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终于,当我重新恢复了意识的一刹那,我分明感受到了身边母亲的欣喜若狂、护士的如释重负,对了,还有在产房外面踱来踱去,被一地烟头围绕着,等候消息的父亲的焦急不安。
虽然我很努力试图睁开眼睛,可眼皮就像被浆糊粘过般一动不动,眼前依然是黑蒙蒙的一片。不记得从哪本书上看到:刚出生的婴儿在三个月以前是没有办法睁开眼睛,换言之也就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哎,又被以前看过的那些玄幻小说涮了一把,谁说刚出生的婴儿就可以去占漂亮护士便宜的?
一边考虑着自己的处境,一边参照以前看过的那些玄幻小说、总结了一下这次重生的过程,发现自己的这一次重生与玄幻小说中的那些主角们的重生还是有一定不同的,而且是本质的区别:
第一:在整个重生过程中,我的思维都是清醒着的。我是无神论者,这次重生的经历也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既没有什么菩萨上帝的帮手,也没有什么一道蓝光闪过一团黑雾笼罩,我只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思维脱离了**,然后在虚空中飘飘荡荡,最后像是感应到什么召唤一样,自然而然的就回到了现在的这个身体。
第二:我没有回到理论上可以懂事可以做事的年龄,而是彻彻底底的从头开始。而且当我开始试图动一动,体验一次新生的感觉时,我极其郁闷的发现,现在的**根本没法完全受到自己思维的控制。这不,护士轻拍了我一下,我就痛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了就是好宝宝。”护士笑着把我抱起,过了磅,“七斤二两!”
第一次喝过母亲的乳汁之后——附带我想请问各位书友是否还记得自己母亲乳汁的滋味。如果不是这一次的重生,我想我也会忘记掉并且终我一生被那些歌颂母爱光辉的文章欺骗。那是一种酸酸的腥腥的,但就是没有传说中甘甜的滋味、就像一杯没有加糖并且没有冷冻处理过的变质的纯牛奶一样的味道——我被放在摇篮里,接受一批又一批人的瞻仰。
这些人中,有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姨姨舅舅叔叔姑姑、以及他们大家的朋友和同事等等等等。我闭着眼睛,听着他们对我外貌的评论,为我长得像父亲还是母亲而争论,从心底涌上来的感觉、就一个字:烦!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这里是医院需要安静吗?难道你们真的不知道我刚吃饱喝足、想要睡觉吗?
重生过后的我,对于上辈子的回忆异常的清晰:我分明记得,就是现在对我表现得特别亲昵、对我一直展示着他们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似水柔情的小叔还有姑姑,在我大学时,祖父不幸逝世后,为了祖父的那套房子——其实那套房子完全是我一个人拿暑期打工的钱独立建造的——和我的父母大吵一架,还差点动了刀子。
所以,我对我父亲那一系的亲戚一点也不感冒,你们就演戏给大家看吧,虽然,我看不到你们演戏,听戏也是一样。
当然,我的心底还是明白的,他们至少现在,的确是真情流露。只是,只是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经不起金钱的诱惑,他们会为了金钱放弃了亲情。但,这就足够了,这就足够让我无法原谅他们。不过,这个世界上能够做到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又有多少呢?
拜金并没有错。只是,只是他们的表现已经成为一个“度”的突破。倘若一个人,只有贪钱那荡妇的一面,那就可以堕落得一切都可以背叛,一切听钱指挥了。给你三万,让你自己抽自己一天,干不干?如果不干,三十万呢?三百万呢?这样加上去,我想谁也回答不清楚。这本是一个问和尚要不要小姐的问题,很不道德的。
在他们为我的人生安排好各式各样金光闪闪的大道时,我自己也开始在计划,计划以后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总结了一下自己的优点:麻将打得特别好,尤其是数番的那种国标麻将;上辈子的我当过体育记者,对一些大赛的结果什么的也还有点印象;因为泡妞,还练就了一副好口才;其他的——没了。
我的缺点就多啦:比方说好吃懒做啦;比方说好逸恶劳啦;比方说眼高手低啦等等等等(省略数万字)。
以后我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这是一个问题。
这可不是读书的时候应付老师的命题作文:我的理想。虽然从三年级时语文科目的教学大纲要求学生会写作文开始,这个题目就仿佛永生般存在于每一个老师的试卷中、或是课后作业中。
但我明白,任何人也都明白,面对这种永远都有一个标准答案存在的应试教育,你永远无法写出你真正的想法:例如上辈子看多了金庸古龙的本人,理想就是成为一个拥有一个一身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绝世武功、然后像令狐冲一样四处惹事生非、像楚留香一样满世界劫财劫色——
从三年级的时候我就明白,如果把我真正的理想写出来,我的作文会被打成零分,我会被语文老师在课堂上点名或不点名的批评,下课后还会被请到办公室里喝茶,遇上负责任一点的老师,喝茶的名单上还会加上我的父母。
但是,现在的我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任,所以我觉得,这应该算是对自己的一个承诺,而我偏偏又是一个非常看重承诺的人。并且——我觉得吧,现在想好了路,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照着路走,不必再浪费精力脑力多想什么了,就像在《教父》里,老头子考利昂老爹对着他的儿子说:一个人只有一个命运。
我一直是一个很懒的人,并且以此为荣。
凭着自己对上辈子的记忆成为一个有钱人?算了吧,我现在可是在七九年湘西的一个小县城,别说挣大钱了,就算家里比别人多个家具家电什么的,都会哄动全城,我还想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过完这辈子呢。再说了,钱是王八旦,够用就行。
像别的玄幻小说一样没事干就去找一些奇遇充实生活?免了吧,这可不是写YY小说,奇遇那么好遇上,我上辈子干嘛去了?再说了,奇遇那东西,又辛苦又痛苦,性价比还不见得真像书上写的那么高。
哎,看来还是得走上以前的老路啊,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想想,其实我上辈子也不算亏,就算把从前谈的恋爱都再来一次,左拥右抱的感觉,也算是赚翻了哦。想到这里,突然从心底涌上来一股莫名的酸痛:云燕,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会像我一样对你好吗?婚后,你会偶尔不经意间的想到我吗?你会对你的子孙说起我这样一个守候在你身边十二年,对你却没有任何要求的人吗?
————相爱的人呵,原不必分分秒秒在一起。但我固执的相信,我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那一天,会是七月初七,连绵阴雨,大地哭泣。————
再也没有心情想些什么,只能够不断的安慰自己,反正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可以慢慢计划呢。带着嘴角的乳汁,我沉沉睡去,伴随着我的,是母亲慈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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