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幸福重逢

第93章 幸福重逢

第93章幸福重逢

“然后呢?”惠妃挑着眉问道。我嘿嘿一笑,“先挑挑么,万一赶哪天皇上高兴赏咱一匹……”

惠妃板起脸,轻嗔,“敢情你是打油水去的,我替万岁爷回你,不准!”德妃在旁边咯咯笑,我贱兮兮的陪笑:“娘娘,又不花您一针一线的,慷他人之慨的机会你得学会利用一下,你想想呀,送匹马给我那是什么难事呀,我呢,自然会好好回报您老人家……”惠妃眉头轻挑,细细听着我打算如何回报,“没事我常进宫讲讲笑话,多逗您开开心,俗话说笑一笑青春不老,这关系到娘娘容颜大事啊。娘娘青春常在,皇上自然喜欢得不得了,这是不是好事啊?”我记得有次皇上去谭拓寺进香,大轿前的顶马一排四骑,前后四排别提有多威武了,用的都是骏马良驹。它们昂着头,无论是跨大步还是往回蜷腿都整齐的不差分毫,马的蹄子往回蜷时,那种妩媚的样子简直像绣女在做针线。尤其马蹄子落地时齐唰唰的,掷地有声,走在长长的柳荫御路上,就像军队演操似的整齐肃穆。我巴不得自己也有一匹那样的良驹,所以极力蛊惑惠妃。

孰不知,惠妃不上当,轻哼一声端起茶来喝:“这听起来倒象是好事。”

这时,帐外传来皇上的朗笑:“好么,木兰跑惠妃这儿来打秋风来了?”话音刚落,帘子被人挑起,身着一袭明潢色衣袍的皇上阔步走了进来。惠妃德妃忙起身迎上去,我也跟着站起,向皇上行礼。“木兰见过皇上。”皇上平伸着手臂,正让两位妃子宽衣,惠妃一边伺候皇上,一边笑道:“万岁爷,木兰已经在这儿磨了好半天了,看样子盯上那儿的马了。”

“朕听见了,你得学学什么叫慷他人之慨是不是啊?”皇上眉眼带笑的朝我看来。哪句不听这句倒听得清楚,我心里嘀咕着一脸讪笑。德妃帮皇上洗净手,擦干,然后陪着皇上走过来在桌几旁坐下。

“木兰,想要什么跟朕说,朕不用慷他人之慨也送得出呀。”皇上愉悦的笑道。惠妃扯了下皇上的衣袖,劝道:“万岁爷,您别净随着木兰的性子来,她想要马,也得有过硬的骑术才行,她那点子能耐万一摔个好歹的,廷璐还不朝您要人?”

“万岁爷没瞧见,之前木兰的马给惊了,差点从上面摔下来,万幸的是被人救了,您说多险呀。”德妃又提及刚才的事。皇上闻言很是意外,详细问起经过,惠妃她们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学了。皇上频频点头,“木兰,你的聪明劲应该多往这上面使使,几年了,骑马还这水平,说出去让人笑话。三阿哥福晋比你还小一岁,人家的骑术不在骁旗营将士之下。”

这话倒听说过,三阿哥的嫡福晋董鄂氏,督统勇勤公鹏春之女,是在半年前与阿哥成的亲,刚过两个月时曾陪同太子和皇子们去皇家跑马场消遣,结果一展露手脚在场的所有阿哥都震了,想不到一个娇小玲珑的姑娘家竟练得一身出神入化般的骑术,连同去的皇子福晋们都看呆了。当时胤禔嫡福晋也在,找我拉家常时学起那天的事,说三阿哥见福晋很为他长脸,整个人别提多得意了,时时拉着她的手,对这个新过门的福晋甚是宠爱云云。此刻见皇上提及三福晋的事,我汗颜的频频点头,卖乖的说道:“是,木兰对三福晋的事也有所耳闻,对她的景仰有如涛涛之江水……”正要说连绵不绝时,忽见皇上抬头朝我看来,他眉头高挑,眼底多了丝丝疑惑,大概听我的口气过于献媚,想确定我是否真有诚意。也许是心虚的缘故,一见皇上看过来,舌头突然打了个磕儿,收到玩笑之心,低下头飞快说了一句:“有机会一定向三福晋讨教。”

旁边的惠妃早就捂嘴咯咯的笑出声了,德妃也抿嘴轻笑,拿手指点了点我。皇上深深看了我一眼,唇边的笑意渐次的扩大,戏谑的轻哼:“如今让木兰佩服的人可不多见了。你要想学骑术,朕可以让她教教你。”

“谢皇上!”我眼前一亮,抓住话头笑眯眯的追上一句:“对了,都说好马配好鞍,良将配良驹,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要是有匹好马对学习骑术还是大有助益的,是不是皇上?”

惠妃见我不死心,忍不住拍了我肩头一下,让我适可而止,一边劝说皇上:“万岁爷,您别听木兰的,我看她想马想痴了!”说着,冲我递了个卫生眼过来。皇上捏着茶杯轻抿了一口,旦笑不语,就在这时,李德全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启禀万岁爷,廷璐求见。”

“这下好了,管你的人来了!”惠妃释了口气。皇上放下茶杯,随口道:“进。”

廷璐掀帘而入,扫了室内一眼,很快看见我在陪着皇上惠妃他们喝茶,他大步进来向皇上行礼。“臣见过皇上。”皇上抬了抬手,笑道:“你来得正好,木兰想学骑术,正磨着朕要马呢,你说给还是不给呀?”

廷璐一怔,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想也不想的嘿嘿笑:“皇上,木兰那半调子水平,赐给她好马浪费了。”

“朕也是这么想的。”皇上点点头,抬眼看向我,“听见没有木兰,不是朕不给,是廷璐不同意。”皇上随口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到了廷璐身上,眼看快要到手的好马要飞了,我忍不住斜睨了廷璐一眼,小声提醒他:“那可是上驷院的好马!”廷璐也是好马之人,尤其喜欢上驷院的上等良驹,一听这话,眼前顿时大亮,他恍然明白过来,表情就象六月天似的说变就变,话头迅速一转赶忙更正:“皇上,木兰有好学之心这是好事,您若想成全她,我绝对双手赞成!”

皇上岂会听不出廷璐的心思,他眉头高挑,唇角带笑的轻哼:“你们小两口这时候的立场倒蛮一致啊。”

“那是,不能拂了皇上一番好意啊。”廷璐笑得份外殷勤。我也频频点头咐和,一脸贱笑的巴巴看着皇上。原本大方的皇上这时候倒迟疑起来,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缓缓放下茶杯,见茶杯空了,没等宫女上前,我抢先一步抢过茶壶笑眯眯的续茶。惠妃用手绢掩口跟德妃咬耳朵,两人低低的笑起来,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却仍被我听得一清二楚:“头回见着木兰这么大献殷勤……也学会拍皇上的马屁了……”

皇上想笑突然又忍住了,不着痕迹的扫了惠妃一眼,故意板着脸随意的淡道:“等会盟的事情过了,朕有了闲空,再带你们去上驷院挑马如何?”我和廷璐面露喜色,齐谢恩。我们陪皇上聊了会儿天就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廷璐奇怪的说道:“你注意到没有,皇上的表情好怪,好象舍不得赐马似的。”

“嗯,我也瞧出来,按说我们要一两匹马对皇上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不会舍不得不给吧?”我颇为疑惑。廷璐耸了耸肩,朝前走去,我看了看帐子突然兴起听壁角的念头,于是,点起脚尖蹑手蹑脚的贴到帐边倾听。惠妃她们果然在谈论赐马的事,惠妃还在埋怨皇上不该应下这件事,说我骑马没深没浅,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皇上呵呵低笑:“你们真以为朕会给他们?木兰这两年经营农场,家底日益丰厚,在京城也算是个大户人家了,有了银子,他们想要什么没有,但,唯独良驹是花钱也买不到的。上驷院里的马都是朕派人从各地牧场里挑选出来的数一数二的名驹,个个可谓百里挑一,这样的好马岂能轻易给人,若让他们得到容易,也就显不出它的金贵来了。”

“那万岁爷的意思?”

“先吊吊他们的胃口,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显得金贵……”

原来如此……正因为这个,所以皇上才不想给得那么痛快!算了,反正皇上早晚都要给的,也不急于一时。我挠挠额头暗暗的思忖,旁边的侍卫见我猫着腰磨磨蹭蹭的贴着帐子迟迟不走,故意咳了一声,我冲侍卫大哥眯眯一笑,起身欲走。这时,帐里的皇上似是有所查觉,突然提高声音问了一句:“谁在外面?”

我惊了一跳,被皇上知道有人偷听壁角那还了得,等于探皇家隐私要触犯大罪的。皇上这一声就象点燃了炸药包,吓得我兔子似的弹起来一溜烟朝廷璐追去。我早没了胆量回头确认皇上到底出来的了没有,是不是在问侍卫刚才的事,只感觉身后有道视线一直追随,久久都不曾消去。

次日,会盟正式开始。地点定在大清驻地与蒙古各族的营帐之间的那片空地上,代表大清皇室一方的八旗部队整齐排列在御驾两侧,对面的蒙古各部族也将各自的人马按方阵排列,以半弧状呈列有御驾之前,各色旌旗在风中猎猎抖动,军威整肃,参与人数不下千人,场面十分壮观。

我坐在离御营不远的草坡上,手中举着单筒望远镜冲会盟现场观望。隆隆的鼓声响过,只见蒙古各部头领从队伍里走出,齐朝皇上这边汇聚而来,皇驾对面不足百米的地方铺着数十张地毯,他们走到皇驾面前恭身行礼口声万岁,行过三拜九叩大礼,之后各归各位,在地毯上坐了下来。哗!这就是史书中记载的多伦诺尔会盟,向征着大清与蒙古各族化解干戈空前团结的一个历史性转折点,想不到自己有幸亲眼目睹了这一重要历史时刻。

“这个望远镜效果还不错,看得蛮清楚的……”我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一边自言自语道。

清早的时候,廷璐和廷玉他们要陪同皇上前往会盟场地,我也想去,便磨着廷璐想办法把我带过去,好话说尽,这个死脑筋的廷璐就是不肯同意,“拜托你行行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出一点差错要这样的。”他在脖间做了个杀头的手势,然后继续整理衣冠,我捧着凉帽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试探的问:“我可以扮成侍卫混在队伍里,只要我不动,谁也看不出来的。”

“你别害人了,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时间不会太久,有两个时辰就结束了。等我回来陪你跑马!”廷璐哄劝道。我正要帮他戴帽,他忙把我推到一臂距离之外,接过帽子自己摘,口中不放心的说:“得,我自已整理,你别跟我献殷勤,我可不吃这一套。”说罢,掀帘走了出去。

我追出去正要说点什么,他象长了后眼似的,突然转过身来,再认真不过的看着我:“再说一次:不许去!”廷璐认真起来越来越有大男人的气势了,目光灼灼,眼神也份外锐利有神,一下子挫败我大半底气。我不禁缩了缩脖子,认命的嘀咕:“好吧好吧,不去就不去。”廷璐这才松了口气,转身欲走。一转身正跟廷玉打一照面,“二哥?”

“怎么了?木兰要去哪儿?”廷玉关心的问。

“她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为了凑热闹非要跟我一起走,说远了看不清楚。”廷璐斜了我一眼,一脸埋怨又无奈的神情。“你行行好吧,玩心这么重,要是被人发现是要掉脑袋的,看来我得把你系在腰带上才放心。”说话间,皇上领着一班朝臣在侍卫们的护送朝这边行来,想必是听见了廷璐的话,经过这边时停下脚步。

“廷璐,一大清早,你的嗓门不小啊,半里之外都听见你的声音了。”皇上双手背后,昂首看着我们。他身后跟着胤禔胤祉和胤禛一班皇子,再后面则是一班重臣权贵及上百人的御前侍卫。廷玉和廷璐见状忙迎上前打千行礼,我在后面跟着福了福身。皇上似是头一次看见我们两口子吵架,瞧着很是新鲜,“廷璐,你们可是全京城出了名的模范夫妇,你可不许欺负木兰啊!”

廷璐抱拳行礼,“皇上,冤枉啊,是木兰一心想去瞧热闹,这哪能由得她性子来?所以我正想办法拦她呢。”

“哦?会盟有什么可看呢?”皇上扭头朝我看来,不解的问。我悻悻的摸了摸鼻头,低头道:“木兰觉得这次会盟无论是对于大清还是蒙古草原都是重要历史事件,就连清史也要记载上这次事件不是,这么重要的时刻,错过岂不可惜?要是能置身其中,近距离感受一下当时的气氛,那多有意义!”遥想当年,香港回归和澳门回归的时候我可以坐在电视机前一个镜头不差的从头观摩到尾,如今回到古代,对一些重大历史事件仍保持着亲身经历亲身观摩的习惯。皇上闻言,看着我的眼神意外的变得灼灼生光,对我的话也份外感兴趣。

“你觉得怎么个有意义法?”皇上轻笑。

我心里大乐,皇上这回可问到点上了,想当初在历史课上,就多伦诺尔会盟这个事件我还跟历史老师理论过一番呢。我屏息凝神的说道:“皇上,木兰个人认为,现在的喀尔喀各部面临着很多内部矛盾和争斗,而大清也有强敌外患,皇上之所以召集各族会盟定是为了团结蒙古各部,应付共同的敌人噶尔丹。一来可以解决他们内部长期以来的内部纠纷,二来也可以加强蒙古族与朝廷的关系,重新在喀尔喀蒙古建立起新的秩序,同时,也可以加强保卫边疆的重要力量……所以,木兰觉得此次会盟犹为重要,可以看成抵御外敌巩固北疆一个重要转折点。”我侃侃而谈,大有卖弄知识的意思。廷璐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那表情象在看外星人似的,仿佛不认识我了。廷玉也份外吃惊,想不到我有如此见识。

皇上刚开始还能静默的听着,到后来,深沉漆黑的眸底渐渐透出几分惊才的眸光,面容越来越震惊,显然我的回答完全切中了他的设想。皇上并没有把这次会盟的用心解释给任何人听,就连商议此事的大臣们也不一定能完全领略皇上的用心良苦,如今却被我一一道破,这怎么不叫他称奇。

皇上眯起眼睛深深的看着我,似是想看透我怎么能分析的如此透彻,末了,他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旁边几位皇子说道:“木兰的见识在你们之上,她的回答你们可听清了?”

胤禔恭身点头,“是,皇阿玛。儿臣听清了。”胤禛也点头称是,他抬眼朝我看来,闪烁的眸光充满了疑惑惊奇与佩服。

“木兰,朕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你简直就象朕肚里的蛔虫,分析的一分不差,句句都被你说对了。”皇上拿手点了点我,长长呼了口气,甚是惊喜的赞道。皇上一句褒奖的话令在场的臣子们个个面露惊异之色,想不到我一介女流之辈竟能揣测出皇上的想法。立刻,无数道视线齐唰唰朝我投来,一时间,我成了众多目光的焦点。

同样的问题若放在其它阿哥身上未必能答得象我这般详细,难怪皇上会露出那种惊才绝艳的表情。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人前卖弄这点子见识的小小举动竟然给自己存下祸根,也给日后埋下了极大隐患,然而当时却全然不知此举所引来的危害。

“李德全!”皇上高声叫道。李德全从队伍最后一溜烟赶过来,喊了声喳立定在面前。“把朕的单筒望远镜给了木兰。”李德全意外之余,忙从衣袖里掏出一支小物品双手捧给我。“这是大英帝国送给朕的礼物,你拿去用吧,虽然不能近距离观看,至少也可以看清整个过程。”

“木兰谢过皇上。”我从李德全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爱不释手的玩着,想不到皇上手中还有这玩意,真真派上了用场。于是,我就近找了个地势略高一点的草坡,坐在那儿对着会盟现场看了起来。现在,我用单筒望远镜一边观看会盟的盛大现况,一边在人群中搜索廷璐和廷玉的身影。

“这要是用照相机就好了,可以切下珍贵的历史瞬间,给廷璐他们留个念想,可惜……”可惜照相机还要若干年之后才能发明出来,廷璐他们是赶不上了。我遗憾的叹了口气。不久,我对会盟失去了兴趣,玩心兴起,手中开始移动望远镜往会盟周边搜索起来。从蒙族王公看到御前侍卫,又看到外围的八旗,再有就是一段距离后的蒙古营帐,那边应该是大阿哥胤禔的营帐吧。这时,镜头内映出一康明朗的笑脸,占锯了整个镜头。哎?这不是那个昨天救了我的年轻人吗?

他正冲我微笑,分明注意到了我在偷看他。突然,他动作一闪不见了,我马上调整镜头搜寻,看着看着,突然,镜头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见鬼,是不是坏掉了?”我移开单筒望远正要检查镜头,谁知那个失踪的人象凭空跳出来似的就站在面前,冲我手中的望远镜好奇的看着。

“哗!”我不禁被他的突然现身吓了一跳,手抚着胸口,喘息道:“你、你怎么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

我晃了晃它,得意地说:“这叫望远镜,坐在这里可以瞧见数百米开外的地方,你要不要试试?”他新奇的点点头,我示意他坐过来,然后教他如何使用望远镜,他往里一瞧,顿时着迷的看起来。“真的看得好清楚!这东西好神奇!”等他看了一会儿,我拿回手中继续观望,这回轮到他羡慕的看着我了。

“你叫木兰?”他问。

我一边用望远镜关注着会盟,一边应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哈拉汗册封的那个夫人就是你吗?”

一听此人提及哈拉汗,我心头突然咯登一下顿时警觉过来,一脸戒备的上下打量他。差点忘了,胤禛曾说过这人好象是新疆某个蕃王的儿子,莫非是真的?“你是谁?”我的气息变了,目光紧紧盯着他。

他豁然一笑,“我是乌鲁木齐和硕特部蕃王的长子阿吉。别紧张,我没有恶意,不过是以前听说过你的名字,对你有些好奇罢了。”为了打消我的戒心,他继续笑道:“我本人也不喜欢那个哈拉汗,当时听说他找了个汉族姑娘要成亲,我还想,不知是哪位汉族姑娘被哈拉汗看上了真是可怜。”听他这样一说,我渐渐放松了戒心,淡淡地说道:“没什么,我只当出了趟危险的远差,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

他深深的看着我,耐心寻味的问了一句:“你当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不然怎样?”我反问。

他耸了耸肩,“据我对他的了解,哈拉汗对女人的控制欲上胜过任何人,他看上的,死活都要得到手。而你又是他册封过的夫人,那更是不能放过了。如果你现在以为事情过去了,那才危险呢。”

我不以为然的轻笑:“我人在京城,他还能离开属地大老远追过来?天子脚下我不信他能把我带走。”我漫不经心的轻哼了一声,哈拉汗虽然强势,那也只是地方的土皇帝罢了,应该没有噶尔丹那点子走南闯北的雄才,他若真的到了京城,那就是我的天下了,不信他能胡来!乌尔克见我完全不把此事放在眼中,也没再提醒,微微一笑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个朋友在雅尔?”

“魏征?他现在怎么样?”我突然想起了这个久无音讯的朋友,上次回京不久,我还写信给他问问近况,后来信件一去便石沉大海了。阿吉遗憾的摇头,“他的事闹得整个雅尔沸沸扬扬,连我们乌鲁木齐的人都听说了。”莫非出了什么事?我缓缓放下望远镜,扭头看着他。听着他的讲述,我才知道魏征在那里过得并不好,自从我和廷璐一走,他们的幸福时光也因此到头,哈拉汗把对我们的怨气通通发泄到了他们身上,在雅尔他们竟一直过着地狱般生活……

“哈拉汗是个对女人的控制欲极强的人,只要有过一夜肌肤之亲的女人都视为他的财产,他绝不容许自已的女人有背叛他的行为。虽然那个叫缨宁的姑娘赏给了魏征,不过仍是哈拉汗的女人,要随传随到。如果她爱上了别人,那就更惨了,下场只有终身圈禁或是被杀。知道吗?自从你们逃走以后,哈拉汗象变了个人似的,凶残暴虐,动不动就殴打女人,哪个女人犯一点小错就会面临鞭刑的处罚,所以吓得龙城的女人们没人敢服伺他。哈拉汗下令召回赏给魏征的那个姑娘,魏征上门讨要,哈拉汗便把他们关到小屋里,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栏杆。哈拉汗为了泄私愤,故意当着魏征的面夜夜蹂躏那位姑娘,魏征被气得抓狂,听说牙齿都被咬碎了……”

我听着听着,心里一阵发寒,想不到自己的事竟然连累得他们生不如死,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哈拉汗欺负,这让魏征怎么受得了?我手中紧紧握着望远镜,指尖泛起了青白色。“后来呢?”

“那位可怜的姑娘想轻生,几次被魏征劝下来,兴许他想报仇吧,受着再大的委屈也强忍住,后来,那个姑娘好象有了身孕,哈拉汗把她移至后宫去了,从此不让他们见面了。见过魏征的人说,他的头发全白了,眼睛红红的,象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见人出现就警惕的大叫,不让任何人靠近……我出来有两个月了,也不知那人是不是还活着。”

我被这件事惊得说不出话,只觉得全身气血直往头顶涌,浑身寒意四起,“……是我连累了他们……没想到……给他们带去这么大的痛苦……天哪,我应该把他们也带回来,不该把他们扔在那儿……”

我手捂着口,心止不住的哆嗦。

“木兰,我如果是你就时刻提防着哈拉汗寻来,我猜他绝不会放过你的。”阿吉善意的劝道。接下来的一句话惊得我面色顿失,呼吸都停窒了。“听说他六月份要来京城,你可要小心了,你们有句古话: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猜能让他离开雅尔的目的只有一个。”

我眼睛睁得老大,怔怔的看着他,整个人如同雕塑般僵住了。阿吉的视线落在我手中的望远镜上,遗憾的摇头道:“你不该给魏征写信,现在那封信还在哈拉汗手中……对了,这个东西可以给我吗?”

我震惊的忘记了反应,也忘记了回话,甚至不知道阿吉何时拿走了望远镜。等我发现东西不见了,阿吉已经骑马走出一里开外了,他手中正把玩着那只望远镜。糟了,那可是皇上的东西!我拎着裙子风风火火追上去。

“阿吉!”我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拉住马嚼子,喘息的说道:“那个东西是皇上的,你不能拿走。”阿吉朗朗一笑,笑容竟带着几分孩子气,“那就借我玩一会儿吧,一会儿还你!”说罢,纵马跑远了。

“喂!”我正要叫住他已经迟了,他早一溜烟跑没了影。天哪,这家伙玩心比我还重,我累得双手叉腰不住的喘息,刚才一跑岔了气,不得不按着腹部站原地缓缓气。这时,脑海中又想起阿吉的话:听说他六月份要来京城,你可要小心了,你们有句古话: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猜能让他离开雅尔的目的只有一个……

没想到他真的会来……这下麻烦大了。我心里开始隐隐不安起来,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都无法拂去心中的寒意。

我站在原地呆呆发怔,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低沉悠长的号角声响起,神游的意识才缓缓回神,抬眼朝远处望去,只见会盟那边的人马开始各自散去,象是活动结束了。当看见皇上在群臣的簇拥下朝清营这边行来,我猛然间想起被阿吉拿走的望远镜,放眼四周,哪儿还有阿吉的身影。

“这家伙,溜哪里去了,他不会不想还了吧?”万一皇上朝我要就坏了,我忙跑起来,风风火火的去寻人。此刻已近晌午时分,御膳营那边正在忙着张络膳食,炊烟四起,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饭香味。我顾不得腹中饥肠辘辘,四处寻找着那位叫阿吉的年轻人。正跑着,忽听背后传来廷璐的声音:“木兰,你在做什么?象没头苍绳似的乱跑?”

“找人!”恰好此时,我终于捕捉到不远处的某帐旁闪出阿吉的身影,心一喜,马上朝他跑过去。“他在那儿!”阿吉听见我在叫,抬头朝这边望来,脸上露出明朗的笑,有几分开心又有几分捉狭,“喂,你还真宝贝这东西啊,就不能送给我?”

“不行,又不是我的东西。”见他没有给的意思,我索性不客气的伸手去夺,他突然把手背到身后,摆出捉弄我的意思,开心笑道:“嗨,如果你能抢到我就还给你!”

嗬,这小子还想捉弄人啊!看他玩心蛮重的,象他这个年纪在大清早该领差事做了,跟他比,廷璐都比他显得稳重和懂事。我不满的瞪着他,“喂,这一点也不好玩,快还给我!”

“不要吗?那就算了,别说我不给你哟!”阿吉笑嘻嘻的晃晃手中的望远镜,这时,正要转身离开的他视线越过我,朝我身后飘去,脸上的灿烂笑意似是收敛起少许,他意外的看看我,又看看后面的人,一时之间有点迟疑。我回头一看,廷璐正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阿吉,脸上浮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廷璐身后,跟着常安和廷玉,还有四阿哥,再后面几步远的地方,皇上和一班重臣也停下脚步朝这边看着,看情形象是刚刚经过这边,恰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通通停下来观望。皇上一脸平静,旁边的臣子们却相互间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先前皇上借我望远镜的时候他们个个有目共睹,此刻东西在外人手中,怎么不让他们奇怪?一见这阵势,我脑子嗡的涨得老大,突然不听使唤了。

阿吉不晓得怎么这么多人围观,且个个都是朝廷要员,甚至皇上也在关注着,他有点发懵。

“他们怎么都……”

我脸微红,大庭广众之下追着一个陌生人要东西,是不是有点失身份啊!我正要开口,廷璐的声音意外的在耳畔响起,淡淡的带着几分客气,“望远镜。”他伸手朝阿吉索要。

阿吉完全不知怎么回事,更不晓得望远镜怎么就这么重要,愣愣的把望远镜还给廷璐。廷璐牵着我的手往回走,一边低声数落:“你怎么把皇上的东西随便给人?”

“我没给,是没溜神被他夺走的。”我想分辩也没了底气,皇上正在那边看着呢。我乖乖得跟着廷璐来到皇上面前,低头道歉,皇上接过望远镜倒没说什么,目光仍看着那边的阿吉,“那人是谁?”

没等旁边的礼部官员回答,阿吉快步走过来给皇上行礼,“新疆和硕特部族蕃王之子阿吉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皇上眯着眼睛打量了他片刻,终于知道他是谁了,点头道:“你父亲乌克卓近来好吗?”

“托皇上的福,家父身体健壮如斯,一直想进京亲自向皇上请安呢。”阿吉恢复了常态,恭恭敬敬的回答着皇上的问话。皇上点了点头,“朕的确也想见见你父亲了,跟你父亲说,朕也想他,朕在京城等着他来。”“是。皇上,阿吉一定转达您的话。”阿吉恭身行礼。皇上调转视线看了我一眼,迈步朝前行去。李德全最会揣摩皇上的心思,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猜到皇上的意图,他冲我递了个眼神,示意我跟上去。

我只好跟着廷璐亦步亦随的跟在皇上身后。到了御营,臣子们各回各位,只有我和廷璐跟着皇上进入帐内。这里是皇上每日办公面见群臣时的议事厅,休息另有寝帐,但李德全差人把午膳搬了进来,在旁边的桌子上布置起来,看样子皇上要在这里用膳了。皇上走到书桌后面的座位上落座,把手中的望远镜搁在桌上,随口道:“你们也坐吧,累了大半天,都随便点,一会儿陪朕用膳。”说罢,皇上拿起桌上的折了看了起来。剩下我和廷璐面面相觑,不晓得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让我们两个陪膳。

陪皇上用膳是件表面风光,实则需要时时小心的苦差事,我和廷璐随意惯了,谁也不想在皇上这里受拘束。即然被皇上点了名,也只好耐着性子静静等候。午膳备好了,李德全走过来小声说了句:“万岁爷,膳食备好了。”

皇上轻轻嗯了一声,把手中的折子放于一旁。旁边的宫女走过来,服侍他净手。我和廷璐在另一个盆中洗了手,陪皇上在桌前围坐下来。“李德全,找人给惠妃那边说一声,说朕在这里用膳,让她们不要等了。”

李德全轻声道了声喳,出去安排人传话去了。我正担心皇上是不是还在意着刚才的事,犹豫片刻,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皇上,那个望远镜的事其实是……”皇上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随意道:“吃饭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话是这么说,可是看皇上一副有话要说的事,如果不是为这事,还能为什么事把我们留在这里?

皇上一边吃着一边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迟迟没有说话。看他一脸凝重认真的表情,我心里一个劲的打鼓,总有点不塌实。不止我这样想,连廷璐也瞧出皇上有点不劲头,私底下碰了碰我,小声问:“你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

我不满又无辜的斜眼着他,回了一个怎么可能的眼神,廷璐对我还真是不放心啊!廷璐见我否认,轻轻吁了口气,似乎塌实下来。但是我就没那么轻松了,经他一问,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皇上被单独拎来问罪?眼前一桌子美味佳肴,吃得我忐忑不安心神不宁。我和廷璐谁也没说话,默默的埋头吃着,一点声响也没发出。

末了,皇上终于注意到气氛过于安静了,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忽而一笑,“怎么,陪朕用膳就这么拘束?都随意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还不祸从口出啊!我看了皇上一眼,忍不住陪笑道:“皇上,您想听什么,我们才好说什么呀。”

“就当朕不在,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唠唠家常也行啊。”皇上鼓励道:“朕知道,你们平时用膳一向热闹的很,不要因为朕在这里,就拘束得不敢说话了啊!朕就喜欢听你们说些家长里短的事。”

我虚笑着埋头吃饭,还是找不到话题,廷璐在桌下踢了我一下,笑呵呵地说道:“是,皇上不介意,那我们就放肆了,憋着话不说还蛮难受的。”这家伙踢我做什么?我给他一眼,又踢了回去。廷璐象没事人似的净挑着好吃的菜夹到我碗中,哄着我吃:“尝尝,这是张御厨做的,扬州人,这可是他拿手绝活,平时吃不到的!快吃快吃!”

廷璐没话找话似的,努力活跃着气氛。我只好咐和的尝了尝,频频点头,捡着点好听的话大赞一番。廷璐呵呵一笑,讲起扬州那边名菜的典故,我很快明白过来,廷璐的话题只围绕着吃大谈特谈,旁的事一字不提。我笑眯眯的看着廷璐装作听得很认真,皇上边吃边听,眼见廷璐把好吃的菜频频夹到我盘中,有点看不过去了,眉眼含笑的问:“廷璐啊,你在家也这样照顾木兰么?”

见皇上的视线扫桌上扫了一眼,廷璐会意的笑:“皇上,您不知道,木兰挑食,太挑食了!不盯着她吃饭不行。”

皇上眉头高挑,轻哼:“朕看你也挺会挑么,捡的净是张御厨的菜。”

李德全禀事回来了,立在皇上身侧扫了眼桌台,再看我碗中小山般高的菜,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们也差不多点……李德全抄手斜愣了我一眼,不满的撇撇嘴。廷璐嘿嘿笑,“皇上,您用膳都是宫女在旁伺候,哪里能享受到象我们这样的乐趣,给人夹菜可以增进夫妻感情嘛。”

皇上随便挑捡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用帕子抹了抹嘴搁在桌上,然后看我们吃饭。皇上吃惯了御膳自然没了什么兴趣,我和廷璐就不同了,大快朵颐的享用美味膳食。皇上看了一会儿,端茶抿了一口,看似无意的问道:“朕平日里没有瞧出来,木兰对当今形势还蛮了解的啊。”

我正吃着饭,突然听皇上冷不丁问了一句,忙用力猛嚼了几口把满口的食物咽下,心里也顿时清明起来:这才是皇上真正要问的事!我随即答道:“回皇上,木兰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哪里了解那么多朝廷上的事,不过是常听廷璐常跟廷玉议论一些时事,多少知道一点罢了。”

“可是朕这次会盟的意义你可了解的很透彻,分析得也很透彻呀。”皇上低头吹着茶叶沫子,一边小口抿着铁观音。皇上突然提起这事,莫非有什么想法?是不是我卖弄的有点过了……

我有点迟疑,不敢冒然回话。“皇上,木兰哪有什么能耐,其实大部分都是听廷璐说的,我不过是鹦鹉学舌人前卖弄卖弄而已。”我想把风光推到廷璐身上,让皇上多多培养他,谁知,廷璐闻言,眼睛顿时睁得老大,颇为诧异的朝我瞪来,那神情活象吞了一头象。廷璐完全不知情,突然见我把问题推到他身上,不吓一跳才怪,兴许是怕皇上问起他,而他一问三不知岂不露馅?

见他反应过激,好象有话要说的样子,我赶忙在桌上踢了他一脚,提醒他配合着点。廷璐头痛又无奈的斜了我一眼,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没有吱声。站在皇上旁边的李德全可是个机灵鬼,有什么细微的小动作都难逃他的耳目,我的小动作刚过,立刻就被他注意到,疑惑又不解的直朝桌下瞄。看看埋头吃饭的廷璐,又看看神情自若的我,脸上满是诧异的神情。

自眼角的余光,我看见李德全一直瞄着我们好象在琢磨什么,于是笑眯眯的给廷璐夹菜趁机掩饰刚才的行为,一边软言劝道:“别光给我夹菜,你也多吃点呀。”

李德全定是瞄出我和廷璐之间有什么小秘密,咳了一声,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直起身将头转向别处。皇上见我们跟过家家似的,你夹我一口,我夹你一筷的,眉头高高挑起,不动声色的静静观察。末了,不满的轻哼一声,“行了,别在朕面前演戏了!”

我和廷璐面面相觑,我几乎能感觉到虚汗正从头皮往外冒,还有流动起来的麻麻痒痒的感觉。廷璐耸拉着眼皮斜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害我也被你连累……”

“可是,皇上怎么知道的?”我回了他一眼,我们两人就象地下工作室,用眼神说着悄悄话。皇上站起身,回到旁边的书桌前继续看奏折,手中的拿着奏折,漫不经心的看着,视线却越过折子上方朝我们望来。

“你们吃完就搁那儿吧,一会儿会有人收走。”皇上眼皮看着折子,淡淡说道。他在下逐客令,我和廷璐马上起身,准备告辞。我试探的问了一句:“皇上,您答应我的马……”

“哦,马呀……”皇上随口应了一声,后面的话便没影了,看似在考虑的样子,没一会儿就捻起笔在折子上写起字来,完全忘记了刚才的话题。见皇上要处理政务了,我和廷璐各自行礼倒退着悄然退出帐外。我叹了口气,皇上八成也是装的,故意不理会我们。果然,里面传出李德全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说:“万岁爷,奴才瞧着他们好象有猫腻呀。”

皇上低低的嗯了一声,“是有猫腻,木兰那小伎俩……”说到这儿后面没了声,象是打住了话头。

不会吧,皇上怎么瞧出来的?我不安的给了廷璐一肘,拉着他快步离开御帐,“快走快走。”

“怕什么,做都做了,这时候跑什么?”廷璐双手抱胸,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

“真见鬼,皇上怎么知道的?”我不解的琢磨。廷璐今儿是怎么了,整个人懒洋洋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慢吞吞的,“啊,本来想提醒你的,之前你前脚刚走,皇上就问过我和二哥,问我们是不是有跟你说过什么,比如谈谈时局什么的……我和二哥都否认了,所以皇上才奇怪你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啊?我一怔,怪不得皇上的表情怪怪的,合着早就背地里调查过了……那、那我刚才的举动岂不象耍猴子早被皇上看透了……

我窘的直叹气,想不明白,皇上干嘛这么在意这件小事呢?

“哎,我说,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长才呢?平日里也没听过你议论时局呀,好么,把那些老臣们都给震了!知道大阿哥说什么吗,说你不鸣则已,一言即出必定语惊四座啊!”廷璐唇角带笑的说道,伸手揽住我的肩,拉到他怀里拍了拍。“经他们一夸,我也觉得自己娶了个很了不起的媳妇。你说,你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经他一夸,我的心情立马好转,调皮的眨眨眼,故意卖关子的口吻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包袱要一点点抖才有意思,一下子让你全知道了还有什么乐趣?”说到这儿,突然觉得肚子空空的,手抚了抚腹部叹道:“每次陪皇上用膳都感觉不是肚子在吃,这么一会儿又饿了,喂,我们去二哥那儿打牙祭吧!”不由分说,我拉着他跑了起来。

“等等,我还有事要问你呢,那个阿吉是怎么回事?”廷璐拉住我追问。

“什么意思?你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吗?”我催促着他快点。廷璐便陪着我朝廷玉的帐子小跑过去,一边跑一边不满的哼道:“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问题!”“别开玩笑了,净胡扯些什么呀,快点!”

历来随皇驾外出,那些陪同人员都要经过内务府的事先审核统计,人员各有定数,不是想带几人就来几人。这样做的目的一来便于管理统筹事务,二来也防着陌生人混进来对皇上的安全构成威胁。所以五品以上的官员只允许带一名随从打理生活起居。廷玉带的和霄,我则把小桃带了来。自从小青跟小史成亲后,为了照顾他们,但凡留院看家的事情都交给他们,而小桃喜欢外出走动,只要出京的好差事我就带上她,有小桃陪着我叽叽喳喳的谈话,廷璐倒也乐得自在。

我们前后脚一头冲进廷玉的帐子,发现小桃竟然在这里,正帮着和霄布置午膳。我奇怪的咦了一声,“小桃,你怎么在这儿?”廷玉在俯案写东西,见我们来了随笑道:“你们不是陪皇上用膳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讪讪的笑:“陪皇上用膳那是有吃饭的胃口,没吃饭的心情,不如在二哥这里随意。”我晃到廷玉桌几前一屁股坐下,看他写字。廷玉从我的话语中听出了什么,唇角带笑的抬眼看了我一下,又扫向廷璐,廷璐口中说着已经吃饱了的话,但还是接过小桃递过来的碗放在面前,连招呼都不打就先吃起来。

在廷玉面前我们都很随性,象在自己家里一样。廷玉喜欢看到我们围绕在他身边寻趣打闹的样子,轻笑的站起身,“看你的样子一点也不象吃过饭的,倒象饿了几天的。”我很好奇廷玉整日里都在写什么,顺手拿起他刚刚在写的小册子看起来,满篇漂亮的小字刚映入眼帘,突然册子凭空不见了,廷玉把它从我手中抽走放回原处,同时拍了我头一下,“不要乱翻我的东西,过来吃饭。”

“二哥,又不是什么隐私的内容,为什么不能看?廷璐上次还翻了呢。”

“这不是姑娘家该知道的。”他来到饭桌旁坐下,这里板凳有限,我们只能或跪或盘腿的坐在地毯上,借着低低的小矮桌吃饭。小桃跟和霄则在旁边另一个小矮桌旁吃着。就刚才的话题,我还在喋喋不休的抗议,“为什么姑娘家不该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人人都可以为国效力的嘛,还分什么男人能看女人不能看的?这分明就是瞧不起我们女人!往小里说,这是男人的自尊心作崇,往大里说,这是整个民族的劣性根,还有大清制度也该改改传统……”

廷玉手拿筷子忘记了夹菜,怔怔的看着我,人都傻眼了。旁边的廷璐也着实意外,不可思议的瞪着我,仿佛听到了什么不逆不道的言论,他拿起馒头飞快堵住我的口,生怕我说出更多吓人的话。

“唔……廷璐!干嘛堵我的嘴!”我狠狠咬了一口,瞪向廷璐。廷璐没好气的瞄了我一眼,“你话太多了!想吓死我们啊!”

“说错了吗?我这是在跟你们理论……”我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见廷玉的脸朝门口方向转去,同时朝我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和廷璐面面相觑,也朝门口看去。刚刚好象是听见门口有动静,不过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进来,廷玉摆摆手,“吃饭吧。”

廷璐低声数落道:“你怎么话这么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引发你这么多怨气。”

“我这是在校正你们错误的观念,瞧不起女人也就算了,还不兴我说道说道啊。”我小声嘀咕。“书中都有写木兰从军的故事,你们就没从中吸收点有用的东西?这说明女人能做跟男人一样的事情。”

廷璐用力闭眼,作了个深长呼吸的举动,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情绪,末了他抬头看向我,极其有耐心的说道:“好吧,我陪你说说木兰从军的故事,首先它出于乐府诗集木兰辞,里面的故事完全是杜撰出来的,不可信。再来说说历史,你看哪朝哪代有女子当官执政的,女人的作用就是在家相夫教子,这是女人的本份!”

“谁说没有女子当官的?我要指出来呢?”我嘴硬道。

“谁?”

“武则天呀,这可不是书本里杜撰出来的吧,史书中都有她的记载。”我的反驳把廷璐气个半死,生生瞪了我半晌,眼睛一眯眼皮跟着耸拉下来,“武则天是夺权上位的,没有可取之处。别跟我说木兰从军和武则天,就说你,连马都不会骑还说什么女人能做男人的事,我们上阵能杀敌,你能做到吗?所以你就安份点吧,别发什么惊人之语了,我的心脏不够你吓的!拜托!”

唉,在封建社会别想跟男人提什么男女平等,那简直是对牛弹琴,以他们的思想到老也未必能接受这个新观念……我手托着下巴,暗暗叹气,“还是自己的时代比较好,穿回古代一点主权都没有,没意思……”我低低的嘀咕着。廷玉在劝廷璐少说话,别跟我较真。帐内刚刚消停下来,突然,帐帘被人挑开,廷玉的座位正好面对门口,他抬头一看,立刻长身而起躬身行礼:“皇上!”

皇上?我和廷璐闻言,忙放下碗筷站了起来,连人都没看清就低头行礼。皇上双手负后,静静的站在门口,黑漆漆的眸子朝屋内看来,和霄和小桃均跪在一旁,最后视线落到我和廷璐身上。

“朕无意中听到了一段精彩的对话啊,这在平时可是听不着的。”皇上慢悠悠的说道,迈步走进来,道了句:“平身吧。”我们齐直起身,这才看清来的不止有皇上,还有大阿哥胤禔和四阿哥胤禛,他们象是陪皇上出来散步无意中经过这里,就这样进来了。自打到了这里,皇上很少午睡,习惯午膳后出来走走,再回帐接见蒙古各个王公大臣或是批阅京城转来的折子。

廷璐陪笑的问:“皇上是刚到的么?”皇上走到桌旁,随手拿起一份廷玉写的东西在看,口中淡淡地说道:“啊,不是,朕见你们聊得正欢,就在门外多等了一会儿。”

啊?我突然想起之前好象是听见外面有动静,但谁也没在意,原来皇上早就到了,那岂不是把我们的谈话都听去了?我惊讶的朝胤禔看去,胤禔想笑给忍住了。廷璐有点汗颜,小心翼翼的探问:“皇上是什么时候到的?”

皇上眼睛看着小册子,唇角边泛起了隐隐笑意,口气却依然淡淡地说道:“啊,朕到的时候刚好听见某人说陪皇上用膳那是有吃饭的胃口,没吃饭的心情。”我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合着皇上从一开始就听到我们谈话了。果然俗话说的好:隔墙有耳,看来以后说话要小心了,万一哪天说错了什么话被别人听到,要掉脑袋的。

“听人壁角是不好的行为……”我不满意的小声嘟囔了一句。胤禔笑得肩头耸动起来,皇上唇角边的笑意渐次的扩大,忍笑道:“朕原本没有这个坏习惯,好象是受了某人的传染吧。不过这样也不错,可以听听别人都说些什么,有益无害啊。”

廷玉走过去,整理书桌,好给皇上腾出地方,皇上随手把册子还给他,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我瞄了瞄皇上的表情,心里纳闷的想:皇上怎么突然有闲心到这里来?我们躲还躲不及,他还真有点阴魂不散啊……我扭头看向廷璐,恰好他也在看我,我们彼此之间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相信廷璐能从我眼中读出其中的情绪。

廷玉冲小桃摆摆手,示意他们把饭菜撤下。

“朕没打扰你用午膳吧?”皇上侧头问廷玉。廷玉点头道:“臣饭量一向很小,是廷璐他们在用,刚刚也都用过了。”

皇上眉头高挑,抬眼朝我们看来,“你们的饭量真叫人羡慕啊,把朕的膳食席卷一空不说,又跑到廷玉这里打饥荒,朕可有好多年没有你们这样的好胃口了。即然都用过膳了,就随朕四处走走吧。”皇上起身朝门口走去。

见皇上要走,我心大乐,马上殷勤的示意小桃打帘子,自己亲自到门边送行,等皇上领着阿哥们还有廷玉和廷璐先后走出门,我笑眯眯的冲走在最后的廷璐挥帕再见,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这下可轻松了。廷璐早看出我的心思,斜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就兴灾乐祸吧。我欣欣然回以得意的一笑,孰不知,走在前面的皇上象长了后眼,居然知道我没跟上去,他头也不回的说道:“木兰也来,一个也不许少。”

我哑然失笑,这下轮到廷璐扑哧笑出声,廷玉也低头浅笑。等我一脸悻悻的跟上去,廷璐使坏似的顺手拖了我一把,把我推到皇上身边,差点跟胤禛撞上。也不知怎么,他们就象约好了似的份外心齐,胤禛居然往旁边闪了闪,看似很有风度似的将位置让出来,好让我紧挨在皇上身边。完蛋了,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就算有心偷溜都不成了。

我唬着脸,偷偷瞪了胤禛一眼,胤禛故意视若不见,抬头看向它处。胤禔在旁边吃吃的笑,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的笑话。皇上一味的朝前走着,唇角带笑的问:“木兰,朕是老虎呀还是什么,就把你吓成这样?陪朕吃饭吧,没心情,陪朕聊天吧,闪得远远的,朕是不是很不招人待见呀?”

果然……皇上表面上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心里还是很介意这件事的。我心虚的嘿嘿干笑,“哪里,皇上爱民如子,对我们这样的小辈更是爱护有加,怎么会不待见皇上呢。”本想说点富丽堂皇的话好好拍拍皇上的马屁,无奈,被皇上侧头瞄了一眼,那些准备吹捧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那你为何要离朕那么远?”

“呃?”经皇上一提醒,我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落到皇上身后,两人之间拉开有两三米的距离。皇上等我赶了两步,这才继续负手前行,“木兰,大家都说你称得上聪明,你猜得出朕现在心情如何,在想什么吗?”

皇上的心情……我下意识的瞄了瞄皇上的表情,看他神情自若的样子实在拿不准,心里直犯嘀咕,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们都可以猜猜,猜对的有赏。”皇上发话了。胤禔笑道:“皇阿玛神情舒缓,有散步聊天的心情,儿臣觉得皇上的心情自是愉悦之极。”皇上点点头,“那,朕的愉悦所为何来呀?”

“这个……”胤禔被问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皇上似乎早就猜到胤禔答不出来,抬头眺望远方叹了口气,稍后点名道:“木兰,你来答。”

“啊?”我一怔,看看左右皇上身边有的是人为何偏偏让我回答,我细细思考起来一时没有出声,皇上不由停下脚步朝我看来,摆明了等着听答案。我想了又想硬着头皮说道:“皇上的心情应该是有喜有忧吧。喜的是困扰蒙古各部族多年的纠纷恩怨已解决,将分散的各部团结起来,巩固了北疆。可是大清还有没有解决的外患,还不能让皇上彻底放心,这就是皇上忧心的地方。”皇上深深呼了口气,继续望着远方不置可否,“说下去。”

“任何一任君王都希望自己的国家一统天下四海升平,而皇上从即位起就面临着很多困难,斗鳌拜,除三蕃,收台湾,每一件事都让皇上呕心沥血花费了无数日夜去苦熬去解决,等到耳边净是无数褒扬皇上英明的话时,其中的苦处只有皇上自已知道。”我一心设身处地的去想皇上的心境,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已是一片寂静,廷玉廷璐还有胤禔胤禛个个认真的听着,体会着。“……想想一路走来的艰辛和取得的成就,皇上,您应该感到很自豪才是,当初清兵入关多少百姓漫骂,而如今老百姓们个个安居乐业,视自己为大清子民而荣耀,天下满汉一家,这都是皇上努力付出得到的回报,在木兰心里,您比任何一任君王都伟大,称得上盛世明君。”

皇上久久的望着远方出神,黑漆漆的眼底隐约有泪花闪现,我仿佛感觉得到皇上的情绪正在翻腾,似是被我的话给打动了。听到最后那句话,他唇边绽起一抹嘲弄的笑,“盛世明君……木兰越来越会拍朕的马屁了!”明知我是拍马屁,皇上依然心情大好,很喜欢我的吹捧。

看着远方一顶顶的蒙古包和各色彩旗,我继续说道:“如今,蒙古各族在皇上的努力下重新团结起来,并且愿意臣服于大清,皇上终于可以集中力量对付噶尔丹了……”说到这儿,我的心倏地一紧,缓了缓情绪才继续说下去,“……等扫平噶尔丹的势力之后,那北疆的世代安宁便指日可待了。此时此刻,皇上应该是高兴的。”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魂牵梦绕回大清:浪漫一生又何妨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魂牵梦绕回大清:浪漫一生又何妨
上一章下一章

第93章 幸福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