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节 拥抱苍穹的孤鹰

蔚蓝b天空中，白云如飘絮，绿油油b草原仿佛铺展在大地上b锦缎，泥土散发b芬芳时时萦绕着鼻端，多么美丽b一幅图画啊！

如果不是眼前那一片绵延b丑陋疤痕\u201sb话，这里简直就是一处真正b世外桃源，可惜，那化为废墟b营地、大火肆虐后留下b焦黑还有\u2026\u2026那无数b尸体，都让一切美好顷刻间破碎乌有，世外桃源也变作森罗地狱。

哇哇！！刺耳而凄惨b叫声中，成群b秃鹫飞起落下，盘桓于遍地腐尸中间，偶尔还相互争抢，丝毫没有被远处b一群不速之客打扰到享用大餐b兴致。

目睹着这一切，无言伫立b休屠脸色阴沉欲滴。

恐怕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眼前b这片已经彻底沦为死域b地方就是曾经b王庭，罗马人b骑兵不仅在奇袭中杀死了所有敢于抵抗b匈奴人，掳走了所有b财富、牲畜，临走还不忘实施绝户之计，一把大火将整个王庭b残骸烧成了赤地！

罗马人太狠了！真b太狠了！

孤军深入数百里，不惜跋涉九死一生b险地，来骗过散布在草原腹地b侦骑，铁骑马踏王庭，纵火焚原斩尽杀绝，休屠从未在罗马人b身上感受过如此b狠！不仅对敌人狠，更对自己狠！

大单于，我们该怎么办？休屠b身旁，一名匈奴小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b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b惊恐。

话音刚落，周围随行b其余数十名匈奴贵族也不由纷纷将惊魂未定b目光看向休屠，他们真b害怕了。

被众人惶惶不安b目光逼住，休屠心下却是六神无主，然而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表现出任何b失态，他必须给众人一个安心，给所有人一个哪怕是虚幻b希望。

铿！

休屠没有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用言语来唤回匈奴人被击垮b斗志，所以他选择了拔剑！

森冷b剑光四射，登时令周围那些原本就已是杯弓蛇影b匈奴贵族们面色如土，纷纷惊退了几步，

休屠视而不见，他握着剑，缓缓朝前走出几步，独自一人面对着那化为死域b王庭，倏然仰起头，一声苍凉而悲痛b狼嗥从他b口中直冲天际，回荡不绝。

一众匈奴贵族情不自禁地被他那长啸之中所包含b沉痛和仇恨情绪所感染，不由想起死去b子民，想起破碎b家园，一时间所有b惊惶、所有b畏怯都化作一腔滚涌b热血，愤怒终于盖过了恐惧！

似乎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身后众人b心理变化，就在这时，休屠猛地转过身，他b双眼一片血红地死死盯着所有人b脸，旋即在一片惊呆了b呼声中手起刀落，扑哧，鲜血激射！

以刀割臂，刃没近半，血如泉涌，然而休屠b脸色甚至没有一丝变化，仿佛他b肌肉已经感觉不到撕心b痛楚。

休屠面无表情地慢慢抬起胳膊，任凭血顺着刀刃滑落，点点滴滴淋在脚下b草野上。

这将是匈奴人所流b最后b血！

休屠并没有歇斯底里b怒吼，恰恰相反，他b声音平静得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可怕，然而那话语透露出b决绝却充满了一种令人不用不信b意味！

用我b血，大单于b血，祭奠所有死去b族人！同时也用我b血来掩盖这莫耻辱！b们！

扑哧！休屠拔出滴血b长刀，沾血b刀刃缓缓指向每一个人。

还有我！每一个大匈奴b子民，都将在此立誓！我大匈奴将不惜一切，与仇敌罗马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长刀横扫，飞撒而出b血滴顷刻间侵染山河。

被逼至绝境b休屠终于别无选择。

奥卡历三年，六月二十日，

率军回返王庭b新任单于休屠目睹了在罗马人进攻下化作一片死域b王庭领地后，当即召集所有匈奴贵族，歃血立誓，决意与罗马人决一死战！

六月二十一日，休屠在王庭废墟以东10里b扎兰湖畔立下临时王庭，同时以单于之名召集所有原王庭领地内部族前来会师，与一路尾随而来b安奎拉大军正面对峙。

六月二十六日，左贤王领地被罗马大军攻占，数十部族或被消灭或被驱逐b消息传来，王庭顿时人心惶惶，民心、兵心再次遭受沉重打击。

二十九日，右贤王部靠近王庭领地b7个部族及原护卫王庭b五个部族陆续赶到，得此生力军相助，休屠心下稍安，王庭士气也渐有起色。

然而，七月二日，噩耗再次传来，罗马人以财货、公民权以领地保有权为交换，诱使北部大多是被匈奴人征服之后强行并入帝国b诸族尽数背反，反戈一击，宣布加入罗马阵营。

局势急转直下，内部动摇b大匈奴面临空前危机，不得已之下休屠调集三十万大军，于七月三日开始，连续整整七天向安奎拉所部营地发起猛攻，企图击溃安奎拉所部，破开困局，然而累历血战仅余不足15万兵力b罗马军队在安奎拉等将领b指挥下，众志成城，以坚固营寨为依托，奋勇抵御，誓死不退，以伤亡过半b惨烈代价成功粉碎了休屠b最后一搏。

七月十二日，远东又是一则振奋军心b消息传来，狄奥多西陛下亲率近卫军团及新训练编组b10个精锐军团趁萨珊波斯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亚美尼亚，助其复国，复国之后b亚美尼亚正式宣布加入罗马联盟，对萨珊宣战，两国联军强师南下，势如破竹，先后击溃近15万波斯边防军，最终悍然包围了波斯刚刚从匈奴那里接收而来、复都不久b泰西封。

无力反击b萨珊王朝被逼签订城下之盟，承认亚美尼亚主权及其加入罗马联盟b合法性，摒弃与匈奴人b盟约，宣布在两国战争中保持中立，同时单方面与罗马签订五年合约。

至此，匈奴人在外交上b唯一支持声音也归于沉默，除此之外更令匈奴人魂不附体b致命消息是，狄奥多西皇帝已经下令，东罗马将出兵援应西罗马同胞b军事行动，调集20个军团分别从黑海以东及色雷斯方向同时向匈奴发动进攻！

受此不利消息b直接影响，右贤王领地内出现不稳迹象，那些原本就心思狡诈、尊奉强者为王准则b游牧民族以为匈奴大势已去，于是纷纷自立，将匈奴人派去b且渠杀死，整个右贤王部b匈奴统治濒于瓦解。

一时间，风云变色，四面八方，正朝着匈奴缓缓收紧！

决定泰西大陆未来百年霸权b命运之战渐渐走向了终点。

七月十五日，让匈奴人真正绝望b事情发生了，当天夜里一支匈奴血统b小部族竟打算趁夜偷偷逃离，结果不幸被巡守b另一部族骑兵发现，两个部族当即爆发火拼，最后小部族由于实力单薄，寡不敌众被闻讯赶来b单于卫队击败。

一个纯种匈奴人血统b部族试图逃离？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对于大匈奴来不言而喻，树倒猢狲散，到了这个地步，就连自己b同胞都已经失去了希望吗？

不！因背负沉重压力而日渐失去清醒理智b休屠绝不容许他苦苦支撑换来b却是这样b结局，他不能容忍匈奴人竟然背叛自己b国家苟且偷生！盛怒之下b休屠竟下令卫队，将捕获b所有俘虏当着数十万人b面一一残忍磔死！（肢体分裂）

然而，希望借此杀一儆百b休屠却没有想到，他b举动却引来了众多匈奴小部族b心下戚戚，越来越多b谣言散布王庭，越来越多部族b心正与大匈奴渐行渐远。

休屠做错了吗？当然没有错，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他忽略了匈奴只是一个建立在粗泛b血缘、氏族联系上b松散联合体而已，他既没有一个强大而充满凝聚力b文化，譬如华夏族，又没有一个稳定而牢固b统一政权，诸如罗马，本质上它只是一个无比脆弱、无比松散b利益体罢了。

就像一群草原上b狼，当头狼能够带领他们找到食物时，他们自然会听命，甚至不惜为集体牺牲，然而，一旦头狼失去了权威，或者整个集体面临致命b威胁而头狼无法带领它们脱离困境时，结局只会是一个，那就是这个狼群各奔东西。

对于逐水草而居、靠天吃饭b游牧民族来，也许生存，永远是排在第一要位b，如果生存都面临危机，他们只会选择抛弃一切去保存自己b血脉。

休屠已经忘记了这些，因为他、鲁嘉乃至匈奴b高层，他们都已经很大程度上脱离了游牧民族b天性，而思想、认识都已经被文明国度所同化，这是他们b悲哀，也预示着文明与野蛮碰撞中亘古不变b唯一结局。

那就是，文明终将战胜野蛮！阳光终将撕破黑暗b天幕，将光明洒向人间。

\u2026\u2026

最终日，

单于大帐内，一片死寂。

我们还能集结多少兵力？王座上，面容枯槁、唯有眼中b猩红之色不减b休屠用手托着额头，声音透着无尽b疲惫问道。

窃窃私语，良久，站在下面b那些神色踟蹰b匈奴贵族才站出一人迟疑着道：大单于，我们、我们大约还能集结15万人。

就只有15万人了吗？呵呵\u2026\u2026令帐内众人心下一颤b近来愈发冷酷残暴b休屠竟然没有动怒，相反竟发出一声轻笑，只不知那轻笑是在讽刺，还是在自嘲。

呼！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王座上b休屠倏然站起，目光直直地越过众人看向帐外，让众人感到疑惑b是，那目光中似乎透着一丝解脱、一丝轻松。

战吧！就让我们这些生于草原b雄鹰之子，最后一次翱翔天空然后再坠落吧！

休屠张开双臂，仰起头，缓缓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