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大结局)

第三十四章 (大结局)

我在年后的正月里,带着梦遥去看望了他,他便用比往日里接待剃头的客人更甚的热情招待了我们。我的干爹还是那么顶天立地,我完全可以想象当年的我是如何被他用一双手掌轻松托起的。而我的干妈,也就是张寡妇,抿着嘴不动声色地塞给梦瑶一个大大的红包。

我和梦遥一前一后地说:“干爹干妈,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接你过去多住些时日。”

两位老人家一听没过门的媳妇也叫上干爹干妈了,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点头。干爹对干妈说:“我干儿子干儿媳,结婚喜庆呀。”

那个正月我还去探望了老王村长,我的第二个干爹。听我们说等气候暖和起来了就结婚后,他拉着我的手就哭上了。他说:“要是落心还在,也该结了。”

他哭的时候没有声响,只是老泪纵横。我说:“干爹,我也是你的儿子。”

他便抬手揩着脸,我听见粗糙的皮肤与长满老茧的手掌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像翻动草纸一般声声刺入心扉。这时,水仙拎着保温饭盒走进来,不想这一年多下来,干妈竟从不间断地给老王村长送热菜热饭。我惊诧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风韵犹存而略施粉黛。她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惊诧,又看了看我身边的梦遥,戏谑地说:“女人是锅灶,男人就是灶膛里的一把火。”

我知道这话不光是感慨她自己,却一时解不开水仙的这句话,就用无知和好奇的眼神注视着她。她有些不耐烦和不自在地说:“看来你这一把火还真是差缺一把火。哪口锅灶里的饭菜不是灶膛里的一把火做熟的?”我还是似懂非懂,但当我看见梦遥一脸赧红时,就似乎略领其意。

老王村长接过饭菜,见我和梦遥羞臊不安,就打趣地说:“等他们开春结了婚,大庆就不欠火候了。”

他一说完,见我们更加羞臊地埋下头,便不再打趣,却转而一脸正经地说:“大喜娃,我跟你干妈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只指望回到双水村种两亩薄田,酒楼你们就应承下来吧。”

我期期艾艾地半响说不出话来,我想到自己当年是如何强取豪夺地从老王村长手里抢走了村长一职,如今又将多么不劳而获地成为酒楼老板。老王村长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就接着说:“子承父业嘛。”

好一个子承父业,让我愧疚和震撼。他用炙热而迫切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是在乞求我办一件很令人为难的事情。我侧过头去看水仙,她就果断地还以我一个肯定的点头。不容权衡,我便应许下来。我想,总不能拂了他们做长辈的一片心意,或许这样也是一种弥补。或许日后将一凡叫过来专给酒楼掌勺,那时大庆也回来了,我们一家也就齐全了。

见他情绪稳定下来,我话锋一转说:“村长的位子被我拱手相让了,如今我们的双水又康乾盛世了。”

“这些都是他们的,我们的双水已经毁灭了。”他摇着手恹恹地边说边往后走去,我看见他离开的脚步蹒跚不定,仿佛老王村长突然老去,突然厌倦世事。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是的,我们的双水已经毁灭,这里将是一个新的村庄和故事。

寒冷的冬天就要过去,明媚的春天也即将到来。

我想那时我和梦遥已经在父亲的操办下结为夫妻,而大庆也定要携妻带子回到双水来。再在婚礼结束的时候,我们穿上喜气的新衣,补照一张全家福。我甚至可以想象出全家福的站次:我的干爹钱剃头匠和父亲站在后排的一左一右,干妈张寡妇就站在他们中间;红军、大庆和我就依次与父亲他们平行站成一排。冬梅、一凡和梦遥则在中排从左至右站着,冬梅和一凡怀里抱着各自的孩子。石榴和金莲就站在前排,分别侧身拉着冬梅两侧的衣摆。然后石榴对着摄影师喊:“全家福喽。”

摄影师咔嚓一声,脸上满布绽开的笑容,嘴里念叨:“这回全了,这回全了……”

梦瑶说过,等照了全家福,她就依着照片绣成一幅四尺长、三尺宽的十字绣,挂在堂屋的墙壁中央。

想到这些时,我的脑子里徐徐展开一幅十字绣,抢先映如眼帘的是一幅阳春三月的底图: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开得红艳艳,麦田铺得绿油油,放眼的油菜花仿佛是被和风扯摆的金色绸缎,起伏着一片耀眼的金灿灿,双水河的流水不湍不潺,不徐不疾地流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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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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