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樱花谷(中)
清晨,歩非立在一株缀满阳光的阳光的樱花树前,仔细观察着树枝上嬉戏的燕雀,一脸兴味。薄薄的晨光洒在临风而立的挺拔身姿上,额前落下的几缕丝发伴随着衣角迎风飞扬,说不出的风流写意。步非双手环于胸前,脑袋稍侧,一声清亮的口哨从唇畔溢出,惊起一树鸟雀。
“歩公好兴致啊!”清若风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歩非转身,对上一双清冽的眸,笑意如涟漪般从嘴角徐徐漾开。
“粉色很衬公呢。”眸光扫视了歩非一周,眼前的绝色男换上一身粉色的长袍,清雅依旧,掩住一身的锐气,反倒多了几分温柔。只是那神态间的懒散轻浮之气却破坏了几分美感。
“是吗?”歩非潇洒一笑,极其随意地踏入了前方的樱花林。
昨日,侍女送来换洗的衣物,竟是一件粉色的锦缎长袍。纯色的料,仅在袖口、衣襟及腰带上绣了几瓣樱花。呵,真不愧是樱花谷啊!
安儿淡然一笑,跟了上去,一前一后走在樱花林。
脚踩在松软的樱花锦毯上,耳边飘过几声清甜悦耳的鸟鸣,心也变得莫名的平静,仿佛能听到樱花被碾碎的沙沙声。
“为何救我?”问的极为随意。
“想救便救。”答话时微微垂首敛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的情绪。再抬头时,眸光依旧一片清澈,纯粹得没有半点杂质。
歩非见安儿无意回答,不置可否地笑笑,也不再追问下去。无论她救自己怀有何种目的,至少眼下,她是不会对自己不利的。
两人一路无话,只是静静地走着。不多时便到了樱花谷的出口。不出所料,青衣阁那四大杀神依旧死守在谷口。
步非抬起手掌,状似随意地轻轻一挥,烂漫清静的樱花谷霎时狂风大作,草木披靡,积在地面的樱花瓣忽然被一阵旋风卷起,迅速地旋绕一周后便僵持在歩非与那四大杀手间,静止不动。无形,一股强大的压力如山岳崩塌、江河泛滥般猛然向四周扩散开来,刺得人的肌肤火辣辣的发痛。
一时间,安儿似乎看到了那散漫潇洒的身体里隐藏的另一个灵魂,犹如利箭离弦、宝剑出鞘,那自信、凌厉的锋芒耀眼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只是片刻的功夫,那道锋芒便倏然收起,静止在半空的樱花瓣亦飘落,轻轻地落在青草地上。站立在眼前的,仿佛依旧是那个随意温和的秀色公,宛如飘在天边的云朵,柔软散漫,清逸无拘。
歩非转身,步态闲地往回走去。
“不想出去?”
“我身上余毒未清,功力只恢复了五成,尚不是他们的对手。”歩非一派闲,轻松得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事一般。
安儿淡淡地瞥了歩非一眼,问道:“刚刚你不怕他们出手杀你?”
方才歩非就站在樱花谷的谷口,距四大杀手不足百步之遥。青衣阁四大杀手无痕、若游、听风、绝尘各个身怀绝技,早在十年前已名满江湖。据说,从未有人能逃过他们的追捕。虽说樱花谷是青衣阁的圣地,他们不敢擅自闯入,但方才那般形势,亦是危险万分。
“他们不会。”歩非随意一笑,“不过是有人想请我在此多留几日罢了。”
歩非寻了块相对空旷的草地便极其随意地躺下了,一只手臂枕于脑下,一只手臂置于腰间,眉宇渐渐舒展开来,气息轻浅平稳,动作优雅而随意。安儿冷眼旁观着歩非的一举一动,眸光闪烁,这看似懒散轻浮的男竟生出潇洒如风、随性至极之感,看着令人赏心悦目。
未曾多语,安儿也学着歩非,在他身旁的空地上躺下,闭目养神。
樱花混合着青草、泥土的气息萦绕在鼻腔,带着阳光温暖的味道。安儿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意识开始有些恍惚,“歩公为何辅佐辰王?”
“这个啊!”歩非粲然一笑,“因为有趣啊!”
“有趣?”安儿有些不解地瞥了一眼躺在身旁的歩非,只见他神色如常,懒散依旧,没有半点说谎的迹象。
歩非辅佐辰王,她设想过无数个理由,唯独没有料想到会是因为有趣。
安儿微微一笑,继续问道:“不知公可对这锦绣山河感兴趣?”
“有趣的不是江山帝位,而是争天下的过程。”语毕,歩非的眼神瞬间闪过一抹华光,灿若星辰。
安儿道:“公竟要为了一己私欲,陷苍生万民于水火吗?”
步非笑道:“姑娘此言差矣。如今天下已乱,帝都形同虚设,三王举兵不过是早晚之事,在下襄助辰王又与天下苍生何干?在下只求逍遥一生,游戏江湖罢了。况且,倘若以天下江山来束缚己身,歩非便不是歩非了。”
歩非脸上依旧挂着一丝浅笑,轻轻倾吐出自己的想法,坦荡之至,洒脱之极!
这才是歩非!做任何事都随心所欲,全凭自己喜好,想做便做,想走便走,从不以外物束缚己身,不为世俗所牵绊,潇洒如风!
“果然是歩非啊!”话语极轻,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似是惋惜,又似是羡慕。
大陆以沧澜江为界,南北二分,多国并立。各国相互蚕食,烽烟四起,战火不断。
三百年前,始帝安辰靖雄才大略,东征西讨,结束乱世,一统南朝。建国后,始帝分封功劳最大的三人安辰睿、宁夜、宇骅为王,三王为表对始帝的忠贞,分别取安、辰、靖三字为国名。起初,三王年年朝贡,缴纳赋税,忠于皇室。然帝王一代不如一代,渐渐无力号令天下。以至今日,安、辰、靖三国各自为政,帝都形同虚设。安王安平浩、辰王宁墨、靖王宇彻各自招兵买马,网罗天下英雄,各地烽烟再起,百姓民不聊生,江山风雨飘摇。
正当安儿幽思叹惋之际,歩非冷不防的一个翻身,压在安儿身上,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嬉笑道:“江山帝位且放在一边,眼下我最感兴趣的却是姑娘的容貌!”
安儿忽然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似乎能感受到他隔着薄薄春衫传来的体温和强健有力的心跳,再想起这个男人风流倜傥的大名,当下又羞又恼,“公没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么?”
歩非假装凝眉思索片刻,一脸严肃道:“不是有句话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愿以身相许’么?你救了本公一命,不如本公就对你以身相许吧!”
他说话时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微微的痒且带着莫名的悸动,安儿的耳根渐渐漫上一片赤红,心如撞鹿,被一个相识不久的陌生男以这种暧昧的姿态压在身下,还说着要对你以身相许,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歩非倒也有些分寸,不至玩得过火,只是嘻嘻一笑,便翻身躺回原地。
两人又闲话片刻,便各自散去。但安儿却被歩非这一压吓得不轻,以至接连好几日都不敢再见歩非,只是每日由侍女定时禀报歩非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