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花大绑的洞房花烛夜(1)
第一章五花大绑的洞房花烛夜(1)(本章免费)
“咚。”身上裹着几十斤凤冠霞帔的我,从奢华得夸张的龙床上滚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我像条垂死的鱼,扭来扭去,努力挣脱手上的绳子。
摔下来很痛,幸好这地板铺了厚厚的地毯,否则脸先着地的我要毁容了。
我不怕毁容,我只怕在这张脸平庸的脸上擦出个大窟窿,然后被人发现我带面具,然后我就杯具了。
五花大绑的我翻过身,喘了口气,无语望着锦绣的天花板。
红帐轻垂,喜床叠朱被,香风暗送,宫纱笼着一支支花烛,烈烈的烛花绵延高烧,发出噗噗的微响。
我侧头环视,偌大的寝宫洋溢在一片红色的海洋,紫檀木屏风上画着龙凤和鸣图,地上铺满银红的四合如意地毯,楠木家具、江心瓷器花瓶全用绣鸾凤的红绸打上同心结,门楣挂着吉祥的玉圭,东窗下的花桌上置着一对如意。
墙上、壁上、椅桌上……全部贴满喜气的囍字,晃得人头晕眼花。
从窗外远处的大殿传来靡靡的丝竹弦乐,到处是热闹的祝酒声和喜兴喧闹声。
大婚、皇帝、洞房……这一切都与我息息相关,我却觉得恍若梦幻。
我吐了口气,不禁哀叹——
我这是霉神附体吗?
莫名其妙穿到一个类似汉唐的年代,却从未在中国历史上出现的大秦,并杯具地投身在一个千金小姐身上。
更杯具的是,这个家族是复杂得要命的豪门士族——琅琊王氏。
我有限的历史知识,刚好让我知道“琅琊王氏”这个词语背后代表的惊人含义。
虽然这个朝代并非历史中的魏晋南北朝,然而这里的琅琊王氏和历史上那最出名的世家大族并无差异,同样是三百年来出尽将相官宦数百人的名门望族。
天啊,琅琊王家是比红楼梦贾府还错综复杂的簪缨世家。
作为王家嫡系宗女,我自小养在深闺画阁,被十几个丫头嬷嬷教导着如何成为一个风雅的贵族小姐。
令人精神崩溃的是锦衣玉食的坐牢生活,身体上极度奢侈,精神上极度贫乏。
我咀咒这个没有电视电脑电话的时代,太要命了。
幸好家族里的人多数修习玄学,男女都个性风流有趣,比如我的母亲大人,就是个泼辣狡猾又优雅大方的女人。
我小时候她就经常捉弄我,等我稍大时,这个妖女妈妈觉得呆在王家玩腻了,教完我一身诡异的武功和术法、医术后,说对我仁至义尽,然后拍拍屁股逃出了王家。
我父亲早亡,母亲又跑路,没爹疼没娘爱的我,面对着满怀野心想重振王氏昔日辉煌的族人。
最后的下场不外乎联姻给某个大族的子弟。
我不甘心沦为家族利益工具,想着趁年纪还小,家里还没对我过于关注时逃出去。
我效仿妖女,弄了个金蝉脱壳,从狡诈的老狐狸祖父手中逃脱,凭着一己之力刚混上一份安稳的教职工作,成为教习奇门遁甲、茅山术法的半桶水法术老师。
我满以为可以在明月书院优哉游哉过着小日子。
可是我居然会碰上皇帝突然驾临明月书院选后。
不都说古代皇帝选后最讲究门第势力吗?即使是普通的妃嫔贵人,没后台背景的人也甭想捞上。
所以我的结论是:这个皇帝脑子进水了,进了还不少。
明月书院的女学生虽然都是富贵人家的女儿,若轮到权势影响力,哪里有资格当皇后,给皇后当洗脚丫鬟还差不多。
这也不关我的事,他选就选了吧,反正我又不是待选的女学生。可我怎么就被选上了?怎么就选上了呢?
事到如今,还是不太明白。
我杜撰的身份不过是个连家人都没有的孤女,更别说权势,容貌更是丢在女人堆了就是看不见的路人甲,估计皇帝连我是圆是扁也记不清楚。
反正中彩票也没那个好运。
被选为皇后对大秦女子来说,管它什么原因屏中雀选,那都是无上的荣耀,只要有了皇后这个闪亮的金招牌,金山银山呼之即来,绫罗绸缎穿之不完。
当圣旨降临明月书院时,我底下那些女学生对我那个眼神儿立即变了,那是绝对的羡慕,不少还口气酸溜溜指点我,没明白怎么我就踩到狗屎运,而她们却没有。
连平时不怎么理会我的院长明月夫人,那张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笑容满脸,两眼发光,把我当金条子侍候着,亲热好像我是她妈。
我的待遇也一下子从贫苦小职工上升为打个喷嚏也会吓死人的老佛爷级别。
面对突如其来的赐婚,果然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麻烦事吗?
我自认没当皇后的魄力,更没心机在宫中勾心斗角。
而且我在爱情上是个执着的人,那种不爱也能成婚的观念在我这里行不通,我要嫁就嫁一位心心相印的男人。
所以我被皇帝逼婚,洞房花烛夜还被五花大绑,简直惨无人道。
外间侍候着的女官尚仪、尚礼听到响声,慌张跑进来一瞧,看我在地毡上挺尸,吓得大惊失色。
两人急忙跑到床边,二话不说,夹三文治似的,把我从地上夹到床上,麻利把我的衣裙整理干净。
“皇后娘娘,你有没有摔伤,怎么会从床上掉下来?”然后还小声嘀咕,“床明明那么大,怎么滚得下来?”
废话,没看见我面如菜色、痛不欲生。
我死死盯着眼前这两个女官,强烈表达我对现状的不满。
该死的皇帝,把我的手绑得死死,我挣得皮都破了,还没办法把这要命的金丝绳挣脱,我咒他生子没屁股。
尚礼白荷痛苦拉长了脸:“娘娘,你就别费劲挣扎了,听说这是东瀛国进贡过来的金蚕丝,越是挣扎越勒得紧,看你的手都红了,你这样做只会伤到凤体,这又何苦。”
“呜呜……”何苦?难道我愿意折腾自己?
被纱巾塞住嘴巴的我只能愤怒瞪大眼睛,死心不息在地上滚来滚去以示抗议。
这皇帝把我的手绑了也算了,他竟然还塞住我的嘴巴。
让我连怒气也发泄不出来。
气死我了,若不是我那半桶水的茅山道术在月圆之夜全失效,我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明明妖女妈妈的武功术法都是顶尖,为什么她的唯一传人本姑娘,武功三流,道法末流,还时不时失灵,没天理啊没天理。
翠兰看我被绑得痛苦,有些犯愁,但也不敢解开我的绳索,只能安慰我:“娘娘,你好好歇着吧,皇上一会儿宴完百官就会回来放开你。”
白荷也附和着,口气羡慕:“娘娘能得圣上恩宠是天大的福气,过了今晚娘娘就会明白这些,奴婢们以后还得娘娘提携呢!”
她们也不敢出去,眼睛紧紧盯着我这个古怪的皇后,生怕我又滚到地上或撞到墙上。
我无奈,挣扎了那么久我也累了,只好老老实实躺着。心想与其做无用功,我还是积聚力量与白夕煌决一死战好了。
我百无聊赖打量眼前这两个宫女,听说她们入宫七八年,经过千挑万选,有幸被封为尚仪、尚礼这种有品级的女官。
这些年来但逢皇子立妃,大婚之夜都是由她俩当值侍候着新娘,也许她们从来没见过哪个妃子在新婚之夜是以我这种诡异打扮出现在洞房,手脚五花大绑,还把嘴巴堵上,比囚犯要夸张。
所以她们比我还紧张。
天下哪位女子嫁给皇上不是欢天喜地,洞房中的新娘哪个不是羞答答盼望着皇上宠爱自己。
偏偏我这位新皇后死活不愿嫁给皇上,早就在明月书院时我就大耍无赖,一闹而哭三上吊,把书院弄得人仰马翻,非常能折腾人。
连明月夫人也因为我犯了多年不见的偏头痛,恨不得一脚把我踢上迎亲轿,把我这个不识好歹的送走。
可惜无论我怎么闹,都改变不了成为皇后的命运。
最后为了防止在大典上出丑,皇上干脆找了根绳子把我绑起来,塞上花轿。
把我准备大闹大婚典礼的歪脑筋打沉了。
我不得不说白夕煌这人太了解我的脾性,总有法子制服我。
让我觉得无比憋屈。
“皇上驾到!”宏亮的礼官报声,在喜庆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醒目。
我转头看着内室的垂珠帘子晃动,所有的声息都在刹那间静止,只余朝天靴踏在柔软地毯上发出的轻微踏步声。
我不禁神经一绷紧,身子逐渐僵硬起来,全身所有细胞都警惕起来。
翠兰、白荷赶忙跪在地上,低垂黔首,不敢大声呼吸一下。
“皇上吉祥。”
“免礼,都起来吧。”
雍容华丽的声音,音色极其美丽,有种紫水晶风铃泠泠颤响的动人味道。
我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那是决定我命运的男人,对我说:“就是你”。
黑缎绣金龙冕服拂过地面,乌玉青丝迤逦满肩头,秦皇白夕煌轩步踏入寝宫。
他幽冷美艳的眸光在大红花烛的照耀下,闪着美丽绝伦的光彩。
两道长眉斜飞入鬓,在眉尖处微微挑高,显得邪魅风情无限,脸恍若美玉雕刻成最美的作品,薄唇微启,弧度恰到好处弯着,挂起似笑非笑的笑容。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对上他视线,他慵懒笑着,桃花眼斜着看人的姿态很勾人,可惜他的眼底是冰冷的。
我脑子立即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眼前的男人可谓世上难得的绝色美人,美艳绝伦、高贵妖娆,似妖非妖,似仙非仙,非要形容的话,只有几句话:美得惨绝人寰。
但看到这样的美男,我那颗热爱美男的狂热会活生生被掐灭。
因为我知道妖异皮囊下藏着一个何等变态的灵魂。
变态再漂亮还是变态。
翠兰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硬着头皮,伏地为难启禀道:“皇上,吉时已到,奴婢把喜娘宣进来完成大礼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