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回
我俩在下围棋,我执黑棋,他执白棋。
千古盈亏休问。
他悻然问曰,“水儿,何时开始喜欢下棋的?”
“听说翼郎喜欢,臣妾就去学,大概有几个月份了,怕是下的不好,一直没敢和陛下提起。”我对着他微笑。
他喝口茶,又愣住掩盖,我看见茶口的血丝,赶忙装着认真思考棋局,“翼郎,臣妾下得乏味了,想要休倦,我们午后再找时间再下。”
“好,孤也正有此意。”日子久了,就发觉皇甫翼很多事情都瞒着我,可出发点都是为我好的。
身在富贵而不自矜,悬崖撒手的大彻大悟,都让我点滴珍藏。
“水儿,孤答应过你带你去愿城周游天下,也答应过你六宫只你一个,孤为了稳定朝局,都未能做到。”他说着很感伤,“可孤可以帮你绾发,这个孤可以轻易做到。”
我的虹膜已经湿着看不清前路了,但还是逗笑他道,“翼郎,怕这件事于你才是最难做的。”
解不开心结,遗憾丛生,耗尽终生穿越不了死亡铺成的长长不见天日。
他自信着靠近我的后背,“水儿的黑发一直是最动人的。”
“可臣妾听闻陛下最喜欢的是发美声优的女子,臣妾的声音只是寻常。”我靠近他的气息,从不习惯到离不开,从不舍得到分离,我总归是害怕的。
他笑着解开多年的谜团,“孤爱的只是水儿的头发,至于女人的声音是见仁见智的,孤就喜欢水儿淡淡的清幽香。”
“臣妾身上哪里还有香味,都是些生过几个孩子之后的『奶』味,洗过多次澡依旧沾染上,只有翼郎怪会取笑臣妾的。”我掂笑着。
他站直了身躯,努力着弄我头发,还拔出好几根,我都忍住不敢叫出声。
站在殿外的太监小李子一直伸直了脖子看望我们。
他终于一声长舒气,“果然是最难做的事情,不过孤完成了。”我照着铜镜,那镜中的我只是简单疏暨,不过真的不错好看。
“翼郎,外面应该是有重臣要事禀报,你还是快去吧。”我轻推着他,为他旅着圣衣龙袍。
这样的日子过了平静的两年,直至南雪七岁,似儿和叙儿两岁。
永巷中的女人再无添儿育女的好事!
皇甫翼的身体每况愈下,可我回回见他都是强装着笑脸。我知道他给我的预言日子就要来到了!
花月两模糊,隔帘看欲无。
“皇后娘娘。”居然是翩翩回到我身边,我笑着迎她,她是现下少有让我兴奋的人。“娘娘好福气,有乖巧的静漫长公主了,现在又有五皇子,后福无穷。”
“瞧你的小嘴腆着,多年不见你也是谄媚功夫见长。”我拿出一盘果子,“这是前些日子,本宫陪陛下出宫踏青从农庄中采摘的,可是新鲜,你尝尝。”
“圣上与娘娘好福气,得闲可以过着平日平家的悠哉日子。”翩翩的深意我没有揣测,只是问道,“陈冲现在如何?”
翩翩叹口气,做着轻松的姿态,“还是老样子,不过我是习惯了。”
“娘娘,你还养着萱儿留下的东海乌龟。”翩翩有些吃惊我的长情。
“养着多年成了习惯,每日不喂养它们,就觉得少做了件事情,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我又补充道,“似儿和南雪都欢喜着它们,看来这是前世的缘分。”
“缘分?!真有下辈子会重复今生的重逢,不会有一碗水去忘掉情分吗?”翩翩好似在自言自语。
“翩翩,你既然回来了,就多和本宫说说话,有空也去下明光殿,陛下会想知道陈冲的事。”我觉得翩翩十分不对劲,不知是因为多年不见,还是我多心多想。
“我知道,陈冲也对陛下念念不忘的感恩戴德。”翩翩咬着牙肯定。
南雪见着翩翩就是围转在她身边,“翩翩姑姑,母后常常提起你,说你是她的恩人,是她的姊妹,是我们的姨娘。”
翩翩眼眶红润着,“皇后娘娘,其实一直都是你对翩翩的小错不断的加以掩盖,若没有你,翩翩也就不会有亲人的感觉。”
“吃菜吧,你们两张巧嘴凑在一起,似儿都黑乎乎地转悠着不吃东西了。”好久没有这多人陪我吃饭,那晚我吃着很多,睡得很迟很沉。
直到第二日清晨。
“不好了,皇后娘娘,静漫长公主不见了。”宫人的大叫将我吵醒,翻开棉絮,根本不顾及脚下的冰凉,跑进南雪的房间,只是一封留条。
“皇后娘娘,翩翩对不起你的信任,只是陈冲在他们手上,我不得不拿南雪交换。本来是想抓五皇子的,怕娘娘伤心就换成了公主。”是翩翩泣血留字。
闻讯赶来的皇甫翼气得大声责骂侍卫统领,“你们这群废物,有外人从皇后的寝宫带走公主,你们竟然一无所知,你们还要不要脑袋了。”
考虑到皇甫翼的身体,我只好站起身来,劝道,“翼郎,南雪只是被掳走,还有挽回的余地,不要伤心不要动怒,你的龙体才是最重要的。”
见我眼中忍住的泪花,皇甫翼只是叹道,“孤未能保护你们母子三人,是孤的错。”他又开始捶胸顿足,大打自己的不是。
“翼郎,臣妾很伤心,要你做臣妾的靠背。”我大声呼喊,试图叫回他。
离肠宛转,瘦觉妆痕浅。
“翼郎,臣妾不焦不急,还有个缘由,臣(色色小说妾相信翩翩只是一时心急想救陈冲,并不是想真正伤害到我的南雪。”我见皇甫翼平复下来,握着他的手,“孤也相信自己的女儿定是一个处变不惊的巾帼。虽她只有七岁,但见过的大世面不输于世间多数男儿。”
一对劳心劳力的夫妻在等待被劫持的女儿幸运。
那对亡命天涯的皇甫定和蛇唤影,我与你们之间的亲情友情不复存在,只有为儿女心酸的血海深仇。
吹裂紫玉萧也难解心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