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鸿门宴与目的
第十六章鸿门宴与目的
我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助纣为虐,做皇帝的谁都会有些手段,但这些手段不能太过了限度,对奸人耍手段或残忍些,我不会有意见,但若是对无辜的人也这样做,我绝对会阻止。”
齐韫给我一句意味深长的结语:“小颜,你就是头犟牛,除非把你角砍掉,否则你永远不会屈服。”
“太后邀请我去赏花?”我拿着手上簪花的金红帖子,感觉挺愕然。
“娘娘,快点过来打扮,太后的邀请,你不能不去,而且要隆重出席,拿出皇后的气势。”景雁兴高采烈把我拉到梳妆台前,一字排开一大堆胭脂水粉,珠钗步摇。
“以前太后根本不理会我,今次这样郑重其事把我请去,这分明是个鸿门宴。”不过不去就是故意撂老妖婆面子,估计她又会找借口针对我,即使不愿意我还得去会会她。
我坐在雕花铜镜前,任由景雁把彰显气势的衣服珠饰往身上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不错,化了妆的女人都会变漂亮不少。
虽然我这张人皮面具很平庸,幸好景雁有起死回生的高超化妆技巧,硬是把只有两分姿色的我,变成了个妖娆高贵的美人,特别是一双水亮的眼眸,经她点缀,顿时秋波流转、顾盼生辉。
我坐着小软轿,由景雁陪同着向今日赏花之地——上清苑出发。
去到才发觉太后邀请的人还不少,宫里宫外都有,穿着华贵的命妇千金,坐满花间,当真是人比花娇媚,处处好颜色。
太后坐在大亭子里的正中央,被几位大臣的千金簇拥着,面前是半人高的石桌,摆满了冰镇的瓜果。
我度量下位置,我应该是坐在太后左下首摆着的长桌子前。
我上前行礼,虽然不喜欢老妖婆,但必要的礼数还是做足,免得又被她捉住把柄。
不过今天老妖婆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还对着我笑了笑,把她桌子上的哈密瓜赏赐了我一块。
我汗毛倒竖,如此反常,必定不是好事。
我的预测果然没有错。
当我把太后赏赐的哈密瓜咬了一口时,白梨一身娇媚的嫩青鲛纱,手执团扇,缓缓而来。
今天她打扮得格外出挑,媚而不艳,清纯中带着诱惑,特别是唇边的微笑,胜似一朵娇羞的芙蓉。
她傲慢看我一眼,就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
这回我终于明白太后的用意,她毒不死白夕煌,现在又把主意打到他身边的人身上。她想让我们内讧,然后平白捡渔人之利。
不过她确实没算错,妒忌心是女人最大的缺点,即使明知道是陷阱,我们也会往下跳。总之在我看到白梨那一刻,我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因为我不愿意,也不能忍受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
“姐姐,好久不见,你的气息怎么还是这么差?”
“我又不像某些人每天呆在宫里无所事事,我是太医,天天忙着救人,劳心劳力,看起来当然会疲倦了。”
我想起上次白梨把我拦在玉龙宫外的事,就恼火,虽然是白夕煌吩咐她,但她那时那种气势凌人的轻蔑态度,让我愤怒,如果不是她,我或许能早点发现白夕煌的不对劲,就不用弄到差点无可挽救。
白梨冷哼:“这么说你还真是宅心仁厚,明明已经找到解毒的方法,偏偏藏着掖着,到最后关头才拿出来,你的心思也藏得够深,无非想大家绝望时一鸣惊人,让大家都你感激不尽,卑鄙无耻。”
“别以为你自己是小人,人家也像你一样是小人。只有真正卑鄙无耻的人,才会用这种恶毒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面对白梨的挑衅,我针锋相对反击,一番有力的讥讽话,让她变了脸色。
白梨怒视我,嘴唇紧抿,银牙欲碎,一双白玉手把手绢儿都绞碎了。
“王朝颜,你别太得意。皇上现在对你好,并不代表什么,只因为你有利用价值而已。我跟了主上十几年,最了解他的性情,他不过是贪图一时新鲜,过了这段日子,你就会像后宫其它无名无份的女人一样,被遗忘在角落,等着哭吧。”
我毫不在意耸耸肩,自信对她微笑:“可惜我不是那些后宫女人,我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忘记我,白梨,你说这番话是想打击我,想让我忐忑不安?其实你说出这番话,就表明你的底气不足,你害怕了,因为你明白到事实和你说的刚好相反,所以你要迫不及待出手。”
白梨多少被说中心病,更怒了:“我害怕?王朝颜,你未免太嚣张,就凭你短短的一段时间,就想打败我和主上十年的恩爱。”
“哼,这些年来我白梨伴着主上经历风风雨雨,为他牺牲了不少,在他心里,我占有重要的一席之位。这些腥风血雨的岁月里建立的感情,才是经得起考验的情意。而你为他做过什么,最后关头才假惺惺救他一命,你这种苍白无力的情谊能比得上我吗?”
白梨一席话说中我痛处,白梨她和后宫的女人不同,她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妃,她跟随白夕煌多年,是他的得力助手,为他立过不少功劳,他们之间经历过很多事。
她为人又妖娆妩媚,长得妖精似的,是个男人被她媚眼一扫,骨头也会酥软。白夕煌以前那么宠她,并非偶然,我还真不能确定他对她的感情有多少。
白夕煌虽然现在喜欢我,可是男人最难做到一心一意,或许在喜欢我的同时,他也在喜欢别的女人。
我心忍不住酸涩起来,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我心憋屈,苦闷委屈。
即使我付出这么多,而结果或许未必和付出成正比。
不过输阵不输势,我依旧脸上自信满满,毫无被打击到的沮丧。
“有些牺牲是不必挂在嘴上,时时拿出来提醒别人,就变成了做作,真心的牺牲不是拿来炫耀,而是藏在心底,衷心希望对方幸福。而且有一点我觉得你的观念错得离谱,你以为相处时间长,感情就最深厚,爱情不是由时间长短来决定的。有些夫妻共同生活了一辈子,也产生不了爱,而有些恋人只是短暂的相恋,却是终生难忘。”
“你别忘了细水长流的感情才是最坚固的。”
白梨昂起头,露出优美的长脖子,与胸部丰腴白皙的肌肤。
“而且以我的魅力,你觉得主上能不拜倒在我石榴裙下吗?你别忘了男人都是好色的,他们的爱有一半是建立在身体需求上。我受尽宠幸,你,皇上连一根手指头也没碰过,他有多喜欢你就可想而知,当然就你长得那么普通平庸,对着你也没了上床的兴趣。”
白梨从头到脚打量我一遍。
眼里尽是轻蔑,掩着嘴咯咯娇笑。
我真想抓起一把西瓜刀把白梨砍成两半,见到她妖娆媚笑,我就觉得讨厌。
我告诫自己不要介意。
每个人都有过去,无论白夕煌以前怎么荒唐纵情声色,那都是过去的事,而且有一半原因也是为了让太后放松警惕。
可是现在白梨拿着她和白夕煌以前的情事来刺激我,我打心里不舒服,我觉得很介意。
我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女人踢到千里之外。
“以色侍人,色衰爱弛,美貌并不能留住男人,如果我长得极其普通,他也能喜欢我,疼爱我,那才是真正的爱。”
我一直没有以真面目面对白夕煌的最大原因,我想看看他是不是真心喜欢我,没有掺杂其他原因的爱,才是我所追求的。
“那就让事实来证明一切,看他是更在意你,还是更在意我?”
白梨突然对我妩媚一笑,身如轻燕起来跑出亭子外。
我正奇怪,忽而看到花园外的小石路正有一群年轻的男子走来,最前面的就是白夕煌,后面还跟着谢庭筠、段辞玉,居然还有凌陌小子,其他的我就不认识了。
太后这是搞相亲大会吗?不过凌陌年纪未免太小了吧。
想一想我又不觉得奇怪,古代低龄结婚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凌陌这个年纪也是可以成家立室,不过他个性那么拽,只怕眼高于顶,很难看上喜欢的女孩。
他们刚走过来,也看到我,谢庭筠很有礼貌和我点头打招呼,凌陌看到我,黑着的脸立即云开雾散。只有段辞玉淡淡瞥我一眼,就移开视线。
我当然明白他的做法,若让太后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不打紧,就怕太后会对他下毒手。所以在宫里,我们也装作不认识。
“皇上,你终于来了,臣妾等你好久,还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水果。”白梨娇声甜笑,乳燕似的小跑过去,偏偏在非常恰当的距离被轻轻绊了一下,顺势倒在白夕煌的怀里。
这个贱人!我心里暗骂,真想抽丫一百巴掌。
这些水果明明是我刚才吩咐人捧上来,她倒是不知廉耻揽了功劳。还装被绊倒,装吧装吧,这么嚣张,迟早遭报应。
不过白夕煌扶着她的姿势,还真是碍眼,我狠狠咬了口哈密瓜,把它当白夕煌的手指咬。
“梨儿,你没事吧。”白夕煌略略扶起她。
“皇上我没事,现在身子是越来越不灵活了,跑个路也被绊倒。”
白梨淡淡蹙眉,就势靠在白夕煌身上,手突然按住左下腰处,表情好像强忍着痛苦。
“梨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那么白?”白夕煌关切低头问。
我越看越冒火,这白梨又耍什么花招,刚才明明还春风得意,精神焕发,现在又在那里装柔弱,脸变得比狐狸精还快。
至于她脸色为啥那么白,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她擦太多粉了,都变成了刷墙壁。
而白夕煌还扶着她的腰,还一脸关心,太碍眼了,我又狠狠咬口哈密瓜,把它当白夕煌的手臂啃。
“嗯,近来腰部的旧伤又开始痛了,不过不碍事,忍耐几天就过去。”
白梨手还是按在腰部,却强作欢笑,一脸怕人担忧的识大体贤惠模样。
“伤病怎么能忍,得赶快叫齐韫给你看看才行。”
我看得飙火,还装你装吧,刚才跑过去时多么身轻如燕,以我专家的锐利眼睛,她的腰若有问题还能一步一摇摆扭过来。
可是该死的白夕煌明显相信了,他还关切叫齐韫帮她看,超碍眼了,我狠狠咬了口哈密瓜,把它当白夕煌的脖子啃。
白梨脸色变了下,强作笑:“不用了,齐大人每天事务繁忙,我这点小事怎能麻烦他。”
看吧,装不下去了,被齐韫老头一检查,还不露馅了。
“这怎能算麻烦,伤病的事拖得越久越大问题,必须要看看。”
我差点笑死了,白梨你也算挖了个坑往里面跳,活该。
白梨犹豫了下,眼睛闪过一丝狡诈,她转过头来挑衅看我一眼,唇边重新露出了笑容。
“这里有个现成的太医,干嘛还去麻烦齐大人,就让皇后姐姐给我看看,皇后医术那么厉害,都能让你起死回生,我的小伤当然不成问题,就不知道皇后愿不愿意?”
我眯眼,这个白梨想拖我下水,她以为我不敢揭穿她,哼。
“那就让颜儿帮忙看看吧。”
白夕煌扶着白梨慢悠悠走过来,因为长桌子摆放的位置问题,我和白夕煌该坐在一起。
白夕煌在我身边坐下后,白梨又粘了过来,连体婴似的,拉着白夕煌的手不放,气得我差点掀桌。
于是迫不得已,白夕煌坐中间,我俩做两边,还真应了那句左妻右妾,左拥右抱。
“颜儿,你今天真美,整个人看起来灵气不凡。”白夕煌刚坐下,立即扭转身,挑剔的眼光打量我一番,嘴边含笑赞赏。
我隔着他的肩膀,看到白梨脸黑了。
她今天打扮得如此娇美婀娜,总是笑盈盈的含情看他,偏偏他连一句点评也没有,而他看到我马上就称赞有加。
这就是差点待遇,哼哼,想和我抢男人,那就看谁能抓住这个男人的真心。
“那是当然,这个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以前不打扮,是觉得没必要,现在我也要享受下作为女人的特权,我也有权漂亮。”
听到心上人的夸张,没有女人会不甜蜜,我也一样,只是这样就让他觉得漂亮,他对我的外表要求实在不高,这也说明他并不在意我的容貌美丑,这一点让我更高兴。
白夕煌凑近我得意轻笑:“是因为女为悦己者容吧!颜儿,你这样为我打扮,我很高兴。”
“你以后会更加高兴。”等你看到我真实的模样,大概眼睛都会掉出来。
不过在这之前,他需要经受重重考验,我才会评定他是否合符我的要求,等到我愿意以真面目面对他时,就是我将一生幸福托付给他的时候。
“难道还有什么惊喜留着给我,快告诉我。”
白夕煌蹭过来,搂住我的腰,笑眯眯问我。
“既然是惊喜,当然不能先告诉你,等到适当的时候再让你知道,绝对令你惊艳万分。”
“小喇叭,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吊起我胃口,又不让我满足。你不乖,我要惩罚你啊~~”白夕煌暧昧朝我奸笑,忽然抓起我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下。
我脸红耳赤,想抢回手,他紧紧抓住不放,眼睛熠熠生辉看着我,唇角呷着奸计得逞的高扬弧度。
“白夕煌快放手,大家都在看着,丢脸死了。”
这个白夕煌还真是色心不改,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敢当众调情,他脸皮比城墙厚,我可不比他。
那些闺秀千金都脸色复杂看着我俩,不过最令我尴尬的还是对面坐着的谢庭筠、凌陌和段辞玉。
谢庭筠低头喝酒,唇边那抹常见的笑容也消失了,整个人显得有些黯然,连气质也变得疏离起来。
而被安排在两个十三四岁的大臣女儿中间的凌陌显得十分不自在,我看过去时,不知为何竟然狠狠瞪我,我好无辜看他,眼神传达:你是什么意思?
凌陌就像被针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气了,闷闷不乐开始把手伸向酒瓶。
旁边的小千金立即羞涩为他倒酒,两人不约而同抓住酒瓶,凌陌一个手搭在那小姑娘手上,小千金羞红了脸,凌陌忙不迭放开她,小脸蛋也是甚比红纸。
我好笑,这凌陌也是个未开窍的少年,两个小美女坐在他身边,他就像屁股着了火似的,浑身不自在,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至于段辞玉,他倒是表现得很平淡,和其他人一样偶然扫过我,并未特别关注,相反他的眼睛更多是投向太后,眼神充满柔情蜜意。
我忽而感到心疼,他居然变成了一个倚靠女人才能活下去的面首,步步要看老妖婆的脸色,极力讨好她。同时他还被其他人轻视厌恶,不耻为伍,这样的生活对一个有自尊的男人来说,才有多难过。
“喂,你在看谁?”
白夕煌眯起眼,不满掐了我一下。
我怔滞的神思被他打断,不满翻白眼。
“你掐我干什么,我看个人都不行吗?”
“不行,你只能用那种温柔眼神看我,不能这样看其他男人。”白夕煌轻哼警告我。
我心领神会,忍不住得意斜睨他:“你很野蛮呢,该不会吃醋了吧?”白夕煌这个傻瓜,居然为这点小事吃醋,好大男人主义,不过也挺可爱的。
“哼,谁吃醋,你是我的女人,当然只能看自己一个。”
“喂,这样太了吧。实际情况上也做不到,就是我不看别人,别人自动走入我视线范围,我有什么办法?何况眼睛就是用来看美丽的事物的,无论美女美男我同样喜欢看。”
不让我看其他男人,这怎么行。
帅哥就是用来观赏的,我也是色女一个,喜欢看帅哥没错,白夕煌可不能剥夺我的兴趣。
见我如此不听话,白夕煌开始磨牙,不可一世抬起下巴。
“喜欢看美丽的事物,看我就够了,这个世上还有比我美的人吗?你只要看着我,就会觉得其它美人根本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见过最好的,其它都会黯然失色。”
我怎么觉得这口气那么熟悉,好像芙蓉姐姐哦!
我差点爆笑出声,这个白夕煌也太骚包了,哪有人这样夸耀自己的。
简直和那个芙蓉姐姐有得比,自信心爆棚了,不过幸好他有这个资本,否则笑掉人大牙。
“白夕煌,你是故意来搞笑的吗?我肚子笑得好痛。”
“你……小丫头把我的话不当一回事吧,我要让你向我求饶。”
白夕煌伸手开始挠我的腰。
谁都知道腰是最敏感的地方,何况我天生怕痒,被白夕煌时轻时重的手游离在腰间,即使隔着一层衣服,也觉得心痒难息。
很想笑,又只能憋着,憋死我了。
“白夕煌……我不会放过……噢噢噢……我求饶了……哈哈……好痒……”
我不敢大笑出声,脸憋得扭曲了,该死的白夕煌,好讨厌。
“哼,怕了吧。”白夕煌满意放开手。
见我俩在哪里打情骂俏,一旁的白梨气得手指直发抖。
她狠狠剜我,然后又痛苦按住左腰,开始发出强忍痛楚的哼唧声,终于把白夕煌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梨儿,怎么了,你的伤口又开始痛?”白夕煌放开我的手,转过身去。
白梨虚弱笑笑:“嗯,不知怎搞的,突然又痛起来,皇后姐姐可以帮我看下吗?”说完柔软无骨靠在白夕煌身上。
我冷眼看她演戏。
白夕煌转头看我,我瞪他,他无奈只好又转过头去。
“这里不方便,还是让人送你回去,让齐韫来看看吧。”白夕煌淡淡皱眉。
白梨一僵,撅起小嘴,好不委屈低下头。
“皇后姐姐医术那么高明,帮我看一下都不可以吗?而且那些腰病女太医看比较方便,齐韫大人医术再好,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我不动如山,看白梨还能掰出什么理由。
“颜儿,你就看一下吧。”白夕煌见我不情愿,握着我的手小声哀求。
“好吧好吧,看起来梨妃好像真的很痛苦,这病耽误不了,我来看看。”
我耐不过他的请求,眼睛瞟了白梨,开始琢磨怎么捉弄她。
“先让我诊脉吧,把手伸过来。”
白梨把手递过来,继续装出很难受的表情,我也装模作样摆出认真看诊的样子。
把脉完,我又继续问她症状。
白梨胡乱说这里怎么痛,哪里又怎样怎样,然后摆出紧张等待的神色。
“怎样,颜儿?”
“嗯。”我故作深沉托着下巴思考良久。
然后煞有其事的说:“根据梨妃的症状和诊脉,我已经知道原因了。”
“那是什么原因,姐姐能帮我治疗好吗?”白梨很投入。
“这个就要看你配合了。”我耸耸肩,“若病人不愿配合,医生做多少努力都没用。”
“我当然愿意配合。”
我又说:“那就好,对了这病还得皇上帮忙,才有机会痊愈。”
“梨儿这伤都是因我而起,我当然愿意帮忙。”白夕煌也点点头。
“皇上,臣妾谢过你,你太体贴我了。”白梨对白夕煌的回答很满意,脸露喜色。
装吧,看你听了我的话,还能不能装下去。
我一副专家口吻:“你的腰以前被刀剑伤了根骨,落下病根,你知道这腰伤最忌拉扯用力。偏偏这些年来,你不注重保养,沉迷于风月之事,你也知道这房事做起来出力最多的就是腰部,你这样毫无顾忌,自然伤上加伤。只要以后断了房事,再佐以汤药,静心修养个三四年就没事。当然,刚才你说愿意配合,皇上也肯帮忙,这腰伤痊愈看来是指日可待。”
装腰痛吧,本小姐就让你作茧自缚。
我说完这惊世骇俗的话,旁边一片寂静,白夕煌和白梨惊讶得完全失去了反应,怔怔看着我,眼神诡异,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胡说。”
白梨首先醒悟过来,气急败坏冲我怒吼,脸皮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
被我当众讽刺她风月过度,即使她再厚脸皮也没脸见人。
“你不是说我医术高超,也是你叫我帮忙看的,我看出病症了,你又不愿相信,唉,做太医真不容易。”
我语重心长叹气:“好心劝你一句,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到时没救了,就后悔莫及。”
“你妒忌我才这样胡说八道。”白梨指着我咬牙切齿。
我伤心低下头。
“真不知你这是什么逻辑,一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硬是要冤枉我,你不信就算了,让齐韫给你看吧,相信他不会胡说八道。”
装蒜谁不会,我也好委屈好委屈啊!
白夕煌若有所思看看我又看看她,最终冷下脸:“梨儿,你先回去,我派齐韫去看你。”
“皇上,我……”
“回去,一切见了齐韫就有定论。”白夕煌语气中透着不耐烦,冷淡之极。
白梨抖了下,最开始的得意全无了,咬了下唇,拂袖而去。
我低头做了个V字,心里乐翻了,白梨啊,你也算自作孽不可活。
“颜儿,别装了,你翘起的嘴角都可以挂个油瓶了。”白夕煌带笑揶揄我。
这么明显,我立即昂首挺胸抬起头,转脸看他正笑吟吟,刚才的冷漠就像从未没存在过。
“既然看出我说谎,怎么不骂我?”
白夕煌一手搭在我腰上,毫无顾忌把我搂在怀中,眉在笑眼也在笑,整张脸笼罩在喜悦的光芒中,活像个偷腥的猫。
“颜儿,原来你在吃醋,你这把醋,可把我都酸到了。”他越说越得意。
“酸酸酸,最好酸死你。”被戳破心事的我恼羞成怒。
“酸死我,你就没有夫君了。”他更得意。
“哦,你别把我看得那么忠贞,你如果死了,我肯定要改嫁,找一个比你好十倍百倍的男人,快快活活继续过日子,至于你嘛,肯定得扔在脑后。”
咱来自现代的姑娘可没有古人忠贞不二,誓死不嫁两夫的节操。
何况人是不能复生,留下的人应该更坚强活下去,把死去人那份一起活下去。
守活寡的事,我不敢苟同,自杀殉情的做法,更是无济于事。
白夕煌被我一番话气得直磨牙,轮廓分明的俊脸透着不敢置信,戳我脑袋然后开始骂我,什么冷血、没心没肺、无情blabla~~~~
“凭什么你们男人就能三妻四妾,女人死了丈夫就得守孝三年,男人死了妻子就三个月后就可以娶新的。哼,女人也是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这是千年来流传下的法则。”白夕煌不以为然。
“法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可以制定这样的法规,自然也可以废除。你看一千年前,拿活人来当祭品很正常,现在是犯法,这就是进步,懂吗,野蛮和不公平的法则最终都会被废除,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婚姻也是一样,男人可以休了女人,女人也可以休男人,如果不幸福,就应该分开。”
白夕煌匪夷所思打量我,嘴唇抿得紧紧,恨恨道:“你怎么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离奇想法,太胡闹,女人也可以休男人,这是什么鬼律法,我绝对不允许。”
我明白了,这白夕煌根本就是沙猪主义。
当然这里的每个男人都是沙猪主义,他们自小就接受着男尊女卑的教育长大,早就失去了对女性的尊重。
对他们来说一夫一妻制原本就不可思议,更何况离婚,他们完全不能接受女人也能抛弃他们,在他们心里,只要嫁了给他们,就是他们的人,终生只能听从侍候,不得有其他想法。
白夕煌大概也是这样想我,觉得我是他的妻子,他的私有物,永远不可能离开他。
我得改变他的想法,否则他不会真正尊重我。
“你不允许就可以了吗?若一个人有决心,就是你用枷锁锁她,她也会冲破牢笼,所谓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就是这样。”
我谆谆诱导,期望白夕煌能有超前的思想,接受我的说话。
“哼,那就把身留下来,留下身就有办法留住她的心,即使留不住也无所谓,反正她逃不出我手掌心。”白夕煌的回答变态兼大男人主义。
我瞪眼:“你怎可以这样,这种做法只会让两个人都不会幸福。看着她痛苦,难道你不觉痛苦吗?不如成全她,至少有一个人会幸福。”
“如果连她的人都留不住,岂不是更难过?何况自己痛苦,让她快乐,怎么可能?”
白夕煌完全不能理解什么叫成全,反正在他的想法里,自己不好过,也绝对不让别人好过。
我被他气呆了,看来他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怎么洗脑也不可能洗清他脑里的封建蛀虫。
唉,还是慢慢来吧,要把一个自大猪变成一个有牺牲精神的人,任务是巨大而艰巨的。
赏花会其实也不过是坐在长凳上,边吃水果边聊天,就跟喝下午茶似的。
而今次太后明显有备而来,当然不会让它变成一场毫无意义的休闲下午茶。
所以下午茶,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大臣千金们的才艺大比拼。
不得不说,这些千金小姐虽整天窝在深闺里,才艺方面的造诣却不简单,每人都有一门精彩的技艺。
琴棋书画舞那是小意思,基本上是每个小姐必修的艺术课程。比较别出心裁的还是一些非主流的技艺,比如插花、下厨、骑术等。
最有趣的还是尚书令的千金慕容宛的蹴鞠表现。
母亲慕容夫人是女强人,女儿自然也非凡品。听说这个慕容宛自小调皮好玩,比男孩子还厉害十倍,往往是一群孩子中她是小霸主,把其他不服她的男孩子打得满地找牙,小小年纪就显露出领导的统筹能力。
长大后比母亲严加管教,渐渐也有了悟性,不再贪玩,转而专心攻读政治,帮助母亲处理政事,大有继承母业的准备。
慕容宛几年前组建了一支女子蹴鞠队(足球队),技术一流,节日祭典经常入宫中进行表现,深受宫廷贵妇欢迎。
“重头戏来了,每次看表演,最期待的还是宛儿的蹴鞠,宛儿这回你得把你的翻新花式样展露给哀家看。”太后对慕容宛大加赞赏
陪同在太后身边的慕容夫人笑:“太后,你可不能对这个丫头太夸张,她呀一夸张就骄傲,这可不行。”
“宛儿人长得漂亮,聪明又能力出众,简直就是年轻时的你,你要好好培养她,将来成了钰儿的王妃,可得多多辅助他。”
“当然,臣一定会她严加管教。”慕容夫人喜上眉梢。
原来太后打算将慕容夫人的女儿嫁给自己儿子,不过以慕容夫人的实力以及忠心程度,太后拉拢她也是必然的。
“太后,每次表演都是女子间的对抗,看多了未免乏味,今次不如我们邀请几位男儿加入,比赛必定更精彩。”
慕容宛鹅蛋脸,肤若凝脂,眼睛又大又黑,炫亮绽放光彩,一字秀眉,漂亮中带着别具一格的英气,在一群柔美娇花似的女孩子中,显得特别出挑。
“这个建议好,不知在场的矜贵子弟有哪位愿意加入,上演一场好戏给哀家与众位小姐看,胜利的一队,哀家重重有赏。”太后对她的提议感兴趣,便问在场的年轻公子。
有机会在这么多千金面前耍帅,又能趁机讨好太后,公子们自然踊跃参加。
“喂,你会不会蹴鞠?”我兴奋摇着白夕煌的手臂,不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玩足球,虽然他武功高强,不过他是皇帝,好像也不是那种喜欢参加群体活动的份子。
“干什么?你想我下场去玩这种无聊的比赛,我是皇帝怎能和一群女子争球,太失颜面,不去。”白夕煌非常注重自己的光辉形象,一口回绝。
我翻白眼。
“哦,你不去,好可惜哦,你要自己呆在这里看了,我要下场。”
我看到蹴鞠早就心痒痒,宫里娱乐活动实在贫乏,而且诗情画意的文艺活动多,对我来说着实兴趣不大。
“你也会蹴鞠?”白夕煌一把抓住我的手,不高兴说,“不准去。”
我更不高兴:“为什么?好不容易有机会玩,连这个也要管,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白夕煌醋意横飞:“蹴鞠最容易碰到身体,我不能让你被别人占便宜。”
我黑线,原来他担心这一点,我还以为他怕我摔伤。
“我是皇后谁敢占我便宜,我踢飞他。”
“就是不准。”白夕煌很幼稚的威胁我。
谁管你,我举起手大声吸引全场目光:“我也要参加。”
全场目光果然唰唰投向我,千金小姐们不太相信的样子,其实除了慕容宛自己的足球队,真没什么小姐愿意不顾仪态在球场上又跑又抢,而我身为皇后,当然更加注重仪表。
可惜比起母仪天下,我实在更想在球场上挥汗如雨。
我兴奋说:“作为皇后坐在这里看,我觉得压力很大,不如下场与民同乐。”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囧然,纷纷表示摸不着头脑。
太后细细扫我一眼,悠哉游哉道:“也好,皇后要与民同乐这是好事,就安排到宛儿的对手组吧!”老妖婆估计想让慕容宛狠狠打败我,立即把我安排到另一组形势弱的。
“既然皇后也上场,朕也不能输给皇后,朕就加入慕容宛那组,不知还有哪位爱卿愿、意、加、入。”
白夕煌缓缓站起来,一双玩世不恭的眼睛冷冷扫过在场的男子,冰眸中含着隐隐的警告,刚才不少雀跃报名的公子都偃旗息鼓。
对他们来说无论是成为白夕煌的对手或是一组,都不是好事。而且皇帝现在看起来很不爽,还是不要触霉头。
“白夕煌,你干嘛要和我分开一组?还有别恐吓人家。”我拉扯下他袖子细声责问他。
这家伙该不会是因为我不听话,故意和我作对吧,这无敌小气鬼。
白夕煌别过头来,垂下妖异的眼眸得意凝视我,撇撇嘴:“这样你就只能追着我跑,别人也碰不了你。”
他也太野蛮了吧,居然用这种方法限制我。
我气馁,眯起眼指着他:“白夕煌,你会后悔的!!!”
结果那些公子们都不怎么敢加入,只剩下几个不怕白夕煌犀利眼光的男人:谢庭筠、凌陌、段辞玉还有两个男的。
每组五人,三男加两女,我们这边蓝组是段辞玉、凌陌、我和探花郎以及一个女孩子。另一边就是以白夕煌为头目的红组,有白夕煌、谢庭筠、慕容宛以及一男一女。
我们分别换上箭袖的骑马装,腰束锦带,干净利落,分立在球场两边。
清风拂脸,蔚蓝如洗的天空与绿草茵茵的蹴鞠场,我仿佛回到世界杯的日子里,身体里的热血沸腾了,真是青春激扬的夏天,充满希望和冲劲,我王朝颜一定会在这个世界活得快快活活。
“喂,你真的会蹴鞠?”
凌陌一身蓝白骑马装,束起头发,整个人显得阳光帅气,迷死人了,我偷眼看刚才坐在他身边的两个小姐,她们目光都凝固在他身上,连小姐的矜持也忘记。
我一脸熊熊斗志:“等会儿你就知道我的厉害,别小看我哦。”我一定会把白夕煌打得片甲不留。
“比赛不准使用武功,开始吧。”裁判状元郎一声命令下,把鞠球递给慕容宛发球。
我承认我小看了红组的实力,我以为谢庭筠那样文雅的男子,上场只是充个数,没想到人家脚法优雅,脚下的球就像在他脚上生根似的,控球技术非常棒。
而白夕煌,我也得承认我小看他,这人是球场上的精灵,速度快,又擅长突破直捣球门,在我方的疏忽大意下,给他一击长传,先得一分。
这样不行啊,凌陌是小孩子,肯定拼不过他们大男人,探花郎去了守门,另一个女孩子也只能与对手中的女孩势均力敌。
段辞玉稍微好点,但组里的队员跟不上,他再厉害也没用。看来还是得让我来出马,扭转局势。
“小喇叭,刚才不是说要让我后悔,怎么都没见你发威。”白夕煌边带着鞠球从我眼皮下溜过,一边不忘调侃我,姿态非常悠闲。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我对他怒目而视。
敢小看我,姑奶奶就给点颜色你seesee
“凌陌跟上我,本宫要大显身手了。”
我回头招手把凌陌叫上,然后帆船般冲向前面的白夕煌。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我这个人在现代是个球迷,很狂热的那种。
可在足球上我是没有什么天赋,不过我是后天努力型,非常努力磨练自己的球技。
每个与我打球的人,赛前对我轻视,但赛后都会感叹万分抛下一句话:我服了你。
至于我有什么绝招让大家对我叹服不已,接下来就要华丽丽揭晓了。
话说我像帆船般冲向白夕煌,等离他几步之遥,我瞄准位置,使出我的绝招之一。
“飞鼠扑。”我轻盈跃起,目标准确扑向白夕煌。
白夕煌估计没料到我来这一手,愣了下,就在这一瞬间我已经把他扑倒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大腿不放。
顿时全场响起惊呼声,大概是赞我这个扑得漂亮。
我扭头喜悦冲凌陌喊:“陌儿,快来抢球,我压住他,你快抢。”
跟在我背后的凌陌石化了,眼睛张得老大,不可思议看着我。
听到我吼,才如梦初醒,然后为难看着那被我辣手抢到的球,扭捏了下,像下了巨大的决心才把球踢走了。
白夕煌大概被我扑倒在地上,砸痛了背脊,英气勃勃的美男变成了肉饼。他支起身子,凤眸满是不敢置信,举手颤悠悠指着我,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拍拍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怎样,知道我厉害了吧,我早说过你会后悔的。”
我向他做了个鬼脸,快速闪了,让他抓住我,铁定一顿好打。
我拉着谢庭筠的袖子,扭头:“段辞玉,来抢吧,别犹豫。”
我抱着慕容宛的腰,把她拽住不能动:“凌陌,上吧。”
我把白夕煌按在身下肆意蹂躏:“快,趁他起不了来,快射门。”
由于我英勇的飞扑、拉扯、死缠烂打,种种不可思议的防守动作,让对方组员大为头痛,一见我冲过去就头皮发麻,球也掌控不住,结果形势大逆转。
我方以五比三大胜对手。
当我换回衣服,带着胜利的笑容回来时,全场肃静,大家一致用夹杂惊叹的诡异目光滋润我这个大英雄。
这群人真是少见多怪,虽然我球风是非主流些,不过结果胜利就是最重要,关键是把白夕煌顺利折腾到了。
刚才看他脸色发黑,又是无奈又是挫败,我心里就无比振奋。
白夕煌换回暗金云纹常服,额头上还顶着一个大包,是刚才被我头顶撞到的,一脸黑线瞪我。
“你那算蹴鞠吗?简直就是耍无赖,踢过这么多次蹴鞠,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无赖的对手,拽人、扑抱、压倒……无所不用其极,你看看大家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的面子被你丢光了。”
“无赖?哦,又没有说不准耍无赖,我知道你输了心里不好受,乖~~下次让让你,我是不是很体贴啊。”我拍拍白夕煌,以示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小丫头,我还要你让?要不是怕伤着你,你能扑倒我,早就被我不知甩到哪里去了。”白夕煌好气又好笑,玄色的眼睛深处带着宠溺的笑意。
我一想,倒也是。
像白夕煌这样的高高手,反应都是一瞬间的事,若真要躲开我,我连他一根头发也不可能抓到。
那要抢我的球更轻而易举,但是但凡球在我脚下,他都不敢伸脚来抢,这是故意让我吗?
不过这种被让着的感觉真玄妙,我并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心里暖呼呼的,幸福感溢满胸口,正是因为他宠我,想让我开心,才会故意让我。
这也算白夕煌的体贴,我忍不住微微笑。
“小丫头笑什么?嘴巴都裂开了,赢了比赛就那么高兴。”白夕煌轻轻掐一把我的脸蛋。
“赢了当然高兴,不过最高兴的还是我发现了某个人的体贴,这一点让我更高兴。”我拽下他的手,放在手心里,一点一点握紧。
白夕煌贴着我耳朵低声笑:“某人是谁?”
“某人就是一个名叫某人的人。”想让我说出他的名字,我偏不如他愿。
“就这样?”好失望的声音。
“对啊,就这样。”我得意大笑。
或许是我的笑声太大了,引来老妖婆的注目礼,那目光像是有刀锋似的,远远投过来,锐利得令人不能忽略。
我背对着她也能感觉到她算计的目光。
“皇上和皇后人前也如此恩爱,哀家的心头大石也放下了,对了梨妃怎么不在了?”老妖婆问。
从宴会的一开始到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太后也摆出一副与我们和睦谐美的慈祥态度。
不过我可不会单纯认为太后只是无聊摆个宴会给我们白吃白喝白玩乐。
她设宴是有目的,到了现在那目的也该展现了。
“梨妃身体不适,所以先回去休息了。”我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皇后和梨妃发生什么口角,梨妃不高兴就离开,是这样就好。皇后你不止要和皇上恩爱相处,作为六宫之首,你更应该和各位妃嫔和睦相处,做好作为皇后的本分。”太后摆出长辈的教训姿态。
“臣妾和其它妃嫔相处很融洽。”我不动声色回应,这老妖婆到底想说什么,我已经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善。
太后忽然望着我仁慈笑了:“那就好,知道什么是皇后的本分吗?那就是掌管六宫事物,为皇上分忧,更重要一点是让皇家开枝散叶,令皇上的后嗣丰富起来。现在看来这些你都还没做到。”
“掌管六宫的事可以慢慢学着,始终有一天你能学会,不过皇上至今还没有子嗣,这一点是哀家最担忧的事,你应该为皇上广纳贤德后妃,令她们雨露均沾,多多生下皇上的子嗣,这才能使我们白家兴旺鼎盛。”
我终于明白太后的用意,她不止想让我和白梨内讧,她还想打击我和白夕煌的感情。
她这番话冠冕堂皇,却像根利刺骤然插入我心里,引起我心中的惊涛骇浪。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避免去想,就怕破坏了我和白夕煌现在的恩爱。
可是这个问题逃避不了。
即使我想逃避,太后、白梨也不会允许我逃避。
我爱白夕煌,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自己的老公三妻四妾。
过去也就算了,将来我是不能忍受看到自己丈夫身边还有其它女人。
这不是善妒,也不是原则问题。
爱一个人,心里就容不下一根刺,爱一个人,会希望他完全只属于自己,就像男人无法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女人一样,女人也同样无法与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可我这样的思想,完全不符合这里的道德观念,也不符合一个正妻的作为,他们能接受吗?
我淡淡回转眸看着白夕煌。
他正因为太后的话而怔住,也转过眼来默默看我,嘴唇渐渐抿紧。
他的眼光突然变得很深沉,我看不清他的情绪。
一种不安在我心里一点点滋生出来,我的心慢慢钝痛起来。
其实他们接不接受,根本不是我所在意的。
——我只在意他能不能接受。
现在我发觉我其实并没有信心,白夕煌他从小就接受着三妻四妾,夫权为纲的思想长大,也许根本不会认为有一群妻妾在身边有什么不对。
而且过去他的女人就数不清的多,他习惯了这种花花公子的生活,能因为我抛弃左拥右抱的奢靡生活,从此只对我一心一意吗?
还有一点,他是个皇帝,后宫的妃嫔与政治维系紧密,如果他聪明也该明白联姻是壮大他实力的一大有力武器。
所以从古到今,皇帝的后宫女人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个,他也只是千千万万皇帝中普通的一个。
这样分析来,我竟然没有一点胜算,后宫毕竟后宫,残忍而现实,浪漫和真爱也许只是梦想。
或许是我太天真了,期望他只有我一个女人。
可是如果他真的愿意为我做到六宫无妃,尽管很困难,那也不是不可以的。
就像明朝明孝宗朱佑樘,一生只有张皇后一个妻子,夫妻情深意笃,相互扶持恩爱终生。
我很羡慕那对帝后,可是中国五千多年历史里也只有这么稀罕的一对,说明这种事是那么可贵难得。
白夕煌愿意做朱佑樘吗?
而我能有张皇后的幸运吗?
这些我都不确定。
可是我要争取,无论最终的结果是怎样,我都要去争取一番。
我的爱情不该由别人来主宰,我的爱情也不容许朝三暮四,我要争取我的爱。
见我沉默不语,太后指着下面那些千金小姐,开始说出今日赏花宴的最终目的:“为此哀家今天请来了京城里贤惠兼有才德的小姐,皇后看看哪位小姐贤德,就选在皇上身边,为你分担下广散子嗣的重担。”
果然如此,老妖婆咄咄逼人,非要把我逼到绝境。
我冷淡抬起头,直视着太后狡诈的眼睛:“母后,你也知道皇上最近刚受了剑伤,以臣妾的医术诊治,他的身体现在并不适合选立妃嫔,这事以后再提。”
太后弹弹长长的金指套,不慌不忙道:“那也不碍事,反正先选进宫里,以后再圆房也没问题,选妃的事迟早都得办,不如趁现在这么多闺秀聚集在这里,解决掉好了。刚才小姐们也表现了才艺,皇上皇后也看到了她们的品貌,心里该有人选。”
我咬紧嘴唇,手指紧紧攥成一团,心头的坚持却不容许我屈服。
“我认为这里的小姐都没资格成为皇上的妃子,所以不必选了。”
我的话一出口,引来一片哗然,下面那些千金小姐们更是用愤怒的目光盯着我,怒气中又含着看好戏的得意。
“什么,你竟然说在场这么出云国万里挑一的小姐没资格入宫为妃,王朝颜,你说话太狂妄自大,连哀家也不放在眼里。”
太后眼里含着一丝得意,嘴上越发得理不饶人,指着我大声责骂:“你不过是个书院先生出身,才貌品德都不合格,因着皇上喜欢你,哀家才容忍你入宫为后,你不反省自身的缺点,努力做好皇后的表率,反而善妒任性,阻扰皇上选妃,诞下皇嗣,简直大逆不道,你想气死哀家。”
看到太后凤颜大怒,四周看好戏的目光渐渐带上同情,那些千金们漂亮的眼睛里包含着不解。
她们细细打量着我,不明白我为为何公然和太后作对。
或许在她们眼里,我这样的努力抵抗不准夫君立妃子的行径很愚蠢,或许在所有人眼里我努力争取自己的爱也很愚蠢。
谢庭筠投来担忧的一瞥,斟酌了一阵,帮我说话。
“太后,皇后擅长岐黄之术,不辞劳苦,努力为百姓治病,这份品德丝毫不逊色于历代皇后,她只是换一种方式履行皇后的指责,这是值得称道的事。至于刚才的话,皇后必定是因为担忧皇上身体,所以一时失言,并无其它意思。”
“你……哼,就算她医术高明,但是作为皇后也必须注意言行举止,这样有失体统的事,哀家不想再看到。”太后不高兴扫过谢庭筠,对他帮我说话的事,甚是恼火。
小凌陌在那边一直皱着眉头,当太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我,小家伙也按捺不住,站起来替我辩护。
“皇后娘娘说话坦诚不造作,比那些嘴上说的好,背后又一套的人好多了。连我父王也盛赞她是真正心底纯良的女子,我父王看人一向精准,她一定会成为大秦的好皇后,太后娘娘你何不试目以待。”
我顺着凌陌的声音看去,凌陌对我微微点点头,我心里一片暖洋洋,感动的热潮冲刷着我柔软的心脏。
我以为我孤独抗战,没想到还有两个人站在我这边,当我受到欺负时,毫不犹豫帮我说话,抵挡射向我的刀光剑影。
可是我被太后围攻,最该为我说话,鼓励我的白夕煌却沉默了。
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憋得慌,憋得难受之极。
手渐渐僵硬了,心堕入冰冷的世界里,一寸一寸冻结成冰。
南郡王一向是太后争取的对象,凌陌的话她再不愿听,也得给几分薄脸,因而笑说:“看不出皇后收拢也挺会收拢人心,既然右相和小王爷都称赞皇后的为人,哀家也没什么好说。”
她话锋一转,还是不肯放过我:“但是历来后宫一后四妃九嫔是规矩,现在只有一个梨妃,还有一些没名没分的女人,这怎能行。体谅到皇后与皇上才新婚,恩爱情深,哀家也不忍拆散你们夫妻感情,不过至少也该定下四妃的名分,才是皇家体统。”
老妖婆的话句句刺耳,步步紧逼,把我逼得退无可退。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太后的攻击,再反抗说我就是不允许白夕煌立妃?那么太后就能堂而皇之治我罪,谢庭筠、凌陌刚才对我的维护就白费了。
可是要我点头答应,比切掉我的头还痛苦。
我真不明白这些古人,逼着别人的妻子帮丈夫娶妾就那么高兴。
她们也是过来人,很不愿意自己丈夫娶妻立妾,她们不敢反抗,却逼着反抗的我和她们一样承受着这种痛苦。
可是主导权从来都不在我手上,也不是我说不立就能不立,白夕煌决心要立,我的阻扰根本没有任何分量。
太后知道我不愿意,所以故意要我亲口说出愿意帮夫君立妃,让我痛苦无比。
我侧过身,对着白夕煌浅浅笑,低声问:“你看太后一直逼着我要立妃,你就没有话要说吗?我不明白立妃的人是你,为什么偏偏一定要来逼问我,决定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你说你想怎样,我立即把你的意思告诉太后。”
我想我此时的表情,必定比哭还难看。
刚才踢球时,我还感到幸福无比,这一刻我却掉入痛苦的炼狱。
皇宫就是皇宫,幸福不过是瞬间的昙花一现,而痛苦却是现实中长存的。
“颜儿,如果我要立妃,你会怎样?”
白夕煌抬起我的下巴,一瞬不瞬看着我,细长的凤眸里有我看不清的迷雾,低低的声音里隐约带着丝哀伤。
“砰”我想我听到心轰然破碎的声音。
即使心脏还在跳动,但是我知道它已经碎裂在我身体里,缓缓地流出血。
白夕煌的脸孔在我眼中一片朦胧。
他在说什么,我听懂了,却又像听不懂。
我茫然看着他,突然觉得他离我好遥远。
心口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比钝刀子割肉还要痛苦千倍,胸口里鲜血翻滚沸腾,我感觉到喉咙里冲起一股血腥味。
我急忙捂住嘴唇,努力压下嘴里那口腥甜的鲜血。
那次强取心头血的后遗症还是犯了,尽管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服药,但是这心口疼会因极端情绪的刺激而犯病。
原来强取心头血那时的痛,并不是最痛。
那时纯粹是肉体上的激烈痛苦,再痛也可以忍受过去,因为那时的我满怀希望要牺牲自己救活他。
可是现在比那时更痛,痛得难以忍耐,因为我心里只有悲伤绝望,心疼到失去知觉,连身体也开始有规律的发冷发热。
“颜儿,你不要这样,无论娶多少,我心中唯一爱的只有你。”白夕煌握着我冰冷的手,话语里含着怜惜和隐忍的痛苦。
我的眼里溢满了泪珠,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一把穿心的利剑,毫不犹豫插入我的心,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觉得痛,痛切心扉。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帝王,你必须用联姻来巩固你的势力,立妃是必须的事,你并不喜欢她们,一切都因为迫不得已,我明白的,我都明白。”
可是有些事我还是不明白。
我已经痛得没有了知觉,只是机械说着话,灵魂像脱离了身体,不知该飘到哪里去。
“既然知道我的难处,为什么不能体谅我?我答应你,她们只会得到妃位,她们的孩子都不会立为太子,只有我们的孩子可以继承大统,颜儿我会最宠最爱你,好不好。”
白夕煌拿着手绢轻柔擦着我的眼角,低声近乎哀求。
最宠最爱我?即使你最爱的人是我,可是为了权力,你还是不会为我放弃一丝一毫,而我却为你放弃了我一半的生命和健康。
“我明白你的苦衷,我只是不明白爱情……即使付出了一切,最终的结果还是那么伤人。”
口中血腥味越来越浓,我已经压制不住,再不走我也许会成为一个笑话。
一个因为反对自己夫君立妃而气得吐血的笑话。
我颤悠悠站起来,按住疼得没知觉的心口,惨淡一笑.
“白夕煌,不要求我体谅你,我不是什么贤妻。你的决定我阻扰不了,但我不会亲口说出我愿意让你娶别人的话,因为我不愿意。这里那么多名门望族的千金,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可是亲眼看着你选妃,我会很难过,所以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
我拨开他握着我的手,这个人从此不再属于我,或许他也从来没有属于过我。
一切都是我太天真。
一切都是我痴心妄想。
“颜儿……”白夕煌心痛叫唤我,手却渐渐松了我的手。
“臣妾身体不舒服,先行告退。”我机械向太后行礼。
“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看来今日的赏花宴并不能令皇后满意。你的脸色好苍白呢,也罢,你先退下吧。”太后满意出声。
我已经不想计较太后的得意,我只想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