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 二十里中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3)

梅 二十里中香不断,青羊宫到浣花溪(3)

@这些梅花诗,说喜欢也是喜欢的,有时也不甚喜欢。这缘故却也简单。中国诗歌,言志,抒情,有所描述,也是起兴,为了意在言外。写的是这个,要说的却是那个。写花,但花是什么样子并不真正关心,不过是用花作个引子。今天以观察植物之美的心情来打量这些诗,就发现这是个问题。单说咏梅诗吧,好像说的是梅花,其实并不是梅花,是诗人自况或别的什么,孤高清洁之类。

不受尘埃半点侵,

竹篱茅舍自甘心。

只因误识林和靖,

惹得诗人说到今。

古诗名句“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美则美矣,却不能让人知道写的是蜡梅还是梅。因为两种梅都是会在雪中开放的。

当然,它们也都会在没雪的时节开放,在没雪的都市开放,比如成都这样的城市。

来这座城市定居十几年了,不管有没有人注目欣赏,梅树是年年放花的。但雪从没有很好地下过,好让人赏玩积雪的枝头几星触目的红艳。现在我来写这些文字,想法相当简单,就是不管比兴,不管象征,不把景语作情语,就是为了看看梅花自然的呈现。就如看《瓦尔登湖》的作者梭罗观察记录野果:“悬钩子到了六月二十五日就成熟了,直到八月还能采到,不过果实最佳的日子当数七月十五左右……信步走到一片悬钩子林前,看到树上结着淡红色的树莓果,不由得令人惊喜,但随之也感叹这一年快过去了。”有文化批评家指出,咏花而不见花,这是中国文学甚至是中国文化中一种“不及物”的态度使然。所以,中国人可以没有观察过梅花而作梅花画,写梅花诗。因为那是写意写情,而不是写梅花这个客体。在记忆中搜索,在网上搜索,取出老书来翻,真没有看到“及物”的梅花诗。又想起成都曾是阴柔多情的词的发源地之一,《花间集》流传的很多小令就产于这个城市,梅花也是本土自古就有的,便取了这书来看,读了十几页,二十好几首吧,却未闻到梅香浮动,如果吟到了花,也是海棠与杏花。想想也就明白了,在中国诗歌中,花是作为文化符号出现的,意象也者,先赋予意义,再兼及形象。所以,多情柔婉甚至的这些长短句中梅花就很难出现了。

还是回到硬朗一些的唐宋,陆游的《咏梅花》引起我的兴趣:

当年走马锦城西,

曾为梅花醉如泥。

二十里中香不断,

青羊宫到浣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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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物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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