的双刀震得双臂酸麻,如何能挡得住这样快的小针呢?那根铁桩的去势并未因发射毒针而变缓,依然如雷霆一般击向剩下的一名剑手。
这是最后一名剑手,也是功力最深的一名剑手。他的剑虽然被击下,但一双手臂依然活动自如,所以他便在百分之一秒钟内避开了毒针而且踢起了自己的剑,向正门斜掠。但他还是忽视了一样东西,那便是雷氏兄弟的刀身。
雷氏兄弟的刀芒是无匹的,但雷氏兄弟的刀身却更霸道,在刀芒与毒手盟剑手的剑相交后,他的刀也便跟着穿过防护罩,直劈那剑手的脖子。那名剑手犹未能反应过来,刀已经及体,想逃的**头都来不及产生,脑袋已不长在肩上了。
雷氏兄弟向西面和南面扑去,南、西两面的形势已经很不好,对方的人多,死伤便可以拖出去救护,而己方,死一个少一个,如何能与他们相比呢?
这时楼顶的瓦上又有脚步声传来,艾地桩的身形不变,一改方向击在瓦面上脚步声响起之处,然后腾身一跃,飞上瓦面。只见瓦面上已涌来数十名毒手盟的弟子,而浔阳楼已完全被毒手盟包围,他甚至不明白,为何毒手盟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聚集这么多人。但事情已经不由他去细想了,对方的刀剑已经攻到,刚才他的铁桩所击之处,碎瓦横飞,几名剑手已经被击得滑下瓦面。
这次攻到的敌人有十数名,有枪、有剑、有刀、也有棍。每一种武器都足以致命,每一种武器都带着一股惨烈的杀意,如秋末细雨的萧瑟,如冬日飘雪之凄惨。
但艾地桩并没有将之放在眼里,只是用脚轻轻地踢了几下,每一下都有一块瓦片带着锐啸向对方飞去,然后竟将手中的两支铁桩幻成一片灰朦朦的云,一切的事物,从这片云中看出来都是如此的模糊不清,就像是陷身于庐山之雾中一般,没有了桩,没有了人,只有一片杀意,只有一片死云,要人性命的死云。
这片死云带着的是一切的寂寞,带着的是一切的肃杀,带着的是世间所有的仇与恨!死云中酝酿着无匹的狂飚,要毁灭所有生命的狂飚。
那些攻到的毒手盟弟子,也都不是庸手,手中的枪,手中的剑,手中的刀,手中的棍,都不住地颤起一簇“鲜花”,很朦胧很朦胧的那种,那一片片瓦在飞掠而至后,便被这一簇簇鲜花完全吞噬,甚至连碎木都没有飞溅,只是随着那一簇鲜花不断地推进。
那片死云依然带着死气,但却飞动得很快,不但快,而且还下着雨,密密的小雨。不!并不是水雨,而是金属雨,是一蓬蓬小针,绝对不可以轻视的小针,如雨、如雾、如网,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并不是一簇花所能全部收下的网。
那十几位毒手盟的弟子飞掠,想避开细针所罩的范围,那手中的鲜花开得更艳,更纯,更大。可惜这是瓦面而不是平地,否则,定可以让他们全部躲过,但这瓦面不仅有坡度的变化,还有不能太用力于脚的特点,所以他们没有全部避开那些如雨如雾般的小针,这些针也绝不是普通的针,每一根针至少可以毒死一头大牯牛,而且是见血立死。这是凌家的毒药,虽然凌家在三年前被灭去,但艾家和凌家却交好了几十年,对于用毒虽没有凌家厉害,但普通的剧毒还是可以研制出来的。
那些中了小针之人立刻就有了反应,不用一秒钟便全身麻木,从瓦面一直滚了下去,一声声惨叫全被这疯狂的厮杀声掩盖。
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刀声,剑声,劲气相激声,兵器互击声,碎瓦断木声将浔阳楼那惨烈的气氛提到了顶峰。
艾地桩清楚地感觉到雷氏兄弟便在他脚下,那种惨烈的刀气是瓦面所不能阻挡的,而且他脚下的惨叫声也是最多、最烈的,那种霸气,就算隔着一层瓦面也能感觉得到。艾地桩斗志也很高昂,他那对铁桩所散发出的霸气猛烈无比,他也似大海一般深邃,他的铁桩将没有被毒针射倒的几人击飞。
雷劈金也同样深深感觉到艾地桩便在头顶,他那凌厉的杀意也通过瓦面传了过来,没有什么可以挡住那无可捉摸的精神力量,连躯体也限制不了精神力的飞越。雷劈金尽力使大脑和心境处于一种静如止水的状态。敌人的每一击都清楚地在他心底反映出来。不仅是敌人的动作,甚至连艾地桩的动作也很清楚地反映出来了,发现艾地桩已完全能够配合他在下面的攻势,同时也和雷劈水建立起气势的联系,便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三角阵。
三人的攻势如洪水一般凶猛,那一群如狼似虎的毒手盟弟子也只有退后一途,而年青人和云中燕迅速抽身去助大门那边。
突然,雷劈金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侵了过来。他知道,这是除了耶律盖天与上官无忌以外,他所遇到的第一个高手,虽然此人还没有出现在面前,可是那种压抑感已经叫人很不舒服,这是那些江湖好汉的感觉。
那场暴风雨终究是要来临的,这沉重的压力无非是正在酝酿中的暴风雨的前兆。艾地桩也感觉到了那种压力,因为他的精神已经和雷劈金紧紧地锁在一起。于是,他张眼四顾,在那些扑过来的死士之后找到了一双可怕的眼睛。
那是一双比狼还狠,比蛇还毒,比虎还凶残的眼睛,拥有那双眼睛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头,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他便是九江分舵舵主——展鹰!
江湖中人一提到展鹰莫不要脸色大变,在三十年前,他便是有名的凶魔,自长白山一役后,中原武林的高手尽丧,而他却依旧逍遥自在,也没有人敢去惹他。他一双鹰爪,已练到了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境界。不知有多么英雄豪杰的宝刀、宝剑在他的鹰爪之下变成废铁,他还有一个最不好的爱好就是喜喝人脑,以他那比刀、剑还利的双爪,抓开人的头盖骨,生吃人脑。这些年来从没有人让他吃过败仗,他加入毒手盟之后,便更加凶残,九江原来有三十六个门派,其中有三十个门派的掌门之脑髓进入了他的咽喉。他不仅喜食人脑,而且嗜好美色。他玩过的女人从来没有活过第二天的,全在事后被食去其脑,可谓凶残到了极点。但江湖中谁也奈何不了他,更害怕毒手盟的势力,所以江湖中人听到展鹰的名字便产生了一种心寒的感觉。
今天来的便是展鹰,九江分舵的舵主,杀人凶魔展鹰。
艾地桩并不怕这个人,雷劈金更不怕,但他却没有发现这位可怕的人物究竟是躲在哪个角落。但艾地桩却以心灵的方式引导了他,于是,展鹰那强大的压力再也压制不了雷劈金的灵觉,他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这干瘦老头的方位。雷劈水也感觉到了,因为他和雷劈金的心意早就相通,但他也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压力。
那种感觉也很强烈,那是一种似有形实无形的气势,当然,这股气势并不能影响他什么,但却如一根毒刺,若不挑去,定会给你致命的一击。于是他一面扫出朴刀,一面让心中恢复到古井无波的境界,如此场面一丝丝地反应在脑中,他清楚地感应到,在右边向他快捷靠近的人中有一位身上的杀气特别浓,气势特别猛,似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压力。但他并未窒息,只是让脑子静静地将这中年人移过的轨迹一一的反映出来。虽然,他至少有十种对付这位中年人的方法,但他不能等别人先进攻。
这个中年人便是毒手盟的九江分舵的副舵主萧万川。这是一个绝对厉害的角色,不仅是武功好,而且够狠、够勇,是一位心黑手辣的人物。他绝对不会向任何人示好,若他向你示好,表示你一定有可以让他占上便宜的地方,否则他从不做吃亏的生意,因此在江湖中的形象也极差。
艾地桩所面对的依然是那些次一级的弟子,所以应付起来比较轻松,而且瓦面上能格斗的地方不多,也便使上来的人少了很多。
雷劈金的刀化成了架空的长虹,不仅刀似长虹,而且气势也如虹,那是一道合乎天地至理的长虹,至刚至阳,如炽烈的火焰,那是刀芒的色彩,整个刀身周围的空气就像是燃烧了起来一般,使空气“哧哧”地直响。
雷劈金的步法也很巧妙,在众敌的刀丛中没有丝毫损伤,而那炽烈的刀芒却因步法的不断改变而越拉越长,越来越亮,气势愈来愈烈。那霸气也越来越明显,似乎每移动一步,他手中的力量便增加一点,而展鹰的压力也越来越沉,刚开始所施出的压力竟全部被截回。没有办法,他不能再让雷劈金积累气势,否则待会那一击将真是致命的一击,是无法承受的一击,所以他必须乘雷劈金现在气势未到顶峰之时出手。
他的确出的是手,很干瘦的两只手,自然而然地给人一种爪子的感觉。不错,这的确是一双爪子,而且是致命的爪子,只要被干瘦的手轻轻一抓,肯定会让你今生难忘,或者立刻见阎王。十根手指比较粗,而且每根指尖都比较粗圆,张开成猎鹰扑兔之状。那双臂在颤动,周围空气的压力立时增大,而双足也以一种奇怪的轨迹纵跃着向雷劈金的身边攻来。
雷劈金的斩马刀迅速劈下,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一亮即灭。“轰!”刀没有砍中展鹰,但刀芒却将展鹰身旁的三名手下斩成两半,而刀气击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雷劈金立时改劈为削,以一种颤动的形式向展鹰切到,其振动的的频率使刀锋看起来如一堵墙,一股气势无匹的刀墙。
展鹰再也不能闪开,这一刀所划的范围的确很广,挡住刀芒的人已全部被切成数截,那血肉的碎末满天横飞,那艳丽的刀芒立刻变成血红色,很深的血色,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那已不是刀芒了,而是魔鬼的血,展鹰也为这惊心动魄的刀芒所惑,但他毕竟是高手,他立刻化爪为拳。
谁都知道他的鹰爪举世无双,但却不知道他的拳头也这样厉害,那不是一道或几道凌厉的劲气,而是排山倒海的劲气,那是一种近乎乳白色的劲气,有形有质,如两块巨大的柱子,气柱,但这些气却蕴有爆炸般的力量,似乎天地之间的霸气全都聚于这一拳。
刀气和拳劲相撞,“轰……”那是一种山摇地动的感觉,雷劈金的刀势一挫,而展鹰的一双手也有些麻木。他在心中不免暗暗佩服对手的功力之深。雷劈金一挫即止。
雷劈水的刀也很玄,那如慧星尾的刀芒划过两丈的空间,向萧万川那一队攻来的对手斜劈过去。同时他的人也如同将空间缩小一般很轻松地跨过两丈的空间,以非常温柔的刀势劈了过去。这似乎不是一把刀,而是天空飘忽的一片云,一片飘若飞絮的云,不带起一丝风声,不带一点霸势,非常平缓的一刀,没有凡尘间那种凶暴的韵味,就像宇宙中从来都不存在这一把刀一般。刀芒和刀身都在移动。可是空间却似乎在这柄刀与刀芒移动之时完全停止了似的,没有一丝活的感觉,没有一丝有生命力的意味,又似完全没有杀气,但任何人都感觉到空间中的闷。就是这种闷,让人在心底不断地发慌。也只有这种闷才是风暴的母亲,风暴本就是在这种闷的怀抱里产生和爆发。雷劈水的动作不急不躁,不愠不火,没有一点让速度加快的意思,可是那些攻过来的兵器却变得也慢了很多,似每一件兵器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挡,而难以加快。
萧万川的剑依然很锋利,但他的额角却出现了汗珠,这是雷劈水劈出一刀后才有的状态,也是萧万川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这是他也不明白的情况。反正是和眼前这不是气势的气势有关吧。他也深深地明白,这看似平淡的一刀却包涵了火山般的威力。但他绝对躲不了,因为这一刀不仅蕴涵了火山爆发的威力,而且飘忽得可以任意变换攻击的方向和角度,所以他必须要接。
接这把刀的是五把剑,其中有两把剑竟挡空了,有三把剑挡个正着。两把剑挡空了,刀芒当然就从他们的身体大摇大摆地过去了,很轻松不带半点切骨头的声音。但有三把剑却挡住了,而且同时挡住这柄刀的刀芒和刀柄。
“轰……”这是很沉的一击,那风暴终于从这刀中喷发出来,以无匹的气势从三柄剑与刀的接口处涌了出去,竟在刀与剑之间产生了几道极强的电流。
三柄剑被击得飞退,有两个人竟大口大口地吐血,另外一个没有吐血的是萧万川。他没有吐血,但却退了三大步,手臂有些酸麻。而雷劈水依然不疾不徐地向前逼去。依然是那沉闷的一刀,只是刚才如风暴的气势又全部敛于这一刀之中,不愠不火,向萧万川的身上攻去。
萧万川的压力大增,这一次他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他只觉得这个世界惟剩下他一个人和一把要斩他的刀一般。没有依靠,太孤单,太寂寞,虽然身旁的人很多,可是看不出有哪一个对他有所帮助,能为他挡上一刀,能和他并肩作战。千军万马之中似乎只有他一人在作战,万般无奈和无力。
雷劈水的步法依然很奇,轻轻一跨便是两丈。无论萧万川如何逃避,始终走不出那刀网的范围。于是萧万川拼了。
这是聚积了所有力量挥出的一剑,这是打定必死而进行拼命的一剑,所以其气势之惨烈是无与伦比的,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势,雷劈水也毫不客气,他的刀从来都不会对敌人留情,更不会小看对手,所以他的刀也是全力的一刀,必杀的一刀!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的杀意,因为他的心意中感觉到那边的兄弟在一个个地倒下,所以一切就必须由这一刀来决定。
刀看似缓慢,动起来却快速至极,那似乎是一种空间的缩写。萧万川大惊失色,因为他那一剑有些失算。但当他回剑挡在朴刀之上时却来不及用力,就被朴刀将剑和刀身一起送入胸膛,然后刀气竟在胸膛里爆了开来,上半身飞出好远,鲜血如泉水般喷了出来。雷劈水的身上满是血液,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但他的的确确已成了一个血人。
雷劈水的刀并没有停,他再划出一道刀芒,这次带着风雷之声,而且带着血光向围攻天狮寨兄弟的那几位毒手盟的手下切去。在刹那间,便如砍瓜切菜一般将几名毒手盟之人斩杀,然后以一种铺天盖地之势向雷劈金那边的阵地掠将过去。
很快,那空间在雷劈水的脚下变得太儿戏了。只轻轻一跨,便是数丈远,而这几丈远只不过用了数十分之一秒钟,那些正在屠杀江湖好汉的毒手盟弟子,只是在突然之间,才发现刀芒已经及体。
这一刀不仅快,而且绝,刀芒竟似是一道灵蛇将穿插在众好汉之间的毒手盟弟子全部斩杀,而未触及一位己方之人。
雷劈金的刀与展鹰的爪纠缠在一起了,展鹰的爪如同钢铁所铸,真可谓是举世无双的一双爪子,那五指之灵活犹如出洞的灵蛇。一扣、一喷、一拽,竟将雷劈金的刀势消解,而且他身形和步法的轨迹也是变幻莫测。但雷劈金每一刀都有断江截流之气势,都有开天辟地之威猛,岂是如此容易就能被破解的,那招式、那路线虽被封死,但每一刀都震得展鹰手指发麻,指骨欲断,只是有苦自己知而已。
“你去死吧!鹰爪孙子!”雷劈水一声大喝,同时也挥刀向展鹰扑到,他的刀看起来是那样的缓和,那样飘逸,不带半点噪音,不惊动一片风云,没有杀气,没有无匹的气势,一切都是在平静中酝酿出风寒,这是缓和的一刀,这是沉闷的一刀。空气、空间似乎都已凝固,那些敌人全都出了汗,不知为什么,天气不热,但却有一种不是压力的压抑,他们不能不出汗,不知是惊惧还是恐慌?
“不错,你是应该去见见阎王了!”雷劈金也对展鹰道,他的刀开始划出,也是一种飘忽的轨迹,但却似带着山崩海啸的气势,那是一种让人身处暴风之中的感觉,似乎四周全是狂飚,衣衫嗖嗖地直响。这是疯狂的一刀,这是忘我的一刀,这是至刚至猛的一刀。完全和雷劈水的相反,这一刀不仅给人一种压抑感,还给人制造了压力,强大而无匹的压力。有人想吐,吐血,他们没有办法承受这无形有实的压力,所以他们要吐血。
雷劈金的刀没让展鹰失色,雷劈水的刀没让展鹰失色,因为他知道大不了受一些伤还不至于死,他还有这么多兄弟可以挡一阵子,而他便可以借机溜走。但这两柄刀并不是砍向他,而是互相砍,那两道长长的刀芒在空中交击着。
展鹰脸真的失去了本色,苍白无比,这是绝望的颜色,没有谁看不出他心中的绝望,因为这两刀组成了一刀!无懈可击的一刀!摧山撼地的一刀!
传说中刀道的无敌传说——聚刀成芒!
它将天空中的风云全都拉了过来,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无比的黑暗,因为这一刀,两刀合成的刀芒!雷与电在黑暗中不断地产生,就像世界末日将至一般。展鹰的脸色在那一刀中产生的电光下显得无比的凄厉,那头发也被这盖天的气势弄乱,他想逃,但却已置于无比黑暗之中,这或许是一种幻觉,但却又异常真实,那一股可怕的能量不但注入了这两柄刀的组合之中,还包融了阴阳两极之最的一刀,刀似乎不动,而刀芒却如银蛇一般在黑暗中狂舞,且发出“滋滋”的响声。
所有的毒手盟弟子也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刀?这是什么人?是天刀!是神灵!是活着的神,是地狱中的神!在凄厉的风中,在黑暗的天空下,那电芒映得两人面如血,发出银光。展鹰成了待宰之羔羊,他想还击,他最想的还是逃,但逃往何处?天地就是刀,都是雷氏兄弟的刀。无处不充满雷氏兄弟的杀意,无处不是刀势所罩之范围。所以他只有拼,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对爪子,钢铁制成的爪子,他从来都只是用一双手去对付别人的兵刃,而今天他不得不动用这对铁爪,否则他便再也没有机会动用这对铁爪,他心里很清楚地明白。
艾地桩也是热血上涌,气吞河岳。因为他也和雷氏兄弟的精神感应连成了一片,所以他也进入一种非常玄奇的境界,那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天地,此前他从来没有到过的,更不是眼前这个样子,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神在飞跃,他体内的力量不断凝聚,不断地提升,场中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个人的心理似乎都看得很透。他心中有一种崇拜,有一种感激,那是对两位可敬老人的感激。
天地突然之间又亮了,云开日出之时,电芒一耀,残红便飞满了天空,那是无敌的一刀劈开了天地,那是无敌的一刀驱散了阴云,这一刀不是驱散了阴云,而是吸尽了阴云中的能量,然后以刀芒放射出去,目标当然是展鹰。展鹰感到天地异常宽广,而自己也异常孤独,就如独自一人行走在茫茫的旷野之中,而暴风雨就在他行走的地方开始,他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在电芒没有及体之前,他已经吐了两口血,那是一种难以抗拒的压力,就像是几座大山从四面八方向中间的展鹰挤压一般,所以他抗拒不了。五脏离位,血液暴射,但刀芒很快就赶到。于是他除了那喷出去的几口血外,整个人全变成了一块焦炭。
刀芒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着地后,使地面如有一条猛龙行走一般,一直有一股强烈的劲气将地面爆裂出十来丈的深沟,而在沟边的毒手盟弟子全都被震得飞了出去,也有很多都被石块击伤。
雷劈金和雷劈水收了刀,他们也喘了几口气,深深地喘气,使血红之脸慢慢变得正常,刚才引用强烈的电流也使他们的功力耗损甚巨。就此一刀已足以劈破所有敌人的胆,惊断所有敌人的魂。
不用片刻,毒手盟的手下已经如潮水般退尽,众好汉一路追杀,顿时横尸遍地,血染长江。
艾地桩从屋顶上跃了下来,一把握住雷氏兄弟的手激动地道:“两位真乃神人,叫艾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哪里,哪里,今日仰仗艾老哥之处甚多,我们还得要感谢你救了我天狮寨众位兄弟的命呢,否则我两人如何能撑得住大局,早就被毒手盟的贼子们将我天狮寨的儿郎们宰光,那可不好玩。”雷劈金也真诚地道。
“原来两位就是天狮寨的雷家兄弟,怪不得能有如此好的刀法,简直是惊天动地,真不敢想象刚才那一刀……”艾地桩无限神往地道。
“我便是雷家老大雷劈金。”雷劈金道。
“我便是雷家老三,雷劈水。”雷劈水接着道。
“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我艾某此行不虚也,此行不虚也。”艾地桩高兴而又有些激动地道。
“能结识三大奇门中艾家的家主,也是我雷某的荣幸啊。”雷劈金诚恳地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高兴,那咱们就来大醉一场,喝他娘个痛快,省得浔阳楼中这些好酒都浪费了岂不可惜?”雷劈水豪爽地道。
“好,好,这些好酒错过了的确可惜,只不过这满地狼籍的确有些不雅,何况也害得老板亏损太多,我们得先赔偿赔偿老板。”雷劈金也笑道。
“老板,老板,架已经打完了,你现在可以出来了吧?”雷劈水向帐房的柜台底下喊道。
“哦,来,来了。”帐房缓缓伸出脑袋朝四周望了望,那苍白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几片愁云,然后呼天抢地的大哭道:“天啊,叫我怎么活呀,叫我怎么去见列祖列宗啊,这些天杀的,杀爹、杀娘、杀姨,怎么要找到我浔阳楼来杀呀。老爹呀,我对不起你,到底前世造了什么孽呀,叫我这辈了来当个败家子,这好好的浔阳楼便在我的手中给毁了,我真是不孝哇……”
“老板,别再叫得人心烦了,你这些帐全都算在我头上,先去给我来三坛最好的酒,我叫儿郎们给你收拾收拾东西。”艾地桩缓和地道。
“这墙都破了,你能赔,赔得起吗?”那老板有些不相信地道。
“这是一千两银子,你先拿着,多退少补,呆会儿喝完了酒再算账。”艾地桩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道。
“一千两……”老板忙不迭地接在手中道。
“不错,快去给我拿酒来。否则,钱便没有啰。”艾地桩笑声道。
“好,好,好,我就去,我就去,你,你们稍等一会儿!”老板急忙连声道。
“哈哈哈……”雷劈金、雷劈水和艾地桩相对放声大笑起来。
毒手盟来的快,去得也很快,惟留下满地的血迹,满地的碎砖破瓦断木,还有一柄柄长剑、断手、残肢,也有人头在地上滚动,江风一吹满是血腥味。
天狮寨的兄弟,和一些助雷氏兄弟找人的江湖好汉,以及艾家五名高手全都齐心协力将环境布置好,挑水的挑水,扫地的扫地,抹桌子的抹桌子,各干各的。不一会儿便将场地清理得一干二净,而且是五面通风,也比较清爽。那些血全部冲入长江,断手残肢也全抛入长江。官府的人对这些事情司空见惯,而且又与毒手盟有关,谁还敢来过问?也便使得整个浔阳楼安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