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皇子大婚

第97章 皇子大婚

第97章皇子大婚

在场的朝臣们都知道先前蕃王的所作所为,扣押皇子,软禁我和廷璐,对魏征和缨宁的非人待遇等等有辱于大清的举动,所以大家对蕃王很没好脸,不怎么待见贵客。此次宴席虽说是款待友邦,但朝臣们没人主动向蕃王敬酒,大多借着这个机会各自随意谈笑,说着逗趣的乐子。蕃王似乎独处惯了,并没有觉察到人们的冷遇,只有皇上示意左右皇子们频频向蕃王敬酒,试图改善双方气氛。

我环视四周,发现胤禔胤祉和胤禛等一班皇子们也来了,独坐一席与御席相邻。老九老十东张西望的寻找着什么,一会儿,一位太监领着胤祥走过来,老九老十挤眉弄眼的交换眼神,小声说了句什么,接着同桌的人轰的笑开。隐约中我好象他们在说什么尿床。胤祥红着脸有点不知所措,不肯坐他们身边。胤禛便叫胤祥坐到自己身边来。

女席这边也没闲着,我给娘娘们说了个地方话改编的打油诗,把她们逗得咯咯笑。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声叫道:“喂,木兰,有什么乐子也给大伙说说啊,独独乐不如众众乐嘛!”我抬头一看,意外的发现纳兰揆方也来了!这家伙可是活络氛围的高手,有他在,没有不热闹的。我乐了,“想听是不是?”

“那是,来一段呀?”纳兰揆方特乐呵的样子。皇上那边停下谈话朝这边望来,皇子们也纷纷扭头看着。

“好,那就献丑了,一首用保定地方话改编的名诗献给诸位大人笑纳。”我清了清嗓子,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清明时节一哗啦,路上行人大爬叉,借问酒家哪呵有,牧童遥指哈不上。”我学用地道的保定府口音把诗词给改了,有的朝臣们没听出来怎么回事,一小部分人听出点意思,笑得差点岔了气。廷璐哈哈大笑,“象,象极了,二哥去过保定府就是那个味儿!”

二哥用手绢擦拭着唇边的酒渍,眉眼带笑的点了个头。纳兰揆方冲我竖了竖大姆指,他斜了一眼正襟端坐面无表情的蕃王,又看了看我,眼珠一转象是有了什么坏主意,遂笑道:“说起来,诸子百家名诗名词应有尽有,不过那都是前人成果,会背那不是本事,得自己做诗那才是。不知道哈拉汗大人才学如何,要不要给大家做首诗呀?”

皇上见纳兰揆方给蕃王出难题,正要出口制止,廷璐乐了,马上咐和道:“纳兰揆方,你不要小瞧人家,没准人家也是博古通今的才子,诗算什么,会说话就会做诗。”

廷璐看似要跟纳兰揆方联手戏弄蕃王,廷玉闻若未闻似的捡着菜吃着,皇上不动声色的低头喝茶,没有制止的意思。这下纳兰揆方可来劲了,没等蕃王发话,摞起袖子道:“哎,哈拉汗大人,可否赏脸做首诗呀,给我们大伙也瞧瞧?”

哈拉汗岂会听不出纳兰揆方话音中的挑衅意味,嘴唇微抿的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桑豁的站起来,满脸不快一副要发火的样子。纳兰揆方马上叫道:“哦哦,莫非这位大人要献诗不成?”皇上见气氛要转僵,正要开口说话,正是上演好戏的时候岂能这样中断,我得想法子加把火才是。我忙站起来劝解道:“纳兰,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桑大人是当地一等一的勇士,俗话说不与文人论武,不与武者论文。你请勇士做诗岂不是难为人家,这样吧,木兰替桑大人做首诗如何?”

纳兰揆方见我横插一脚不晓得演得是哪出戏,愣愣的朝廷璐看去,廷璐同样一头雾水,搞不懂我要做什么,但他还是冲宫女摆摆手,很快笔墨纸砚备好,我走到桌前提笔写了起来。在现代玩这类文字游戏玩得多了,早不稀罕了,不过在这里应该是破天荒头一遭吧。我埋头写的很认真,附近的朝臣们都伸长脖子想抢先一睹诗的真颜,很快,我收笔搁于一旁,将墨迹未干的宣纸吹了吹。

我要用这篇超凡脱俗的古诗挤兑他一把,不能来硬的,咱就玩点高层次的。在场的人们跷首张望着我的一举一动,看我一本正经的将宣纸合拢,转交宫女呈给桑,“这首卧春有深意,有诗意,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句。就赠给我们远方来客吧。木兰才疏学浅,平生只此一副绝句,再做不出第二首。望哈拉汗大人和桑勇士笑纳。”

桑接过宫女转呈的宣纸,展开看。他没读过书,自然看不懂其中的意思。纳兰揆方迫不及待的叫起来,“哎哎哎,这位桑勇士别光顾着自己看呀,给大伙念念呀!”

桑把纸一合,递给他,“喜欢就自己拿去,在下喜欢论武不喜谈文。”纳兰揆方走过去,不屑的抖了抖宣纸,“只会武刀弄抢不稀罕,文武全才在这里才配称得上勇士。你不会看不懂诗吧。得了,人家木兰的心血,我替你赏收了。”说罢,展开宣纸绘声绘色的念起来:“卧春,听听这题名多好,一听就有诗意!暗梅幽聞花,卧枝傷恨底,遙聞卧似水,易透達春綠。岸似綠,岸似透綠,岸似透黛綠!”他摇头晃脑的念着,颇有一番才子的风度,谁知道才念到一半,周围已爆起笑声,等他念完,所有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了。有的人把满口的酒水喷了一地,有的笑岔了气还在笑。

纳兰揆方被大家笑懵了,再重新细看古诗,方才恍然明白过来。廷璐哈哈大笑,“纳兰揆方,这等绝句被你一念颇为古诗的神韵啊。木兰做的绝,你念的好,简直是天生绝配呀!”

皇上也禁不住长笑:“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句相信明日就会传得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呀!”

“是啊,应该让木兰在上面补个副题,敬送哈拉汗大人。从此哈拉汗大人就美名远扬了。”纳兰揆方嘿嘿笑着,把纸卷起来还给桑,“这首精彩绝伦的诗还是还给你吧!我们无福消受!”纳兰揆方回到自己座位,同桌的人还在笑个不停,一人有模有样的学着纳兰念最后那句的样子,大家再次爆笑开来。

皇上见我们闹得有点过了,忙把话题转移开聊起别的。哈拉汗面无表情的听着,从始至终一直话很少,有几次冷冷的目光朝我扫来。惠妃小声劝我不要拿蕃王寻开心,要为大局着想。我轻笑:“娘娘,您如果知道一个大活人被丢进蛇窟一天一夜是什么感觉,就不会说这句话了。哈拉汗冶人的手段阴狠着呢,跟他比,谁也比不过呢。”

惠妃忙问是什么意思,我没有说,只说那是一段痛苦的经历,若再让我回想一次,我怕自己连杀了蕃王的心都有。宴席过后,皇上和蕃王去了御书房商议国家大事,蕃王此次来京,结盟一事并不是他的目的,本打算过几日就离开,但见我从他手中逃脱,竟在京城逗留了半月之久。他想伺机报复我和廷璐,不过我们事先早有了对策,我带着孩子们搬到惠妃娘娘身边,廷璐则在府中埋伏人马,时刻防备着敌人来袭。就这样直到出发日期,哈拉汗也没能得逞。为了消除我们双方的仇怨,皇上命我把扣押的人手还给桑勇士,并承诺哈拉汗,等消灭噶尔丹的那日大清将把准噶尔的属地划分给哈拉汗使用。出发那天,常安亲自“护送”他们离京。出城途中,车队经过木兰府,哈拉汗执意要进去参观一番,常安便陪着他走走看看,这才重新启程上路。

现在,哈拉汗已同意跟大清结盟共同对抗噶尔丹,皇上为了顾大局,不去计较蕃王扣押皇子的那些旧事。但是,我和廷璐,还有太子及大阿哥等人却无法忘记那些过去。就这件事,皇上几次与皇子们解释要顾大局,不要计较过去的事,将眼光放远云云。不久,蕃王将册封我为夫人的碟子快马退回,由皇上亲手交还给我,此事才算有了终结。蕃王的事情一定下,皇上开始整合兵力布署各个沿线的战事,北方有蒙古各族,西方有哈拉汗蕃王的势力,消灭噶尔丹之心越来越盛,眼见天下形势大好,皇上的心气渐高。

哈拉汗的事情一解决,我和廷璐终于迎来安定的生活,我开始在家安心带孩子,或是处理些家族产业的事务,真正过上了居家少奶奶的生活。

“说起来这还是我们成亲后第一次回乡省亲,让皇上放人还真不容易啊!”我坐在车上跟廷璐说着话,马车正一路疾驰的跑着。这次,廷璐特意跟皇上请了一个半月的长假陪我回桐城老家休息段时间。这次我们精减人手只带着三四十人陪同,孩子也带在身边好随时照顾。这是他们第一次出京,一路上活泼的不得了,总喜欢趴在窗外向外张望。

一想到跟噶尔丹的约定,我心头便象压着块石头总不愿孩子离开自己身边,算算时间,噶尔丹也快来接了。“廷璐,要是噶尔丹真的来接人,我们怎么跟家人解释?”

“到时再说,现在前线战事紧张,噶尔丹不一定能抽出时间过来。”廷璐拍了拍我的肩。离京没出一天,马车队全抵达山东德州,一路颠簸得我脚都软了,孩子们却依然活力十足的四处跑来跑去。我们挑了间好客栈落脚,整个二层全部包下供随同人员休息。这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塌实,心里惶惶的,第二天睡不着觉的我早早起来,想下楼走走,谁知走进楼梯,却听见璎珞咯咯的在笑,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在低笑的陪她说着话,一听这个声音我意外的停下脚步,噶尔丹来了?我的心倏的提了起来,来得好快啊!又是这样突然!只见楼梯口守着两名黑衣守卫,其中一个是救过常安命的巴林,他抬头看到我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继续走下楼梯,我看见一楼大厅坐着好几位黑衣铁卫,门外停着很多马车,外面也把守着一些铁卫。噶尔丹的铁卫们都来了,真正吸引我视线的是大厅一角,那个背对着楼梯正在陪璎珞玩的熟悉背影。“真好玩,再变一个给我看看!”

噶尔丹低笑了几声,大概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回头朝楼梯方向望来,正跟着我的视线相遇。想不到局势这么紧迫的情况下他还是来了!噶尔丹脸上带着久违了的淡笑着缓缓站起身来,我脸色有点苍白,一想到他是来接孩子的,心里就隐隐的痛,实在舍不得把孩子拱手送人。噶尔丹似乎从我脸上看出了什么,极有风度的冲我微微躬身,以表歉意。

我点了下头,唇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意:“你总是来得这样突然。”

“为你们着想,我不能在京城露面,幸好打听到你们要回乡省亲的消息,便带人在这里等候。”

“请等一下,我去通知廷璐。”我返身回到二楼,把廷璐叫醒,不久,廷璐洗漱完毕下来跟噶尔丹叙话,我则来到客房,将奶娘们打发回去休息,自己在床边坐下望着仍在熟睡的敬丹,摸摸孩子的小脸,小手,心里十分不舍。把孩子交给噶尔丹照顾,不知以后迎接他的会是怎样的生活,无论他们过得好与不好我的心铁定要牵挂一辈子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人推开,廷璐和噶尔丹走了进来。我眼底泛着浅浅的水气,轻轻站起身让出位置。噶尔丹走过来低头打量敬丹,他睡得份外香甜,小脸红仆仆的,噶尔丹唇角边绽起满意的笑,“能睡的孩子说明身体健康,将来会长命百岁。”说着,俯身将孩子抱了起来。我鼻子酸酸的,生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先落下来。廷璐把小被子裹在孩子身上,然后扭头对我说:“噶尔丹不能在这里久留,这就要走了。”

什么?我意外的看着噶尔丹,鼻腔的酸意更多了,眼底被泪水打湿了。

噶尔丹低头吻了孩子一下,深邃的黑眸望着我,“我会象对待亲生孩子一样好好照顾他的,放心吧。”我张了张口,颤抖的声音轻道:“你也要保重。”

噶尔丹重重点了下头,抱着孩子下楼而去。廷璐伸手抱了抱我,“别担心,他会照顾我们孩子的,下去送送他吧。”廷璐揽着我的腰一起下楼而去。来到客栈外为噶尔丹送行时,璎珞拉拉我衣角,奶声奶气的问:“娘,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哥哥?我不要哥哥走。”

噶尔丹将孩子抱入马车安置好,扭头看了我们一眼,绽起一个信任的微笑,然后手臂横胸冲我们行了个告别礼,登车坐了上去。很快,一行人渐渐远去,驶出了我们的视线。敬丹还在熟睡中就被悄然离走,等他醒来时发现母亲不在,不知会不会哭闹。希望噶尔丹真的能按他说的那样,用生命去保护这个孩子……下次再见他们就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因为孩子的离去,我心情郁闷了好一段时间,回到京城好久才渐渐从低落的心情中摆脱出来。二哥,常安还有很多朋友都奇怪我们身边怎么少了一个孩子,我们就说孩子放在老家了,过几年再接回来。不过事情并没有隐瞒多久,雪莲从收到的家信中得知敬丹并没有在老家,拉着廷玉过来问究竟,我们这才说孩子寄放在一个朋友那里,至于那个朋友是谁却没有告诉他们,总之一再保证孩子是安全的。廷玉这才不再追问,他们两夫妇见我们不肯说,便只好作罢,替我们将此事隐瞒下来。

我们将消息封锁的很严密,却忽略了璎珞,孩子天真灿漫不会说谎,想不到她会将此事说出去。“……哥哥被一群黑衣人接走了,娘不告诉我他们是谁,那个大伯的眼睛大大的,好亮好亮,他亲我的时候胡子都扎痛我了。告诉你,他的刀可漂亮了,还镶有宝石,我从没有见过那样子的刀……”

我和廷璐从纳兰府回来,还没进前厅,就听见璎珞在跟人说话。乍一听在谈黑衣人的事,我吓了一跳,快步进去一看,意外的发现四阿哥在这里,我吃惊的说不出话。“四、四阿哥!”

四阿哥正坐在座位上,璎珞则坐在他腿上,开心的玩着他的盘扣。廷璐同样吃了一惊,忙上前行礼,四阿哥摆摆手,“免了虚礼吧。我就是喜欢你们木兰府的随意劲儿,要是事事讲究虚礼那跟别的府就没什么不同了。这样挺好。”

廷璐大大咧咧的坐在四阿哥旁边,笑道:“四阿哥不是去山东了吗?几时回来的?”

“昨儿个回来的。”四阿哥疲倦的靠着椅背淡道,他话里说喜欢这里的随意气氛,但他自己却什么时候都保持衣冠整齐的样子,这大热天,他连帽子也不摘。我抬眼看了他一下,突然意识到四阿哥好象经常过来串门,每次来心情都不是很好,似乎把这里当成他的散心之所了,这次八成又遇到什么郁闷的事了吧?我跟廷璐交换了一下眼神,起身道:“我去冲凉茶。”走出厅堂时,听见廷璐在问:“怎么?遇到麻烦了?户部的差事原本就不好办,更何况是清欠的事……”

皇上把四阿哥放在户部办差,也有锻炼他的意思吧?那里的事务繁多又琐碎,可比其它部门的差事棘手的多。记得历史上康熙帝打噶尔丹之前,因为国库经费紧张,下旨让太子清查户部欠款一事,四阿哥初次办差就是协助太子清算帐务,彻查官员借款一事,偏偏那些借国库银子的人都是些老资历的官员,款项各有所用仗着皇上倚重故意赖帐不还,四阿哥一方面要对太子爷交差尽心尽力的做事,一边又要跟老江湖的官员们打擂台,遭他们奚落,所以面对那些老油条们四阿哥的压力可想而知。

兴许,这就是他来这里散心的原因吧。

等我把凉茶泡好端来厅堂时,四阿哥的脸色好看多了,正耐心的听璎珞唱歌谣。廷璐则在旁边象献宝似的让璎珞尽施所学一一表演给四阿哥看。璎珞在背我教她的那首月亮船,那是小学一年级的一篇课文,此刻,四阿哥听得津津有味,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等璎珞表演完,我拍手鼓掌,“好了,璎珞,四阿哥累了,自己去玩吧。”

璎珞上前抱着我亲了一下,又抱向四阿哥在他脸上留下一圈口水这才欢呼着跑出去。

四阿哥笑了一下,把头转向我。“璎珞很可爱。”

“当然,我教的女儿能差么?这个年纪正是开心玩乐的时候,当然可爱啦。”我得意的扬扬眉。“倒是你,过早的进入大人的世界,少了几分单纯和快乐,有压力也是正常。知道你为什么累吗?想想八阿哥身边的老九老十,你呀就是身边缺人,有朋友帮衬着点那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子了。这一点你可不如璎珞哦。”我们正说着,璎珞已经跟下人的孩子们跑在一起闹腾了。四阿哥望了一会儿,深沉的黑眸泛起幽幽地眸光,他缓缓轻道:“大阿哥初次办差,身边多少老臣上赶着帮衬,太子就更不用说了,几时身旁都有很多人协助。轮到我时就是另一副光景了……”

“四阿哥,其实这跟你的脾气禀性也有关系,你好强,什么事都喜欢亲历亲为,而且做事严厉不留情,下面的人可都怕你呢。”我曾听廷璐说过下边的人是如何议论四阿哥为人的,褒贬参半,对办差不久的四阿哥来说不是好事。廷璐怕我说出不中听的话惹四阿哥生气,忙冲我使眼色,我没有理会继续往下说。四阿哥低头喝着茶,对我的话听得很认真。“知道下边人怎么说你吗?说你是冷面王,他们本有心想帮衬着点,但不讨好不说还被数落得一鼻子灰,这样的主子他们哪还敢靠上前,能远远的避着但求平安就不错了。”

“帮衬?他们有这心才怪,不过是想从我这里钻点营生罢了。”四阿哥冷哼。他最反感那些阿谀献媚的人,每每遇到这样的官员四阿哥总是毫不留情的将其驱走。其中还有小时教过他的一位师傅,新近才从高位上退下来,因为库银的事前来讨个交情。四阿哥听说后先给师傅行了个师生礼,然后叫人取出帐本查师傅的条子,问其几时还款。最后那位师傅不快的拂袖离去,背地里指责四阿哥不讲情面,不懂圆滑云云。虽然事后皇上对四阿哥的做法大加赞扬,但周围官员却对这位独行阿哥敬而远之,故意排挤他。

“我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做,当初领这个差事的时候,皇阿玛跟我说这事不好办,要顶着住压力,耐得住寂莫,还说三阿哥和太子人情担子太多,做不了这个差事,只有我能挑起这个担子。怎样做,如何做都是皇阿玛一一授意的,我在前头办差,后面有皇阿玛在看着,我如何给那些官员行个方便?我在堂里做,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若口风一开,后面指不定多少官员钻我的空子。我即要对皇上尽忠,又要为阿玛尽责,这个方便行不得,以后也没得行!”四阿哥语气低沉却无法坚决:“出几个这样的例子也好,我就是要做给别人看,谁也别想从我这里讨人情!”

四阿哥这里的人情不好讨,那些人必定去讨别人的人情,长期下去,四阿哥会把自己的路走绝了,这是官场大忌。

“四阿哥做得对,道理上说是应该这样做,不过你也要清楚,这条路走下去,拥护你的朋友会越来越小,恐不得人心啊。”这种话也只有我敢说得出来。四阿哥知道我这人从不被别人左右思想,说的话自然只代表我个人立场。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皇阿玛让我做这个差事,走这条独路,我只有一门心思的走到底。”四阿哥的声音很低沉,似乎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路多荆棘多黑暗。“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没错,也占理儿,现实却总是狠狠还我一个耳光……”

我柔声劝道:“四阿哥,这些经历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兴许这是上天在教你懂得低头。”四阿哥淡笑,没有说话。我又道:“皇上让你先从户部做起,自有他的打算,你的难题和苦处皇上心里有数着呢。四阿哥不妨这样想,皇上不说话就是对你的支持,让你独立面对那一大揽子事也是有意在考验你,看你是不是个能独挡一面的铁阿哥。照我说,你不用烦闷,只管往下办,等到了办不下去的时候,皇上那边自然有旨意下来。”

他点点头:“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他把茶杯放在桌上,抬眼睨了我一下,“皇阿玛总说你伶俐的时候比男人还强,象他肚子里的蛔虫,这时候看你是有那么点子头脑……我总算没有白来。”

我戏谑说:“怎么?难道你来木兰府是来讨主意来的?那我以后要在门上贴张纸了:谈政事者免入。”听了我的话,四阿哥眉头轻扬,唇角边泛起一抹淡笑。我解释道:“我家廷璐整天忙那些国家大事人都累扁了,回家刚好图一轻闲,你倒好,在家里也不让人松泛松泛,你不心痛,我可要心痛他呀。”

“我听着象在下逐客令呀。”四阿哥低笑着站起身来,“得了,打扰多时我也该走了。”四阿哥的贴身长随宝哥正在外面探头往里瞧,四阿哥一起立,我和廷璐一起站起来恭送。“对了,木兰,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怎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福晋最近有了身孕,太医说是男胎,搞得福晋很紧张。我想请你有空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她知道你经常进宫向娘娘请安,爱讲笑话,老早就想见你呢。”四阿哥头一次为自己之外的人说了这么多话,看来那个年轻的福晋跟他相处得不错,能让他这么上心的关照她。我遂笑道:“行啊,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回头再进宫我会顺便过去看看她。另外再恭喜你了!”

四阿哥笑了一下抬步走出客厅,微带笑意的话音飘了回来,“恭喜的话就不必说了,到时多准备个喜包就是了。”

廷璐笑:“敢情四阿哥惦记上我们了。”四阿哥背手走下台阶,宝哥冲我们行礼,正要跟四阿哥一起离去时,府外快步奔进来一个人,不是木兰府的,而是宫里的侍卫。那人匆匆来到四阿哥身前行礼,然后在四阿哥耳畔低声说着什么,四阿哥脸色瞬间煞白,气息都变了,不敢置信的看了侍卫一眼,“我们走!”

不知出了什么事,看四阿哥的脸色又惊又愤,象是有事发生,他一甩辨子匆匆随来人而去。看着四阿哥离去的背影,我越来越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与其它皇子迥然不同的威仪气势,他的沉默寡言以及雷厉风行的务实作风仿佛让我看到了未来那位雄主天子的风采。四阿哥现在办差时常感到压力的存在,这份压力不仅仅来自差事本身,也有来自其它阿哥的压力。

因为八阿哥小小年纪就显露出处理政事的天份,故此皇上提前把八阿哥和九十阿哥调离上书房,各自分给了些差事。很自然,几位阿哥共同处理政务,成了众官口中比较的对象。

八阿哥能言善道,初入官场便与那些共事的官员们打成一片,并与众多王公朝臣亦相交甚欢,官员们私下里纷纷评价这位八阿哥,说他为人非常亲切,全无阿哥的骄纵之气,日后定成大器。两相比较,埋头苦干的四阿哥就显得孤单冷清许多,谁叫他办的是容易得罪人的差事,现在除了皇上还在力挺他之外,能支持他的权贵少之又少。记得以前看史书时一直搞不明白为何四阿哥跟德妃之间的关系那么生份,如今我终于从他身上找到了答案。这也是因为德妃生他时地位较低,四阿哥从小跟着佟贵妃长大的,待佟贵妃过逝,回到德妃身边时,发现母亲宠爱全部给了十四阿哥,种种原因导致四阿哥过早的独立起来,从小没有感受到亲情的他个性也因而变得喜怒无常。思及种种,我越发觉得四阿哥好可怜,打心底里想去帮助他。

虽然我们之间经常斗嘴,但关系相处得还不赖,四阿哥每次出外差回来,必定会稍些土特产回来送给我们。

“主子,不好了,咱们西市口的店面前有人闹事,那儿的管事顶不住了,这可怎么好?”饭后,廷璐进宫去了,我正带着孩子在院子里玩,忽见小史从外面跑回来急报。

“福伯呢?”

“他这会儿可能在大榆村呢,一时赶不回来。怎么办呀主子?”小史擦着汗急催。我把孩子交给小桃,说道:“带我去瞧瞧。”刚出门恰好见纳兰揆方悠闲的晃进门,我一把拉住他,“走,跟我瞧个热闹去。”纳兰揆方哎哎叫了几声:“什么事呀这么急,我还想在你这儿蹭饭呢。”

“完事了回来再吃!”我不由分说,拉着他上了马车。到了那里才发现事情比想像的棘手,几个锦衣男子带着一大群家丁手执棒子将门脸团团围住,其中一个还大声嚷嚷,“就是这家店,他们卖的菜里有毒!我家大姐吃了他们的菜,给中毒死了!你们说这事怎么办,杀人偿命,不能让我们家人白白死去!”

我听见他们大声在嚷嚷便没有下车,问小史:“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史愁眉道:“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管事的说,那家人昨儿后晌买了咱们的菜回去,结果今儿发现人不行了,后来他们家人查说是菜里有毒,这不纠集一帮子人过来闹事来了,非要咱们出一大笔钱平事不可。”纳兰揆方一摞袖子,忍不住叫道:“嘿,他们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店面?跑这里挑事来了!”我重重点头,推着纳兰揆方下车,这种事要男人出面才行。廷璐不在,纳兰揆方这时候显得格外有义气,一撩帘子下了车,拨开围观的众人走过去,“怎么着怎么着,谁不服呀,叫个管事的出来!”

纳兰揆方大大咧咧的走过去,抄个凳子坐在店面门口,俨然一副主子模样。店面管事的见他来了,颇摸不着头脑。

闹事的人们误以为纳兰揆方是这里的主子,马上站出来一个头子。“我是管事的,告诉你,我家大姐昨儿在你们这里买菜,回去吃完就中毒了,现在人也没了,我说,你们菜里有毒,你说怎么办吧?”

纳兰揆方叉腰站起来,皮笑肉不笑的说:“老兄,这家店铺买了好几年的菜,信誉如何大家有目共睹,说我们菜里有毒,可有证据?你说有毒,我还说你诽谤昵!”纳兰揆方也是一泼皮,一点也不惧这场面。对方把一捆根部略有发黑的青菜扔到地上,“看看,上面还打着你们家的标签,分明就是你家卖的毒菜!”

周围引来不少人围观,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我走下马车,走过来捡起地上那捆菜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确有大榆树的记号,这些记号只有内部人才辨别的出来,一般人不会注意到。小史在我耳边低道:“真是咱家出的?!”我点点头。纳兰揆方还在对骂:“小子,你是哪家的,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店面?皇商木兰的,要是没说听劝你打听打听去,别惹祸上身还不知自己怎么死的!”

纳兰揆方哪里是平事来的,分明是来火上浇油的。对方把眼一瞪,越发不服气了:“我管你是哪家的,出了事,就是皇亲国戚也得伏法,怎么着,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你们想抵赖呀?”

“嗬,还真遇到不怕死的了,报上名来,你是哪家的?”纳兰揆方叉腰道。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皇上来了,我也敢报名:西市口北巷柳家的!”说着,扭头看了看周围的兄弟们,“兄弟们,今儿他们要是不给咱们一个交待,咱们就把他们的店面给砸了!”话音一落,马上引来很多人的咐和。我走到那几个领头的人面前,慢悠悠的问:“没错,菜是我们大榆村出的,而这捆菜的确被人喂了毒……”话音一落,人群立刻轰动了,四周尽是嗡嗡的议论声。闹事的几人疑惑的打量着我,不晓得我是什么来头,我把菜丢到地上拍了拍手,“不过,你们怎么断定菜从这里买走时就已经有毒了?”

我用扇子好整以暇的扇着风,一边缓道:“我不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但是即然事关我们店的声誉,你们又一心认定是我们所为,这好办,报官处理,我们依法办事。”那几人面面相觑,“若是我们的过错,我们自然会负责,如果你们寻衅滋事,扰乱我们店面生意,我们不会客气,一切事情拿到公堂上办。”

环视四周,周围瞧热闹的老百姓还真不少。“各位,要是你们还不放心,我可以让伙计把店里的菜都挂出来,放个十天半个月的,我敢打赌就是放上一年,菜也只是烂掉臭掉,绝不会有毒。再说了,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我们跟你们素不相识,何来的害你们?”

一席话说的对方哑口无言,他们恼羞成怒,“我不管,即是你家的菜,如今又出了人命,今儿你们必须给个交待,不然,谁也不许走!”纳兰揆方呸了一声,“小子,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知道我是谁吗?”

“纳兰家的三公子么,谁不知道。”一个声音插进来。扭头一看,顺天府的官员来了,一身朝服崭新又挺阔,昂首挺胸的站在我们面前。这位居然不是以前打过交道的那位府尹,是个陌生面孔,莫非是新来的?似乎是柳家人引来的,他打着官腔,手捏着山羊胡说道:“不过,本管对事不对人,即然有人把你们告了,本官不得不禀公执法。来人,把店面管事和柳家的人一并拿了,回府问话。”

管事见我要被官府带走,忙上前阻拦,纳兰揆方也骂:“喂,我认识你,姓范的,穿上这身衣服就翻脸不认人了是不是?”柳家人见自己也要被拿,自然不服,一时间现场变得很混乱。就在这时,副官小声在范府尹耳语了几句,范府尹抬头朝外围望去,马上示意官兵将人群驱开,原来四阿哥的马车正停在前方路口处过不来。

路面打通了,但四阿哥却没有过来,只打发了一个人过来跟范府尹小声耳语了几句,范府尹吃惊不已,忙赶去四阿哥那回说事,过了一会儿,四阿哥的座驾朝前行去,范府尹惊疑参半的走回来,挥手让官兵将人放了。“这件事一家出一个人随本官回去问话,其它人都散了,现在就散!”

柳家人还在叫:“大人,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他们给我们个交待才行!”

范府尹把眼一瞪,“住口,有话回府再说,不许扰乱京城冶安!”说着,转身对我说道:“张夫人,劳烦你也随本官走一趟吧,或者叫你家的管事过来也成。”小史马上把管事叫来,我们一起随新上任的官员去了顺天府。我们过去也没问多少话,就是签字画押然后走了,象是为了走个办案程序。柳家人对此事不服,闹了起来,范府尹暂时扣押了他们说是过几天再放。从府里,我总感得这事有点不清不楚,就这么完了?就算四阿哥说情,这事可事关一条人命,岂能不审就放如此轻松?

皇上有令,不许阿哥干涉司法政务,四阿哥一向禀公办事不可能为了我走这个人情。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头……

跟纳兰揆方分手后回府不久,廷璐也回来了,一进门就问:“西市口是怎么回事?”

“你也听说了?”事情传得真快啊,不出半天,在宫里的廷璐都听到信了。我耸耸肩:“我也正糊涂着。”于是把那件事前后说了一遍,“瞧,府尹正要带我们回去审案,幸好四阿哥及时赶到,这事也没审只做了个记录就放人了。”廷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真是飞来横祸呀,知道吗?要是柳家真的因为菜中毒闹出命案,这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我也这么想呀。也兴许是四阿哥放了什么话,范府尹才没有追究吧。”

“范?是不是小个子,蓄着山羊胡,人瘦瘦的。”廷璐问。我点点头。他乐了,“哦,原来是他呀,那个驴脾子我早听说过他的名字,新近才补的顺天府的缺。刚才回来的时候,给碰上了在顺天府任职的旧友,我是从他口中听说的。这件事四阿哥交待不让声张,所以那个姓范的才大事化小给处理了。”

“反正我敢断定菜中毒的事不关我们的事,要查也不怕。”

回到后屋,我伺候他更衣,他突然想起什么说道:“记得么,晌午时四阿哥脸色挺难看的,匆匆的就走了。我觉得肯定跟太子府有关,太子府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头,内务府和户部的去了好几个人,还有太子太傅一班子太子亲信都去了。不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皇上正在外面,听说明天就要回京了,天晓得太子那边又鼓捣出什么事来。”

太子府那边?我手下一顿,“这里面不会有四阿哥什么事吧?”

“难说,皇上出京期间宫中大小事务由太子坐阵,四阿哥自然也要向太子禀事,指不定里面有点什么事呢。”

现在大点的阿哥们都开始办差,相互间的竞争倾轧也开始了,算算年头,八王夺嫡的那段惊心动魂的历史也该拉开帷幕了。“廷璐,以后跟那些阿哥们打交道要多加小心,不要刻意奉承也不要疏离他们,这些阿哥们哪个也不是善茬,你就只管听二哥的安排,别的事能少理就少理。官场黑暗,我可不想你被卷入其中,末了在落个里外不是。”

“你怎么跟爹一个口气,晓得了。”廷璐伸伸手臂,一把将我搂入怀中,“这些个阿哥陆陆续续开始办差了,从他们身上让我想起自己刚办差时的样子,这里面,我比较欣赏八阿哥,小小年纪聪明能干,又有学识,连裕亲王都看好他,夸他日后大有前途呢。”

听他的口气似乎对八阿哥很有好感,唉,看来一个人的喜好是没办法阻止的。“我说,他是不是请你吃酒了?满口都是赞扬他的话。”他马上嗅起身上的味道,“你闻出来了?我只喝了一小杯,味很大吗?”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非要让我给你下禁酒令呀?酒瘾这么大,怪不得今儿回来晚了。”他嘿嘿笑,“只是喝了一点点酒,没怎么吃饭,这不留着胃口回来陪你用膳么。”

晚膳后,廷璐钻进书房写起毛笔字,说是八阿哥要拿他的字当临帖。看他认真写字的样子,我不由想起若干年以前自己学习毛笔字时的情形。我的字最初跟着廷玉学的,后来嫁给廷璐后,被他手把手一笔一划的纠正,如今我也写得一手好字。可惜,我的墨宝用处不大,多用于写信和写帐本了。帮廷璐把墨磨好,自己也挑本书在旁边坐下来看,不知过了多久,小桃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主子,四阿哥来了……”

啊?我和廷璐相互看了一眼,都这么晚了,莫非四阿哥有事?廷璐放下笔走过去开门,“是在前厅吗?”小桃摇摇头:“四阿哥不要我打扰你们,直接去了后园子。”

我帮廷璐收好字帖,忙跟着廷璐赶去后园子。果然,柔和的月光下,四阿哥正躺在平台上的卧椅里出神,他的样子很疲倦,有气无力的望着空中的花树。“我去备茶。”我让廷璐先过去,自己转身去端茶具。等返回木屋时,恰好听见四阿哥沙哑的声音低道:“我想静静,你们都去睡吧。”廷璐冲我作了个无奈的表情,走过来小声道:“你陪会儿他吧,我想他是有话要跟你说。”拍拍我的肩,转身走了。

我在四阿哥旁边的木椅上坐下来,倒好茶,然后捧在手中静静的小口的啜着,也不说话。四阿哥真象入定般一动不动,“白天的事要谢谢你帮忙。”

“那原本不关你的事……”他缓缓的无力道。“死去的姑娘是中毒而死,却不是因为你们的菜而中的毒……他们在找替罪羊。”

我耐心的问:“你怎么知道。”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有所回应,象是不愿提及此事一般,又象是很累,没有力气说话似的。“……那个姑娘是自杀的……因为太子……”

这事怎么扯上太子了?我疑惑的看着四阿哥,他伸手将我手中的茶杯拿过去喝了一口,长长舒了口气,他接茶杯时碰到了我的手,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很凉,低头喝茶时手指都是颤抖的。半晌,他缓缓说道:“昨儿下午,是太子府的丫头见家人的日子,我安排了几对家人见面,谁知最后整理记录时发现丢了一个姑娘,就在昨儿晚上那个姑娘被人……奸污了……”四阿哥的喉咙象被东西卡住,突然说不下去了。我不由打了个冷颤,是太子!四阿哥闭上眼长长的叹气,“那个姑娘很烈性,不甘受辱撞柱而死,太子怕出事,马上让人把死人偷运出去,送回宫女家,还跟他们家人说,她是中毒而死。那家人不敢怀疑太子的话,也不敢得罪太子,就在家里查验吃过的饭菜,最后发现菜中有毒。我找人查过,那些菜其实是后来被人洒上去的毒……”

我万万没有想到一件小事后面竟然牵连着这么大的事件,细想之下浑身透出一层冷汗,他们为了掩盖太子的恶行在找替罪羊,若不是四阿哥恰好经过,我岂不成了被冤枉的对象。“四阿哥,这里面会不会牵扯到你?”

“太子太傅说不能让这件事坏了太子名誉,一定要找个人担下此事。而我是负责安排会面的,带进来时是活人,出去却变成了死了,如果要保全太子,我就要将此事担下来。”

我听明白了,廷璐曾说昨儿几位太子亲信去了太子府,想必就是商议此事,四阿哥接到信时,正是惊悉那个姑娘的死讯,马上赶回太子爷问个究竟,这才明白事情经过。我险些成了这件事的倒霉鬼,如果当时没有遇到四阿哥,我一定会背上官司,若我和太子之间做挑选,被牺牲的那个人一定就是我!

四阿哥要是心坏一点,当时顺水推舟事情就成定局了,偏偏他没有那样事,宁可自己担下来……

“太子作的孽凭什么让你扛,这不公平!”我气愤的低道。那群太子的老师们简直妄为人师,为了维护太子的名誉竟然牺牲掉四皇子,这也太欺负人了!“四阿哥,这事你别管,我替你扛!你忘了皇上给我下过一道免死金牌,一时还伤不到我!”

“不,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要插手。”四阿哥情绪很低落,“明儿皇阿玛就该回来了,我去向他请罪。”

“四阿哥,你尽忠的对象是皇上而不是太子,他的事让他自己负责,与你何干?听我的,太子不仁不义,尽早有一天会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你还有大好前途,犯不着为这事赔上自己!”我焦急的劝道。四阿哥一时犹豫起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迟早会传到皇上耳中,皇上那么精明的人会猜不出其中的问题?你大可以装出维持太子的样子回事不必全说,但也要让皇上从你的口风中听出点苗头……”我开始为他出谋划策,四阿哥消极的黑眸中渐渐恢复了神采,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听得十分认真。

四阿哥是一心办实事的人,当然不甘心被太子的恶行所拖累,听了我一席话,他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木兰府座落于进京的主要干道,当皇驾浩荡的车队经过时,我领着小桃也来到府门口跟附近的老百姓们一同观看。一开门,恰好雄赳赳的御营军方阵刚刚走过,皇上乘坐的御驾正经过门口,就在这时,里面有只手挑起帘子,皇上的脸出现在窗口并且朝外望来,恰好跟我打一照面。皇上的气色不错,嘴角边勾着一抹久违了的笑意,他只是望了一眼便将车帘放了下来。

整整一上午,我闭门不出窝在家里处理些杂事,直到廷璐回家,我迫不及待的问他皇上回宫后可有什么动静?廷璐摇摇头,“皇上一回来就忙着召见一些王公大臣,还有很多积压的政务赶着处理,皇上连用膳的空当都在召见大臣呢。”那就是说太子的事还没有传到皇上耳中,四阿哥暂时还没有事,我轻轻吁了口气。然而纸里包不住火,没出两天事情终于被皇上知道了。这天廷璐从宫里回来,一见到我就匆匆说道:“你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不知是谁把那件事透露给皇上,皇上大怒,当众给了太子一耳光,并罚他在宫里禁足思过一个月。”

“那四阿哥呢?”我一边帮他宽衣一边问道。

“他也向皇上请罪,说他办差疏忽所致,才导致发生了这种事,请皇上一并责罚。皇上就骂他为什么要学那些人帮着太子隐瞒真相,就算太子也不能纵容他作恶,帮其包庇,最后罚去四阿哥一个月的薪俸算是了事。”

还好,只是罚一个月俸禄算是轻的了。我不解的问:“奇怪,是谁告诉皇上的?太子身边的大臣们个个身居高位,有谁这么不怕死,敢私下里报告皇上?”廷璐小心的看看外面,低声道:“我听说是十阿哥告的。这回皇上回京,曾单独考问十这三位阿哥的学问,听下面的人说,就是那会儿十阿哥给捅出去的。”

“不可能,十阿哥还是个贪玩的孩子呢。就算是他说的,背后也有别人指使,他自已才没哪份心思呢。”我轻笑:“要是八阿哥说出去的我倒相信。”

“哎,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正怀疑这是不是八阿哥的主意呢。上次太子福晋生辰,八阿哥送了一只金猪过去,结果太子嫌礼轻,故意当着八阿哥的面赏给了一个下人,后来八阿哥补送了份厚礼这才算过去。打那以后,八阿哥和太子私底下之间就有了嫌隙。这次的事没准就是老八出的主意,故意让老十捅出去的。”

我点点头,“这个老八有心眼着呢,以后你跟他打交道可要小心点,斗心眼你可不如他。”

“他们之间爱怎么斗怎么斗,我不趟那浑水就行。”廷璐拉着我去吃饭,边走边说道:“皇上这次回来第一件事问的就是粮草征集的事,还有四阿哥户部的缴款的事,我估摸着皇上要对噶尔丹用兵了。”

以前廷璐下朝回家很少跟我讲朝廷上的事,自打从多伦诺尔回来,他有事没事的总爱跟我念叨念叨办的差事,大事小情什么都说,听时间久了,我也爱跟他发表些自己的看法,或是给他一点建议。廷璐心里藏不住事,遇到什么烦心事跟我说说心情便会好许多。看到廷璐整天开开心心的出门,我很高兴自己能帮他分担点压力。跟廷璐比,廷玉就显得辛苦许多,他从不跟雪莲谈论公事,不过守着张英这个智囊,廷玉过得虽累却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难题。

“上次皇上亲征的心气还没过去,看着吧,这次他没准还要亲征呢。”我笑道。

“你怎么知道?”一个男音问。我一怔,突然意识到旁边有人,侧头一看,四阿哥正插在我和廷璐之间探头听着。我们见状忙各自行礼。四阿哥的心情看似不错,背着手侧头看着我们,“今儿被皇上罚了月晌,心情不爽,只好到这里寻点乐子。”他的口气里可听不出半点郁闷的味道。

“四阿哥,用膳了没?刚好跟我们一起再用点呀?”

晚膳做的很丰盛,因为皇子的到来,小桃忙又让厨子多加了两道菜,四阿哥见廷璐也帮着我布置菜盘,遂笑道:“今儿才知道你们这夫妻生活过得真叫有滋有味,即能一起谈论国事,又能双双下得厨房,个个都是多面手啊。”

“四阿哥,你不是被皇上罚了月晌吗,怎么还高兴成这样?”我问。他抿嘴笑:“有奖有罚,好坏参半,怎么,我应该苦丧着脸是不是?”廷璐哈哈大笑,拉着四阿哥一起喝酒。酒过二巡,四阿哥扭头问道:“对了,刚刚木兰说皇上有可能还要御驾亲征?说的这么肯定,敢不敢打赌呀?”

历史上的确有康熙帝三征噶尔丹的记载,这一点我敢肯定。我轻笑:“四阿哥,你拿什么跟我赌呀?你的月晌都没了,难不成拿下下月的薪俸来打赌不成?哎,我可不收空头支票呀!”

“空头支票?那是什么?”四阿哥不解的问。我忽而意识到说错话了,忙道:“意思就是不许空手套白狼,没有实打实的赌注怎么打赌?”四阿哥深深看了我一眼,象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从衣袖里拿出一枚玉板指,摆在桌上,“这是皇阿玛赐给我的,这回你总该信了吧?”廷璐仔细看了看,哗了一声,“四阿哥,你敢拿皇上赏赐的东西跟人打赌!嘿嘿,万一输了可不许讨要?”

四阿哥收起来,施施然道:“当然,君子一言四马难追,如果木兰有这个能力,送给你们又何妨。”廷璐眼睛一亮,马上鼓动我道:“木兰,跟他赌,那个板指可是上品!”我斜了他一眼,切了一声:“看看你,什么宝贝没见过,一个板指就让你心动了?”廷璐辩解道:“那不是一般的板指,可称得上极品,我见纳兰揆方就有一枚!这等极品板指在大清甚至超不过十枚!”

廷璐的话让我动了心,马上一拍桌,应道:“赌了!”四阿哥慢条斯理的喝茶,“我的赌注是板指,你们的赌注是什么?”

历史上写过皇上三次亲征断断不会错的。我气定神闲的笑道:“没把握的事我是不会赌的。就算把全部身家压上也无妨呀。你待在皇上身边的时间比我多,应该了解皇上的脾气,上次亲征身体不适被迫回京,未能把噶尔丹全歼已经让皇上很后悔了,这次筹备的时间不短,粮草充足,各个军营的精兵也已经过一番训练,加上蒙古各族归顺大清北方防线已定,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大获全胜的条件都已具备,皇上岂会放过这个全歼噶尔丹的机会?听常安说皇上有意让参加过乌兰布通的费扬古将军统领西路大军,而中路一直未任统帅……这不就说明皇上已经有了出征的念头?”我条条是道的分析听得四阿哥愣愣的,突然他豁然一笑:“啊,我忘记了,木兰是非常之人,一般的小事定瞒不过你的眼睛,跟你赌这个也没意思,要赌就赌点高难度的如何?”

这个四阿哥真鬼,见情形不妙马上改主意……我斜睨了他一眼,耸拉着眼皮问道:“赌什么?”

“赌这次出征的时间,谁的日期接近算谁赢如何?”

我怀疑的看着四阿哥,他是不是知道出征时间才问起这个?我犹豫了,赌完全不了解的东西可不是我的个性。四阿哥欣然自得的浅笑:“赌不赌?赌就赌不了解的事,赢得有风险才有意思呀。”我正要思忖中,忽听一个男音在门口响起,“赌,为什么不赌?木兰,跟他赌怕什么!”想不到纳兰揆方来了,他大摇大摆的晃进来,把屁股往凳子上一放,乐呵呵的看着我们。“赌赌赌,你们继续,我一来就赶上好玩的事了,这机会千载难逢呀。木兰,你这套房子可值不少钱呢,当赌本足够了!”

听纳兰揆方的口气,似乎等着看我们的热闹。我便道:“好吧,四阿哥的板指值什么数,我就赌同样数量的银子。”

四阿哥点头,“我赌两个月后,你呢?”两个月后正是天气炎热的夏季,我想了想,“八月前后。”

纳兰揆方啧啧的点头:“我来公布正确答案:四阿哥,看来你的玉板指要归木兰了。”“怎么讲?”

“皇上已经决定了,出征日期定于八月十五。你输了!”

“你怎么知道?”我和四阿哥同时问道。“皇上亲口告诉我的呀。”纳兰揆方乐悠悠的把头转向门外,“皇上,该露面喽!”只见李德全扶着某人的手臂,接着一道潢色身影缓缓自门外走了进来,我和廷璐,还有同样意外的四阿哥忙躬身行礼。皇上淡淡的轻哼:“一听四阿哥出宫,朕就知道定是来了木兰府,你媳妇在家里害喜不在身边照顾,跑这里消遣来了?还把朕赐的板指给输掉了,可长本事了。”四阿哥正要辩解,孰不知,皇上不甚乐意的扫了我一眼,口风明显变了,“跟木兰赌你占不了上风,回头朕帮你把扳指赢回来!”自己的儿子输给一个女流之辈让皇上很没面子吧?若是别人处在我这个位置一定会婉绝接受板指,我偏偏把手伸向四阿哥,讨要:“拿来,你输了。”廷璐偷偷扯了我一把,我坏坏的笑:“没关系,四阿哥言出必行,我不收岂不折了他面子?是吧?”

四阿哥只好悻悻的将玉板指摘了下来。我的不识抬举也让皇上挑高眉头,不禁斜眼瞄着我。同年七月,皇上宣布将御驾亲征噶尔丹,八月中旬,一切军务准备停当,庞大的征剿大军如期出发了。

大军的出发也让我的心提了起来,暗暗担心噶尔丹,担心着自己的孩子,不知战事期间,噶尔丹是否还有余力保护孩子。庆幸的是常安也要随大军出征,而且跟随福全将军统率先锋军,日后极有可能最先与噶尔丹碰面。出发前的一天,我私下里约见常安,求他不要对噶尔丹的家人痛下杀手,如果可能也放噶尔丹一条生路。常安缓缓点头,“他救过我一命,我当然会想办法还他的人情,但你要知道,噶尔丹那种硬汉宁可战杀沙场,也不会在我刀下苟且偷生,那是对勇士的极大侮辱。”

跟常安说话的时候,樱兰正由下人陪着在不远处散步,她有身孕了。我很想让他帮忙找找敬丹那个孩子,可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又不想给常安增添麻烦。常安一再表示两家是亲戚,又是极好的朋友,有什么难事都可以找他帮忙。我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告辞离去。心里的事装的多了,无法象过去活得那么单纯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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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牵梦绕回大清:浪漫一生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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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皇子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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