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迷雾重重
第一百三十七章迷雾重重
“父亲——”
林兢远目光冰冷,咄咄逼人紧盯着林语婷。
望着林兢远步步紧逼的样子,林语婷架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父女之间,历尽艰难,这么久违的见面,不是一叙寒温,而是被逼就范。
失望,一缕失望油燃而生,浮上心头。
“你必须回答我。”
“——”
忽然想起天耀帝曾经对不止一次对她说过,“你以为你那个心心念念的父亲就是好人么?总有一天,朕会扒了他的画皮让你见识见识他的真面……”
难道,画虎画皮难画骨?
这么多年,她对亲生父亲除了膜顶与崇敬,竟无丁点看清过?
“女儿只知道,在这个世上父亲与弟弟是女儿最亲近的人,不论是父亲还是弟弟,女儿都会尽力而为。”
“哪怕付出性命?”
“对,如果能以女儿的命来换取父亲与弟弟平安……”
“可你的命,只能换一个人。”
不待林语婷说完,适才看上去一脸疲态与老相的林兢远,面色骤然剧变,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如火星子迸裂出,他伸手一把掐住林语婷的脖子,恨道:
“怨不得世人只道女儿是赔钱货,替别人养的,这才离了几天,跟天耀帝好上了,就连父亲也抛诸于脑后,无父无天了。”
“父、父亲——”
“若你心中有父亲,你便不会以此为借口。若你对天耀帝动情,他又如何会册封你为正三品婕妤。以他对我们林家的恨,把你撕碎都不足以泄愤。”
林语婷又惊又骇,眼前的林兢远,是她的父亲么?
那剑眉星目,寒光道道,带着滚滚杀机。她心目中,无比儒雅的父亲,也能够说出令她一字一句绝望而破碎的话语。
至亲至爱的父亲,曾经撑起她心底那一切又一切的父亲,曾经任她苦恨寒霜也咬牙撑着一路淌过来的至亲,怎么也和毫无血缘的外人一般,将她逼入绝境。
这一回,流下的眼泪,又苦又涩,像是将那颗破碎的心都腌了个精光,没有血,只有殇。
“父、亲、与、天、耀帝,到底有过怎样的渊源与过结?”
“渊源与过结?”
林兢远略松了松手,他像是回魂一般浑身一颤,良久,才松开了林语婷,他冷陌的转过身,略清了清嗓子,喑哑道:
“为父只是试一试你,对于为父,你跟语书都一样,是为父最疼爱的子女。”
“试一试女儿?”
那样凶狠的目光,那样死掐的力道,如雷鸣闪电一般触目惊心,林语婷摁着心口浑身直颤,真是令人难以相信只是试一试?
血脉相联的父女之间就这么试一试……
“天耀帝要你找的那两样东西,你要在明天太阳落下之前寻来交给为父。”
“父亲?在这之前,您可有语书的下落?”
“语婷,为父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东西交不出交出来,在于你。可在这之后,别怪为父翻脸无情。”
林兢远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林语婷下了最后通牒,林语婷只觉得整个晕晕沉沉如堕云端。是,的确是,林兢远目今从水牢中出来,天耀帝已经不能够再以他的名义来要挟她。
可语书却依旧没有下落。
找不到语书,父亲便要林语婷将两件宝贝交给他,那语书怎么办?望着林兢远一脸肃杀的神色,林语婷隐隐有些害怕。
她在害怕,她害怕林兢远置语书的死活于不顾,他这样抖然一变露出凶残与狠毒,绝不输给她所见识过的任何一个恶人。
“父亲,女儿尽力而为,可女儿希望无论如何您不要舍下语书。”
“当然,他是为父的儿子不是?”
林兢远阴云满布的脸,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宛如黑压压的乌云边上闪过一道金边。父亲意外的笑了,即使从前在林府,他也鲜少有展颜过。
可今儿个,他的确是笑了。
古怪、焦虑、疑窦、惊悚、难以置信……
望着林兢远影影绰绰如鬼魅般消逝于夜色的身影,林语婷一直追到锦春殿外那大丛大丛的芭蕉树下。大片大片低垂交错的蕉叶挡住了林语婷惶惑的视线,她的父亲原来如天耀帝一般,也是一等一的顶尖高手。
飞檐走壁,来去无踪。
迷一样的锦宫,迷一样的天龙八部图,迷一样的天耀帝,迷一样的父亲,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局剪不断,理还乱的迷局。
而她,就像一粒棋子,不是在这个阵营被人利用,便是在那个阵营被人操控。
倘若这个世界若艰辛到连至亲骨肉也只是背叛与利用,倘若到了最后她过五关斩六将要面对的人是亲生父亲,倘若真有那一刻,要在父亲与语书之间作一个选择。
如果一定要选,她应当选谁?
若此时要选,是父亲?还是兄弟……
听得更鼓交替。
五凤楼上二十五面大迎鼓敲了九响,夜已经很深了。过了子时,雾深露重,月亮似长了脚一般,急急徐徐躲进厚厚的云层里。
林语婷这才觉着浑身上下凉初透,冻得她牙关打架,好一阵哆嗦。
她缩了缩被凉风直灌的脖子,又搓了搓手背,拢紧单薄的中衣就要走回屋子,赵无忌从芭蕉树后闪出,望着赵无忌高大威猛的身影,林语婷很是无措。
她不知是该叫住他,还是低了头快步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既有愧,又感到内疚,更觉着无言以对。那是一种非常纠结的情怀,从前她是被逼就范,对不起赵无忌。
可后来跟天耀帝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在地宫的日子,在南书房调养将息的日子……
她的心敢说不曾动摇过么?敢说不曾摇摇欲坠过么?
林语婷只得惘然的愣在原地,举头望向明月。厚厚的云层里,那月亮似有感应,竟然一点一点露出形迹,由月缺到月圆。
黄霜霜的光辉就像一条玉带般飘动的银河,流淌在林语婷与赵无忌之间。
又明又亮。
教人无处可遁。
“想必你也知道我父亲被放出来的事了?”
“……”
赵无忌一阵沉默。
他当然看到了,若非是她的父亲,就是插翅也别想进景仁宫的大门。见她立于冷风中瑟瑟发抖,很是可怜见的样子,他沮丧的转过身,不去看她。
她看到他背对着她,她知道他心里有恨,她这心底又何曾好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