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兄弟相认

第六章 兄弟相认

当日下午,李存信带领李欢来至李克用府上,探访李克用病情,并孝敬些稀有药材珍宝之类。李欢却知李存信行孝子之心,作刺杀之事。眼见周围侍卫甚多,不知古般若三人能否顺利找到李克用住处将之刺杀。想到李克用就此被刺杀,心里又紧张又害怕。

李存信来到李克用住处,道:“爹爹,儿存信前来看望您了。”里间一苍老浑厚声音道:“哦,百里兄,你去开门。”但闻嘎吱一声门响,一老者探出头来,道:“原来是六太保和欢儿。”放二人进去。李欢拱手施礼道:“师傅。”那人点了点头。

李存信心呼糟糕,心道:“原来任百里在这儿,别的三龙不在么?”想到其他三龙不在,却又松了口气。这嗜剑神龙任百里自李欢十岁起就教他武功,后来便当真收他为弟子,任百里面冷心狠,平素里对这爱徒也不假辞色。

李存信见李克用坐在榻上,正在看书,忙道:“爹爹,存信带了些人参鹿茸过来,以补爹爹中气。”李克用笑道:“诸子之中,就你会来事。只是若将心放在大事上,比别的兄长也不稍逊。”李存信道:“孩儿受教了。”

李克用见到李欢,微微一笑,道:“欢儿,有日不见了?”李欢忙上前道:“爷爷身子一向可好?”李克用叹了口气,道:“还是老样子。”说完咳嗽几声。

李存信摇头说道:“也不开窗子透透气,孩儿陪爹爹外面走走。”李克用点了点头,道:“也好。”李存信与李欢扶他起来,慢慢向外走去,任百里前头开路,来至大王府西花园处,李存信大声说道:“大王要在此地散心,众兵士听命,却别处防范。任老哥,你也去休息下罢,有我陪着爹呢。”众兵甚是惧怕李存信权势,闻言散开,去别处休息了,也没哪个真去别处防范。任百里看向李克用时,李克用点了点头,任百里倒持宝剑向外走去。

李存信暗呼其好,殷勤扶着李克用在院子里散步,对李欢使个眼色,道:“欢儿,去给爷爷端杯茶来。”李欢心中一凛,知他要动手,怕自己身陷其中叫自己先行避开,心湖突然动了一丝涟漪:“李存信虽不是自己亲生爹爹,却真心疼爱自己;那李义虽是自己亲生爹爹,但何曾疼爱过自己,便是逃命时也紧紧抱着别人的儿子,却将自己扔在家里,若不是李存信没有后代,自己可不就稀里糊涂死了么?”一时间百感交集,转身慢慢离开。

李存信见李欢走出了院子,有一搭没一搭与李克用聊天,突地脚下一软,叫了一声,摔倒在地。李克用道:“存信,你怎么了,踩到石头了么?”突见花园北墙之上轻飘飘落下两人,足不点地般欺了过来。他是久经世道之人,见多识广,看他来人杀气腾腾,其意不善,扶起李存信,缓缓说道:“你们是谁,想做什么?”他身边虽然没有侍卫,出言仍是高傲气盛,显得出来的派头与威严。来者二人均是暗暗纳罕。

当先瘦小老者愣了一下,持手中铁撅喝道:“我们是鬼,来索命的鬼,李克用,你纳命来罢。”以铁撅为剑,刺向李克用咽喉。李存信轻吼一声,道:“别杀我爹。”扑了上去。他不喊有刺客却喊别杀我爹,李克用在情急之下却未听出有异,反而感其孝子之心。那瘦小老者嘿嘿冷笑,一脚提起将李存信踹个跟斗。李存信也是久历战阵之人,爬起来继续撕打,那瘦小老者似是不耐烦,一掌拍在他的心口,李存信哇一声吐血倒地,就此昏死过去。

那瘦小老者哈哈大笑,两人各持兵器齐攻李克用,李克用粗略会些马下功夫,左闪右躲已近奔命,突听外面一声大喝,有人叫道:“属下相救来迟,大王恕罪。”那瘦小老者向外看去,却见四老奔至,一人手持利剑当先迎上自己,人未到剑气已到,那瘦小老者大急,慌忙以铁撅挡之。另三中一人迎上另一刺客,两人护在李克用身前,提掌相向。

李存信在地上假装晕倒,偷眼看时,心丧若死,来人可不正是四大神龙,再看前来假作刺客的巴克尔,盖九宵二人正自抵挡不住,节节败退,眼见此次刺杀就要失败,不解四大神龙明明不在此处,如何来得如此及时。

巴克尔自以为是西域高手,骄横无比,来至中原也没人敢看轻自己,便有些托大,今日得遇四大神龙之首任百里,方知人外有人,在他快剑相逼之下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此老内功既深,右手剑左手掌无不含威带势,气势逼人,剑气袭来,巴克尔衣衫下摆寸寸而断,已是不敌,看向盖九宵时,亦是一般的为难。

李存信偷眼瞧去,就见四大神龙老二烈炎神龙董其泰一掌挥过,盖九宵退了两步,胸前仍为扫中,哼了一声,勉强挺住,巴克尔也自苦支,心中一动,哼哼哑哑晃起身来,冲在四大神龙之前,挥掌击去:“杀了你们这些不怕死的贼鸟。”使个眼色,盖九宵二人看个明白,似进却退,跃到高墙之上闪身不见。任百里等人正要追之格杀,却见李存信挡在身前,已失先机,纷纷慨然。李存信退到李克用身边,喝道:“众将士何在,快快搜捕全城,追捕两名刺客。”李克用冷笑两声,说道:“现下天下人都不怕死么?”在任百里相扶之下回到屋里,再不出来。园内冲进几十个兵士,站回原位。

李存信正没理会处时,看到李欢缓步走来,叹了口气,道:“跟爹回家。”李欢本在外面偷窥花园中动静,见盖九宵二人真如李存信所言之来刺杀李克用,突地心中有了计较,径自去找任百里,说是有刺客刺杀爷爷,任百里大惊之下率三神龙前来救驾,就此救得李克用性命,却坏了李存信大事。李欢见李存信怏怏不乐,心中不知是喜是悲,也不管他,出了大王府来至南街时,突得想起李莫言来,便道:“爹爹先请回去,孩儿去见个朋友。”李存信也不管他,默然向家中走去。

李欢来至南街小营,向门口兵士打听李莫言。那兵见他衣饰华丽,谈吐间甚有威严,不敢怠慢进去通报李莫言,说是一年青公子相访。李莫言闻言微微一动,走出去看时,果是李欢,见他神色黯然似有要紧话说,便相邀至军帐中,屏退左右,二人分宾主落坐。

李欢咳嗽几声,道:“安将军……”李莫言微微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客气。李欢道:“我已查访清楚,自己当真不是李存信的亲子。如安将军所言,必是那李义的失散儿子。”说到这里,想到了为己所害的李福,又想到了慈祥的养父李存信,忽忽想到死去的李义,心中伤痛,呆在那里。

李莫言见他不似做作,神色间颇有悲伤之意,忙起身说道:“你当真查访明白?”李欢呜咽说道:“我回家问过老仆人李福,他说我不是李存信亲生儿子。福伯对我甚好,想来该不会骗我。”李莫言点点头,问道:“那仆人李福倒说实话,你可须将之安置在安全所在,以防真相泄漏,李存信知道情形后将他杀人灭口。”李欢心中嘿嘿冷笑,口中却老实说道:“安将军放心,福伯已被我安排在一个秘密所在,不必担忧。”

李莫言见他终于自承是李义之子,心中又伤又喜,对天说道:“李义叔叔,娘,你们在天之灵保佑莫言,已给你们找到失散多年的儿子啦。”心中一热,抓住李欢之手,恳切说道:“如此,你便是我的大哥。”李欢甚是纳闷,道:“李义夫妇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么?”李莫言泣道:“实不瞒你,我便是李存孝的遗孤。当日若非你爹救我出来,你娘抚养我长大,哪有今日的我。我可不就是你的弟弟一般。”李欢听了,脸色一会青一会白,不知该羡慕他还是该妒忌他。

李莫言道:“王大娘为了救我活命,却弃你与不顾,你不会怪她罢?”李欢连忙摇手道:“我爹娘如此恩义,我还有什么话说。”李莫言道:“王大娘含辛茹苦将我养大,虽非我的亲娘却胜似我的亲娘。那段日子,她将本来对你的爱怜之情抛在我的身上,李大哥,小弟真是对你不住。”扑通跪倒在地,满面流泪。

李欢见他似是动了真情,想到昔年之大惨事,本不能怪他,可又不好怪自己的亲生爹娘,至于李存信其罪最大,此仇不报当真白活二十余载,忙将他搀起来,说道:“安将军,这本不能怪你。”

李莫言擦拭眼泪说道:“李大哥,安大郎是我化名,我本名李莫言。”李欢见他对自己如此诚挚,不留任何秘密,也不怕自己向李存信告密,心中毕竟感动,说道:“我痴长你几岁,便呼你莫言罢。”李莫言点头说道:“如此咱二人便拜祭李义叔叔夫妇罢。”拉着李欢跪到长案之前,端起酒壶倒了两杯水酒,二人举起酒杯,李莫言道:“李义叔叔,娘,莫言未辜负你们终将李大哥找到,只盼您二老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刺杀李克用与李存信。”李欢心中一惊,那知李莫言有如此报负,竟想杀死李克用,见他将杯中酒洒在案前地上,忙举杯泣道:“爹娘,孩儿一直认贼作父,没尽半分孝心,今日蒙莫言兄弟点醒,今后必然重新作人,为爹娘报仇,爹娘要保佑孩儿。”说到这里,将杯中酒洒于黄土地之上。想到自己爹爹与娘的为人,心中毕竟有那么一丝羞愧,只思虑片刻却转到如何对付李存信之上。

李莫言见李欢不**富贵,自认是李义之子,心中大喜,说道:“兄弟有个**头,不知大哥以为如何?”李欢黯然说道:“不知是何?”李莫言见他如此不乐,还当是他悼**爹娘,安慰于他道:“李义叔叔见大哥如此英雄,九泉之下也必开心。只是我二人今日相认,便是不幸中之万幸,小弟想与大哥结拜,也不枉了李义叔叔与我爹爹的旧日友谊。”李欢喜道:“敢不从命。”当下李莫言命人买了黄纸,高香回来,就在营帐之中结成同姓兄弟,二人甚是欣慰。

李莫言笑道:“当日我曾与云州府贺强大人结拜为兄弟,他比你我都要大上几岁,为人慷慨豪爽,甚重情义,现下咱也将其拜上才是。”说完,二人又拜了几拜,李莫言为小,李欢居二,贺强仍是大哥。

李莫言道:“也不瞒二哥,我此番来晋阳便是要为爹爹报仇,一是要杀死元凶李克用,二是要杀李存信这卑鄙小人。那康君利死得早,倒让他白白捡了便宜去。”李欢怒道:“兄弟便是不说,二哥我也要杀李存信为爹报仇,但请三弟刺杀李克用便罢,李存信这厮,二哥要亲手杀了他报仇。”李莫言热血沸腾,英气勃发,道:“知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才是男儿本色,二哥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但请开口,兄弟必当效命。”李欢暗中哂道:“有勇无谋,可成不了大事。”面上却微微一笑,道:“二哥不会跟你客气。”两人结成兄弟,自然好多话说,李欢淡淡问些李莫言如何结识田晶,如何来至晋阳,至于李莫言来到晋阳以前的事倒很少问起。

二人兴高采烈谈了半日,至晚李欢才醉熏熏回至家中。

突见门口停一小轿,依稀望去却甚是眼熟,猛地想起是李克用的五妾之乘,想到这里,进到府中随意问个仆人,那仆人说道:“老爷说了,公子先请用饭,他自陪五娘用饭。”李欢见傍晚时分二人私会,必有不可告人秘密,心中既起疑心,小心翼翼潜行至李存信屋中,却见灯火通明,窗纸之上赫然映出二人身影。李欢看时,一人高冠长身可不就是李存信,另一个娇小瘦弱,当是五娘,仔细听来却无嬉笑声音,李欢侧耳听时,却闻李存信骂道:“任百里那家伙早该天打雷劈,何时不来偏偏我等得手时他出来挡横,白白失去一个大好机会。”五娘道:“可不是么?如若教你今日大功告成,你岂不作了大王,我岂不成了王妃。”李存信气呼呼说道:“也算是李克用命大,不过他今日不死,他日也有必死的一天。五娘,你看这是什么?”就闻五娘淡淡说道:“这是什么?还不是个药瓶?”

李存信嘿嘿冷笑,说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药瓶。这里面装的是天下奇毒九叶蝎兰汁。此汁非同一般毒药,人服之无色无味,至体内也是无碍,但偏偏遇到长白山五毒所制之消魂香,那香燃着后,烟气为人吸到体内血液之中,二者毒性合一产生剧毒,瞬时要人性命。”五娘闻言吓了一跳,手中哆嗦,那药瓶落在桌上,颤声说道:“你……你要作什么?”李存信冷冷说道:“你回去之后,每日将这九叶蝎兰汁滴一滴在李克用的食物里面,自然不害他性命,单单有一日,我持了消魂香去必会要他性命,介时什么都是你我之物,要什么便有什么,哈哈。”五娘道:“平日里当真不会有事?”李存信笑道:“这药单用一丝毒性也无,且有延年益寿之功效。”五娘呸道:“我可不信。”李存信嘻嘻笑道:“不信,我替娘子试试。”说完时,李欢但见李存信影子向五娘欺去。五娘娇喘连连,却道:“我过会还要回去伺候那老鬼。”李存信笑道:“先伺候了我再走不迟。”

李欢皱了皱眉头,见李存信如此急色心中更是恨不能立下手杀之。蹑手蹑脚回到自己屋中,想到李存信暗杀李克用的种种毒计,自己不由得佩服起他来,沉思良久,忽地有了计较,心道:“李存信,你如此陷害李克用倒教了我,可莫怪我心狠手辣,我叫你所思所想全部成空,让你所作所为为人看破,一败涂地时再杀了你。”

过了一个时辰,李存信突将李欢叫去,说道:“欢儿,那李克用今日原不该死,咱白去一趟。日后定叫他死得惨极。”李欢诈作不解,道:“今日杀他不成,他必防备甚严,日后如何下手?”李存信哈哈大笑,道:“他防得再严只能防外人,咱们是他身边之人,最是亲近,他如何能防?便真防你我,他又如何防得枕边之人。”李欢奇道:“哦?怎么说?”

李存信笑道:“我已将奇毒九叶蝎兰汁交给李克用的五妾,叫她每日将一滴滴到献给李克用的酒食之中,日后我只须持长白秘药消魂香去燃着,他便一命呜呼,哈哈。”李欢假作不懂道:“爹爹,孩儿不解,既然已将奇毒-那个什么汁投到爷爷的食物里,他便就死。为何还须再拿那香去燃着,他才死掉?”

李存信得意一笑,说道:“这你可不懂了,欢儿,我告诉你,九叶蝎兰汁无毒,消魂香只有迷香之功,但二者结合之时,瞬间产生剧毒,中者无药可解。”

李欢又问:“那为何不取剧毒鹤顶红一下子要了他老命?”李存信摇了摇头,道:“我的傻儿子,平日总是要你多动脑子,你可也不笨,今日为何问出如此笨的题目?”李欢假装不解,低头想了想,抬头笑道:“鹤顶红之毒太过简单,定被爷爷手下用银针测出来;便是测不出来,爷爷他中毒就死,死时情状为手下看到,必会引起猜疑,就此拖泥带水,定会让人查到。但若用这两种毒药相合之法,他死了也无人查到是因何而死,查遍整个房间,搜遍每人身体,也无法查出毒药来,必会省去很多麻烦。爹爹,是也不是?”李存信点了点头,意兴豪飞,将日后如此杀死李克用,如何谋夺权势讲得天花乱坠,李欢莫不为此动心。

第二日,李克用却谴人来叫李欢。李欢不知何事,来至大王府中见过李克用。李克用喜道:“乖孙儿,昨日若非你呼唤你老师百里兄前来搭救,爷爷可不知是死是活哪。你如今救了爷爷一命,想要什么?”李欢哪会稀罕什么珍宝之类,且素知李克用爱惜谦逊之材,最厌骄横自满,吹嘘功劳之人,因此淡淡说道:“孙儿救爷爷一命,乃是本分,还须什么奖赏。孙儿只盼爷爷身体康健,似南山不老松便开心了。”他这番马屁不须打稿,不须本钱,随口就来,果见李克用抚须而笑,道:“果然是我家儿郎。”又道:“欢儿,你只要跟着爷爷出力,日后定有你出头的一天。”李欢心中一动,就此看到一片光明前景,思如潮涌之时忽地欣然一笑,暗道:“李存信与我有杀父之仇,此仇不能不报。此人又如此懦弱无策,没什么本事,如跟着他,不如跟着李克用。”心中计较已定,顿时轻松甚多。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风华录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风华录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六章 兄弟相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