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剑融自然

第二十三章 剑融自然

第二十三章剑融自然

剑是停下来了,凌海也落下了身子,但所有刚才看到凌海出剑的人依然未曾醒转,因为他们在思索,在想,这不是结果的结果后面应该是什么?这是一个永远也猜不透的谜,这是一个永远也看不透的真理,不知道结果的东西才是最吸引人的。

“扑通,扑通……”有人倒下,沉重地倒下,是这残缺的牺牲品,他们本身就是一种残缺,一种失去了生命的残缺。一共有十几人,每个人的喉间都有一点血印,但并没有血流出来,绝对没有!他们不是死于剑锋之下,而是死在那钻石的晶芒之下。那是一种有形的杀气,那是一种有实有质的剑气,已经透过他们的喉咙表皮把他们喉间所有的生理机能全部摧毁、破坏。没有人会想到这种结果,没有人会想到居然有这样的死法,居然有这样的剑法,这也就是残缺的美。只有残缺才能制造出这种是残缺的不残缺。不残缺的是他们体外的表皮,他们甚至连嘴角都没有血流出来,他们的血完全被封死在喉管以下,完完全全地封死了。他们与活人无异,只是残缺了一种活力,残缺了生命。对于一个活人来说,这是残缺的可怕,对于一个死人,这是残缺的美妙。只有残缺才能制造出如此安详而快乐的死法,他们在死亡的时候,甚至还在探索,还在陶醉,这是一种很快乐的死法。

很多人都在沉思,但还有很多人在拼命,这本是一个残缺的场面。

凌海一声低喝,如龙吟,如虎啸,不同的人居然听出不同的感受,不同心情的人也有不同的感受。有人听到这声低喝,竟似是鬼哭,竟似是狼嚎。而有的人听到的是哭泣,为这世界上的人性在哭泣,为这么多不是结果的结果在哭泣。

所有的人都醒了,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之中,凌海的低喝,本就是对残缺的一种补充,一种发泄。因此所有人都醒了,眼前还是血淋淋的场面,不过最让敌人胆寒的却是凌海那种莫测高深,他们似乎又有了新的残缺,残缺了一个能和凌海抗衡的高手,残缺了和凌海相拼的勇气。

耶律盖天也似乎看到了形势不妙,不妙得很!连司马屠都想不到凌海会达到这种程度,今日的凌海再非那日在林中的凌海了。他们今天的布置本没有算错,甚至可称是算计得很好,但上苍却助了凌海,谁也想不到凌海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使自己的功力增加二甲子,连凌海都觉得是在梦中。

凌海一直向耶律盖天逼去,一路上剑横飞,翻飞,甚至不飞,闪烁、扭动、划弧,就像舞蹈,就像是表演,每一动作有说不出的血腥,没有人能在他一剑之下不受伤,甚至死去。这种状态太可怕了,这种状态太让人心寒了,这种剑法太诡秘了。这种杀招是无敌的,这是所有人的感觉。

凌海似乎变成了一柄毫无感情的剑,他眼里似乎只有剑,他的心中也只有剑,他的生命也便是剑。其实凌海的心中却充满了爱,那是一种对善良的爱,对朋友的爱,对亲人的爱,对弱者的爱。这爱是无私的,是无匹的,是无伦的。而就因为这种爱,他才必须使自己化成了一柄剑,他才能更好地保护这些他所爱的人们,他才可以挽回这些弱者的平安,他才能对得起心中的爱。

这是一种爱的激化,当然任何敌人都不希望凌海这种爱的激化出现,这只能加速他们的死亡。

凌海身上有血,全都是敌人的血,他的心中平复了一些,再也不是那种深刻的仇恨,而是无限的爱意。他的剑中杀意已在那残缺中发泄干净,他在那声低喝中找回了真爱。因此他现在所出的每一剑并没有使人致命,他们只是穴道被剑刺中,或是划掉对方一块肉,虽然血肉横飞,但死在凌海剑下的人不多,可也没几个活得很好。但周忠和洪同并不是善男信女,他们在这些人身边穿插,也不时伸手在已受伤、已受制的人身上击一下,这人便注定会死去。

耶律盖天大骇,没有人能阻挡得了凌海,凌海所到之处已经损失了二十多人,且有十几人被杀死,而凌海的气机便是直指向他。他虽然受伤不轻也不重,经过刚才缓了两口气后,却依然没有能力与凌海再战,但他也不能逃,因为他根本逃不了。他很清楚凌海那让人心寒而可怖的速度,那是比鬼魅还快的速度。所以他只得挺起胸膛,气势又从四面八方涌到。他就像是虚空中的一个黑洞,所有的气势都不断地涌到,使他壮大,使他膨胀。气势涌动,竟形成了风,风越流越急,变成了吹。风越吹越猛,变成了涌。风越涌越快,形成了漩涡。漩涡越来越大,酿成了风暴,绕着耶律盖天而旋的风暴。

日月无光,没有了光,太阳被一片乌云所挡,乌云不高,但却足够挡住这半天的阳光,这是耶律盖天以伦比的气势所造成的。地上的尘土、树叶,屋顶上的尘土都被卷了过来,越卷越多,暴风也越来越急,越来越狂暴,竟变成了龙卷风的局势。屋上的瓦片全都飞旋起来,顺着耶律盖天体外的气势疾旋,天空中的云彩也被拖动,在这晴朗的天空之下,居然有闪电出现,在这块暗云之顶,所有的人大惊失色。

耶律盖天知道是和凌海一拼的时候了,他必须拼,他手中的一对金轮高高地举在头顶,他在引用大自然的力量,他不想凌海活下去,他也没有想过要活下去,他知道就算不引用大自然之力,他也定会死,死在凌海的剑下。面对凌海这样可怕的对手,没有谁能有把握可以活下去。

他用的是密藏的“接天**”,他从来都未曾用过,上次他差点被击死,一时仓促,无法运用“接天**”,也是因为他小看了雷劈金,同时他也认为没有必要与雷劈金那样的人两败俱伤。其实,雷氏四兄弟的阵式,本就和密藏的接天**有关,因为他们的师父就是密藏高人。所以他们在杀展鹰时会有那样大的威力。虽然雷劈金、雷劈水两人合作的威力远远小于四人合作时的威力,但却可以把耶律盖天所施武学的反作用力化去很多,因此才没事。可是现在耶律盖天却独自一人使“接天**”。

这是密藏一种至高的武学,但却很少有人用,很少有人能使出来,那必须是本身的武功修为达到了一种超凡的境界,否则接天不成反自毙。天空中的云层电闪,绝对不是有情的东西。这接天本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他是通过雷电来增加体内的能量,然后再暴射出去,这在转化的过程中,甚至可以把人的五脏六腑全部烧焦。在击出之后,其施展之体内的经脉将全部暴乱。

所有的人都把动作缓和下来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妖异的情况,他们从来都未见过如此妖异的武功。

立于耶律盖天身边的人全都在不断地后退。那是一股有形的龙卷风,使他们立不稳足,使他们难以靠近。

耶律盖天此时就像是一个魔神,妖异的魔神。没有人能形容他的恐怖,脸上的肌肉都变了形,衣衫尽裂,变成无数的裂片。皮肤亮得骇人,似有电光在隐现。头顶上电光不断地闪烁,通过两个金轮传到他的身体,鼓胀了他所有的肌肉,也似他的脸色一般变得焦黄。

“不要哇,国师!”鼓王鼓天动痛苦地低呼。

“小心呀,海儿。”风撼江扫出一腿,逼开数人向凌海的面前扑到。

凌海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立着,嘴里含着微笑,而且越笑越迷人。他的手向风撼江轻轻地摇了摇,便进入了一种禅定的状态。

风撼江虽然担心,可却不能有违凌海的意思。但转眼间,他只觉得凌海似乎消失了,那是一种感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睁了睁眼睛,凌海依然还在,但他却似看到的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他感觉不到凌海的存在,只觉得有一丝生机在膨胀,无休止地膨胀,天地之间充满了一片祥和的氛围。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战斗,因为他们的杀气已经全被感化,被这一股祥和之气冲淡,淡淡地杀气又被旋转的龙卷风给刮去,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场决战中感到震惊,都为这无匹的气势与可怖的场面震惊。

这就像是个神话,一个人创造出来的神话,这是人吗?肯定有人在问,其实没有人知道,耶律盖天借助天地之气劲,已使他自己变得如魔鬼般的惨厉,没有了人形。“接天**”本就是利用人的精气和精神力量,使身体周围的那种神秘能量物质受到自己的利用,从而按照自己所意想的方式,把没有规律的能量物质转化为有规律的。

人类生存的空间里本就有一种神秘莫测的能量物,只是人用肉眼根本就看不到,而只能去感应,用心神去感应。所谓的“内功”、“气功”本就是对这种能量物质作出有规律的调动,将这种能量物质转化为劲气,再发出去。而此时的耶律盖天却把吸纳的这种能量物质,在体内加工,再行击出。“接天**”便是要将这种能量物质吸纳加工的法门。可是在吸纳的过程中,这些能量物质也对耶律盖天的机能进行了难以修补的摧毁。这便是为何不得已才可以用这“接天**”的原因。而他现在已被这种物质摧毁了一部分机能,改变了一部分机能,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筹,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人。从来都没有人尝试过“接天**”,从来都没有人告诉他在“接天**”所产生的过程中会遇到什么,因为所有用过“接天**”的人早已经死去。“接天在法”虽然可以产生毁灭性的力量,但也同样毁灭了自己。这是一个可怕的结局,或许这本身也便是一个残缺,一个残缺的杀招!

凌海立于那里,似乎也不是一个人,虽然保持着人的躯壳,但所有的人都觉得那只是个皮囊,一个空空的皮囊,没有一点实在的感觉,一切都是那样虚无缥缈,一切都是那样似真似幻,就像是和所有的人都遥隔了一层空间,一层透明而难以跨越的空间,但所有的人都知道,凌海还活着。

的确,他还活着,以一种有别于人但又很真实的形式活着,那纯粹是一种生机,无穷无尽的生机。在膨胀、在澎湃,在不断延伸、延伸。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这股生机的狂放和汹涌,每个人的心潮都开始激动。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体内似乎也注满了这种生机,一种安详、平和的感觉在空气中流淌,这是一种感觉,如水般的感觉。

凌海的心完全沉浸于一种无限宽广的世界里,他已不需要看眼前这片天地,他的心神在不断地延伸,在不断地和心神中的那片广阔的天地交融。他使自己的心灵完全地向这片天地开放,一点都无须保留,一点都无须存在。这是一片静谧的世界,这是一个一尘不染的世界,这是一处超然的世界,这还应是一个非物质的世界,任何东西都不是以实体存在的,包括立于身旁的所有人。凌海只探查到了一团团生命机能,就像是蜘蛛结成的大丝团。但这些全都是封闭的生命机能,没有几个人真能与这神奇的天地融合,没有人知道这神奇天地的奥妙。凌海却清楚地感觉到了另一股强大的正在燃烧的生命机能。这是他的对手耶律盖天,这股生命机能是在不断地膨胀,但却没有向这片天地开放,这便是“接天**”的弊端,一个只知吸纳而不知妥善排除的法门。这团生命机能定将很快爆裂成无数微弱的生命机能,也便是这个生命消失的时候,凌海一阵暗叹。

所有的人都在向凌海祈祷,凌海就像是神,一个真实而又变得虚幻的神,就像是天空中的明月,就像是天空中的星星,就像是一轮不发光但却有着无限生机的太阳,这是神!笼罩着一层迷雾但却圣洁的神!绝对圣洁。天和地,地和他,已经不再能分开。凌海在感觉上完全消失,只有天、只有地、只有无限的生机酝酿成无限的爱意,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平静,刚才那仇杀的场面已完全停止,那血腥的事实已经不再留于众人脑海。

死亡是一种解脱,生存是一种幸福。每个人的心间都弥漫了温情,远处观望的人也有这种感觉,天地虽暗,可依然觉得这个天地一片明亮,丝毫不受视觉的影响,完完全全地被凌海引进了一个深邃难测而又无限光明的世界中。

天地依然难分,而使天地难分的便是凌海的心神,因为他完完全全地将自己解放在这个天地里,他便是天,便是地,天地也便是他,不能分出彼此。

耶律盖天的头发完全竖了起来,就像是一根根黑针,那根发结竟自动爆开,他为了便于在中原行走,便不再用那奇怪的金人打扮,但此刻却比那种装扮更奇怪,不过却没有人去注意他,没有人注意身外的世界。天上的云越拉越低,就在旋风的顶上。太阳早就隐没在这厚厚的云层背面,瓦片在横飞乱撞,尘土在飞扬。

终于耶律盖天启动了那双金轮,暴雨欲下,风在龙卷风外依然很轻,风在龙卷风内已经变得疯狂。

凌海感觉到了那团欲爆的生命机能在动,在移动,在暴动,在狂动,扯动了他弥漫于天地间的生机。所以他也动了,他的心神在动,那虚无缥缈的躯壳也便跟着动了,这只不过是一种借引的方法。

凌海手中的剑缓缓地指向天,指向那层厚厚的黑云。

“滋滋……噼啪……”闪电从云层中就像是舞动的银蛇一般与凌海手中的剑相联、相接,巨大的霹雳把所有的人全都引回现实。凌海的躯体在天地中竟像是一尊高可顶天的神像,那是一种感觉,一种真实与虚幻,谁也分不清的感觉。反正他正和天地相连,与闪电相接,与霹雳共存。浑身闪着无以伦比的强光,是电火,但这电火却似他的衣服也烧不着。因为凌海的生命机能已和天地融合,他已经完全可以将这种自然的能量顺利轻松地转化,这是“玄天宝录”的精妙之处,这是“玄天宝录”中的至高心法——“天玄、地玄、人玄”三玄合一的玄无镜界!

当初凌海便能接引自然的能量,但虽仗着“玄天宝录”的绝学,依然无法消去这种强大无匹自然力的反噬,但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功力将天地之间的气息贯通,所以他接引大自然之力很自然,很轻松。

耶律盖天的心神紧锁,他动了,两片金轮斜划,两道疯狂的闪电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轨迹向凌海袭到,每一股闪电都比空中射下来的更粗大,更明亮。

凌海把眼睛睁开了,那两道闪电在他的目光里不是很快,就像是一只缓掠而来的飞鸟。他却很难避开这两道闪电的袭击,但他也划出了两道闪电,一柄短剑,一柄软剑。

“轰……滋滋……噼啪……”无数声响在空中暴起,龙卷风一滞,天空中的那片厚厚的黑云竟被撕裂成两半,露出无数道电光,把天空照得异常凄厉,这些闪电全都交击在两人的四道电光相交之地,便形成了数颗炮弹般的威力。尘土一片焦黑,击起一片很宽的深槽,有的墙壁产生了裂缝。

惊呼、惨叫乱成一片,这是什么妖法?这是什么妖法?所有练武之人都在疑问,这是什么妖法?这是什么妖法?所有不懂武功但信神佛的人也都在惊问。

没有人能告诉他们,甚至连凌海和耶律盖天也不知道怎样告诉他们。他们只是在做一个以前从未有人做过的实验,验证以前没有任何史实证明的武林神话,他们只是在这玄奥莫名的境界里摸索,这些都是他们也想不到的结果,这些都是不能预料的情况。甚至他们已经忘了自己在干什么,武道本就是一个神话般的世界,没有人能知道神话的最高境界,人们所说的佛祖只是代表这个神话的一个阶层,但是否武道的神话便只有一个阶层呢?不清楚,恐怕佛祖也答不上来,因为他也未曾见过那一层境界是什么?就像是问一个盲人这束鲜花是什么样子一般。

四道闪电还在空中交缠,那龙卷风渐渐停滞,凌海的身体依然屹立如山,电火依然不断地下击,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地狱般的世界。这是最惨酷的比拼方法,其实这是没有必要的,真的是没有必要!若凌海赶在那龙卷风形成之前攻击耶律盖天,那么这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变得很轻松,可是凌海却给了耶律盖天一个机会,给了他得以接天的机会,其实也是凌海想看看接天到底厉害在何处。现在他有些后悔了,因为这造成的损失太大!祸及了许多无辜的生命和其他许多没有生命的东西,所以他决定以后再不给任何人接天的机会。

凌海催动体内的力量在天地之间不断地循环,变成一个无止无休的强大电流系统,而耶律盖天就像是一个本来蓄足了电的电容器,正在不断地放电一般,放一点便少一点,可是这一切都对凌海构不成任何威胁。

耶律盖天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感到有些绝望,有些无奈。他也感到有些不甘心和深深的恨意,他苦苦修行了数十年,他动了以死相拼的力量,却依然不能对凌海造成伤害,这怎叫他不恨?他恨天恨地恨所有的人,于是他有一个决定,一个非常可怕的决定。

凌海感觉到耶律盖天那疯狂的电流暴涨,竟成了两根粗大的电柱,后又凝成一团巨大的电球,向他撞了过来,他那两柄剑上的电流根本就不能将这电球阻住。

他的短剑爆裂成无数碎片,然后化成灰烬,他的手几乎快要灼伤了,含月珍珠剑幸亏是软剑,韧性无双,才免于爆裂之苦。

“吼……”凌海一声狂吼。

天地为之变化,那厚厚黑云中的雨点立刻倾盆而下,两云层似乎有一个波动,所有的人耳鼓发麻,已经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造成了短暂的耳聋现象,有些人却因此而瘫软在地上,不能再动弹,真正的雷声绝没有如此狂暴,绝对没有!

凌海的身体立刻显出一团强光,他本身便变成了一团电球,没有人看得到他的样子,没有人能见到他出手,只是觉得这团电球中冲出了两道无匹的巨火,与那团正在逼近的电球相撞。

“轰……滋滋……”一声暴响之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耶律盖天化成无数的碎片,没有血在飞,没有肉在洒,只有无数的炭皮在飘洒。电光全敛,凌海也飞出好远,身上的衣服全部烧焦,那白玉般的皮肤也变成淡淡的黑红色。

所有的人都未醒过来,都未从刚才那狂暴而不可思议的爆炸声中醒来,暴雨在不停地下,地上还在“滋滋……”地冒着淡淡的蓝色电光,似乎是向大家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一次天灾发生了。

凌海嘴角淌着血,用剑柄拄着身子正在微微地喘息,他想不到耶律盖天如此绝狠,竟将所有的极电聚于一刻暴出,也不顾及自己的死活,真是没办法,以凌海那可以将大自然的力量转化自如的本领也不能在刹那间将这如此强大的电流完全化去。这更加深了他的决定,以后绝不给任何人接天的机会,这太可怕了。耶律盖天的精血全都融入到那电球之中,使他身体所有的细胞全都烧干,变成炭皮。这是任何人都考虑不到的后果。当初密藏的那位高手创出这套武学时,恐怕也没有考虑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出现。

凌海缓缓坐到地上,那含月珍珠剑已经不能挺立起来,凌海只能用力去化解那电火的后遗症。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这是很少见的现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秋天下雷雨,谁也不敢相信。但这的的确确是雷雨,天空中的闪电还在交缠,雷声在众人的头顶不断滚过,似是在暗示一个噩梦,一个不真实的噩梦。这是秋天,秋天的雷雨别具一番凄凉。

远处的地上静静地躺着两片金轮,静静地躺着,在提示一个曾经发生过的残酷之梦。

有人在呻吟,有人在惊叫,有人在哭泣,这是从噩梦中苏醒的人们,进入了一个不是噩梦的恶梦,他们居然听不到自己说话,他们看到了闪电居然听不到雷声,难道是他们的耳朵聋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是一个多么残酷的现实,这是现实吗?这是梦还是现实呢?刚才太阳那样灿烂,刚才这街道上还那么热闹,刚才二十几匹生龙活虎的马儿,此时却全都趴在地上吐着白沫。刚才是梦还是现在是梦?众人有些疯狂,有些不能自已。谁都不想这是事实,但这的的确确是事实,因为他们咬了几下自己的嘴唇,咬了几下自己的手指,都感觉到很痛,还有血在流,证实眼前是个不可更改的现实。

凌海缓缓地立起身来,他知道众人的状况,他清楚刚才那一阵暴喝的威力,他只有一条内裤还在,在他立起身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立刻化成片片焦布飞散下来,他没有考虑到这些,他只是一阵低吟。

声音逐渐加高,逐渐提升,就像是从遥遥的九天渐渐传来的声音,从每一个人的心中响起,然后顺着心脉,缓缓地流动,这简直不是声音,怎会有这样的声音?能发自人们的心底,而又像是一道气流般使所有人的心脉都在振动,再振动,缓缓地通到所有人的耳鼓,使其耳鼓轻轻地振动,轻轻地,但立刻让人又从耳外的空气中捕捉到了这低低的轻吟。

所有的人又都恢复了听觉,渐渐地恢复了听觉。但却又立刻被这轻吟之声吸引,全部的心神完完全全地被这轻吟之声所陶醉。这轻吟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那低而不灭,绕而不乱,细而不尖,有一种淡淡的忧郁,有一股淡淡的哀伤,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喜悦,似是包含了人类所有的情绪,似是囊括了人生所有的哲理。

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渐渐变得很平静,平静得连这秋天的雷雨也惊不起半个水泡,衣服全都湿透了,但所有的人都没有感觉,都没有感觉到寒冷,更没有为眼前这一片狼藉所惑。

这轻吟愈转愈低,但却很平缓很自然,没有一点突然降音的感觉。渐渐地这声音似是又回到了九霄之外,缩回了另一个空间,终归寂静。雨声依旧,雷声依旧,电光依旧。

所有的人都恢复了正常,但眼下的场景却让每个人都吃了一惊。没有人能不吃惊,这本也该吃惊,这一切惊变来得太厉害,他们甚至看到了那乌云四周镶有金色,那是阳光的颜色,在四周还可以看到金黄色的阳光,只有自己头顶这一块方圆数里的乌云在下着雨,而这块云的浓黑色也渐渐褪去,渐渐褪去,的确是一道奇景。

凌海的样子很怪,赤身在雨下静立成一棵树,没有人感到好笑,只感到那淡淡的黑红色皮肤有一种圣洁的光在环绕,似是来自心内深处的光源。

还有三十多位能够直立起来的“毒手盟”手下,但他们没有走的意思,也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他们的眼中一片迷茫。

“表哥,你没事吧?”祖惠枝一声焦虑地低喝向凌海飞扑过去,摇动凌海的手臂,也顾不了男女之嫌。

“海儿……”风撼江的声音也很焦灼,因为他看到凌海的嘴角溢着血迹。

“你不是说要教训我吗?这死老鬼帮了你的大忙,不过很不幸他出师未捷身先死。”凌海望着焦虑的祖惠枝神秘地一笑道。

“你……你呀,人家都急死了,还这么小家子气。”祖惠枝在凌海的手臂上重重地拧了一把,翘着小嘴巴故作气恼地道。

“哦,你别这么用力嘛,也许真的会拧出病来呢,那时候四叔可要倒过来教训你了。”凌海向风撼江扮了个鬼脸嘻笑道。

“哼,风四叔怎会教训我呢?是吗,四叔。”祖惠枝也扮了个鬼脸神气地道。

“咦,申似仁呢?”风无罪惊问道。

“是呀,让这狗贼给溜掉了,算他厉害,下次定不会饶他。”风撼江狠狠地道。

“算了。”凌海冷冷地扫了那未曾离去的杀手一眼,低沉地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移到那一批杀手身上,手中的兵器都握得很紧,准备随时出袭,只待他们回答。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紧走了两步向凌海低低地道:“不知道凌公子可愿意收留我们,我们愿意追随凌公子水里来火里去。”

“哦,这可是你的真心话?”凌海沉声问道。

“句句肺腑之言,不敢有瞒凌公子。”那青年惶恐地急道。

“好,那你们都是这个意思吗?”凌海目光如电一般地扫过那帮杀手,就像是已经把他们心中的秘密一览无遗。

众杀手一呆,立刻都沉声道:“只要凌公子愿意收留,我们愿做牛做马,誓死追随凌公子。”

“好,那我问你,你们是从总坛过来的,还是从什么别的地方过来的?”凌海沉声对那青年杀手问道。

“禀凌公子,我们这一批人是从唐门调过来的,我们没有住进总坛,而是住在成都唐门总部,一路有唐门弟子掩护,才能够顺利抵达这里。”那年青杀手立刻答道。

“唐门?你们是从唐门中调出来的?”风撼江惊得声音有些变质地问道。

“不错,我们这一批人,包括与我们同来的国师耶律盖天,都住在唐门。”又有一个中年人应声道。

“那‘毒手盟’和唐门是什么关系!”凌海有点头大地问道。

“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们所住的并不是唐门的内部宅院,而是在外面隐密的住宅,但唐门似乎还有很多人都不知情。据我们估计,唐门中只有少数重要人物之中的某一个与本盟有联系罢了,而且关系也不是很好。”那中年人应道。

“你们所住的宅院是谁安排的?”风撼江冷冷地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是由一个唐门弟子领路,真正的主人我们根本就没有看见过,其实这些情况我们也只是从鼓王与魔刀王的谈话中偶然听来的。”那青年无奈地应道。

“好了,你们可以追随我,但以后得听从号令,不得三心二意,否则必定不会宽恕!”凌海声色俱厉地道。

“谢谢凌公子不杀之恩。”众杀手一起高声道。

“你们还不能完全算是追随我,必须还有一段考察的时间,这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你叫什么名字?”凌海对着那年青杀手问道。

“小人冠杰!”那青年杀手有些受宠若惊地道。

“好,你把今天剩下的杀手给我登一份名册,在毒手盟多少年,有何特长,都给我登记清楚。同时也把地上受伤之人给我扶到凌家庄去救治。”凌海沉重地道。

“是。”冠杰恭敬地应道。

“沙沙……”有人从远处飞奔而来。

众人一扭头,只见数十条大汉都如飞雁一般从那些呆呆痴痴的乡亲们头顶飞掠而至。

“少庄主,属下迎接来迟,让你受惊了!”一名中年人一个箭步抢到凌海的跟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低头恭敬地道。

“少庄主……少庄主……”立刻这一批刚到之人全都单膝跪倒在地,根本就不在意地上的泥水。

“兄弟们,已经没事了,只是华山派和恒山派有数位兄弟不幸战死,你们将他们厚葬,再把几位受伤的兄弟好好护理,我们打道回庄。”凌海声音有些激动地道。

这时立刻有人拿了一套衣服走过来恭敬地道:“少庄主,这是属下的衣服,就将就地穿一下,到了庄中再换吧。”

凌海望了望自己一身怪样,不由得咧嘴笑了笑道:“嗯,这样的确不雅,让表妹把便宜全都占去了,真划不来。”

“哎哟……”凌海一声痛叫。

“看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不害羞,还怕占了你的便宜,你以为别人愿意看呀,把我眼睛都弄脏了。”祖惠枝猛地揪了凌海一把狠声道。

“有话好说嘛,别动手动脚,女孩子要斯文一些,这样子将来谁还敢娶你才怪呢。”凌海摸着被揪的地方气鼓鼓地道。

“哼,本姑娘说过要嫁人吗?我才不稀罕呢。”祖惠枝神气地道。

“那我……那我真的无话可说了。”凌海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把众人都逗得笑了起来。

“对了,四叔,这里有五位乡亲和一位小孩,找到他们的家属给一些抚恤金,为他们安葬好,稍尽一些微薄的力量,还有这附近的房子受损也很严重,这路面,都须要修好,不知目前资金够不够用?”凌海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来又道。

“海儿,你放心,资金光你上次给我的还未曾用完,又有如海、如云、如山、如风四位兄弟给的财物,资金绝对不成问题,而且这四年,我们每个人自己的积蓄也颇丰,资金问题不需担心。”风撼江笑应道。

“那便好,只待正义门的兄弟调过来之后,有了自己的经济来源,一切问题便都会解决。”凌海宽心地道。

浓云渐渐散去,天空又恢复了晴朗,大地也恢复了明朗。这些被雨淋得似落汤鸡的人们,看起来形象都十分怪,特别是祖惠枝,开始还没什么,可是大家一静下来立刻便发现这位娇小姐的衣服湿透紧贴着皮肤,身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很清楚地展现在众人的眼前,再配上那比花更艳的玉面,竟让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祖惠枝又羞又窘,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大发娇嗔叱道:“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一群色鬼!”

少林六大棍僧不由得立刻双手合什,口**“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一下子可把所有的男人都逗得笑了起来,凌海更是得意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笑?平姐姐来了,我定告你的状,说你不守夫道,用言语、用眼睛调戏本姑娘。”祖惠枝气极败坏地道。

“哦,我怎么调戏我的好表妹了?真是罪过!罪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凌海望着祖惠枝邪邪地笑道。

“你这天字第一号大笨蛋,别人都在占你便宜你还在笑,告诉你,我今生决定一定要嫁给你,哼!我会和平姐打个商量。看你还得意成这样子!”祖惠枝对着凌海耳边神秘兮兮地笑骂道。

“啊?什么?我的天啊!”凌海惊得一跳,立即把外袍迅速脱下运功一抖,一道浓浓的水气散发,衣服已经半干,迅速把祖惠枝那玲珑的娇躯包裹住,然后掰过祖惠枝的肩膀定定地看着这既令他头都大又特别令他心动的尤物,沉声问道:“该不是开玩笑吧?”

“这小家子气的男人,不仅胆小而且守旧,本姑娘何时说话是假的?告诉你,你一辈子都别想逃出本姑娘的五指山!”祖惠枝望着凌海那恐慌的样子,顽皮地拢了拢五个手指邪邪地低笑道。

“天啊,怎么会有如此的世道啊,专门找了这样的克星把我克得死死的,真是惨呀!”凌海以手击头作出一副伤心绝望的样子苦笑道。

“别做出这番苦样,我知道你千肯万肯,只是怕那个平儿反对是吗?本姑娘自有方法摆平,哼!哼!咱们十几年来一起长大还不知道你的个性?胆小

“啊,这个世界竟有如此刁蛮的女子,我实在是领教怕了,表妹这样自信,真是叫我无话可说,不过呢……”凌海故意顿住,向那些看着他们莫名奇妙的人们望了望,才大吼一声道:“我好高兴——”这下可把祖惠枝也给惊住了,想不到凌海会来这一手,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连一向都不红脸的她,今日竟让脸儿红得像柿子一般,熟透了的西红柿。那些人更是万分奇怪。

“好了,没事了,咱们回庄吧。”凌海得意地向众人道。

众人虽然有些大惑不解,但也没有追问,这似乎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事,没有必要多加了解。

这时马儿也能渐渐立起,但其情况就像是害了一场病一般,低低地嘶叫着。

凌海向冠杰平静地道:“冠杰,你叫一些兄弟把马匹牵好,我们一起到凌家庄去,把受伤的兄弟也扶着前往。”

“周忠,你去安排一下这附近的眼线,不要让‘毒手盟’有可乘之机。”凌海又转身对拿算盘的周忠温和地道,再转身向鼓天动的尸体走去。

鼓天动已经死了,本来他是没受那致命的一刀,但他所坠的位置却太不幸了,落在凌海与耶律盖天所撞时引发的电流之间,那柄短刀便成了电流接引的天线,所以他只有死路一条。他的躯体已经有些焦黑,那柄短刀依然在那里高傲地露出把柄。

凌海轻轻地拔出短刀,上面的青芒更甚,显然是经过电流的冲击后更具魔力,凌海轻轻抚了抚刀身,极为爱惜地插在脚上,那绷带依然没被雷电烧焦。

转头,凌海看了看那娇羞的祖惠枝,得意地笑了笑道:“哎,表妹,看你这样子,怎么变得如此害羞呀,你不是一向都很大方的吗?唉,女孩子真是善变呀。”

祖惠枝样子大窘,的确,在凌海未曾开口的时候,死缠烂磨都没有关系,一旦凌海开了口,认同、接受了之后,一时居然适应不了而变得害羞起来。

十几年来,凌海每次和祖惠枝玩耍,都是处在下风,祖惠枝所做出来的新花样、那张嘴说出的刁钻话语,真让他难以招架,而且她死不认输,就算是输了也要赖皮、撒娇、强词夺理。祖金威本就把她当男孩子一般疼,娇宠有加,使她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任性胡为的性格,祖家人人都莫奈其何。而今日凌海却因一句话便占了上风,怎叫他不高兴?不得意?说实在的,祖惠枝那种大胆泼辣、任性胡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再配上她仙子般的美丽,的确有一种独具风味的魅力,也的确让凌海从心底有些爱怜,这是不能否认的。

四年未见过祖惠枝,中间都因一些事情而压抑了那份情感,直到遇见孙平儿,才把那压抑的爱和积郁在心底的忧郁、痛苦全都爆发出来。那积压了三年多的仇恨、屈辱、痛苦,的确需要一份温情来慰抚,而孙平儿天性温柔、痴情、善解人意,刚好可以引发凌海深埋心底的情焰,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使自己的心神恢复平静,充满了柔情和爱,而不是仇恨。否则,他练习“玄天宝录”定很容易走火入魔,从而坠入魔道。

所以他对孙平儿的爱很真挚。可是自从他见到祖惠枝以后,那埋藏在心底的那份爱恋又重新萌发了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祖惠枝那大胆而狂放的热情,那纯真而顽皮的个性,那层出不穷的新花样和让人发呆的表情话语,总让他有一种控制不了的激动。很难言喻,很难描述,但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她是一定的,也是绝对逃不脱的,只好来日向孙平儿解释了。

祖惠枝看了看凌海那得意的样子,不由恨得牙直痒痒,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狠狠地瞪了凌海一眼,算是回报,可是却没想到这下子让凌海笑得更为得意。

众人都已开始向凌家庄走去,风撼江和那些人并没有打扰凌海,也不想打扰凌海,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太阳也已经西斜。凌海大踏步向祖惠枝走来,伸出那只没有被雷电染色的手,在祖惠枝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微微低一低头,紧盯着祖惠枝那双非常富有朝气和别具意味的眼睛,温柔地道:“表妹,你害羞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祖惠枝猛地一伸手捏住凌海的鼻子,用力一拧,狠狠地笑道:“哼,哼,你竟敢耍我!明明爱着本姑娘却一定要本姑娘先开口,而且还笑本姑娘,简直是大坏蛋!记住,我不是好欺负的,这是给你的一点小小教训,明白吗?”说完收手,神情十分得意。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奇门风云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奇门风云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三章 剑融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