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茫茫未知
第九章茫茫未知
还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过的事情吗,班主任找我谈话。不知怎么今天他找到了我爸,跟我爸问我的情况,提醒我爸注意我的心理问题,于是晚饭的时候爸爸就对我进行了语重心长地教育,叮嘱我好好念书,听老师的话,问我是不是真有什么心事。
这是三年以来他第一次这样问我。我当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落下来。可是有些东西是不能说的,只能憋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认,所以,我忍住了。我摇头说没有心事,他说有心事一定要说,说他工作忙,以前对我的情绪照顾不到,请我原谅他。我又一次忍不住想掉眼泪,赶紧把头埋进饭碗里。
吃完饭后我说:‘爸,我的确有心事,但我不敢说。’他笑着问:‘为什么不敢?我又不吃人。说来听听,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帅帅的男孩子了?’我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大概他觉得我这个年龄段最可能遇到的心理问题就是这个。那我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说我的确很喜欢一个男孩子,一直在暗恋。我爸就停下来问我,那个男孩怎么样。我就把你的情况讲给他听。
我说你是个很笨很傻的家伙,读死书读坏了脑筋的可怜虫,读到连自己都找不到在哪。希望你看到我这样说不要生气,你真的很傻,一心读书的孩子可能在家长老师眼里是好孩子,但在我眼里可不是。比方说吧,如果你是一个很机灵的男孩,那你一定能感觉到我喜欢你,但你没有,你像块木头。你没有发现我们俩是全班关系最差的一对同桌吗?有时候越喜欢就越要埋在心里,你难道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如果你对我表示喜欢我,那我立刻会跟你站到一起,不管别人怎么看,不管命运如何待我。我真的特别害怕我这样忍着会最终失去一切,仓促的一生连一场爱情都不会拥有。
可我不能说,只能在这唯一一次比较深入的父女谈心中,告诉我的爸爸,告诉他我爱上了一根木头。
他是个开明的家长,没有对我说不能如何不能怎样,在问了你的相关情况之后对我说,既然你在努力学习,我也应该去努力,争取考到同一所大学去,那时如果相互喜欢就可以很快乐地在一起,当然,现在想在一起也可以,但是要顶着学习的压力,想想同学们怎么看,老师怎么看?这样又怎么能开心呢?
我的确很想拥有快乐,完全舒张的快乐,没有畏惧,没有忧虑。而对一个被死亡压抑了这么久的女孩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怕了。这话,我只能说给你听。
不管怎样,这次谈话让我非常开心,让我觉得自己已经在精神的地狱中囚禁了太久,终于出来放了一次风。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很傻,傻到用未知的死亡来吓唬自己。预言毕竟是预言,再精准的预言没有发生就是假的。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诺查丹玛斯,想到了他那本著名的预言奇书,想到了他关于1999年7月的末日预言。这个你一定也听说过了,很多报纸和杂志上都刊载过。我曾特地找来那本书看,读着那些预言诗就像读一本童话故事。
如果预言是真的,那么大家就一起走向死亡,不分你我,我也不会再为自己的生命做无意义的担心。也许我该高兴,可事实上我并不开心。
一起死亡并不等同于命运的公平。我希望我爱的人都活得好好的,活得天长地久,幸福快乐。仔细想一想,先离开的那个人是最幸福的,因为她不必面对那么多的生离死别。
诺查丹玛斯的预言是假的,一定是假的,我说不出来为什么。如果大家都相信它是真的,那也许就成了真的,但大家都不去相信,它就是假的。
我想到了另一本有关人类命运的预言书,中国的。如果按照推背图的预言,那世界不可能这样早就灭亡的,因为它很有很长很长的预言堆在后面。诺查丹玛斯单方面把人类的命运终止在1999,他还没有问过中国人的意见呢!不过我对的真实性是持有怀疑态度的,在书摊上,我曾经翻过一本,那些粗糙的语言让我怀疑根本不是出自唐人之手。就算李淳风和袁天罡不是文人出身,也毕竟在朝里做过官呢,怎么可能写成这种调调的东西呢,说它半文不白都抬举了它。
有机会的话,我会去查一查史书上怎么记载李淳风的,也可以看看李的其它著作,看文字风格相差有多远,是真是假自然水落石出。
我是不是很聪明?
记住,你们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我爱你们!我会守护你们,用我的心,我的灵魂。
温雅,98年11月6日
天气冷了,记得添衣服。
我是活在镜子里的人,对着镜子说话,自得其乐。你觉得是这样吗?如果有一天这个本子落在你的手里,你不会这样评价我吧?不会的一定不会,你知道镜子里的人是我自己也不是我自己,是你也不是你。
如果有一天起床照镜子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映像不是自己,你会怎么想?你那张熟悉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未必丑陋,也未必邪恶,但他不是你,还对着你齿牙咧嘴地笑。
你怕不怕?
你可能会觉得见到鬼了,但你为什么认为镜子一定会是忠诚的?那些冰冷的玻璃,不过是一个工具,它照见的未必是你,只是从你第一次见到它开始它就在制造假象蒙蔽你,你却把假象当作了自己。有一天它厌倦了这种无聊的玩笑,决定把真实的你反映给你看,但你却不认识自己了。
对不起,我又在呓语了。
真实是什么?我不知道。真实的世界,真实的命运,似乎都遥不可及。在神秘学中困惑人们的一个核心问题就与“真名”有关。古人相信语言或文字具有神秘的力量。但是这种力量的来源,却会因为对根本问题的不同回答而南辕北辙。不知语言是因为规定了世间万物而有力量,还是因为正确描述了世间万物而有力量。这个问题最后演变成了真名。
埃及人说真名是事物本质的名字,柏拉图认为现实世界是理念世界的投影,而真名是打开理念世界的钥匙,以至于中世纪的许多魔法师认定,掌握真名就掌握了力量。
学校不叫学校,应该叫什么呢?爸爸不叫爸爸,那真名又是什么?什么是爱,什么是死,或说死是什么,爱是什么?姜云,你的真名是什么呢,告诉我!
唉,名字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我们活在一堆假象里,活在影子中间,所有情感,所有思考,所有对世界的认识,通通是假的,甚至连自己的存在也是假的。
大概在世界之外,真正的理念世界,有一个或许多个真实的存在在注视着我们,就像我们在注视着电视里的演员。演员走不出电视屏幕,我们也走不出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跟影视录像一样,其实是扁平的影像,但我们看得很立体。
我忽然觉得好累。
夸父追逐太阳的时候不知道太阳离我们有多远,不知道地球是圆的,追来追去也不过是原地打转。可是我们后世人不会笑话他,因为我们同样是夸父,尽管知道了太阳何其遥远,知道地球在浩瀚宇宙中连乒乓球都算不上,但我们仍在追逐奔跑,我们的目标可能跟太阳一样遥不可及,我们选择的道路也同样曲折迂回,南辕北辙。
我想,如果晚生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神秘学的大门应该会打开了吧?命运到底是什么,人们应该已经明了了吧?那时的孩子不会像今天的我,偷偷的一个人摸索,一个人承受命运的茫茫威压。我特别害怕,我可能从一开始就迈错了方向。
真的好累,好疲惫,但我仍想弄个明明白白。
这几天接触了一些新的东西,六爻占卜。八字命理在宏观上对命运有很好的把握,但微观上却对细节体察不足。这是术数先天固有的缺陷。我知道每一门术数都会存在缺陷,各自有自己擅长的预测领域,就像每一个人也都有自己的优点缺点。因此我决定增加涉猎的广度,去寻找更细节化的人事预测手段。
你也许会觉得我过于贪婪,呵呵,我确实有这个毛病。如果不是贪婪地涉猎知识,不是想把各种知识都据为己有,我不会打破迷信的禁忌戴上命理的枷锁。好奇是会害死猫的,而我这只猫偏偏喜欢好奇地到处乱闯。
学习六爻,让我从命术回归到占卜,从占卜回归到包罗万象的经典,周易。都说善易者不卜,这其中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希望自己能解开。
我是会去卜的,因为有茫茫未知。
温雅,98年1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