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隐藏的危机

第二十五章 隐藏的危机

第二十五章隐藏的危机

“颜儿……”白夕煌欲言又止,过了良久还是没有说出原因。

我心中仅剩的那一丝期盼湮灭在漫天的失望中。

“说不出原因吗?我想我明白了。”

还能有什么原因,不爱自然就是最大的原因。

我原本也不相信。

他曾经把我宠到天上,怎会不爱我?

可是除了这个原因,又有哪个原因可以解释这一切。

“颜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根本不明白。”

我冲他伤心大吼:“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颜儿,给我点时间,我以后会告诉你一切,请你相信我。”

白夕煌眼中的痛苦表露无疑,他一把搂过我紧紧抱在怀中,好像我是他生命里唯一的阳光,失去了他会立即枯萎。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落在他颈上,我真的糊涂了,他的痛苦是那么真切,可是他却不肯对我坦白。

“白夕煌,你不肯相信我,所以说不出原因,却要求我无条件相信你,你好过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白夕煌沉痛吻着我的头发,低低的嗓音里藏着无尽的哀求。

“颜儿,再相信我一次好吗?这次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可是我已经害怕了,我好害怕。

当全心全意去相信一个人时,就是把心毫无防备呈现出来,如果那人懂得珍惜自然是好,可是若不懂爱惜,心会被伤得体无完肤的。

我还要不要去冒险,现在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承受再一次的绝望。

可是我为这段感情倾注那么多心血,就这样放弃,我不甘心。

“好,我再信你一次。”我再次把我的心交出去。

白夕煌把我搂得更紧,在我耳畔一声一声呼喊我的名字。

“咳……”刻意的咳嗽声从殿外穿入。

我抬头从白夕煌肩膀上看过去。

齐韫一身太医署黑色官服,手中提着一红木錾银药箱,踏着缓步而来。

他深沉的目光正若有所思打量着我和白夕煌。

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却直觉他有心事。

“你怎么现在来了,我不是说吩咐你下午过来吗?”

白夕煌放开我,淡淡扫过齐韫,脸上有愠色。

“微臣担心皇上而已,而且微臣也有一事想启奏。”

我疑惑:“白夕煌,你身体不舒服,让我瞧瞧。”

一直没注意到,白夕煌今天的脸色略显苍白,刚才抱着我时,皮肤亦是冰凉冰凉,似乎真的有点不对劲。

我伸出手想抓住他的手把脉,白夕煌却躲避开去,笑着摇头。

“没事,你别担心,只是这些日子操劳过度,身体亏损,精神不济,所以叫齐韫给我开些药调理一段时间。”

我仔细看他脸色,确实是疲劳过度的症状,或许他是怕我担忧所以不让我为他诊治,反而把齐韫叫过来。

“齐韫,你还有什么事?”

齐韫闻言淡淡扫过我,然后开始禀报:“蜀州郡近来疫病多起,臣想在蜀州多建十几间医馆,减轻时下医馆的压力。”

白夕煌点点头:“嗯,这个准了,朕会下旨命你负责此事,再让国库拨些银子给你,尽快起好医馆招募大夫为百姓看病。”

“谢皇上,近来镇国寺的菊花开得正好,臣对那菊中之王“墨云”非常感兴趣,还请皇上赐我一株。”齐韫目光凛凛,眼中的渴望之光极其热烈。

我心下奇怪,这个齐老头什么时候对菊花又来兴趣了。

平时也没见过他对药花以外的花草感兴趣,这回倒是风雅起来了。

“齐韫,那墨云摘了可惜,还是留着吧。”白夕煌眼神沉沉,目光警告般落在齐韫身上,似乎对齐韫的要求很不高兴。

我更奇怪,有必要为一棵菊花生气吗?

白夕煌也不是那惜花之人,齐韫不过求盆菊花也不给,这对默契的君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见外了?

齐韫无畏抬头直视白夕煌,严肃道:“皇上,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臣不想丧失了此次机会。”

白夕煌转过头为难看着我:“颜儿,你说该怎么好?其实我并不想摘那墨云,但是等秋天过去了,就没有机会。你帮我拿个主意好吗?”

“既然齐韫那么喜欢那墨云,就送给他了,有必要这么为难吗?”

我觉得这对君臣越发玄了,还来征求我的意见。

一棵菊花而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讨论什么绝世美人。

“谢谢娘娘亲口允诺,皇上,既然娘娘都愿意割爱,你就没有必要再顾虑,臣今日就去取那盆菊花回来。”

齐韫郑重其事叩谢我,语气中有藏不住的兴奋。

我回到太医署后,决定先去看看南郡王府看看神秘人的康复情况。

“凌陌,想不到你穿起朝服也像模像样,一副大好少年形象,朝气蓬勃,帅呆了。”

我下了车,听闻我来访,凌陌亲自出门迎接。

今天他刚下朝,还穿着朝服来不及换下。

头上戴了攒珠七宝玲珑冠,箭袖端庄的黑色麒麟官服裁剪得非常合身,脚上乳白缎子朝天靴,绣着淡蓝的云纹。

这身衣饰衬得他越发眉目清朗,脸如冠玉。

真是大秦的美好花朵,大秦的将来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虽然挺麻烦的,不过跟着户部尚书办事,总好过整天在国子监呆着读死书。”

或许是穿了朝服的缘故,凌陌说起话来别有一份意气风发。

神态间也渐显露出世家子弟的大气风范。

“凌陌,你得努力点,当个比你父王还厉害的王爷,为天下人谋福。”

“那是自然,我要把贪官污吏都荡除,还大秦一个清明的政治。”

“呵呵,理想不错,小朋友继续努力吧。”

我拍拍他,这个理想可不简单,就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不过有理想就有动力,至少他懂得树立正确的价值观,没有被官场污染。

我俩来到神秘人的修养之处。

我仔细检查了他愈合情况,结果很满意,他比我想象中要康复得顺利。

“凌陌,我再开些药方给你,以后你按着方子给他调理就行了,对他我的义务已经完成了,再过一个月他大概好得差不多,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我看看床上那孤零零的神秘人,不禁觉得心酸。

我迟疑提出建议。

“你如果知道他还有什么亲人,最好找他的亲人来,亲人和他经常说说话,对刺激他的意识有神奇的作用,或许他会因此醒过来。”

凌陌没好气瞥我,又瞥瞥如同尸体的神秘人。

“我连他是谁也不知道,哪里知道他有什么亲人,父王对我也一直隐瞒着这事,不过既然父王这样谨慎,自然有他的道理。我看这个可怜人能惨到这种地步,大概也没什么亲人在世上吧!”

我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看他这种惨状,身世必定不简单。

只怕在他遇害时,他的亲人也难幸免于难。

“听服侍的人说,他时不时手指会动几下,说明他的身体已经有轻微的知觉,如果不能用亲情这方法刺激他醒来,或者也可以考虑下其它方法。”

我开始想起现代千奇百怪的刺激植物人方法。

“要不要锤击他脑袋,昏迷的犯人打一拳脑袋都很容易醒过来。”凌陌提出暴力的方法。

“馊主意,你别打不醒他打死了他,他昏迷这么多年,脑袋里的神经都很脆弱,哪能用对付平常人的方法对待他。”

“那你说怎么办?”

“嘻嘻,姐姐我想到了个好法子。”

一个颇为邪门歪道的方法从我脑海中凸现,我一拍手掌,兴奋摇晃凌陌。

“凌陌,你去找一个过尽千帆、对付男人经验老到的妓女来。”

凌陌瞪大眼,涨红了脸:“找、找妓女?姐姐,他像条死尸一样,即使他意识还在,也有心无力。你让女人折腾他,这是什么鬼法子,你想害死他啊?”

我用力戳凌陌的额头,自信扬下巴:“小朋友,你有所不知,从医学角度来看,男人生理结构中最敏感的部位,就是那地方。同样的刺激,在手和在那地方,效果可是差之千里。我叫你找妓女来,就是想让她从那地方刺激他的神经系统,保不准就醒来了,现实中可是有成功的先例。”

“他是父王的朋友,这样会不会太辱没了他,好像不太好吧。”凌陌迟疑看着神秘人。

“反正现在他也是半死不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能醒来就是最幸运的事,管它是用什么方法。如果他真的醒了,他感激也来不及。”

“那好吧,我让管家去找妓女。”

诊完神秘人,我打算回太医署。

凌陌又送我出去,我俩在花园中悠游行走着。

院里秋意浓浓,绯红的枫叶落满回廊,三片五片交叠在一起,明艳的绯色映照油黑的木板长廊,分外漂亮。

桂花也开了,香气游动在院子每个角落,淡淡的芳香,沁人心脾。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院里开得最傲然的一丛丛菊花。

“凌陌,镇国寺的菊花很有名吗?”

我想起今早古怪的齐韫和白夕煌,以及他们那颇像隐喻的交谈。

现在想来疑点重重,越思考越觉得内中有问题。

“镇国寺的菊花?那里的菊花确实云集全国的名品,不过有名的不是菊花,而是一年一度的赏菊盛会。”

“赏菊盛会?”

我初来京城不到一年,倒是没听过什么赏菊盛会。

凌陌向我详细解释:“对呀,菊是花中四君子之一,文人雅客都喜欢栽种名品,到了入秋,京城就举行这个赏菊盛会,让各家爱菊之人拿出自己的名菊,一起放在镇国寺让人观赏。”

“哦,倒是一件风雅之事,你会参加吗?”

“我父王有几盆‘柳丝晨霜’,过两天我也遣人送去。”

“凌陌,你有听过什么菊中之王‘墨云’吗?”我满心疑问。

凌陌细细想了想:“墨云?我对这些花之类也不感兴趣,大概是上年评选出的菊王名品吧!你对这个感兴趣,倒是可以去请教谢庭筠大人,他家可是出了名的菊花世家,家徽就是一朵金菊,他们家人最擅长栽种各种稀罕的名菊,这个菊花盛会也是他十年前发起举办,能够夺取菊王资格的,大概也只有他珍藏的名品菊花吧。”

“你的意思是墨云是谢庭筠的菊花?”迷雾重重中我抓住了一点亮光。

凌陌笃定回答:“应该是,像他那样的爱菊之人,菊王的名号又怎会落在其它家?”

齐韫说今天要去折墨云,这墨云是谢庭筠的心爱之物,又怎会轻易送给他?

齐韫分明是话中有话。

我想起他提到折菊那振奋的神态,以及眼底隐藏的尖锐暗光。

一个大胆的念头,电光火石间冲入我脑海中。

折菊,也许折的不是菊花,而是菊花所代表的人。

齐韫想杀谢庭筠!

所以他必须要征求白夕煌的意见。

而白夕煌一直犹豫不决,话中颇有顾虑,目光不时飘向我。

因为他知道谢庭筠是我的朋友,杀了谢庭筠我会难过。

他心中愧疚,为减轻负罪感他来征求我的意见,而不知情的我糊糊涂涂中允许了这件事。

“颜姐姐,你怎样了,为什么突然嘴唇煞白?发生什么事了?”

凌陌见我听完他的话,陷入古怪的沉思,神情瞬息万变,急忙摇晃我。

我心扑扑跳个不停,心慌意乱。

尽管一切只是猜测,可是我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会成为事实。

我黯然神伤:“凌陌,或许我做了一个错事,现在我又要去做一件不知是对还是错的事。”

我不该允诺齐韫,而在无意中答应了他们之后,我又不得不阻止他们的行动。

我怎么能让他们杀了谢庭筠。

他是我在这里结识的好朋友,我放在心尖上珍惜的朋友。

如果凌陌遇到危险,我会不顾一切去救他,谢庭筠也一样。

我不能让我的爱人杀掉我的朋友。

何况谢庭筠有什么错,他不过是错在是白夕煌的敌人而不是朋友。

用暗杀这种卑劣的手段去铲除阻碍自己的对手,也是我不屑的行为。

“什么对对错错?你认为该做的就去做,你心中有了对错的判断,又何必在乎别人的衡量标准。不过你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凌陌说出一番深刻的见解,令我刮目。

我听到他老成持重的话,不禁笑了:“还真的要你帮忙才行,凌陌把你王府里的护院护卫都找来,我们得走一趟镇国寺,今日的折菊行动既然在那里,想必谢庭筠也在那里,希望我们及时赶上。”

我和凌陌快马加鞭,领着一队侍卫奔向镇国寺。

我没有把心里的猜疑告诉凌陌,只是说镇国寺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毕竟在一切未证实之前,我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

即使真的是他,我也不能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令他名声扫地。

我说到底也是个自私的人,偏心于自己的爱人。

我们来到镇国寺的大门前,门口有侍卫把守。

因为这里是佛门福地,深得百姓敬畏,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故,是京城一处清净地,所以一向守备不深严,只有门口有几个侍卫。

凌陌麻利御马停下来,谨慎看着寺门的护卫。

“到了,姐姐,咱们领着这么多人,若没有合理的理由进去,以后被有心人质问起就麻烦!”

凌陌对我极其信任,听我的话把十几个护卫找来帮忙。

我脑筋一转,主意就来了。

“咱们就说刚才追捕一个贼人,发现他翻墙入了寺院,为了寺院内的大师安全,特意来抓拿,这个理由够充足了,再加上你凌世子的头号,他们必不敢阻拦。”

“姐姐,你的谎言还真是顺口拈来。”凌陌溜大眼。

凌世子亲自来抓拿犯人,当然没人敢拦阻。

我们一路飞奔入寺内。

问明僧人,僧人果然说右相谢庭筠今天确实送了几盆菊花来,现在正在后院里安排赏菊盛会的事宜。

我和凌陌对视一眼,立即运起轻功直往后院冲。

穿过几个寺院后,我们远远听到激烈的打斗声,还有声声惨叫。

我心里着急,也不知谢庭筠现在情况如何,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种生死时刻,一秒钟也足够让致命。

我取出袖中的信号烟花,发了向那打斗的院子里,烟花在院中爆裂,一股奇异的香气四散开来。

我高声疾呼:“五步穿肠散,大家闭气。”

这当然不是什么穿肠散。

只是一种烟花,不过与普通烟花不同的事,我在里面加入了追踪用的追魂香。

发射烟花,我只是想来个突击,让那些来暗杀的人惊慌,争取多一点时间。

果然院里的打斗声立即低了下来。

我们冲进去,烟幕迷蒙中,我看到一地血淋淋的侍卫尸首。

我急忙从烟幕里寻找谢庭筠的身影。

几个蒙面黑衣人出手狠辣,大占优势,把护着谢庭筠的三个侍卫割喉而断,扑通几个人头滚落地上,热血洒满地上,场景令人恶心欲吐。

一个黑衣人狞笑着伸出手上的铁爪,向谢庭筠胸口抓去。

“不要。”我惊恐尖叫。

凌陌比我反应更快,一把刀已经闪电飞出去打向那个人的手。

那黑衣人在空中伶俐转了个弯避开飞刀,又继续向谢庭筠心脏抓去。

我飞扑过去,把谢庭筠扑倒在地上,滚了几个圈,避开了那黑衣人的一抓。

凌陌带着侍卫冲上来护着我们,和那几个厉害的黑衣人打斗起来。

多了十几个侍卫的加入,形势顿时大逆转,占上风的黑衣人渐渐落入下风。

我扶着谢庭筠站起来。

“小颜,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庭筠不愧是身居高位的男人,即使刚才差点丧命,现在依然处变不惊。

他发冠凌乱,衣服染满了血。

不过脸色并无太苍白,这血显然是侍卫溅过来的,我略敢放心,却依然不敢大意。

那群黑衣人武功高强,若是突围而出,我还真不能保证谢庭筠的安危。

“现在先不说这些,你跟我先出去,刀剑无眼,若是被伤到那我就白救你了。”

我拉着谢庭筠往院子外跑。

刚走出院子不远,一条黑色纤细的身影如鬼魅般追了出来。

我大吃一惊,到了现在他们还不想放弃,真是阴魂不散。

“嗖”凌厉的暗器破空而来,发出令人惊颤的与空气摩擦声响。

我急急转过身横剑在胸,一枚日光下泛着淡蓝色泽的旋花形暗器,挟着巨大的内力袭来。

我不敢大意,用力挥剑一挡,“叮当”剑断成两截。

而那暗器居然在空中转了个圈,落回那窈窕的黑衣人手中。

那黑衣人从身形看来,分明是个女子,然而她的内力深厚,兼之出手狠毒,使尽全力。

仿佛要把我置于死地。

那股巨大的内力不止打断了我的剑,还把我的手震得发麻。

“小心。”谢庭筠在一旁提醒。

那黑衣人并没因失手而放弃,立即又发出一只暗器,以惊人的速度直冲我心脏。

我拉着谢庭筠往旁边飞快一闪。

险险躲开那擦身而过的暗器,却因闪避太急而摔倒在地上。

我大骇,这些人明明是来杀谢庭筠的。

可是面前这个杀手两次都是把暗器射向我的心脏,根本就不理会毫无还手之力的谢庭筠。

而且我看那杀手幽黑的眼眸狠绝盯着我,里面布满怨毒。

仿佛我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颜姐姐,快闪开。”

凌陌惊恐的叫声传入我耳朵,伴随这一枚快如闪电的暗器而来。

我连反应也做不出,刚才那一躲已经是我的极限,现在跌倒在地上,我又怎能躲得开。

我只是没想到我会是这种死法。

我更没想到谢庭筠会扑在我身上,“噗”那暗器洞穿了他肩膀,从我颈边划过,引来一阵尖锐的痛。

一股鲜血喷散在我脸上。

我错愕抱着谢庭筠倒下的身体,脑袋一片空白,耳膜轰轰作响,世界一切喧嚣都消失在我耳边。

我只看得见谢庭筠破烂的银色衣袍上鲜血如泉涌。

我抖着嘴唇:“你为什么这样做?”

谢庭筠艰难裂开嘴笑,嘴巴却留下一行鲜血。

“你是来救我的,不能没救到我就死了。”

我颤抖扶着他。

“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活你,没事的,你要忍住。”

“颜姐姐,那些黑衣人逃走了,谢大人怎样,快点送他到太医署?”

凌陌紧张冲过来,扶起谢庭筠。

我抹了把眼泪,勉强镇定心神。

“来不及了,现在得先给他止血,否则他性命堪忧,凌陌你抱他到床上,我去问寺院的僧人拿药。”

幸好谢庭筠的伤口在肩胛下。

虽然被洞穿身体,万幸的是并没有伤到心肺等内脏。

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为他清理伤口,接上破碎的骨头,并缝针上好药。

从房间里出来时,夜幕已经降临。

“姐姐,谢大人怎样?”一看我出来,焦急守候在外面的凌陌立即追问我。

“不用担心,他并无性命之忧,那伤口看着可怕,不过因为没伤到内脏,所以也没有多大的危险。”我柔声安慰他。

凌陌顿时神色松懈下来,接着有些迟疑说:“幸好这次谢大人舍身相救,要不然颜姐姐你就惨了。姐姐,谢大人对你挺情深义重。”

我愣住,心中涌起了分外的沉重。

我也没想到谢庭筠会舍身救我,我只不过是他一个普通的朋友,并且还立场不同。

他这种做法,令我深受震动。

心中的感动之情难以言语,他这份恩情,我怎么报答得起。

“凌陌,我是不是很幸运?不但有你这样可爱的义弟弟,还有谢庭筠这种情义深重的朋友,我这辈子可真没白活,我感激上天让我认识了你们,让我知道除了爱情、亲情外,还有友情也是那么可贵。”

我太幸运了,上辈子没有的一切,这辈子都得到了补偿。

因为这一切来之不易,所以我想好好珍惜它。

我不能再看到我的朋友受到伤害。

爱情很重要,友情同样重要,我不能再因为爱而盲目下去,对着身边人的错误睁一个眼闭一个眼。

如果爱让我失去了原则,违背做人的良心。

我还是当初那个王朝颜吗?

我不想最后连我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

我回到宫中,直奔玉龙宫。

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需要我去做最后的证实。

在上书房里,我找到了白夕煌,他坐在案后脸色沉沉。

看到我进来,他目光骤然掠起,抿紧唇,可视线落在我颈上包扎的纱布时,立即掠到我身边紧张。

“颜儿,你受伤了?怎么会这样?”他紧张看着我的脖子。

我避开他的手,一瞬不瞬盯着他。

“他们没有告诉你吗?脖子这只是轻伤,不碍事,若不是谢庭筠帮我挡了暗器,你现在见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白夕煌幽暗的眼瞳一缩,怒气冲上来,心痛凝望着我的脖子,眸光流动着危险的光泽。

“那些刺客竟然敢这样伤你,我不会放过他们。”

我苦笑凝视他:“你真的能对他们下手吗?白夕煌,他们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那里,见到我破坏他们的计划,帮助谢庭筠脱险,所以怨恨我阻扰,对我痛下杀手,我能理解他们的做法。”

“颜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是我派人去刺杀谢庭筠?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白夕煌露出惊愕,脸沉了下来。

“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些暗杀一直以来都是逍遥教所为,我虽然是一个皇帝也没能力操纵那样一个神秘的百年教派,而且目前我也正在努力寻找抓拿凶犯的证据,连太后一派的人也从不怀疑是我所为,可是第一个怀疑我的人竟然是你,颜儿,你令我很失望。”

白夕煌握着我的肩膀,沉痛摇晃着我,仿佛要把我荒谬的念头摇出脑袋外。

“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是你,你一个皇帝怎么会和那些江湖教派有关系,我无法把整件事想通。可是若不是你,那一直无法抓拿到凶犯又是怎么回事?”

“搜遍了京城也找不到可疑的人,全城戒备也无法阻止凶犯逃逸,是怎么回事?因为皇宫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不会想到凶犯居然躲在宫中。即使派出再多的人搜查也只是白搜查。”我咬着牙,向白夕煌质问。

“颜儿,你说凶犯在皇宫,那你说谁是凶犯,拿出证明来给我看,你怎么可以凭着一丝猜测就怀疑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蛮不讲理?我知道谢庭筠的事让你难过,他是你的朋友,可我是你的夫君,你就为了一个外人来怀疑我吗?”

面对白夕煌的矢口否认,我心里的失望如同漫天的雪花,冷冷把我笼罩住,心口的痛难以抑制。

我凄凉看着他:“白夕煌,从头到尾我都信任你,因为我不想那个幕后黑手是你,即使现在我也不愿意相信是你。可是我不能对渐渐浮现的残酷真相置之不理,因为那会令很多无辜的人遭遇毒手,你也会错上加错,走入无可挽救的深渊。”

白夕煌苦笑:“你已经一口咬定是我,我再解释又有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证据摆在我面前,白夕煌,我从来都不想怀疑你,即使所有人怀疑你,我也会努力找证据为你开脱,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自己找到令我也不能不相信的证据?”

我那么爱他,尽管心中一直存着疑问,我也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怀疑他。

可是,证据摆在我面前,我不能再漠视。

我更不能让他变成一个为了铲除异己不择手段的禽兽。

白夕煌变了脸色,凤眸微眯:“证据?好,颜儿,我也想看看你所谓的证据。”

我深呼吸,平复下复杂的心情,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来面对他。

我没想到有一天,面对面谈判的对象会是我们。

或许这就是人生,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我只是想不到出现问题的是我们自己。

我们齐心协力面对风波磨难,最终却发现最大的问题是本身。

“白夕煌,今天早上你和齐韫那隐含深意的话,当时我没听懂,现在想来,齐韫不过是在用隐喻向你征求行刺谢庭筠的事。因为你知道谢庭筠是我的朋友,所以才会感到抱歉,询问我的意见,而什么都不知道我就这样答应了。”

“得到我允诺的你没有了顾忌,让齐韫去策划了下午镇国寺这宗行刺,如果不是我中途生疑,赶往镇国寺,你们就成功把墨云这朵菊王折下了,谢庭筠是太后党的中流砥柱,他一死,太后失去庞大的依傍,对你们彻底铲除太后的势力可谓极大的帮助。”

我坚定抬头,淡淡问他:“是不是这样?”

白夕煌反驳:“这就是证据?很牵强附会,你把猜测强加在这件事上,虽然听起来有一定道理,不过这只能算是捕风捉影,你没有任何依据,把这两件事连在一起。”

“当然这确实只是猜测,那就容我继续猜测下去,我猜测今天行刺的杀手里,有今夕何夕。我想问问,今夕何夕今天一直在宫里吗?”

我一直想不透白夕煌为什么把今夕何夕这两个武功高强的人扮作女子放在宫中。

现在想来,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

无事时是宫中随侍的宫女,漂亮灵巧,必要时化成为修罗杀手,将不利于他们的政敌一一剪除。

谁会想到这样一对姐妹花会是男人,更有谁会想到他们真正的身份是杀手。

“他们一直在宫里,这个宫里的人都可以证实。”白夕煌淡定回答。

“真的在吗?那可以让我见见他们吗?”我步步紧逼。

“你相见也没问题,他们确实在,我立即把他们叫过来。”

白夕煌立即派人把今夕何夕找来,今夕何夕进来后看到我俩气氛不对,颇为疑惑。

我仔细观察他们,他们穿着侍女服,女人的衣服宽大,把他们男人的身形掩去了几分。

他们的身形和我在镇国寺所见的几个人不尽相似。

不过我能确定他们确实是其中的两人。

见我不住打量他们,今夕首先耐不住问:“主上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若是没事我们先回去,我俩正在研究倭国送来的海明珠。”

白夕煌扫了我一眼:“他们人在这里,你还有什么疑问?”

我走到桌子边,取了两个细口瓶,放在茶托上,我取出两枚铜钱,递给今夕何夕。

“我想问你们谁能透过这个铜钱的方形口,把水一点不漏倒入瓶子中,谁不能沾到铜钱?”

今夕何夕迟疑了下。

我笑:“不用勉强,不要看这好像很简单,其实以前我考过十个人,只有一个人险险做到。”

我的激将法立即把犹豫的今夕刺激到,他从鼻子里哼了声,不屑道:“切,有多难,看我的手艺。”

今夕左手拎起瓶子,右手举着铜钱,集中注意力。

他缓缓把水倒成一条线,飘入铜钱小小的口中,果然也滴水不沾把水倒入瓶子中。

何夕也依葫芦画瓢,同样把水倒入瓶子里。

我看着他们的左手,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你叫我们做这个有什么意思?我们都做到了。”今夕何夕不解问我。

白夕煌同样眼神带着疑问。

我摸着那两个干爽没沾上水的铜板,慢慢向他们解释:“人在遇到比较麻烦的事时,都会下意识用自己最惯用的手去做事,滴水穿铜钱这试验,我让十个人做过,其中九个是用右手,只有一个人是用左手,因为他是左撇子。而恰好,十个人中只要这个左撇子成功了。”

白夕煌眉头几不可察蹙了下:“那你证明了什么?”

“我证明了今夕何夕都是左撇子,白夕煌,你还记得刑部验尸的结果里提供的一个证据,那些杀手发暗器都是用左手,同样是因为他们是左撇子。”

我做这个试验,确实只想看看今夕何夕是不是左撇子,而结果正如我所料。

所有的证据一步步揭开事实,我一直不想面对的事实。

“还是那句,这证据很牵强附会,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左撇子,你凭什么因为这个就认为他们是逍遥教的杀手?”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很多偶然加起来就是必然,白夕煌,为什么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你叫我信任你,可是你有信任过我吗?”

我眼眶渐渐湿润了,心揪住的痛个不停:“你身上藏了许多的秘密,可是从来没有对我坦白过。现在我想让你对我承认这件事,你就不能对我坦白一次吗?”

白夕煌见我流泪,目光黯痛,伸手想来扶我,挣扎一阵终是别开视线,僵硬回答:

“没有做的事,你叫我怎么去承认?颜儿,你想太多了,因为你心中一直对我心存疑虑,所以才会草木皆兵,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联系。”

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不肯承认吗?

我们间的信任就这样薄弱,无论多深爱,也无法将自己一切坦白给对方。

他非得让我把无法否认的证据拿出来,才承认这一切。

可是这种承认对我来说,已经失去意义。

我想哭却笑了出来,凝视着白夕煌,强忍着眼泪:

“白夕煌,我对你真的很失望,原本想你对我还有一点点信任,可是你把这最后一点也毁了。你想要证据是吧,那我就把证据给你看。”

我转头厉声对今夕何夕说:“撩开你们的右臂,你们臂下三寸之处,有一条暗蓝色的线。”

今夕何夕脸色巨变,惊疑不定盯着我。

我冲过去亲自捋起他们的衣袖,手臂上果然有一条横绕手臂的蓝线。

真的是他们。

我痛苦后退几步,感觉脚在发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他们手臂上会有蓝线吗?因为这是我设下的陷阱,我早就怀疑是你们,所以在镇国寺时,我发射了一枚追魂香,在场的人沾上了那淡淡的香气,半个月不散,并且手上会留有一条蓝痕。”

“刚才他们走进来,我已经闻到那股香气,无可否认他们就是刺杀谢庭筠的杀手。我在你面前做实验,一步一步揭露,只是想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可是……你没有。”

我的眼泪无声掉下来,这场质问令我筋疲力尽。

真相却远远没有过程那么伤人。

我一步步揭露的不是真相,而是白夕煌对我极度防备这个事实。

我们的距离从他不坦白那一刻起,已经越来越遥远。

“颜儿,你真的很聪明,可是你的聪明却用错了地方,为什么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我们就可以相安无事过下去,什么矛盾都不会有。”

白夕煌脸色灰白,深若大海的眼眸载满痛苦。

他径直走过来,把我抱入怀中,靠在我肩膀上。

可是这样的怀抱已经令我有了隔阂,再没有以前那种心心相映的甜蜜。

“什么叫我们的矛盾不会有?我们的矛盾一直存在,只是还没有引火线把它点燃。白夕煌,我和你的想法相差很远,即使我爱你,我也不可能为你放弃做人的原则。”

“我无法看着你成为为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暴君,你不能用无辜的性命堆成你通向王座的道路,他们也有活着的权力,你没有资格剥夺他们的生命。”

我想起一个月来惨死在他们手下的亡魂。

还有那些扑在灵枢上恸哭涕零的妻儿子女亲人。

我对他所做的一切就无法释怀,这样随意草菅人命,这和魔鬼有什么区别。

“颜儿,这就是政治,你只是把一切想得太天真,政权夺位的过程中从来都是伴随着血腥和黑暗。光明正大的只是表面功夫,我确实是利用这次机会杀了不少太后派的官员。”

白夕煌极力为自己申辩:“但是你以为太后他们就没有做过这样卑鄙的事吗?在我刚登记的几年还没有能力与她对抗,那些拥护我的老臣子被太后杀的杀,贬谪的贬谪,我如今也不过以牙还牙而已,这有什么错误?”

我摇头,这种报复和小孩子的意气用事有什么区别。

“白夕煌,你所做的一切确实对太后造成巨大的损失,可是受到最大伤害的却不是她,而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以及他们遗留下来的父母妻儿。何况像太后那种人迟早会下地狱,你干嘛以她做标准。她做了很多丧尽良心的事,你也要跟着做吗?”

我才不想他变成太后那样的人,我希望他能尊重人命,不要再让自己的双手鲜血淋漓。

过去的悲剧他没有能力改变,可是现在他已经可以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为什么还是改变不了生性里的残酷,漠视人命到这种程度。

“颜儿,我并非刻意报复,这里面涉及到政治的因素。这些人他们都是在要害部门办事,除掉他们等于剪除太后的有力帮手,若是可以通过此事打击太后的势力,瓦解她的党派,顺利掌控大权,那不好吗?”

白夕煌振振有辞解释他的暗杀行为。

“死了这十几个大臣,换来的是免去两党流血战争,你该知道一旦我和太后打仗,那死的就不止十几个人,而是成千上万的人。牺牲这小部分人,拯救大部分人,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误。”

“够了!”

我忍无可忍推开他,怒吼:“不要让我更鄙视你。你的话听起来好像有道理,可是杀了这十几个大臣,真的就能瓦解太后的势力吗?我看不出牺牲他们就能避免战争,白夕煌,你这次暗杀行动的出发点真的是为了不连累无辜百姓吗?”

“什么牺牲小部分人,拯救大部分人,这只是你敷衍我的借口。你连这十几个大臣的人命都不放在心上,你会在意那些如蝼蚁般的百姓?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开脱,你根本就不是那样伟大的人。”

我心碎轻声劝告他:“白夕煌,你不要一错再错,停止暗杀吧,不要再让更多无辜的性命丧失在你的欲望里,对你而言,争夺王位只是一场刺激的游戏,你不在意为此死去多少人,可是我在意。如果你继续做这种无耻的事,我会把真相公之于众。”

白夕煌握着我的肩膀一紧,眸中涌现怒气。

“颜儿,你是威胁我吗?”

我痛苦阖上眼:“是,我是在威胁你,你不在意我的感受,我没有能力阻止你,所以我只能威胁你,是你逼我这样做的,白夕煌,不要怪我。”

我一大早回到太医署。

收拾好药箱,我准备好治疗谢庭筠伤口的药品,准备上相府看看他的伤势如何。

由于昨天止血及时,谢庭筠昏迷的时间不会太长。

大概现在也醒过来了。

我也该亲口对他说声谢谢。

“小颜,你要上右相府吗?”齐韫站在我的书案前边。

从他的眼神,我看到了极端的不满。

昨天的事是他一手策划,被我破坏了,当然懊恼我吃里扒外。

不过我对他的讨厌同样多。

以前我只是以为他是个自私自利的狡猾老头,我低估了他的厉害。

从暗杀一事可以看出,他根本就是个狠毒的杀人犯,而且对自己所作所为毫不觉得羞耻。

现在我见到他只觉得心寒兼恶心。

我犀利直视他:“对,我不会让他死掉,不会再让无耻的人用卑鄙的手段伤害他。”

“是你逼皇上放弃这次计划吗?小颜,我一直以为你会帮助主上谋划,到现在我才知道你是真正阻挡主上前进的人。你不止不帮忙,你还要向着外人,极力阻拦我们的计划,我看错了你。”齐韫语气中带着阴沉的怒气。

我冷笑:“你看错了我?我也看错了你,你比我想象中更卑鄙,看着自己的主子走邪门歪道,你不但不阻止,反而助纣为虐。你这样的奸佞之臣,即使功成名就了,也只会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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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一般倾城:朝颜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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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隐藏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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