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稳定
第三十五章稳定(本章免费)
就这样稳定下来了,白天睡觉,一直睡到黄昏太阳落下山去。有几次,她在黑暗中醒来,总觉得自己还在在L市的那间小公寓里,白白的窗帘,淡潢色的门,简单的家具带着陈旧的香气。那时候上班离的远,大冬天,天早早的就爬起来,屋子里还是黑沉沉的,床头上那只上了弦的钟表已经叫起来,闪着光在黑暗里唱歌。而卧室的对面就住着陈洛,年轻的陈洛。
夜晚的时候跑去上班,化浓列的妆,穿很少的衣服,月末卡里的数字就大幅度的往上长,她从来不去管里面的钱数,连银行卡都是佟亚静给她的办的,卡就装在佟亚静的包里。
有时候佟亚静心情好也会给她买很昂贵的衣服,化妆品,素琼一一收下,拿进卧室,一样一样的试来,再一样一样的脱下来,最后穿着之前的睡衣坐在镜子前,她觉得陌生,镜子里那个人越来越陌生,浓黑的睫毛,紫色的眼影,大大的耳环,艳红的嘴唇……这还是她吗,这还是佟素琼吗?
可是她还是倦恋舞台上的那种感觉,她可以肆意的挥舞,肆意的掉眼睛,疯狂的时候可以跟台下的人们一样大叫,可以忘记一切,脑子一刻都不需要停下来。
而她幼时的冷漠也在一点点的恢愎,不喜欢跟旁边的人打交道,哪怕是自己的姐姐佟亚静也不例外,从来是做完自己事情就再找不到她的影子。
素琼正独自坐在角落里抽烟,忽然被人碰了一下,“哎,我一会先回去,你完事自己回去不用等我了。”素琼点了点头重新转过身。
“黑灯瞎火的,在这坐着,真是够烦人……”远处佟亚静低声咒骂的声音传过来,显然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素琼深吸一口烟,仰起脸,大口吐出来,黑暗中骤然冒起一股烟雾,笼罩住她的整张脸。她将烟蒂随手掐熄扔进烟灰缸里,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后台走去。
画了浓妆就仿佛带了面俱,什么都不可畏惧。
舞台上烟雾迷漫,随着她的身上的衣服越脱越少,台下的欢叫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突然她胳膊上一阵绞痛,她睁开睛,不由的怔住——各色的灯光在他脸上闪烁不定,忽明忽暗,她却能看的出他那张带有棱角的脸,连身上那身黑色的西装打了什么样子的邻带她都辩出来,耳畔的音乐还在响,人们的欢呼还在继续,一切都没有变,可就在这几秒钟里她整个人像是被洗理了一遍。
音乐突然一变,她也像是清醒过不,挣开他,伴着音乐继续跳起来,他双手又抓上去,素琼一把甩开他。杜奇峰停了下来,他站在把所有光辉集于一身的舞台上静静的看着她,身边的噪杂的声音仿佛与他隔绝,他身处在一片静谧中,仿佛站在隔音玻璃里看着她,静静的听着他自己的呼吸声,她身上一串串比纸片还要薄的“衣服”在光照下反着光,一闪即失,那丝绒一样的柔滑的光茫刺的他眼疼。
他忽然越过她来到台下,接着音乐都停下来,闪光灯也停下来,聚焦在一个地方,台上的几个人还沉浸在自己刚才的舞步里,手臂身体都未停下来,台下的人们也是余音未减。
他又走到她跟前,素琼一手松开手扶的钢管,一手使劲的在头上缕了下头发,她转过脸很是气闷的瞪了他一眼:“你想怎么样?”
杜奇峰只觉得心痛到极点,却依然平静的说话:“跟我回去。”
灯光不知道飘向了何处,素琼只看到他一侧的面孔,带着一股阴冷,她嘴角微微扬了扬,转过脸微低下头冷笑出声,右手一抑,向空中打了个响指,震耳欲聋的音乐一下子又响遍了整个舞场。素琼在空中挥了下手臂,刚碰到旁边的钢管,手已经又被他抓住,她忽然忍无可忍,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手一挥,大声咆哮:“杜奇峰你有完没完?!”
这一声大的惊人,基本压过了音乐响,或许正是因为声音太大,舞厅里所有的声音都随之静止下来,只有头顶上的彩灯闪来闪去。
杜奇峰身体动了动,手臂摆了摆终于垂下来,与她对视着。
她脸上化了很浓的妆,多久以前他记的她曾说过,她讨厌化妆的繁琐,更讨厌化浓妆,可如今她脸上那层粉厚的可以揭下一层,嘴唇红的可以滴出血,灯光在她脸上一闪一闪,而她的脸也随之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跟我回去!”他又重复了一遍。
素琼没有动,她愤恨的咬住下唇,过了一会她忽然笑起来,仰起脸看着他:“杜奇峰,你以为你是谁呀,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你让我去哪里呀?”
“我在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回去?”
“不!……啊!”
她话未讲完,杜奇峰已经上前将她腾空抱起,素琼只觉得一阵眩晕,接着整个人已经进了他的怀里,她拼命挣扎,可是无济于事。台下一阵骚动,***的保安认为有人砸场子,也已经跑出来阻止,却被杜奇峰带的人摆平,素琼人还没有走远,舞厅已经又恢复之前的震耳欲聋。
她挣不开他的牵制,只得拿手死命撕扯他的衣服,一边撕一边用拳打,杜奇峰却并不阻止,只是任由她乱动,只到走出***来到大街上,他才将她放下来,素琼一脱离他,人马上跑出很远,喘着气狠狠的瞪着他。杜奇峰也不动弹,只是痛苦的盯着她的脸,刚才的震惊已经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言的痛处,像是身上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刚下去不觉得,而过后才觉得疼的不能呼吸。
夜晚的风依旧在吹,看样子是要下雪了,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刃滑过一样尖锐的疼。她只穿了件不成衣服的衣服,杜奇峰解开扣子,走到她跟前,脱下衣服就要往她身上披,谁知她却几步跑开,转个弯又要跑回***,杜奇峰顾不得多想,几步追上抓住她的胳膊又将她拽回来,她挣了两下没挣开,忽然低下就往他的胳膊上咬去,杜奇峰并没防着她会如此,手上吃疼,只稍稍一松她已经脱离开他,远远的盯着他。
杜奇峰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有点颤抖:“素琼……”只喊出名这两字却再不说不出话来,只缓慢的挪动了脚步想靠近她。
“你不要过来!”她突然说话,不管动作还是眼神都充满了敌意。
杜奇峰心里痛到了极点,明知道她有多么的痛恨自己,却不能停下脚步。雪花终于飘下来了,轻飘飘的如棉絮般落在树杆上,路上车子依旧很多,从身边呼啸而过,夹着女子欢愉的笑声,也有人干脆从窗子里直接将手伸出来,感受这象征冬天的到来的雪花。
素琼仿佛也为这场景所震憾住,整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只仰起脸看着雪花一片一片的往下落,过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发现杜奇峰人已经离自己很近,她这一刻反倒静下来,连声音也不比刚才的刚烈:“杜奇峰,你要是在往前走,我马就死在这里,你要是不信就过来试试。”她这话说的很平静,声音里却带着森冷的气息。话一说完她竟真拿出一把刀子来,明晃晃的刀子,即使在不太明亮的路灯下依旧闪着光。
杜奇峰不仅大惊,脚步也跟着停下来,他不知道她为何会把一把刀子放在自己的身上,是为了仿着他吗?他眼睛逐渐瞪大,额前的青筯也一根根的显露出来,紧握的手掌攥出一手的汗。他就这样的看着她,恼怒,悔恨,心痛,纠结着他的心脏。她嘴唇冻的变成紫色,脸颊两侧的大耳环微微弹动,胫下两根锁骨深深的凹下去,肩膀微微起伏,她右手紧紧攥那把刀子的柄,刀尖抵在胸前,深深陷进肉里。
“你走不走?”她微仰了仰脸,手上稍用了力,胸前已经流出血来,那鲜红色的血液,一路流下来,直染红了胸前的胸衣,也刺伤了杜奇峰的眼睛。
他身体只微微往前一倾,她已经迅速的往后退了一步,手上毫不手软,她忽然大声咆哮:“你到底走不走?!”她微微弯腰,轻轻颤动着身体,深深的吸气、呼气,明明这样简单这样生理化的事情,此刻她却要使出很大的力气才能完成。
杜奇峰仿佛也麻木了一样,站在原地再没有动弹,他看着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孔,看着她往前倾的身子,看着她起伏的胸脯,他觉得喉咙里像是塞了点东西,脖子左侧有一根劲一直在勒紧,带动着整根脖子,变的僵直,再托起下巴一圈,连带着后脑一起紧起来。
雪越下越大了,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白,像沙泣一样逻在地面上,还有更多的不间断的飘浮在半空中,杜奇峰觉得眼睛模糊起来,雪粒子一颗一颗的砸在他的脸颊上,然后再慢慢的融化,这样一个冰冷的过程,他却觉得脸上热乎乎的。
搭在手腕上的外套早已经落在了地上,深黑色的西装上也飘了一层白花花的雪。不知道过了多久,佟素琼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只是没有在说话,杜奇峰仰起脸向天空深深的吐一口气,大团大团的白雾从他口中呼出聚在他面孔前,他做完这个动作,缓慢的垂下头,过了一会,他终于睁开眼睛,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外套,抬头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缓慢的转过身体,头也不回的离开。
素琼身体忽然一下子软下去,像是被人抽了劲,再没有办点力气支撑下去,她整个身子倒在雪地上,手中的刀子也一并落下来,刀尖上还沾着鲜红的血液。她双手扶地半撑着身体,头深深的搭下去,眼泪“啪答啪答”的往下落,再不受控制。
她痛恨她自己,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痛恨自己,她现在再也不会害怕去连累别人了,可是她还是很难受,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样疼,疼的快要窒息,她用这样堕落的方式去报复他,用这样自殘的方式让自己忘记一切,没有疑问,她猜对了他的心,她也可以暂时忘记之前一切,可是她没想到她还是会疼,撕心裂肺的疼。
她双手狠狠的抓着地面,一把一把,指尖上要冒出血来都不自知,只是一味的重复着这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